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237章

作者:一隅屋檐

  狐狸收回手:“意思就是我们的小把戏被看穿了,不过别担心,在卡兹戴尔也就罢了,在这里,他说了不算。”

  皮靴踩踏的木质楼梯有些年份,所以每一步都会发出咔咔的轻响,抖落些许尘土,弥漫沉沦在楼梯下的缝隙。

  夜晚的风有些冷,让陈默不由提了提大衣的领口。

  门口的提灯亮着,映衬着街道旁那个早已坏掉的路灯,左右望去,在这条坡道之中,唯有这里还亮有一丝不算明亮的灯光。

  房间的等已经熄灭,窗户没有关上,夜风呼啸着吹起白色窗帘,有雪花积蓄在窗台,城市的荧光顺着窗口落进屋内,窗框的影子投射在地面,在风中飘荡的窗帘的影子摇曳不定。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能听到到轻轻关上房门的声音,随后,只有风雪的声音呼呼从窗台外掠过。

  在这声音里,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拍接着一拍,随着呼吸,没有停止。

  借着窗外的荧光,他走到茶几前,将手里的长盒放在沙发上,随后又转到窗前,看着从黑色天穹落下的雪花,轻轻拉起窗户。

  飘荡的窗帘沉寂下来,在这一刻,房间才终于陷入了安静。

  安静的连心跳都似乎变得缓慢起来,他隔着单薄的玻璃,凝视着窗那边的城市,城市的微光伴着轮廓落进他的眼里,远处的光在视线内变得忽明忽暗,给人一种将要沉眠的错觉。

  这座熟睡的城市,在深夜,和其他地方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这个时候,房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明亮的光让他出现了一丝恍惚。

  咔嗒的轻响在陈默身后响起,披散着长发的维娜站在卧室门口,她并没有睡着,陈默从她的眼里没有看到醒来后的困倦。

  他的目光又从维娜身上移开,看向挂在客厅的时钟——3:52。

  “还没睡?”陈默随意的问道,合上窗帘。

  维娜披着一件厚厚的棕色外套,里面能够看到她穿着的靛蓝色格子睡衣,下身是一双毛绒拖鞋,另一只手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和陈默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要说唯一的变化,是她扎起的马尾放了下来,垂到胸前的黑发比扎起来要纷乱多了。

  “睡不着。”

  壁炉的余火早已熄灭。

  她从卧室门口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伸出手将装着的武器的长盒拿开一些,靠着沙发的坐垫,微微仰起头看向陈默。

  “留在冰箱里的饭菜热过了?”

  维娜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你留在桌上的字条。”

  陈默看向厨房的长桌,桌上还留着剩下的碗碟。

  “还给我留着?”

  陈默有些哑然失笑。

  脱下穿着的大衣和围巾,露出最里面的黑色羊毛衫和短匕背带,将它们披在沙发的靠背,他绕过沙发,走到餐桌前收拾起放在桌上的碗碟,将它们扔进水池里,又取下挂在厨房墙上的围裙系上。

  水有些冰凉,等了十几秒才渐渐暖和起来。

  维娜的声音从陈默的身后响起。

  “今天去了什么地方?”维娜问,没有转过头,而是看着沙发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重新将那本书打开。

  “皇家橡树区,嗯,应该叫伦蒂尼姆第三区。”陈默一边回答一边将洗好的碟子插进旁边的碗栏里。

  “你手里那本书是什么?”

  “一本小说,在卧室的抽屉里发现的,蛮有趣。”维娜说,又问:“是你的?”

  “我很少看故事书,兴许是上一任租客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陈默回答:“讲的什么,骑士与公主?”

  “为什么这么问?”

  维娜讶异的看了陈默一眼,他背对着,只能看到他腋下黑色背带上插着的两排短匕,杀人的武器绕过印着卡通图案的居家粉色围裙,有些好笑。

  “这里是维多利亚啊。”陈默理所当然的回答,有些侃侃而谈:“你不觉得,维多利亚和骑士,公主之类的很配?又或者王子,夹杂一点大众的幻想,爱上平民的公主,浪漫,天真的爱情故事。”

  “怎么不是国王和领主?”

  “因为在大家的印象里,他们大多都是反派,又或者垂垂老矣的老者,比起年迈的王者,年轻貌美和英俊潇洒的角色更符合大众的喜好,也更受常人青睐。”

  “就算如此,故事终归只是故事,我以前也读过两本你说的那种故事。”

  维娜好像突然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她合上书放在桌上,语气有些惋惜,手指轻点着桌面:“但很可惜,这本书里讲的只是一个女人的自怨自艾。”

  “那上一任租客一定是个女人。”

  陈默立马笃定的说,伸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水渍。取下围裙重新挂回墙上,走到茶几前坐下,看了一眼维娜放在桌上的那本书。

  封面是在一个阳光明媚姹紫嫣红的花园,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凉亭的台阶前有一名穿着维多利亚长裙的女人正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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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y jane,这是这本书的主人公?”陈默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在维娜的目光中伸出手想要去将桌上的书拿起来好好看看。

  这兴许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用来消磨时间和拉开距离的东西。

  ps:陈默越来越贴近泰拉的主基调了,说明他已经适应了这片大地,往往不是人改变事,而是事改变人。

第七十四章 默守陈归(五):野猫殿下

  【人想不被人牵绊住脚步是很难的,除非你谁都不爱,谁都不在乎,也没人爱你,没人在乎你。】

  ————

  坐落在大陆中央谷底的国家,维多利亚帝国,领土广袤,资源丰富,与数个核心国家相邻,除此之外还有数个开拓区与飞地,主张强权与扩张,旨在建立自己主导的国际秩序,通过霸权与掠夺开拓地维持贵族利益,以此维持维多利亚至上的世界体系。

  而如今,这个国家名义上的主人之一,即将被迫离开她的祖国。

  她心里会是何感想?

  在陈默手快要触碰到那本书的时候,从身旁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他的领口。

  猝不及防之下,陈默被维娜拉到了沙发上。

  他下意识想要站起身,可维娜的手却死死的抓住了他的领口,让陈默没能在倒下的前一刻稳住自己的身体。

  而那时候的陈默,距离维娜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维娜仰躺在沙发上,陈默的一只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另一只手落在维娜腿间,柔软的沙发垫仿佛要让陈默的整只手都陷进去。

  纷乱的长发从维娜两鬓滑落,露出那张精致而美丽的脸,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呼吸的热气打在鼻尖,伴随着一种甜腻的芳香。

  头顶暖黄色的灯光如此亮眼,女孩薄薄的嘴唇似乎染上了一层诱人的晶莹,泛着柔和剔透的光泽,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触碰。

  闪过讶异的黑色眸子反射着维娜此刻的脸庞,整个瞳孔里似乎只剩下了她。陈默也知道,在维娜眼里,想必同样如此。

  惊讶,失神,疑惑,又到平静。

  短短的几秒钟,陈默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些情绪,最终,都在维娜那双眼里变成了一片平静。

  维娜的表情却很平静,自始至终,都没能在她的脸上找到哪怕多余的一丝羞涩与慌乱。

  如果不是她剧烈起伏的胸脯和微微紊乱的呼吸,陈默甚至都以为她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平淡。

  不可否认的是,陈默的呼吸,也在那一刻变得有些急促。

  她的举动来的如此突然。

  “怎么了,这是?”

  陈默微微垂下眼睑,去看维娜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褶皱的衣领依然被维娜死死抓在手里,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而另一只手,却从后面缓缓地围住了陈默的脖颈,披在她身上的棕色大衣缓缓顺着手臂滑落。

  她的手臂有些冰凉,绕过陈默脖颈的手指落在他的侧脸。

  陈默的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丝慌乱。

  灯光下,陈默的余光能清晰地看到从维娜肩上露出的锁骨和白色的肩带,微微往下一些,是有些皱乱的衣领和细腻肌肤的轮廓。

  房间的温度忽然之间像是升高了许多。

  维娜缓缓松开了抓住陈默衣领的左手,可陈默却没有在她松开手的那一刻起身,说不清为什么,大概在欺骗自己,就算站起身,她围住自己脖颈的手也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陈默说服了自己。

  目光重新落在维娜脸上时,那张精致的脸上,有着醉人的晕红,浅浅的落在她的侧脸,让那张美丽的面孔仿佛如同姹紫嫣红的花园般明艳动人和诱惑。

  她看着陈默,仿佛在等待着【/*

  但陈默却微微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不知道维娜是从那里知道这些的,但平时的她可不会说出这些话。

  她睁开眼看着陈默。

  “你在怕什么?”

  她轻声开口问,声音在陈默的耳畔响起。

  “你知道我是什么。”

  “……”

  维娜没有回答,可那双眼里却有着一闪即逝的失落。

  没来由的失望,让人看不懂的失落。

  陈默忽然回过神。

  是啊,故事里,爱上公主的骑士和平民,可不会因为什么阻隔而放弃这份爱情。

  披荆斩棘?终成眷属?

  可故事里毕竟没有讲述过国王和平民的爱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可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国王会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谁又会爱上老者?

  “没必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搭上自己。”陈默轻声说。

  “毫不相关?”维娜迟疑了片刻,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没有谁是毫不相关的,格尼,我不是,你也不是,试图让我不去相信命运的你,偏偏会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只是在履行我们的约定。”

  “那么我现在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害怕。”维娜问,她重复道:“你在害怕什么?格尼,害怕我,还是你自己。”

  陈默看着维娜漂亮明亮的金色眼睛,看着离自己极近的姑娘,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而面前姑娘,她温柔美丽又动人。

  她洒脱,不羁又轻快。

  她高贵,懵懂而又纯粹。

  她有着常人难以触及的灵魂,她正在试图敞开心扉。

  很难不去触动。

  陈默缓缓张开口:

  “我害怕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已经有一个人变成了这样,我不希望你去成为第二个,维娜,为一件不必要的事搭上自己的人生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也许现在你还没有意识到,以为凭借自己就能做到,抱着那种天真的侥幸……但,我试过了。”

  “那个人后悔了?”

  狐狸的确从来没有后悔过,她说她自己不会后悔。

  “我后悔了。”

  “至少她没有。”维娜说,语气轻而坚决:“我已经知道了你在害怕什么,我和她是不一样的人,但我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差……我说的是任何人。”

  她的双手环住了陈默脖颈,那种力量,让陈默明白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想和我拉开距离,格尼,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爱情。”维娜说:“我希望它是,没有谁必须要为谁付出什么,格尼,这是我个人的意志,也是……我的命令。”

  “但我不……”

  陈默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堵在了嘴里,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冰冷却带着温润,夹杂着弥漫在鼻尖的芳香,他的脑海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空白的,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维娜。

  直到被放到沙发另一头的刀,被不知是自己还是维娜踢倒在地的声音响起,陈默才猛然惊醒,她推开维娜,从沙发上站起身。

  “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

  被推开的维娜手指搭在唇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她将手伸到桌上翻开那本书的某一页,过了一会才将书放下。

  “果然,不过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