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三四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索雷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被一阵非常大的骚动给弄醒的。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听见自己家门口人声鼎沸。撩开窗帘看见自己家楼下已经是站满了人，看着那些服饰应该是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们。
马上穿好了衣服之后，索雷川连头发和面容都来不及整理，就赶到了楼下。索雷川的房间是在三楼，在下楼的时候看见住在二楼的艾西莉亚还在敞开着房门呼呼大睡，也没叫醒她。
虽然说艾西莉亚的确是入住了索雷川的住宅，但两人的关系现在也是暧昧不清的状态。如果现在同处一室睡觉的话，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争端。索性分开楼层就寝，那些佣人正好也可以成为见证人，证明两人关系的清白。这也是暂时的办法，终究也会因为长期同住屋檐下而被怀疑的，但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吧。
在接近一楼的时候，就可以听清那些居民们吵闹的事情了。
“请让我们见一下帝国英雄库克特恩大人！”
“据说昨晚被军部的够给咬到了，我们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请让库克特恩先生出来见我们一下吧！我们想知道他是否安全！”
让索雷川最担忧的一些话语也冒了出来。
“那些军部的饭桶！害怕自己的风头被帝国英雄抢走了！所以上演了这么一出事情！想杀掉库克特恩大人！他们做不到抵挡南方的入侵者！还要杀害我们最后的英雄！”
随之则是一片辱骂军部的呼喊声。
在接近大门口之前，索雷川先把管家马库斯招呼到了自己身旁，“你昨天晚上的事情被其他人看见了吗？”
马库斯已经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了，没想到刚转到帝国英雄家做管家，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却一下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老爷，我昨天是将布克奇大人请到马上里进行医治的。”说到这里马库斯摆出一副佩服的脸，“那个布克奇倒把我们赶下车了，因为是老爷推荐的人，所以我们也照办了。但是不得不说啊，那个布克奇竟然用什么魔法一样的东西，唰地一下闪了下光，贝琳娜和卡洛琳的伤口竟然就痊愈了。不过意识还没有恢复，现在还在睡觉。老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她们送去医院的吧？……诶？老爷？人呢？”
在马库斯闭起眼睛陶醉地说着布克奇展现的奇迹时候，索雷川已经不在他的面前了。
他打开那个被紧锁住的大门，大门发出嘎吱嘎吱响声的时候，门外的民众忽然都安静了，像是在屏气等待着。
而门后面出现的那个人，也的确是他们所期待的帝国英雄索雷川·库克特恩。
只是他乱糟糟的头发和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以及那身松松垮垮的睡衣，是民众们没有想到的。
在这个王城之内，是不会有人穿着穿衣来见人的。
可帝国英雄却穿着睡衣这样懒洋洋的样子就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他们心中也暗暗想到这个帝国英雄的确有一些损失了体统，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圣弗洛里德最火热的人物。可以说有一部分也代表了帝国的形象也不为过。
但明显索雷川还没有这样的认识，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只被人四处嫌弃的恶魔而已。
他又很不合体统地了打了一个哈欠，懒散地说，“大家那么早聚过来，是怎么了？我好像并没有说过要开早宴招待大家吧。”
下面的人被索雷川的这一句话给说懵了，他们在库克特恩公馆大门口下的台阶聚集着，都露出了一副呆滞的样子，完全没有想到索雷川会说这样的话。
但其中也有人在一阵寂静后喊道，“库克特恩先生！听说昨天晚上有军部的人派了刺客来袭击您，请问这是不是真的？”
索雷川听了这话后，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嘴里抿了两下，说，“哦！你们说的是昨晚的事情啊，那根本不是什么军部的刺客啦，是两个醉鬼喝醉酒了，看见我家里的女仆比较漂亮，就跑过来想要调戏。后来被我好好教训了一顿。”
底下的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满怀愤慨来求一个真相，但这位本心中充满无限敬意的帝国英雄一开始的反应和话语都是始料未及的。
索雷川摸摸后脑勺继续说，“恩……不过感谢大家的关心啦，大家起那么早一定累了吧，回去再补个觉，好好休息。”说完就想往屋子里走去。
底下一片哗然，不仅仅是对于索雷川这种邋遢的形象以及敷衍的态度感觉到不满意。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觉得自己这一趟白跑了，其实大多数也只是借着这个事件的名义宣泄对于帝国军部的不满。
“但是我看见血液了！看见库克特恩先生家里有两个躺着在地上满是鲜血的男人！”
又有好事者大声喊起。
“真是麻烦死了……”索雷川趁着背对着人群的时候低声嘀咕了一下，然后再转身，“葡萄酒，我教训那些醉鬼的时候，不小心把葡萄酒倒翻在了他们的身上。恩……可能是晚上光线不好的关系吧，可能看起来有些像血液了。啊呀……现在想起来，昨天晚上的确下手有点过重了呢。”
嬉皮笑脸的说话方式让场下的人再次感觉到诧异。
“说法”已经讨到了，但是谁都没有回去，谁都没有离开此地而挪动脚步的意思，因为这不是他们要的说法。
人民想要的，不是真正的真相，而是他们所需要的真相。他们希望帝国英雄可以带领他们推翻军部，或者说，让帝国英雄来统领现在这个总是吃败仗的军部。把南方的敌人给打回去。
“难道说，你们对帝国英雄所说的话有异议吗！”
骚动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响亮的声音。
人潮从中间开始褪开，从之中走出来一个老者，苍白的头发和胡须已经是上了年纪的象征。
索雷川似乎见过这个人。
第六章 纷乱之争
索雷川在昨天的国会殿之中见到过这个老者，他就是与艾弗洛带领的激进派争论的保守派中的一员。
“内务部的议长……”
下面有人提醒了索雷川这个老者的身份。
那个老者身边大约有四五个随从，腰间都别着不俗的佩剑，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索雷川放在眼里，在进行着为老者的护卫。
老者摆出一副亲切的样子，走上了库克特恩住宅大门的台阶，然后对着底下的人说，“既然帝国英雄大人已经说出了昨晚的事实，难道你们还会怀疑其真实性吗？索雷川大人是英雄王陛下亲自册封的帝国英雄，你们如此怀疑就等于在怀疑英雄王四世陛下！”
有几个面露不甘心的人，还是移开了自己的脚步，从库克特恩公馆大门口走开了。人群也慢慢成为了零零散散的队伍散开了。
“内务部的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索雷川完全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敷衍地打招呼，事情一步一步地在向着麻烦的地方发展了。
但看到人群已经走开，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人总比对付一群来得方便。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想来看看新晋的帝国英雄，毕竟库克特恩阁下现在已经是帝国中最有名声的人物了，在下本只是想来特地拜访一下，不料遇到了早上这样的事情，所以在阁下门口多说了几句，希望可以见谅。”
从制服的胸牌上看见了老者的名字——克里斯曼。
从刚才的语气来看，克里斯曼是从一开始就全程看到尾的，有关这场闹剧的伊始和结束。他脸上表现出来的笑容一看就能够知道是伪装的，与昨夜的对骂嘴脸完全不相同。浮现了一副老奸巨猾的气息，索雷川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习惯被背叛的他很容易看得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克里斯曼大人，您严重了。”说实话，索雷川非常不习惯这种寒暄的说话方式，但是脑子里也不断在翻滚着可以用来表达敬意的词汇，“内务部的事务官议长大人，能够看得起我，该怎么说呢……恩……对了，蓬荜生辉。”
克里斯曼对于索雷川这样的表现倒也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这个时候，管家马库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悄悄在索雷川耳边说，“老爷，茶水和点心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请克里斯曼大人进去了。”
索雷川这才是像想起来什么了一样，“哦，对对，克里斯曼大人，不如进来坐着说吧，看样子并非只是来寒暄的吧，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我。”
已经闻到阴谋气味的索雷川目前并不会示弱。
先让克里斯曼进去后，索雷川也想跟着进去。但是被后面的管家马库斯一把拉住。
“老爷，你现在穿的这一身睡衣并不符合礼仪，还是先换一身衣服吧，我去带克里斯曼大人去客厅。”
马库斯和索雷川相识也不过就是几天，是自从自己搬到这个库克特恩公馆开始的。作为自己的管家，明明年纪是自己的两倍不止，却还一口一个老爷，让索雷川觉得再次浑身发毛。但是每次马库斯那种如同自己爷爷般亲切的态度和关照，还是让索雷川大为感动。
索雷川便换了一身所谓出客用的礼服，那是一套在那种社交场合索雷川才远远看见过的服装，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够装上这种体面的衣裳。
来到客厅的时候，克里斯曼已经像是坐了很久的样子，他坐在客厅里沙发上，杯里的红茶剩下了一半。
“久等了。”索雷川选择了和他对面的那张沙发坐下。
还没等克里斯曼开口，索雷川又说，“等等！先让我猜猜，事务官议长来到我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来。”
克里斯曼微笑着点了点头，和他身后站着的那四个保镖严肃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索雷川一下坏笑，“莫非是议长阁下家中有一名小姐，想来和我提婚事的吗？”
克里斯曼哈哈大笑起来，“库克特恩阁下果然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呢，能在这个王都之中恐怕再也无法找到像您这样的第二人了吧。”接着喝了一口还剩下半杯的红茶，抿了抿嘴唇，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白发青年，是在和自己周旋着说话，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难道被我说中了！”索雷川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啊呀，啊呀，不知道贵小姐今年多大啊。克里斯曼阁下，你不要看我好像很成熟的样子，实际上我才刚刚二十岁呢。”
“库克特恩阁下，昨晚的事情，我也的确略有耳闻。恐怕您是刚来到王城，很多事情不知道，激进派的那些家伙，整天就是想着战争，或者就是想着怎么把我们这些老火家们排挤下去。”克里斯曼的表情没有动荡，和之前保持着一样的程度。
终于他开始把话题导向他希望的地方了。
“什么，难道他的目的正是议长家中的女儿吗？”索雷川大吃一惊，“这么说来，看来我是争不过艾弗洛阁下了，他年轻有为，手上又有重兵之权。想必一定会受到议长阁下女儿的青睐吧。啊——真的好难办啊，看来我只能退出了啊。诶？难道议长阁下今天来就是要跟我说我已经没有机会了这种事情吗？”
索雷川装傻装到这样的程度，克里斯曼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堪了。
克里斯曼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着和这个帝国英雄套近乎，顺便向其抛出保守派的橄榄枝，但现在看来索雷川的这番话语已经是在瞧不起和戏弄自己了，可好歹克里斯曼已经经历了许多年头的官场，并不会当场爆发。
但看样子，接下去的话并没有继续要说的必要了，“看来……”
本想再嘲讽索雷川几句，但是想想便作罢了，就什么都不再说，起身走出了客厅。
第七章 交易（上）
听到克里斯曼摔门而出的声音后，索雷川自己在沙发上独自大笑起来，一想到那个老狐狸般的脸被气得紫青，就忍不住欢快起来。
“老爷……这样做合适吗？”一旁的马库斯知道，这几天和索雷川相处下来，他是一个思路清晰的人，绝对不可能说出那样答非所问的无厘头对话，明显是故意在愚弄那个克里斯曼。
“放心，我有自己的打算。”
索雷川其实根本就没有和那个老头子交谈的欲望，刚才也纯粹只是拿来当作提升的用处。
他对着身旁那个满是忧虑的管家问，“马库斯，我是否可以信任你。”
马库斯先是一愣，然后用一个长者的微笑看着索雷川，虽然他是自己的主人，可有时候看起来，却更像一个淘气的孩子，“老爷，虽然我从前一直到现在，换过了许多个主人。但是您却是我感觉到最为亲切的一个，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的话，一定尽力。”他知道就算是帝国英雄也会有这样那样棘手的事情，作为其管家，能够帮忙分担一些也是必须的，“并且，既然老爷已经成为了我的主人，那么在我的眼中，除了英雄王之外，就只有老爷了。”
索雷川也不敢贸然相信这番话的真假，本只是想试探性问一句，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回答，马库斯看起来不像是会阿谀奉承的人。至少对于这里还不熟悉的自己来说，他可能会是一个好的领路人，自己家中的佣人，都是从王宫之中那些王族直系亲属身边调配过来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保守派或者激进派的奸细才是。
“那好，你帮我去准备一辆马车，不要太高调，最好是大街上随处可以看到的，我要去军部。”
这里离军部有些距离，艾弗洛平时办事的军部是在王城之外的，如果靠徒步走过去，不仅仅容易遭到路上群众的围观，还会耽误时间。
“是的，老爷。”
马库斯的确是一个好管家，并没有问什么原因，他相信英雄王的眼光，也相信虽然这是一个邋遢并且懒散的白发青年，但会对得起帝国英雄这个称号。
“对了，把马车开到后院门口，我们从后门出发。”最后索雷川再吩咐了一句。
在马库斯去准备马车的时间里，索雷川进了一个屋子，屋子里漆黑。他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袋子，非常庞大的体积，拖出来的时候非常吃力。
两名男佣看见后也过来帮忙一起拖到了后门。
库克特恩公馆后门是一个非常宽敞的院子，占地面积是公馆本身的两倍，出去后也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比起前门的热闹大街，的确是一个可以用来悄悄出门的选择。
将那两个袋子搬上马车之后，索雷川阻止了那两个男佣一起上车的打算，“没关系，到了目的地我可以叫其他的人来帮忙搬的。”
然后就坐着由马库斯驾驶的马车风尘而去。
的确按照了索雷川的要求，选择了一架并不算太夸张的马车，在车里感觉的震动并不算太强，因为王城内的路面修理得非常坚固与平整，几乎不会有颠簸。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不到一些的时间，到达了军部的办事处。与之前几个月来的时候不同，路上的行人脸色上少了许多分平和与宁静，皱起眉头来走路的人越来越多了。南方的接连败退让王都也没办法安心了。
所以军部的办事处从第二城墙内被搬走到王城外，也算是对于军部办事不利的一点处罚。王城的第三城墙外，也是居民的住宅区，不过与王城内不同，这里没有官员的亲戚与宗教的人士。
王城内的屋子和地面，几乎都是用白色的玉石所建造的，给人以一种圣洁光明的感觉。而一出到第三城墙外，则是由一片白色的世界忽然转变成了灰暗的颜色。
普通的灰色与咖啡色的砖瓦砌成的居民屋子，完全没有圣弗洛里德的风范，但因为之前沾了王城的光，周围的百姓也几乎过着良好的治安与衣食无忧的生活，比起一些其他的城市来说，还是优越得多了。只是在王城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穷酸气。
军部的办事处被搬到了离王城外围平民住宅区还要远的郊区，再往外走一些，几乎就是庄稼的种植场所了。屋子也是破败不堪的样子，对于这样的处罚，索雷川也感觉到有一些好笑，并没有消减军部的权力，或者换掉军部的事务官们，而是用了这种方式来让他们好好工作，安心工作，除去了一切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条件。
索雷川一下来，那些看守在门口的卫兵们就紧张了起来。
“库克特恩大人！”
他们几乎都认出了这个帝国英雄。
索雷川想进到办事处的时候，那两名卫兵挡住了索雷川的去路，“库克特恩大人，请留步，就算是帝国英雄，没有艾弗洛大人的命令也不能随便进入这里……”
两名卫兵是非常为难的表情，他们不敢得罪索雷川，也不能不遵守纪律。
自从艾弗洛上位军部事务官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整顿军部的纪律，无法顺从他的人，已经被肃清了很多了，现在能够继续成为士兵的，都是将纪律视为生命的人。
“那很好办，你们把他叫出来就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他。”索雷川一笑，“我耐心很好，多久都可以等他，告诉他，不见不散。”
在那两个士兵尴尬得无法开口之际，屋内传来了刚毅而年轻的声音，“怎么堂堂帝国英雄，也会说出这种撒娇的话来，这里不是给你玩扮家家游戏的地方。”
艾弗洛说话毫不忌讳，心中想到了什么，就会说什么。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从他这种傲气的口吻来看，王城中已经盛行的谣言还没有传到这里。今天不是例行国会的日子，所以艾弗洛也一定没有进过王城。
索雷川笑了笑，因为他知道之后的艾弗洛一定没办法再这么轻松地说话了。
第八章 交易（下）
“看来军部事务官议长大人，在这里的确也不是在渡过晚年的休闲生活啊。”
索雷川看见办事处里面的一些事务官和士兵们在四处奔走，都是一副紧张的神情。
“如果帝国英雄大人只是来讽刺或者阿谀我的话，那么请回吧，改天有空的时候再请您来做客。我们军部可不是披着什么头衔就随便乱玩的组织。”艾弗洛非常严肃，看得出有一些不高兴。
虽然艾弗洛的确有拉拢索雷川的想法，但明显他此刻的心情是差到极致。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们军部有两个人失踪了，你会不会请我去你的房间坐一坐，然后促膝长谈一下？”索雷川似乎明白了他在焦躁什么。
“你说什么？”艾弗洛表情愈加凝重了，但是口气却缓和了下来。
所以，艾弗洛当然了是和索雷川一同进了他办公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摆设。
一张大桌子上放着沙盘，上面是帝国的版图，以及目前战况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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