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要上三江
陈爱阳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这么远的距离换做其他人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陈爱阳却不同,依稀能辨认出衣服的主人。
他瞅见陈爱兵泥瓦房隔壁的陈氏兄弟家门口,一台轮椅也停在操场前,上面坐着一个沉默不语的老人,和他一样望着村口方向。
如此又过了两个小时,一直到天边的残阳渐渐西垂,一辆警车停在了陈氏兄弟门口的操场上,几个人影从车内走下来,其中就有陈氏兄弟二人,外加一名开车的司机,剩下一人居然是靠山镇派出所的姜副所长。
几人在门口寒暄了一下,稍后进屋。
由于站的太久,陈爱阳身体渐渐感到不适,最后只得坐在干枯的土坡上,又等了半小时,才看到一辆突突车停在陈爱兵家的操场上。
陈爱阳松了一口气,转身扶着腰回到了木屋中。
天色微微昏暗时,陈爱娥领着陈爱兵出现在山坡上的木屋中,陈爱兵满脸的愤怒和怨气,一路上都是他在嚷嚷。
陈爱娥由于连翻赶路,反而累得没了力气。
还未进屋,陈爱兵的大嗓门就嚷嚷开,“三叔,为什么要同那群狗日的私了?我要让他坐牢。”
陈爱阳冷冷的声音透过客厅传出,“然后呢?”
陈爱兵的声音为之一滞,“然后这狗日的肯定要判刑坐牢啊。”
陈爱阳道:“他进去坐牢,你也要进去坐牢,他坐牢出来后依旧去煤矿场上班,你被学校开除,要么去南方电子厂上班,要么在陈家墩种田,过两年后,说不定穷的连媳妇都找不到,现在陈氏兄弟两个能欺负你,过几年他们的儿子长大了,依旧能欺负你。”
“哪天你们两家再一次发生口角,被他们再一次打到医院去,这就是你想要的?”
陈爱阳的声音不含任何一丝感情,就像一个在诉说事实的工具。
陈爱兵闷着头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过了半响才道:“难道我爹的仇不报了吗?”
陈爱阳道:“报仇是需要实力的,要么有头脑,要么有钱,要么有拳头,老祖宗都说过落后就会挨打,你现在有什么?若三者都没有,你至少要学会隐忍。”
这句话再次将陈爱兵嗓门中的话堵住了。
他闷着头蹲了半响,突然起身一脚踹在门框上,“我在学校积极锻炼身体,老师都说我身体素质好得很,我比他陈氏兄弟年轻,若让我拿刀和他们一对一,我有把握能换掉一个。”
陈爱阳再次毫不留情的将陈爱兵的话击得粉碎,“然后你被抓进去坐牢判刑,至少十五年起步,陈氏兄弟中的另一人还活着,他完全可以将两个小孩养大,等你出狱都四十岁了,到时候你在村头要饭,人见人嫌,他们家的两个后代找个没人的地方用脚将你踩在地上,喂你吃狗屎。”
这一番冰冷无情又符合客观事实的话将陈爱兵最后的一丝倔强彻底瓦解,他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悲愤道:“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公道吗?”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是陈氏兄弟在煤矿害死我爹,就没有一个人同情我们?愿意帮助我们?”
陈爱阳沉默了半响,抬头望了望黑下来的天色,语气不再如先前一般冰冷,喃喃道:“公道是什么,公道是钱,公道是实力,公道是人脉,没有这些你就不配拥有公道。”
陈爱兵仍旧不甘心的问道:“三叔,难道我们老陈家就只能这么卑微的活着吗?”
陈爱阳闭上双眼道:“忍,等待时机,你现在最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和时间,你先大学毕业后再说。”
陈爱娥在旁边看着叔侄俩辩论,也插不上话,最后果然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陈爱兵被陈爱阳劝住了。
现在整个老陈家满打满算只剩下三个人。
也只有陈爱阳能劝住陈爱兵。
这会叔侄俩的辩论结束,陈爱娥才找到机会插话,她掏出怀中的手绢递给陈爱阳,“三叔,里面还剩下200多块钱,先还给你,等陈爱兵大学毕业后赚到了钱,一定将今天的账补上。”
陈爱阳瞅了一眼手绢,用脚踢了一下陈爱兵,“这些钱给他当路费,今天连夜赶回学校,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了,赶紧走吧。”
“记住我的话,活着才有希望,你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第252章 挖坟
等陈爱娥和陈爱兵离开后,山坡上又恢复了宁静。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天边再次出现了一抹红霞,将西边的天际染得火红一片,陈爱阳古井不波的心境最近被人连翻打破。
第一次是蒋小雅回来,让他知道那位不成器的大哥在港岛那边留了个后,心中多少有一些慰藉。
第二次则是陈爱兵和陈小虎的私下和解,互不追究,这个只是法律层次的互不追究,若是给陈氏兄弟和陈爱兵一个机会,他们肯定会拿刀互相刀了对方。
陈爱兵是为了报杀父之仇,陈氏兄弟则是为了报他们父亲身体残疾之仇,陈建国跑路后,这份恨意自然转移到了老陈家的其他人身上。
尤其是老二陈爱国一家。
当年老大陈建国出手时,老二陈爱国也在一边。
何况两兄弟的父亲还在,有他日夜叮嘱,这份恨意只会越来越深,而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
陈爱阳想到白天在山坡上眺望时看到的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陈爱阳叹了一口气,独自在屋内沉默了半响,最终拿起一炷香一个人缓缓来到不远处的土堆前。
这里是陈建国的坟墓,他将香插在泥土上点燃,一个人盘腿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好似打开了话匣子。
而回忆的丝线,也将他拉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候他的身子还不如陈爱兵这般健硕,年纪也没有陈爱兵大,只能在家做一些放牛送饭之类的活儿。
家里的两位兄长已经成了顶梁柱,农忙时一起下地干活,农闲时则在邻村的煤矿中打工补贴家用。
陈爱阳在土堆前坐了半小时左右,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他拍了拍屁股起身准备回家做晚饭。
附近的草丛中突然一阵稀疏响动,几只机伶的黄鼠狼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并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叼着一些猎物。
一只黄鼠狼叼着一头雄性鹌鹑鸟,体型略微比雌雄大一点,另一只黄鼠狼叼着一头肥美的野兔,至少也有三斤重,大几双眼珠子一起期盼的望向陈爱阳,只把他逗乐了。
好了,晚餐有指望了。
等到陈爱阳和一群黄鼠狼吃完晚饭后,天色完全黑了。
另一边,陈氏兄弟家也吃完了晚餐,桌上杯盘狼藉,两瓶北大仓酒被几人喝得一点不剩,等到将派出所的人送走后,这顿接风宴才算正式结束。
陈氏兄弟的父亲黑着脸,望着家里正在收拾酒桌的女人,沉声朝两兄弟说道:“你们跟我进来,我有事要说。”
三人进了位于一楼的卧室。
将房门一关,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不见。
陈父摸出一根烟点燃,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他开口问道:“这次花了多少钱?”
陈氏两兄弟互相望了一眼,老大陈大虎率先开口道:“我从银行取了一万给姓姜的,是他在帮我们打点,我在县城问过律师,若不打点的话,这次就算老二不用坐牢,也要在看守所关个一周时间,另外还要赔付陈爱兵几千医药费。”
“与其将钱赔给陈爱兵这狗崽子,还不如送给这帮当官的。”
陈父重重拍了拍轮椅,训斥道:“我没心疼这个钱花的值不值,我恼的是小虎这件事办的不妥当。”
陈小虎顶撞道:“我这次怎么办的不对?差点给这狗崽子开了瓢。”
陈父阴损道:“你能用口角挑起陈爱兵的怒火,让他先出手这件事办得不错,他到底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沉不住气,受不了激,但你那一棍没有打对地方,就应该朝着他的后脑勺打,最好将他打成一个中度脑震荡或者神经病。”
“还有,你挑事的时机也不对,黄昏时正是村里人收工回家的时候,人一多你还怎么动手?傻子一个。”
陈小虎狠狠道:“那小崽子今天也在家,要不趁现在是晚上没人看见,我再过去来一次?”
陈父拍着轮椅骂道:“蠢货,刚才你娘看见陈爱兵已经连夜赶回学校了,没机会了。”
陈父画风一转,又道:“不过,陈建国那畜生回来了。”
陈氏兄弟听后大惊,齐齐催问道:“要不要我连夜去矿洞那边多叫几个人?再将土炮拿过来?不对,这厮还是个逃犯,我们直接报警就行了。”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在陈父那一代,会谭腿的陈建国也是这方圆几个村子周边的头号狠人,据说寻常七八个人近不得身。
即便现在已经五六十岁了,陈氏兄弟二人操着家伙也没把握能在陈建国手上占到便宜,是以一下子慌了神。
陈父白了他们一眼,训斥道:“就这点出息?慌什么?陈建国是回来了,不过是装在骨灰盒内,被两个从港岛回来的年轻人送回来的,这两人已经走了,陈建国的坟墓应该葬在后山坡上。”
“你们两个趁着天黑那边没人,去将他的骨灰挖出来,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陈父的声音中充满了狠毒。
农村中骂人最狠毒的句子无非是‘断子绝孙’‘挫骨扬灰’亦或者‘死一户口本’,陈父不仅是骂,而是要做,可见对陈建国本人,以及对老陈家的恨已经到了难以磨灭的地步。
陈氏兄弟互相望了一眼,提出疑问,“若是惊动了山坡上的那老光棍怎么办?”
陈父一语双关道:“只要不让人看见,你们可以见机行事。”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就有些复杂了。
陈小虎还在琢磨他老爹这句话的含义,陈大虎已经将他拉出了房门。
两兄弟在屋内寻摸了一会,一人扛起一把铁锹,另一人握住一根一米长的木棍,手电筒只有一个,被陈大虎拿在手中。
陈小虎之所以酷爱用木棍,是因为他早年和派出所的人打听过,若是用刀和铁器与人斗殴,致人受伤会重判。
若是木棍的话相对而言判的较轻,里面有空子可以钻。
陈小虎更是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当年出手用木棍将陈爱阳打成脑震荡的是他,昨日用木棍给陈爱兵开瓢的也是他。
堪称他们家的第一打手,周边一代的绝对狠人。
除了这两次动手外,在煤矿中陈小虎没少用这根木棍给其他工人上课,陈氏兄弟现在的真正身份实际上是煤矿老板的合伙人,一方面要防止外面的竞争对手派人过来捣乱,另一方面还要防备下面的工人造反。
既是保安头子,同时也是监工。
陈小虎手上这根木棍前面粗后面细,最细的地方也有瓶盖般大小,粗的一头看着好似铁锹的锹柄,上面沾满了红褐色的干枯血迹。
这些年,手中的棒槌可没少帮他立功。
也为他迎来了一个陈棒槌的外号。
棒槌者,代表的是莽撞不讲理,且下手没轻没重。
这棒槌的外号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一个纯粹的贬义词,在陈小虎心中却是一个十足的褒义词,乡下地方文化人不多,尤其是在拿命换钱的煤矿场,和人讲道理有时候并不好使。
唯有钱和利益,拳头和棒槌最让人信服。
“哥,我们走。”
陈小虎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这些年他在陈家墩几次三番闯祸后都能化险为夷,让陈小虎心中对法律缺乏该有的敬重,他更在意那种快意恩仇,一棒子下去让对手的脑袋瓜子开染坊一般的痛快。
若不是有他爹阻止,他早就想办法将陈爱兵弄死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稳妥的办法,可以让陈爱兵从人间消失,最后成为‘失踪’人口的一部分。
两人黑灯瞎火的向前赶路,以免惊动尚未入睡的其他村民,两人没有打开电筒。
等到出了村尾,上了山坡,周围一片寂静。
陈大虎这才打开手电筒。
陈小虎小声问道:“哥,你说陈建国那老畜生的坟墓埋在哪里?咱们爹只说在山坡上,这让我们如何找?这片山坡大着呢。”
陈大虎道:“先去那老光棍的屋子周边看看,对方之所以没有葬在陈家墩的祖坟里面,肯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料定陈建国的坟墓距离木屋不远,我们围着木屋周边找。”
不一会,几人就摸到了木屋前。
手电筒的光线内,只看见一头趴在篱笆院子前不断反刍的老水牛。
老水牛听见了动静,顺着手电筒光线望过来,没有丝毫起身的动作。
手电筒的光线在院子中轻轻一扫,见木屋的客厅厨房和卧室三扇木门都是紧闭着,里面黑灯瞎火不见任何动静。
陈小虎小声道:“这条老狗估计睡着了。”
陈大虎,“不要惊动他,我们围着周边找。”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分成两路而行,陈大虎拿着手电筒绕到了木屋的后面,再往上走一里路就是树林,这边地势高,他猜测最有可能将陈建国的坟墓葬在这边。
陈小虎则独自一人向木屋左边摸去。
此时虽然天黑,但天上若隐若现的挂着一轮弯月,地上也不是漆黑不见五指,依稀能看见地上灌木丛的棱廓。
这片山坡他们小时候经常上来玩,除了要小心被灌木绊倒外,没啥其他的危险。
其实想要寻到陈建国的墓地并不难,木屋的下方是上来的山路,一般不会将坟墓修在下方处,木屋的右边是一片陡坡,呈现七八十度,陡峭的山坡下就是陈家墩,这边也没有修建坟墓的位置。
也只有木屋的上方和左边两处位置。
不一会,陈小虎就发现了一片黑乎乎的小土坡,他弯下腰用手指在山坡上摸索了片刻,发现入手的是一片稀松的泥土,紧跟着他在山坡前摸到了两根燃尽的香头。
陈小虎当下一棍子插在土坡上,知道找对了地方。
他抬起头搜索,发现陈大虎位于他的斜上方,距离他约莫有三四百米远,依稀能看见一束不断晃动的手电筒光线。
那铁锹还在陈大虎身上。
陈小虎立功心切,直接扯着嗓子吼道:“哥,找到了,就在这里,快过来。”
相对安静的山坡上,陈小虎的喊声传出去老远。
陈大虎自然也听见了,不一会两人在这里碰头。
陈大虎一锹插在土坡上,恨声道:“这里就是那头老狗的坟墓?将俺爹打成残废,这几十年来受了这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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