作者：四重今天不做饭
其实水月可以完全不用管，深海教会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但他总觉得某些事情需要一个收尾，让阿玛雅来到这里，回答她的疑问，所有的恩怨都有定论，这就足够了。
“您也是吗？”
“我不太一样，最开始我只是个很普通的阿戈尔人，后来稍微的有了一点改变，有两个人对我报以无条件的信任，有无数的我愿意化身为我前往未来的阶梯。”
水月说着，雨停了下来，阳关很快再次照耀在两人的身上，但水月尽情的沐浴它，阿玛雅稍微躲在了阴影里。
“或许这阶梯并未修筑完成，我也只是它的新一级台阶，但那也没什么关系了。”
阿玛雅并不能理解水月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这位海嗣的神灵承认了西塞罗的理论之后，她心里最后的一丝信仰也不复存在了。
“你并不讨厌人类，更谈不上厌恶，你只是觉得人的美德都是虚伪，相较之下海嗣就显得格外单纯且专注，一切都置为了大群的延续，不管是自我的死亡和奉献，还是不断的进化和繁衍。
“在深海教会的人里，你应该算是那种比较矛盾的吧。”
不崇拜海嗣的力量，也不是想要依靠海嗣来改变什么，只是单纯的不再对人类抱有任何的希望，牺牲与奉献，谦虚与勇敢，在阿玛雅的眼里这些都被打上了虚伪的标签。
牺牲与奉献是因为被他人的道德绑架，谦虚与勇敢是为了铸就自己的名誉，她将功利与美德相挂钩，故而看到的人间只有灰色。
“我可以知道吗，海嗣对于深海教会如何看待。”
“嗯，最开始是疑惑，大群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阿戈尔人不以保护领地和捕食作为目的接近它们，随后是接受，它们称呼你们为‘无磷的同胞’，但深海教会的大多数人可能都没有理解到一个问题。”
水月合上伞，对于他来说想要读取海嗣的大群记忆已经不再困难。
若是以前，他只能保持自我的人格，主动介入大群的思潮是极为危险的，但是现在的话有能天使和博士小姐等人作为他的锚，倒是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你们的行为对海嗣大群无意义。
“海嗣因你们的行为称呼你们作为无磷的同胞，但这并非感谢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的私心海嗣并不在乎，也不理会，大群只为了延续自我而存在。
“说到底，你们崇拜海嗣的力量和思维结构而选择背离了自己的种族，这本身就是海嗣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阿玛雅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突然意识到水月告诉自己的这些事情本身并不是多么值得稀奇的，如果不是因为深海教会直到现在都还无法和整个海嗣大群建立有效的沟通渠道，这些事情随便找一只海嗣都能问清楚。
但深海教会从来都没想过先从平等的交流开始和海嗣构建关系，某些崇拜海嗣的，将自己视作它们的仆从，以自己能够成为海嗣而为荣。
还有一些野心勃勃的，试图将海嗣化为己用，甚至不嫌麻烦的给海嗣分出不同的等级然后朝着自己所想的更高等级而进化。
结果在这位海嗣神灵的眼中，一切竟然都是那么的可笑吗？
“那些海妖……是过去的使者吗？”
“嗯，她们是海嗣进化而来的，在制造海嗣的时候，前文明的制造者将自己的人格复制了一部分放在海嗣的思潮当中。”
“……为了存续。”
“看来你已经多少猜到了，海嗣确实不像你们想象的是完美的造物。”
水月的轻微点头，看着不远处那个缓慢走来的身影。
“海嗣本身也只是前文明为了延续存在本身所制造的生命，原初海嗣始终记得那种名为悲伤的情绪，那是你们无法理解的悲伤。”
在文明的终末尽头，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付出多大代价都无法挽回大局，失败已成定然，所珍视的一切都要逝去，那种悲伤时刻铭记在海嗣之间。
深海教会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也就无法真的融入海嗣，水月并不喜欢眼前这些人，他们各怀鬼胎，大都只想将海嗣作为一把刀。
“每一个故事都该有一个结尾，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就让深海教会的故事也画上句号吧。”
阿玛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转过身，看到了穿着新式制服的幽灵鲨提着一把崭新的圆锯朝着自己走来。
“劳伦缇娜，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阿玛雅，你猜我在多少个日夜都想和你再跳一支舞？”
幽灵鲨轻轻转动着手上的圆锯，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
这一套新的制服是歌蕾蒂娅根据她以前在深海猎人的制服制作的，武器方面因为没办法制造阿戈尔的材料，只能将就一下泰拉的合金，但也能用。
阿玛雅还记得自己当初见到幽灵鲨的时候她也是穿着这么一身，那时候如果她要面对的是这个全盛时期的幽灵鲨，那么没有十来个深海主教都不敢上。
现在，幽灵鲨向她发起了跳舞的邀请，但是在一支舞过后注定只会有一个人站在这里。
水月当然不会干涉幽灵鲨的复仇，他也不介意幽灵鲨嗜血的那一面，他要做的只是看着这场故事有个结果。
如果真的说他对阿玛雅有什么感谢的，那大概就是感谢她把幽灵鲨送到自己身边吧，虽然这中间弄出了不少的乱子，但是水月确实也挺喜欢幽灵鲨的。
一个腹黑喜欢捉弄人，却又在某些时候很温柔体贴的大姐姐，还是白毛红瞳，试问谁能不爱呢？反正他和博士小姐都很爱。
主要是有幽灵鲨这个姑娘在，后宫起火的概率都能减少一大半呢。
不过幽灵鲨说过希望水月只在边上看着就好，剩下的她自己来，这是她的复仇。
第181章 水月的苦恼
阿玛雅死了，她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应得的死亡，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幽灵鲨的攻势。
她大概是心死了，不管是海嗣也好还是深海教会，她的信仰从此再也没有归宿。
“真是符合你的下场。”
看着眼前彻底闭上眼的阿玛雅，幽灵鲨心里并不觉得畅快，照理说对于导致自己人格分裂，时常忍受痛苦的敌人，幽灵鲨不管如何报复都不算过分，但她却意外的不想这么做。
“真没想到，你这家伙的血居然还是热的。”
随意的把手上的电锯丢在一边，幽灵鲨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张开手朝着水月飞扑过去。
“水月！”
一个脸上满是鲜血，衣服上也沾着不少血的疯美人朝着自己扑过来，多少是有些吓人的。
不过水月倒不觉得恐怖，只是张开手然后被幽灵鲨扑倒在了沙滩上。
他知道，幽灵鲨并不因为复仇成功而感到喜悦，她只觉得无聊，阿玛雅实在算不上多好的猎物，但是幽灵鲨很清楚水月是希望自己来了结这一段恩怨，阿玛雅也是被他引导而来的。
“谢谢啦~”
“不用客气，只是这样就好了吗？”
水月本以为幽灵鲨和阿玛雅之间会多一些谈话，没想到居然这样的直接干脆，不过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嗯，这样就足够了，我和她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幽灵鲨轻轻戳了戳水月的脸蛋，这个小水母真的是越来越让她喜欢了。
“只不过是相当于她踩了我一脚，我还她一巴掌而已。”
（你都恨不得把圆锯丢在她脸上去了）
水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幽灵鲨的随意，他本想着万一幽灵鲨有些敌不过阿玛雅的时候自己悄悄出手，没想到对方居然这样的干脆和直接，这是求死，而非决斗。
“我本来想着好好嘲笑她的，唉，但是又觉得没必要把我的嘴浪费在除你之外的地方。”
水月感觉幽灵鲨刚才似乎开着一辆越野从自己的脸上碾了过去，有些郁闷的琢磨着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就很腹黑的大姐姐会在和自己独处的时候变得这么奇怪呢。
“她的信仰都已经崩塌，哀大莫过心死，死在你手里或许也是与她相符的结局了。”
触手们从四周出现，将阿玛雅的尸体带走前往大海安葬，作为曾经合作过的一点回报，大群确实不在意深海教会的想法，不过这算是作为人性的一点体现了。
阿玛雅既然曾一度将海嗣视作心中完美的存在，那就让她安葬于大海，水月还不至于做出亵渎尸体的行为，他也没那么饿。
“不提她了，只当是一阵风吹过，话说你还没见过我们队长吧？”
幽灵鲨把水月抱起来，说实在的，她感觉如果是平日里的话水月还是变成正太模式比较好，那样比较好抱，更舒服，少年状态没有那种刺激感，不过某些时候能给的刺激感又贼多。
“还没呢，我只是听凯尔希医生说起过，原本那天晚上就该和歌蕾蒂娅女士见面的，不过被你和斯卡蒂姐姐搅和了。”
“这样啊……那你说，那天晚上队长在外面偷听到了什么时候？”
“嗯，从劳伦缇娜姐姐你没被打的这一点来看，应该不算太久。”
水月总是猜得很准，幽灵鲨有些好笑的捏了一下他的腰。
“你占了那么多的好处，还来调侃我是吧。”
“谁让姐姐你把血弄在我身上的。”
“你之前把水母酱搞得我全身都是呢。”
抱着水月朝着罗德岛的办事处走去，圆锯被触手带走去帮忙清洗干净，幽灵鲨轻轻咬了一下水月的耳垂。
“我跟你说，我们队长可是个大美人，而且身高一米八，虽然对海嗣很讨厌……但，我给你做僚机，说不定能拿下哦。”
水月稍微一愣，就算是他这个链接了海嗣大群和生命之海，光靠预测都能做到预知未来的脑袋都差点被幽灵鲨一句话给搞到宕机。
他一直都知道，幽灵鲨对于给自己扩大一下后院人数的这件事情上和博士小姐一样都很积极，但是这也未免太热衷了吧。
对于水月来说，其实目前根本没有必要再扩大家庭成员的人数了，他的体力确实支撑的了，但他也只有一个人啊，以后姑娘们太多了时间分配都是个问题呢。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过你多少收敛一下自己的海嗣气息。”
水月身上的海嗣气息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只有像这样贴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勉强的感知到一些，但无奈深海猎人都是经过和海嗣相关的改造，本身就在趋于海嗣进化，对水月的感知能力要更强。
“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身体的其他地方都是细胞的异化，但心脏毕竟还是原初海嗣的，除非……”
只说了一句除非，水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在多说下去，幽灵鲨也知道这可能比较难，没再多说。
不过她确实的很想帮水月把歌蕾蒂娅给拿下，姐妹三个已经有两个都跟水月了，少了一个也不合适吧，只是歌蕾蒂娅性格高傲而且有些顽固，想要拿下她需要一些非常的手段才行。
只来硬的或者软的都不合适，所以要软硬兼施才称得上是健全！
（我记得，水月的血好像是含有某些效果的吧）
幽灵鲨思索着，被她咬的水月也在思索，当然，这和将要被彻底毁灭的深海教会无关，而是歌蕾蒂娅或者说阿戈尔。
对于阿戈尔，水月并不知道这个国家的科技水平如何，但凯尔希说过泰拉陆地上的国家对比阿戈尔来说和原始人都差不多，斯卡蒂和幽灵鲨也时常的对水月证明这一点，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凯尔希是打算联合阿戈尔作为泰拉的盟友共同对付那些将要到来的灾难的。
但是无奈阿戈尔过于强大，强大也带来自傲，他们从不与陆地国家建设联系，在海嗣进入暴走的斗争状态之后也失去了一切联络外界的手段。
如果和歌蕾蒂娅直面，那么对方肯定会提出解封阿戈尔的需求，水月在思考该怎样拒绝。
针对阿戈尔一事海嗣大群做过很多次的讨论，水月保持无所谓态度，但海嗣和海妖都不愿意解除对阿戈尔的封锁。
毕竟和伊比利亚不同，伊比利亚人现在想的已经只有守护好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但阿戈尔人可是满脑子都想着把海嗣彻底连根拔除，他们切实的威胁到了海嗣大群的生存。
此外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就是北边的萨米，博士小姐准备借道玻利瓦尔，在那之前水月已经开始为战争做准备了，还有前段时间的那个梦……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是水月，也只会是水月。
【大海很美丽不是吗，水月】
【索拉里斯之海……对，或许可以试试看，如果能成功，那么不管失败多少次，每一次的失败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成功做积累】
“水月，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自责？”
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水月的头，隔着那顶柔软的帽子，水月依旧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温柔。
他很喜欢那个人，对方是他始终始终维持着人性的关键锚，只要对方还在，他就不会失去对自我的认知。
“抱歉博士，明明你和凯尔希医生才是最伤心的……我……”
水月想要安慰眼前的人，却反过来被对方安慰，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博士的情绪，对珍视之人逝去的悲伤，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愤怒，以及对他的担忧。
“没关系，是我的失误，阿米娅将她的王冠戴在你的头上，这本身就是对你的信任，要相信自己。”
“……我会努力的。”
他这样说着，然后看着博士背后空荡的走廊，那里本该热闹非凡。
回头望一眼，太阳和月亮都已坍缩，黑雾遮蔽一切，唯独深蓝的生命之海苦苦支撑，但祂才刚刚诞生，注定无法与这样的坍缩和侵蚀抗衡，水月也太弱小，哪怕有了来自非物质界的支持也撑不住多久。
但他总要坚持下去，为了身后的人谋一个出路。
“博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这是他许下的誓言，也是那久违的时刻维持着一丝丝人性的话语。
在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存在的，被浸染的亚空间当中，某样东西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再次唤醒了名为“感知”和“视野”的功能。
祂被认知了，于是祂也反向的知晓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亚空间无法抵达那里，但是没关系，祂可以自己过去，也无需等到那扇门的开启。
祂低吟一声，用无人能听懂的话语在这亚空间当中呼唤着，如果翻译成常人能够理解的话语，那就是——博士。
“怎么了？”
从呆愣中回过神来，麦哲伦看着自己身边的提丰。
“没什么，只是看你又在发呆了，话说麦麦你这段时间发呆的次数好多啊。”
提丰手里拿着两块饼，夹着肉的那种，知晓灾祸将至，整个萨米都开始备战，再加上哥伦比亚方面已经得到相关的信息，所以作为第一道防线的这里物资供应肯定管够。
“又幻听了？”
“嗯，和之前的一样，总是能听到很熟悉的声音，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麦哲伦挠着头，自从前段时间开始她的耳边就总是出现各种的幻听，不管是白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能听见。
“真是奇怪呢，连我常用的办法都没能帮你隔绝掉这个声音，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有幻听之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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