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鸽的猫
治病需要耐心，不能操之过急。
她把手放在对方额头上，深吸一口气。
很烫，也很难受。
楚沐歌闭着眼睛不适应动动身子，却始终睁不开眼，就好像黏住了似的，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大脑内逐步形成的梦境。
她要做梦了。
在这种最难过的时刻，做梦。
……
梦是杂乱无序的，人处于这里，也好像被它吞噬，融为一体，也成了混乱的一员。
梦境会呈现人一生记忆非常深刻的画面，然后把它们杂糅，拼接，成为一个四不像，胡乱的塞到你的大脑内。
所以楚沐歌不喜欢做梦。
每次她做梦，准没什么好事。
全是噩梦，没有一星半点能够留恋的东西。
她梦见过自己被插满管子，梦见自己第一次杀人，梦见自己死亡，也梦见过顾瑶。
在天马行空的梦中，她第一次发觉自己是那么渺小，也是那么敏感。
好像只看对方的背影，就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顾瑶会走一样。
楚沐歌不想让她走，这事她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心灰意冷，失去方向，最终自甘堕落，和另一个未来世界的自己一样选择去往宣传中的那个地方进行实验，就好像只有这样做，她才能从亿万的人群之中脱颖而出，就好像只有这样做，顾瑶才会再次出现一样。
楚沐歌害怕孤独。
第三十二章 四五岁，是丧尸
顾瑶在看王琪琪玩玩具。
这一家人来新加罗后的日子算不上多少好，但也没差到哪里去。
王琪琪的母亲是医生，就职于贫民区一个救助站，所以能在贫民区分配到个两室一厅。
王琪琪手上的玩具是个有些破旧的小白兔，这是她在来到新加罗前，和其他幸存者在搜刮物资时，在一个小卖部里找到的。
说是玩具，其实更像是她的伙伴和珍藏品，她给它擦了擦灰色的毛，小心翼翼对着那塑料眼睛吹气。
顾瑶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看着她给那只兔子“洗澡”。
她也有玩具来着，是个红色的玩具小汽车，火柴盒大小，不过没有带过来。
丧尸的生活太枯燥无味了，她失去了大部分的欲望，现在除了偶尔会想吃东西以外，就是本能性的想要活着。
能勾起她情绪的东西很少了，她见过其他人的死去，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类，都无法让她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可是那些玩具不同。
准确来说，顾瑶看见它们，就像是猫咪看见了绒布球，目光情不自禁就会转过去看。
倒也不是有想玩的兴趣，就是单纯的好奇。
顾瑶无法理解人类所谓的“娱乐”。
这对于她来说太深奥了，她现在依旧处于初期了解人性的阶段，还无法理解这么深层次的情绪。
但是她会好奇。
她以前也是人，也需要娱乐，她也许会熟悉这种感觉，她也的确有一点点这种单薄的感觉。
哪怕只是一点点，在毫无波动的内心，也显得格外明显。
她看着王琪琪过家家似的给玩具兔子打扮，好像整个人也陷入了其中，成了一个默默不语的观察者。
但是这视线太直勾勾了，王琪琪很敏感，拿着玩具兔子的手一僵，接着看向顾瑶，支支吾吾了半天。
顾瑶和她沉默对视了一会，接着灰白色的眼睛移动，看向了其他地方。
恰在这时，王琪琪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那个……姐姐……你也想玩吗？”
顾瑶听见她在叫自己，于是又把目光转了过去，接着缓缓移动，看向对方递来的玩偶。
毛茸茸的，摸着很舒服。
……
楚沐歌醒了。
她昏迷的时间很短，神经一直都没有彻底放松，在意识恢复的一瞬间，就立刻睁开眼睛，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看着她突然炸毛，王琪琪的母亲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没事没事!别紧张!”
女人的声音？
顾瑶呢？
楚沐歌立刻看向来源，没有松懈，接着愣了愣。
她记忆力很好，这女人她见过。
好像是被那个自己同期实验室的小混混打过的女人？还有一个女儿？
楚沐歌想说话，然而刚张嘴，就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她咳嗽一声，王琪琪的母亲立刻把杯子递了过去:“水喝了。”
楚沐歌接过，但是没喝。
王琪琪母亲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无奈开口:“喝吧，没事的，要害你们我早害了。”
“顾…瑶呢？”楚沐歌声音带着点沙哑。
“你是说你身边那个丧尸吗？”王琪琪母亲有些犹豫，“她…在外面，和我的女儿一起。”
说实话她也很担心自己女儿会不会有事，毕竟丧尸什么的……
她的女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寄托了，即便对方是一个很神奇的丧尸，但王琪琪母亲还是有些忐忑不放心。
楚沐歌沉默点头，接着一口把水喝完，就准备下床。
“哎哎哎，你不再躺一下？”王琪琪母亲连忙阻拦。
“没事。”楚沐歌揉了揉太阳穴。
她的病依旧在发作，不是睡一觉能解决的，现在关键就是去找到特制的药剂才行。
而那种药剂，是在老远的另一个实验室。
楚沐歌现在得摆正好心态。
这距离，她肯定会发病，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先把心态放好，做到即便复发了，也不能真正伤害到顾瑶。
顾瑶不在身边，她不安心。
习惯了有顾瑶陪着，以前频率低还好，现在天天待在一起，她反而开始有了依赖性，已经有些离不开对方了。
不安感。
房门被急匆匆推开，她跑出门，环顾四周，接着看向客厅的方向，悬挂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顾瑶在这里。
她正双膝跪地，手里拿着那个玩偶兔，对面是王琪琪，好像在玩着过家家。
王琪琪嘴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什么，顾瑶沉默听着，手里的动作幅度也很小，与其说是参与了其中，倒更像是一个看客，只不过那神情很严肃，似乎真的进入到了王琪琪的过家家游戏之中。
“姐姐，帮我一下。”
王琪琪的话只有顾瑶能听懂，她点点头，接着把兔子玩偶放在地面，然后拿起玩具水壶，悬在半空。
“倒，倒杯子里面。”王琪琪把玩具茶杯放好，整整三个，聚在一起。
顾瑶表情很严肃，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你就是能感觉到她很严肃。
玩具水壶里似乎真的有水似的，顾瑶拿着它，按着操作倒着不存在的茶，完美配合了王琪琪的游戏。
王琪琪好久没和人玩了，这里几乎没有小朋友，至少，她身边没有。
她只有一个玩偶兔子当朋友。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玩伴，即便对方比自己高的多多了。
顾瑶也觉得有点意思。
她并没从其中获得什么快乐，也没觉得多少好玩，她就是单纯觉得有点意思。
就好像她这样做了，就和人类接近了一点。
看着满脸开心的王琪琪，她也随之感到了淡淡的快乐。
就好像你看见一个婴儿莫名其妙在笑，有时候你也会随他开心起来似的。
虽然这举动在其他人眼中有些幼稚，但是顾瑶毫不在意。
楚沐歌也不在意。
她早就悄悄坐在了沙发边，看着二人游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王琪琪的母亲也走了出来，看见在地面玩的二人，也颇有些惊讶。
但这是好事。
她坐在沙发另一侧，同样和楚沐歌一样看着，最终还是忍不住，朝楚沐歌开口:“她是丧尸吧？”
即便知道答案，她还是重复问了一次。
楚沐歌点头:“是。”
“那她……有智商吗？”应该是有的。
于是王琪琪母亲又改口:“几岁啦？”
怎么和关爱智障儿童一样。
楚沐歌也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数，她看向顾瑶身后，轻声开口:“不知道，大概四五岁吧。”
假的，乱说一个得了。
其实顾瑶很聪明，和成年人一样有自我判断能力，虽然有些不完整，而且某些地方会有点幼稚，但这也正常。
顾瑶:(ー△ー)
顾瑶其实也听到楚沐歌的回答了，她顿了顿，接着依旧拿起玩偶娃娃，把它放在了玩具椅子上面。
哈，她四五岁。
四五岁就四五岁吧。
第三十三章 她们的爱是真理
“我们会在后天去一趟中心城。”
王琪琪母亲给楚沐歌泡了杯茶，顺便问道:“呃……她要吗？”
楚沐歌看向顾瑶，后者正双膝跪地认真和王琪琪玩着玩具，于是摇了摇头。
丧尸喝茶？不敢想。
顾瑶那副模样的确认真，都不像是在玩，王琪琪说怎么怎么做，玩具放哪的时候，她都会认真执行，就好像一个建筑师似的。
楚沐歌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接着缓缓移开视线。
不过即便再怎么认真，一个成年人，一个漂亮大姐姐，拿着个玩具有些迷茫痴呆（bushi）的和一个小孩子玩耍，看久了，就总感觉……
可能她脑子有点问题。
好吧，的确有点问题。
至少王琪琪妈妈看过去，真感觉和楚沐歌说的一样，就说个四五岁的孩子。
但这可冤枉了顾瑶，其实她智商还是在的，只是行为上有些“返老还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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