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夏咕哒来到迦勒底 第127章

281 湖上仙女的小心思

翌日清晨，满是心事的咕哒揉了揉浅浅的黑眼圈，像是一只刚刚蜕皮的虫子一样软绵绵地钻了起来。虽然皮肤下的神经末梢正毛毛刺刺地发出抗议，但今天等着他的事情还不算少，等忙完了再睡也不迟。

伸了一个懒腰打卡全身的骨头后，咕哒在一片混混沌沌之中穿好了衣服。接着他眯起眼睛，准备迎接开门后的第一缕刺眼的阳光。

“早安咕哒，今天就让我来做你的向导吧。”

温和如水的声音在他开门的同时响起，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恬静的湖蓝色。咕哒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放松的感觉，他从鼻腔细细地缓出一片浊气。没问题，好消息是，阳光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刺眼。

“薇薇安，没必要这么早等我的，”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歉意，却也怎么也没藏在那片安心，“真是麻烦你了，不过正好，今天我也有计划找你谈谈来着。让你这样在门外等着真是辛苦了。”

“毕竟有些事情确实让你费心了，”是就算没有心安理得也会接受好意……不，是既成事实，并难以责怪他人的温柔孩子啊。薇薇安不做痕迹地想着，“毕竟我是来报恩的，要是被你认作是什么不靠谱的角色的话岂不是就本末倒置了？再说我是从者，只要魔力充足就是不会感觉到疲惫的，早起一点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啦，倒是不如说我没料到咕哒你会起的这么早。”

“哈哈，没什么，失眠而已，老毛病了。”

“我说呢，你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咕哒本来想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的，谁料薇薇安却二话不说一把把咕哒给薅到了怀里，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让姐姐看看怎么样了，你可是比谁都需要休息的啊，一会儿我带你去扁鹊那里给你开点助眠的方子吧。”

“薇薇安，能不能先放开我？这个姿势感觉……感觉有点尴尬啊。”

“啊，抱歉，有点情不自禁，”闻言，薇薇安这次反应过来，她羞红着脸放开咕哒，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转过脸去不敢看他，“总感觉看见你就看见了小加拉哈德……兰斯洛特。毕竟在仙境里面呆久了，有点把控不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辈分！混乱的辈分又增加了啊！

“对了，我在来之前就猜到你可能熬夜了，”说着，薇薇安在自己胸前摸索了起来，“这是我在路上买的饮料，之前也是吉尔伽美什的最爱，熬夜必备哦，虽然还是最好不要熬夜就是了。”

“这是……”看着薇薇安递给自己的罐子，咕哒却迟迟没有接到手里，但事实是容不得他拒绝，薇薇安就把饮料塞到了他的手上。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是那个扁鹊调制的东西。不过这个是葡萄味的，你先尝尝呗。”

“葡萄？熬夜的话不是应该喝浓茶吗？”咕哒听着有些诧异，感情扁鹊他还不止调配出来了一种畅销饮料吗？见实在是推辞不了，他也就打开了罐子，在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里面淡绿色液体后，咕哒还是仰头闷了一大口……

“……”

“哈哈哈哈，中招了吧，”看着整张脸几乎缩成一团的咕哒，计谋得逞的薇薇安有些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我可没骗你啊，这确实是吉尔伽美什最喜欢的饮料了，超酸特别款，专门为熬夜爱好者补充维生素C。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浑身上下舒坦多了？”

“……想当年，我以前可也是敢生吃柠檬的人啊，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也会被这东西给酸到，”缓了老半天后，咕哒这才勉强取回了面部肌肉的控制权，他慢慢直起了被酸到像虾子一样弓住的脊椎，满脸幽怨地看着薇薇安，“确实是葡萄味没错，但是这也太酸了，这里面到底是有多少VC啊？”

“这你就要问扁鹊了，哈哈哈，对不起，一时没有忍住作弄了你一下。”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挺喜欢吃酸的东西来着，”咕哒终于缓过劲儿来了，他挥挥手向薇薇安示意自己没有问题，“对了，说起吉尔伽美什，薇薇安，能告诉我一下他的详细情况吗？我现在只知道他在被扁鹊从乌鲁克扛出来后就一蹶不振了，能告诉我更多的信息吗？”

“你说王啊，”薇薇安也收起了笑意，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其实说实话，我了解的也算不上太多。毕竟你想，王他在被扁鹊救醒了之后几乎就没说过一句话。有一次好不容易才让他肯出来走走，结果走完回去之后就连交流也做不到了，跟他说话就像是跟个石头聊天一样。在这个时候，王的才能无论如何都对时局有很大的帮助，现在他这个样子，只能说让人惋惜了。”

“这样啊，”咕哒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说，王他在出了一次门之后，颓废的症状反而加重了？”

“嗯，我猜可能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伊什塔尔给收留了的事实吧，毕竟他们那种关系……嗯，你懂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咕哒苦笑一声，还别说，这个可能性还算挺高，“那个什么，薇薇安，吉尔伽美什那次出门是在什么时候？”

“差不多是在扁鹊救醒他之后两头出头吧，”薇薇安伸出食指点着下巴回忆道，“那个时候他也刚刚能下地走路，之前他还偶尔回应一句，可自从他从外面回来，就真的是一言不发了。”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咕哒却反常地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想法八九不离十了，“薇薇安，能带我去见见吉尔伽美什王吗？王身体中星之彩的污染已经被净化干净了，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心病。恰好，我对祝由术这之类医心之术的倒是略知一二，而且就算是没有什么作用，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282 白银,玉米和烟草

集市，工坊，广场，祭坛，墓葬，天文台……甚至还有农田和牧场。明明迁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城市的规模已然十分完备。一趟下来，就连见多识广的咕哒也赞叹不已。

“只要一息尚存，人类就总会找到出路，”薇薇安说着，带着咕哒来到了一个中央修有土台的广场上，而广场上则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我就说叫你不用那么着急找王，现在开眼界了吧。”

“如你所说，”咕哒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向人群中心看去，却除了黑压压的人头以外什么也看不见。果然，看热闹哪怕在4600年前也是人类的本质，“薇薇安，这里围起来这么多人是在干什么啊？”

“也是正巧是今天，有一批物资会被派发到这里，”薇薇安解释道，她牵住咕哒的手腕，娴熟地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虽然说那些物资要经过我们审核后在派发下去，但你懂的，失去家园且缺乏消遣的他们总是会被任何不一样的事情吸引过来。”

“物资？现在这个时候会有哪里的物资送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看，它们来了。”

“它们？”

顺着薇薇安的视线看向天空，只见敞亮的天空底色中慢慢浮出了几个小黑点，咕哒突然感觉有一种既视感。那些黑点渐渐地扩大，轮廓也一点点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薇薇安，麻烦你告诉我我出现幻觉了。”

“这种东西的冲击力确实比较大，但是你也应该见怪不怪了吧，还是说，这只是你的幽默感吗？”

话正说着，只听阵阵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起，三只差不多有长颈鹿那么高的膜翼巨兽与它们长喙绳索上所吊着的货筐便缓缓降落在了土台上。它们卸下货筐，收敛起巨大的翅膀，高昂着头颅嘹亮地鸣叫了几声。这个时候，薇薇安走上前去，那三只巨兽竟温顺地垂下脖颈，任由薇薇安抚摸着它们的喙嘴。

“我确实见过很多奇怪的事情，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种曾经确实存在过的生物才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啊。”

风神翼龙，一种生活在中生代白垩纪的不可思议的生物，它是地球上有史以来体型最大的飞行动物。咕哒看着这三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风神翼龙，木木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嗯，好疼，看来不是在做梦。

“要来摸摸这些孩子吗？”薇薇安莞尔一笑，她侧过身去，挥着手招呼咕哒过来，这男孩子现在的心思她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放心，它们可是很温顺的。”

“咕噜”

咕哒咽了一口口水，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对于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力，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犹豫，他便走了上去，只是由于过于激动步子都有些不稳了。薇薇安见他这副傻样，便抓住了咕哒的手腕，慢慢把他的手掌放在了翼龙的喙嘴上。温热的皮革触感在一瞬间像是触电一样传遍了咕哒的全身，这种感觉，他敢肯定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它们，它们是羽蛇神的眷属吗？”

过了老半天，咕哒终于平复下来了悸动的心情。他看着风神翼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调问道。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驾驭这些仅仅是以她命名的生物的，”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货筐清点起来，“魁扎尔·科亚特尔，这个名字确实有点难记，但我估计以后肯定会跟她打交道的，你还是记一下吧。”

“这倒是，”咕哒恋恋不舍地把手从翼龙的喙嘴上移开，接着走到薇薇安的身边，“玉米，土豆，番薯，还有各种水果……她怎么这么大方？我们有什么是可以跟她交换的吗？”

“这算是她单方面的行动吧，”薇薇安一面登记着一面说，“事实上，我们跟那位女神的交流非常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交流。我们只知道是她给了我们这些物资，虽然说多也不算多，但现在的物资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这么想，她应该是一个好心的女神吧。”

“是吗？”咕哒狐疑地说，“就仅仅是这样？你们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些东西吗？”

“一开始确实有些阻力啦，”薇薇安说，“首先是伊什塔尔，心高气傲的她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肯接受这种施舍，还差点连货物带翼龙全轰死。接着是扁鹊，毕竟那是三女神同盟的人，每次这些物资都要交给他检查一下也没有问题。不过事实证明，这些东西确实只是普通的物资而已。对了，你知道这里面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什么？”咕哒问。

“咖啡，可可和烟草，”薇薇安从货物中捻起一片干叶子递给咕哒，“尤其是这个烟草，在新乌鲁克已经成了有价无市的东西了。现在烟草都是全权交给扁鹊管理，也不知道这东西的魅力怎么就这么大。”

“……那可不是，这玩意儿在我的时代赚钱的不得了啊，”咕哒看了看手里这片干叶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沉默了片刻，最后苦笑一声，默默地把那片叶子放了回去，“不过我是非常讨厌它的，无论从什么角度。”

“是啊，我对这东西也挺反感的，”薇薇安也若有所感地叹息了一声，“扁鹊说，这东西对身体的危害非常大，但是他也没有销毁它们，而是选择自己管理。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欸，咕哒你说，那个羽蛇神是不是就是专门为了让这些烟草流入新乌鲁克才这么做的？”

“说不定，不过我感觉他应该还别有用心，”咕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毕竟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烟草虽然对人体有害，但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有太大的效果，她应该是另有图谋。”

“这样啊……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深不可测的东西，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你就当是怎么回事吧。”咕哒爽朗一笑，算是把这个话题截住了。他转过身去，轻轻抚摸着那些捆扎起来的烟草，慢慢地收起了笑容。

283 尘中的王

“最后再确认一遍，你真的决定要去见王了吗？”

咕哒和薇薇安在一座高耸的建筑前停住了，事实上，咕哒一直以为这里是乌鲁克的天文台来着。而就在这时，薇薇安拉住了咕哒的手，咕哒回头，正对上了她倒映着水波的双眸。

“怎么了吗，薇薇安？”

“……我只是担心会影响到你的斗志，”薇薇安双手握住咕哒，“王现在的状态……你这次去真的可能什么也改变不了，没有人会怪你的，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啊。如果不行就算了，不要被影响到啊。”

“……这么，严重吗？”

“嗯，这次我可没有恶作剧，”薇薇安严肃地点了点头，“如果说以前的王周围有一圈威严的气场的话，那现在他的周围就都有一圈压抑的气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特质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你可不要被他影响了啊。”

“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咕哒听完，反而笑出了声。他走回去，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不是我吹，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人比我还要阴暗的话，我倒是真的想认识认识。”

“……真是说不过你，”薇薇安刚想反驳，但不知怎的，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悲戚了起来。最后，她像是无奈一样叹了一口气，终于也松开了握住咕哒的双手，“加油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

咕哒有些疑惑，薇薇安的态度转换的有些太快了吧？他挠了挠鬓角，也好意思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告别了薇薇安。

“这孩子……刚才，说的居然是真话吗？”

她看着咕哒登上台阶的背影，暗自握紧了拳头。

……

“麻烦您了，西杜丽女士。”

“应该是我谢谢您才是，符先生，”神官长西杜丽带领这咕哒来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居所。一路上她都温和地笑着，但咕哒却看得出来，虽然藏得很好，但西杜丽的面容下依旧有着一丝疲惫，“王成了那个样子，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来这里了。您愿意到这里来，还愿意见王，请允许我对您表示谢意。”

“这件事，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咕哒却罕见地没有客气回去，只是叹了口气，“能救王的，现在也只有他自己了。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只能靠他自己想通。”

“您愿意来就已经是非常令人欣喜的事情了，”说着，西杜丽在一扇房门外停了下来，她敲了敲门，门却是被直接敲开了。门内，房间几乎照不进一丝光亮，一个蓬头垢面的金发男子像是石像一样坐在椅子上，不必说，他就是吉尔伽美什了，“现在，哪怕是乌鲁克人民也对王快要失去感觉了，您能来这里跟王说说话，王也一定会好受一些吧。”

“西杜丽，是谁来了吗？”房间内，吉尔伽美什发出了无比虚弱的声音，却连头也没抬起来半点，“是伊什塔尔吗？我以为她早就厌烦来嘲笑我了。”

“王啊，来的是您曾经说的来自迦勒底的御主，”西杜丽强打起精神回应道，“他听说了您现在的情况，于是想要见见您。”

“看我？看我干嘛？”吉尔伽美什似乎干笑了一声，“来看看那个吉尔伽美什现在又多丢人吗？那就好好看看吧，毕竟现在，我可是世界上最可笑的小丑啊，哈哈。”

“王……”

西杜丽刚想说些什么，咕哒却默默地按住了她的手，西杜丽心领神会，在微微向咕哒欠了一下身子后，便转身离去了。咕哒看着西杜丽走远后，依旧是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这个房间。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房间整体上还算整洁，想必是西杜丽帮忙打理的吧。他也没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停留什么，只是径直去打开了窗户，阳光久违地照进了这间屋子，也照在了吉尔伽美什的脸上。

“你现在需要新鲜的阳光，”看着吉尔伽美什慢慢地转过了头来，咕哒也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见客人就是这幅反应吗？比我想象中平淡地多啊。”

“……如果是来劝我振作起来的，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吉尔伽美什眼神空洞，好像自己面前的咕哒是空气一般，“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也不需要谁来给我说教。我不需要，乌鲁克也不需要，你们根本不懂……”

“对啊，我怎么可能会懂你啊，我又不是王，”咕哒戏谑地说着，他在椅背上用手臂撑住脑袋，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表现得相当随意，“我也没有看见我的子民被什么外星瘟疫几乎一网打尽，也没有被迫让他们迁到自己死对头的地盘上生活，更没有不得不被扛到这里，生活在死对头的施舍下……”

“你闹够了没有……”

“最关键的是，我也没有重新看见那些子民们日子过的井井有条，对吗？”

“……你，你是什么意思？”吉尔伽美什终于抬高了脑袋，他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丝光亮，“等等，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是一个以残害子民为乐的暴君吗？是，我曾经的确对他们不管不顾……”

“在没有你的状态下，这才是重点吧，”见吉尔伽美什终于有了点精神，咕哒也算是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吉尔伽美什，就先这么叫你吧，毕竟你现在的状态我实在是无法称你为王。不过，你好像也不太在乎自己是不是王了。”

“……你知道，你知道些什么！”吉尔伽美什突然激动了起来，他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哆嗦着迈动着那双由于久坐而麻木的双腿，仅仅是几步的距离此时却似乎变得有些漫长。终于，他走到了咕哒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态度随便的人，他僵硬地将自己的双手搭在了咕哒的肩膀上，眼中就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一样激动，“你，你到底知道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本王命令……不，求求你，求求你说吧！”

284 我真不知道什么叫PUA

“本王命令……不，求求你，求求你说吧！”

看着眼前激动而焦急的吉尔伽美什，咕哒却依旧一言不发，仅仅是冷冷地看着他，任由吉尔伽美什无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不施舍哪怕半点怜悯。

终于，吉尔伽美什像是累了，他疲惫的停下了摇晃，而也就在这时，咕哒才缓缓开口了。

“说起来你一定很奇怪，我才这个年纪就想过自己的退休生活了，不过你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你果然知道，”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吉尔伽美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上因久未打理的灰尘扬起了一片，“没想到，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你是第一个明白我的人。”

“瞎猫碰见死耗子罢了，”咕哒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吉尔伽美什，同时魅惑地勾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也知道一点，在发现曾经支持自己的精神支柱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只是谎言的时候，那种崩溃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是啊，是啊，我是多么愚蠢啊，”吉尔伽美什干笑了几声，就像是一个卡了壳的机器发出的声音一样，“哈哈，哈哈哈，王，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多么可笑的小丑啊！笑吧！放声大笑吧！嘲笑我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吧！”

“人民不需要王，是王需要人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了王的人民依旧可以有条不紊地活下去，但没有了人民的王就只什么都不算了啊！嘲笑我吧，我曾经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尊贵的王，我以为我是那个能挽狂澜于既倒的王！哈哈哈哈！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

“究竟是王领导着人民，还是人民簇拥着王，这一点姑且不论吧，”咕哒温和地抚摸着吉尔伽美什柔软的金发，嘴角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不过，王确实不应该比别人尊贵什么。你是王，你为大家分配工作，他是农夫，他为大家提供食物，他是战士，他保护大家的安全。你的确不应该认为自己多么高高在上，嘛，不过意识到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就是了。”

“怎么？你在说我比别人聪明吗？”吉尔伽美什看着咕哒，却几乎是要哭出来了一样，“我的存在没有意义，我的千里眼失灵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颓废到讨人厌的前自大狂罢了，人们也不需要我这样荒唐的王……”

“虽然我也很在意千里眼失灵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先不问吧，”咕哒像端起一盏红酒一样端起了吉尔伽美什的面庞，仔细地端详着这个悲伤的人，“你确实很聪明吉尔伽美什，但不够聪明。我刚才说的应该很明确，王不比别人高贵什么，但这也不意味着王明阳存在的必要。”

“……你是什么意思？”吉尔伽美什吸溜了一下鼻涕，泪汪汪地看着咕哒，此时的咕哒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自己胸前装一个针孔摄像头，这场面太稀有了啊！

“王是权威，王是路标，这样的存在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消耗，”咕哒来回摩擦着吉尔伽美什的下巴，心里也惊讶于这种安抚小动物的方法在人类……半神的身上居然也用得上，“权威能让人们团结一心，也能最快地对一件事情做出决断。权威是很重要的，没有权威的话人民是会吃亏的。比如说，现在有一个……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女神要毁灭乌鲁克。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让人民一个一个发表观点采取什么措施的。”

“……你是说，我还有用？”

“那是当然的啦，”咕哒笑着拍了拍吉尔伽美什的后背，这一下却把吉尔伽美什拍地咳嗽连连，看来他现在还是很虚弱，“我就说嘛，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吉尔伽美什不可能因为过去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的事情而颓废，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的嘛。”

“谢，咳咳，谢谢你，”吉尔伽美什咳嗽着说，咕哒也很能来活地给了他一罐饮料，“谢谢你，我真是笨的可以，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让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谢谢你终于让我想通了，没错，英雄王是不可能被击倒的，无论是魔兽还是外星瘟疫，就连吉尔伽美什自己也不应该击倒吉尔伽美什。我真是太蠢了，谢谢你，对了，问一下你应该怎么称呼？”

“叫我咕哒就行，”咕哒爽朗地笑了笑，“想通的是你自己啊，我说了，我又不是你，是不可能真的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好了我的王啊，现在你想怎么做呢？”

“谦虚的确是美德，但你这次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来自王的赞美吧，”吉尔伽美什的声音渐渐有了力量，虽然整体还是很虚弱就是了，“扶我……不，扶本王起来吧。本王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现在本王就要去工作！对了，没错，本王现在就有一个命令，迦勒底的御主啊，首先，本王要奖赏你，你从我的宝库中随便选择三样财宝吧！如果财宝的价值太低的话，本王可是会驳回的！”

“有精神了就好，我的王，”咕哒拉住吉尔伽美什的手臂，把他给扯了起来，“那，谢谢您的赏赐了？不过，我倒是还要一个不情之请想问一问您。”

“感谢本王现在心情很愉快吧，否则如此贪得无厌的要求可是不会讨谁喜欢的啊。”

“额，其实也不是别的什么事情啦，”咕哒挠了挠头发，这个吉尔伽美什状态转换的这么快吗？“就是您刚才说，您的千里眼失灵了？”

“这件事啊，”吉尔伽美什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应该知道，本王所拥有的是看透未来的千里眼，这让本王可以提前占据先机。从三女神同盟开始，一切事务都在按照明确的未来前进着。比如说，不出意外的话，迎接你们到达乌鲁克的是梅林和一个叫安娜的小姑娘才对。”

“直到那场瘟疫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285 史上最贵 古 封口费

“那次瘟疫是我并没有在千里眼中所看见的，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说到这里，吉尔伽美什稍稍停顿了一下，“其实说到底，千里眼所看见的也只不过是‘可能性’罢了，出现些许的差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问题就在于这场瘟疫在可能性中根本毫无征兆，这说明它本来不应该发生，也证明了事情已经超过了所有人，包括人理和盖提亚的掌控范围。”

“虽然本王很震惊，但依旧以最快的速度投身于工作中，再加上扁鹊这个落单从者的协助，瘟疫也并没有对乌鲁克产生决定性的威胁。但后来，那块陨石落了下来……算了，那些事情就不提了，总之就是这样。迦勒底的御主啊，你应该明白情况有多么严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