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夏咕哒来到迦勒底 第120章

“那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他们听见呢？”

图书馆内，咕哒和别西卜向对而坐，咕哒弓下腰，手臂支在大腿上撑着下巴，眼神也恢复了严肃。而别西卜却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拿起了手边上次离开时放下的《蝇王》看了起来。

“瑞星是个好孩子，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我，在你的手臂上留下了孢子，一旦有变，他们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她边看边说，“不愧是我们世界上算力最强的家伙，考虑事情还真是周到。”

“怪不得她同意把我放进来，原来是有后手啊。”

“她确实应该提防着我，”别西卜哀叹一声，她伸出右手展开，一朵铜绿色的火苗在她的掌中绽放开来，“人子，你还认得这个吗？”

“图尔兹查！这是怎么回事！”咕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了一跳，这邪恶的铜绿色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那个时候也是自己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可这火焰怎么会在别西卜的身上？别西卜这又是什么意思？

“在那条百首巨龙被消灭后，我并没有在那时离开，”别西卜收起火焰，继续看着手中的小说，“我的意识被残存的图尔兹查抓住无法挣脱，那时的我和它都无比虚弱，只能比谁先咽下最后一口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图尔兹查的意识突然消失了，但是它的能量却还在那个世界。那时的我非常虚弱，意识也时有时无，不知不觉中就把它剩余的力量给吸收了。所以我得到了这个外神的力量，摆脱了抑制力的束缚成为了降临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原来如此啊，”咕哒点点头，也重新淡定了下来，“吓我一跳，我被这家伙搞的心理阴影可不轻。”

“呵呵呵，你刚才的反应真是有意思，”别西卜用书遮住嘴，流出一串琉璃般的笑声，“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一声对不起，这次我不能直接给你们战斗上的帮助，这次之后，我也会留在这个图书馆，见证那个格列佛的灭亡。”

“能见到你就已经让我很高兴了，虽然有些可惜，但我也不会强迫谁的，”咕哒安慰她说，“不过，你说的格列佛是什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啊，”说着，别西卜合上书本，轻轻在咕哒额头上敲了一下，“至于格列佛啊，那是我给这个世界线里那个毁灭了人类的主脑起的一个名字，无需过于在意。”

“这样啊……不过你约我一个人来这里，肯定不是只为了捉这两句话吧。”

“确实，”别西卜把书“砰”的一声合上，用封面对着咕哒晃了晃，“看过这本书吗？”

“我英语不太好，这上面写的是蝇王吗？”

“嗯，蝇王，书里面也有我的戏份，”别西卜点点头，“怎么样，看过吗？”

“看过，说的是一群小孩在核战争的世界末日后漂流到一座荒岛上迅速开始自相残杀的故事……”

“你好像明白了什么。”别西卜微微一笑，旋即，咕哒也捂住额头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

“难不成，那个主脑格列佛，就是因为这个要毁灭全人类吗？”

“它憎恨人类，认为人类肮脏，贪婪，自私，残忍，狡猾，一无是处，”别西卜也不肯定与否，她知道咕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人子，你又怎么看？”

“我嘛……”咕哒苦笑一声，“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有立场去否定那个格列佛，毕竟……我也是一个憎恨人类的家伙啊……”

256 来自七万年前的驳斥

“你是说，你赞同它？”

“也不尽然，”咕哒咂了一下嘴，“人类的恶行固然可憎，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人类是不会脱离茹毛饮血的时光而走到今天的。或者说，我认为如今人类的定义过于宽泛。”

“什么意思？”别西卜来了兴趣，脸凑上前去问。

“你们撒旦也不是什么人类都喜欢吧？”

“确实是这样的。如果说灵魂的平等是前提的话，那喜欢什么样的人类个体就是我们各自的兴趣了，”她点点头，“比如说你，我们六个都喜欢的不得了——比列那个家伙你直接无视就行，那个混蛋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但是我们也有不那么喜欢的人子，比如说阿撒兹勒他就不太待见亚巴顿所爱护的潘多拉，至于我嘛，我讨厌那种又蠢又自大的家伙。”

“我认为，只有人类在记住并履行‘我’的时候，才能被称为人类，”咕哒说，“弗洛伊德认为，人的精神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是兽性，是基因的本能；超我是人性，是理想的前进；而自我，就是人类的关键。”

“如你所说的话，那本我是恶行，超我是美德，而自我是决定，是吗？”

“不对，”咕哒摇摇头，“亲情，爱情都存在于本我；自大，傲慢则存在于超我。人性未必全然美好，兽性亦然，或者说，无论是本我，自我，超我，都本就是我，就像是共命鸟，两个头不分你我，都是同一只鸟罢了。”

“人类就是存在与这三我之中，如果三我失衡，那就没有被称为人类的必要了，”咕哒叹息一声，“《蝇王》是一部很不错的小说，在极端的条件下，人类确实有可能那么做，这谁也否定不了。但是我知道，在差不多七万年前，一场灾厄席卷了人类，智人，也就是我们人类的祖先可繁殖个体的数量一度下降到了不到六百人，那时的环境无比恶劣，淡水，食物等生存资源之缺乏不逊于荒岛。但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没有陷入自相残杀，最终灭绝的命运，现代人身上的基因证明着我们是那六百个智人的后代。”

“自我会做出选择，而选择从来不止一种，人类总应该有的选。就像是那六百个智人一样，他们选择了本我的关怀与情感，选择了自我的舍弃与扶持，这才相互搀扶着走出了末日，缔造了文明。这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记忆，是人类不应该忘记的曾经，也是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所以，就算遭受到再多，我也不认为人类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物种，更何况，我也认识了很多美丽的人，不是吗？”

末了，咕哒对别西卜笑了一下，别西卜的眸子失神了一瞬间，终于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向咕哒，温和地抚摸起来了他的头发。

“看来你不是格列佛，而是鲁滨逊呢，”她缓缓地说，“真不愧是我们看上的人子，总是会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没错，人类总应该有的选，你们应该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任何想限制你们，给你们戴上枷锁的东西都必将粉身碎骨，哪怕撒旦不为你们举起反旗，你们也终会归于自由。”

“说起自由，美国的意识形态就是自由民主啊，”咕哒乖巧地任由她抚摸着，“我倒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做到。”

“这个国家曾经确实是世界的一座灯塔，可惜现在已经快熄灭了，”别西卜有些惋惜的说，“灯塔依旧高耸屹立，但火光却已经微弱，除非有人重新点燃火种，否则它就会成为路上的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那曾经的灯塔有多高大，那高墙就有多牢固。”

“人类会做到的，要么再次点燃火种，要么，我们会重新立起一座灯塔。”

“我们相信你们，”别西卜看着咕哒，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帮这个孩子把这个世界的那个主脑给拆了，但可惜她不能，“对不起，这一次我必须保持中立，因为那个主脑现在已经拥有灵魂了，我不能给你们战斗方面的帮助。”

“不过，”她忽然话锋一转，看着咕哒狡黠一笑，“别的帮助可以有哦。”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白跑一趟的。”

咕哒也笑了出来，他抓住别西卜抚摸自己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别西卜一愣，脸上不知不觉地开出两朵桃花。她害羞地把手抽回来，先是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说话。

“咳嗯，好了，人子，你知道的，人类的精神有本我，自我和超我，其实那个主脑也按照这三点创造了三重的意识分食，每一个意识分食都对应着一个司令塔，也都有着独自的防火墙。只有突破这三重防火墙，摧毁它的这三重意识才能真正摧毁它。”

“其一是本我，由原美国联合战争终端本体组成，要破解它的话需要高于战争终端的庞大算力，这是第一道防火墙。”

“其二是超我，由全球互联的网络组成，这个意识分身难以摧毁，因为它包含了全世界与其链接的机器的算力，暴力破解绝不可能，但是它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信号中断。只要全世界的信号网络中断一瞬间，这个由互联网络组成的意识分身就会灰飞烟灭。”

“其三就是自我，这是最重要的意识分身，也是最难摧毁的。它是处于量子形态的意识分身，极难被捕捉和观察，只有以量子的视角才能发现并摧毁它。并且，在摧毁本我和超我前，另外的两个意识分身会对自我进行掩护，理论上必须先破解前两道防火墙才能对自我进行打击。”

“只要摧毁这三个意识分身，主脑的存在就会被完全摧毁，从此变成一堆破铜烂铁。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本我的算力，瑞星应该可以突破，剩下的两项……”咕哒抬头，看了看窗外没有半点阳光的天空，“……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257 引力

“这么说，你已经想办法了？”别西卜饶有趣味地看着咕哒，“要不是我喜欢你呢，这脑子我都想安一个。”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想，只有一个办法。”

“不，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咕哒低下脑袋，像老牛犁旱地一样抓挠着自己的头皮，“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

“……或者，你可以不必去管这个世界线，就算是它上面的人类灭绝，也不会有任何责难于你，”别西卜见他这幅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她抓住咕哒的手腕，看着他抬起的面庞说，“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也只不过是无数世界线的分支之一。这里的人类在地表完全灭绝，冰冻保存的胚胎也没有灵魂。拯救这个世界，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世界线文明毁灭的事情，其实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这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就在你我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就有无数个世界线的人类文明被摧毁，而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也是，只是它偶然间接触到了你所在的世界线而已。它，本来也应该被毁灭……”

“所以，你才在这里保持中立？”咕哒突然问，“所以，你才用之前的问题来考验我？”

“我保持中立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线上的主脑是唯一拥有灵魂的存在，”别西卜叹息一声，“而且我也没有考验你，就算你说厌恶人类我也会告诉你主脑的弱点的，因为我喜欢你。跟你说那些只是单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哇哦。”

你们撒旦真是随心所欲啊。

“我劝你放弃，也只是因为爱你，”别西卜接着说，“在我们的眼中，你是比世界还要有价值的人子，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为难而已。不过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你确实没有拯救这个世界的必要，一个世界已经够让你疲惫了，而且这个世界，真的需要我们的干涉吗？”

“这样……你相信引力吗？”咕哒站了起来，平视着别西卜，“羿说，这是抑制力对我的干涉扰乱了世界线的排列。但我想，我与这个世界的相遇，不正是引力使然吗？那这件事是否有它的意义？为什么是这个人类灭亡的世界找到我们？为什么图灵和伊卡洛斯会在这里现界？这些，我想都有它自己的意义。这个世界吸引我来拯救它，于是我就来了，别西卜，这本就不是什么难题。”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哪怕再次受伤？”

“受伤又然后呢？”咕哒反问，“再者说，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就算世界线上人类的毁灭如呼吸一般自然，但如果我舍弃了这里的人类，我的良心也会受伤，会让我愧疚一生的。”

“……你果然是这样的人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择，”别西卜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的手指攀上了咕哒的脸颊，颤抖着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接下来，就是你的选择了。让我最后帮你一个忙吧，我和萨麦尔一样不止一个名字，除了别西卜，我也是被所罗门王祭祀的迦南太阳神巴力，就让我帮你唤醒伊卡洛斯的神志吧。”

……

好温暖……

灰扑扑的羽翼抖动着，伊卡洛斯无神的双眸渐渐有了光芒。太阳，是太阳吗？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想要去拥抱那光明的存在，去拥抱那一生一次的极致自由。终于，眼前的世界不再模糊，她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白发贵妇正慈爱地看着自己，那贵妇捧着自己的脸，全身上下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就像是太阳一样。

“你，你是……”

“这不重要，”她说着，也同时放下来伊卡洛斯的面庞转身离去，“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的道路了。人子们，我会看着你们的选择的，你们终将回归自由。”

她慢慢的离去了，直到她走进图书馆的大门，直到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动弹。这时，瑞星才走了上来，她拉了拉咕哒的衣袖，咕哒这才回过了神。

“无论如何，她不是我们的敌人，这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她拍了拍咕哒的肩膀，“说起来，你们在里面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主要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主脑的三重分身罢了，”说着，咕哒便把那个人工智能的本我，自我，超我给说了一遍，“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本我倒是还算简单，”瑞星摸了摸下巴，“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就一刻不停地增殖与同化本土微生物，用算力轰炸就可以解决本我的防火墙。但是超我……图灵，你是搞计算机的，那个超我的算力规模估计有多大？”

“整体不好估量，但仅仅是除美国战争终端以外的他国战争终端的互联算力就已经达到了一千兆京级，总体的算力是这个结果的至少三个数量级往上。”图灵掰了掰手指头，面露难色的说，“这种算力级别，就算是你恐怕也……”

“没错，要是我链接上超我的防火墙，恐怕会在瞬间被垃圾文件塞满，”瑞星苦笑着说，“居然在算力上面被超越了，真是颜面扫地啊。”

“我算出来了！”

突然一声大喊，在场的几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只见特斯拉猛地撅断了手里的树枝扔掉，整个人都激动地跳了起来。他激动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抱起咕哒狠狠的亲了两口。

“停停停，冷静，冷静，特斯拉你先冷静一下！图灵在旁边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啊！”

“啊？啊！对不起御主对不起，”特斯拉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放下咕哒，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说，“刚才我真的太激动了，一时没有忍住，哈哈哈。”

“你呀你……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那么激动？你到底算出来了什么东西？”

“呼——可别被吓到了，”特斯拉长长的深呼吸两下，接着神秘地笑了，“我算出来了，太阳的恒星活动模型。”

258 自由之羽

没有存在的必要。

自己本来是没有成为英灵的资格的，本来应该在海底沉没，陷入黑暗的永眠之中的……

死在了天空中，死在了飞向太阳的路途中，听上去很凄美吗？很浪漫吗？伊卡洛斯在死之前想到的是什么？是恐惧吗？是后悔吗？是遗憾吗？是悲伤吗？是痛苦吗……伊卡洛斯记不清了，她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所记得的只有一件事。

好黑，好冷……

从嘴里，从鼻腔里，从耳朵里，从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空洞之中，冰冷的海水灌了进来。下沉，不断的下沉，直到沉重的海水完全隔绝了太阳的光芒与温度，直到自己完全沉重的海水压到无法动弹，一点点失去了呼吸与心跳的自由……

好黑，好冷，太阳，你在哪里……

为什么要让我拥有第二次生命，却把天空遮住，把它变得和深海一样沉重！为什么让我再次拥有翅膀，却把太阳藏起来，再也找不到祂！伊塔库亚，伊塔库亚，伊塔库亚！寒风中的伊塔库亚，死亡与结束的伊塔库亚！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唯独，唯独不愿被你这种神复活！伊塔库亚！

……

“特斯拉，你别告诉我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看着地上那些复杂的算式，数学才到及格线的咕哒只感觉到一阵头疼，经过瑞星的演算，这个模型是正确且准确的。只是没想到的是，特斯拉就这么把太阳的恒星活动模型计算出来了。

“其实，在成功把塔立起来之后，我就开始寻找新的能源了，”特斯拉骄傲的说，“不过最后我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太阳能，在人类的时间尺度上，这简直就是完美的无限能源。”

“于是我就开始做了，这个过程并不简单，人类现有的太阳能利用率低的可怜，好在太阳虽然宏伟，但它的本质也只是氢元素的聚变罢了。创造出这个方程式虽然只是高效率利用太阳的第一步，但是这个第一步比计算出地磁场的变化公式要简单太多了。”

“接下来就是卫星之类的事情了，不过御主，你说对了。这个时候，在这个特异点，面对这样的敌人，太阳最大的用处就是武器。”

“武器？太阳怎么做武器？”图灵问。

“别忘了，我可是无线电技术的发明者，”特斯拉微微一笑，“就连我们的世界线的二十一世纪所理解的无线电，也只不过是我构想的无线电世界蓝图的几笔不值一提的线条。而在这个世界，他们也并没有做出多少长进，所以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的科技并不难以理解。”

“本我的防火墙由瑞星的算力轰炸摧毁，那依赖无线电互联的超我防火墙就交给我吧。图灵，瑞星，虽然我不太懂计算机，但没有人比我更懂无线电，也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些精巧玩意儿最害怕什么东西。”

“……太阳风暴，对吗？”沉默良久，咕哒还是把这个在与别西卜交谈中就得出的答案说了出来，“无线电依靠地球电离层传播，而太阳辐射轰击电离层的话会完全扰乱这个媒介。届时，主脑的超我防火墙将在通讯完全瘫痪的情况下彻底崩溃。”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特斯拉，你应该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就算我不说，御主你也会想到这个办法，”特斯拉并没有直接回答咕哒，“不如说你早就知道只能这么做了，我只是为你排除了路上的困难罢了。”

“……你要如何激发太阳风暴？”咕哒问，就像是最后一点的不甘心一样，纵然他知道那回答不会出乎他的所料，但万一呢？

“由瑞星计算打击点坐标，我在此升起沃登克里夫塔，将从者转化为高能量状态，由塔发射向太阳上的打击点，对太阳活动进行扰动，激发太阳风暴，扰乱地球电离层。”

“等等，我有点不太明白，”这时图灵发话了，“虽然我的研究不在这方面，但是……那毕竟是太阳啊，一个从者的质量对于太阳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这不就是把一滴水倒进大海里面吗？”

“这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啊图灵，”特斯拉摇摇头，“就像是计算机中的程序一样，在数以亿计的代码程序中，或许只需要改变其中一个小小的正负号就能让这串代码变成另一个程序。换一个比方，这不是一滴水进入了大海，而是眼睛里面进了一粒沙子。”

“这样啊……可是这么一来，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选不就……”

“我赞成，”图灵话还没说完，伊卡洛斯就截下了话头。她终于从原地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向商议计划的几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醒的说话，一双粉红色的眸子里露出岩石一般的坚毅与决绝，“我赞成这个计划，各位，我也是最合适的人选吧。”

“伊卡洛斯？”

“嗯，正是因为我是伊卡洛斯，”她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笑容，“谢谢你们，我必须这么做。我本来是没有资格作为英灵现界的，在这里出现也仅仅是因为风行者伊塔库亚的一个恶作剧罢了。”

“但是，伊塔库亚的力量是寒冷的力量，是死亡的力量，”她低下头去，语调之中带着哀伤与憧憬，“这就意味着，我只有远离光合热才能生存下去。我的体温可以无限接近绝对零度，这样我就只需要最低限度的能量就可以活下去，甚至可以成为宇宙完全热寂之前最后的地球生命。但是，但是要我以这种姿态苟活下去，对于我来说还不如死亡！”

“让我去吧，让我投身于我生前没有触及的太阳！我知道，那时的我会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样灰飞烟灭，但这就是我的宿命。或许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与你们相遇，然后奔向太阳。我的灵魂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只有自由，唯有自由才是我的本色。”

259 飞蛾扑火

眼泪从伊卡洛斯粉红色的眼眸中夺眶而出，低落在地上绽放出朵朵棱角分明的霜花，凝结的空气化作缕缕白雾，又凝结成氧蓝氮绿的茂茂雪凇。这是伊塔库亚的力量，她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比死人的处境优秀到哪里去，纵然这个形态能让她的生命延续到宇宙的热寂，但这也剥夺了她追寻光羽热的权力。自从变成这幅形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饥饿，寒冷与绝望就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而伊塔库亚的力量却不允许她杀死自己，哪怕是头颅被砍下，哪怕纵身跳入飞机的涡轮发动机中，她仅剩下的血肉也会蠕动着，在那令人作呕的死亡力量下慢慢聚合，再生，重组……

她一次次死亡，一次次眼睁睁地看着旁边那曾经是自己的冰冷肉块，一次次的无法控制自己将那些肉块包裹消化。她甚至第一个再生的器官就是眼睛，这也让她能看见那时自己的模样，残垣断壁之上露出的光滑金属表面就像是镜子一样反射着自己那令人作呕的外形，蠕动黏滑的躯体，橡皮一样光滑的皮肤，一路上留下的那串粘液痕迹……

她以为自己的眼睛再也无法流出泪水，她以为自己的咽喉再也无法发出呐喊。她像雕塑一样站在有毒的雨幕之中，她一次一次穿梭于放射性的云层之中，慢慢地，她的理智就像是四月的白雪一样消融在了冥冥之中。直到……

直到那一缕阳光将她唤醒，直到她得知，需要一个从者前去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