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人鲸
什么轻武器,自动武器,火箭弹,统统一股脑地拿出来,就像放烟花一样开始四处扫射。
一边扣着扳机,一边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仿佛要把这些天来所有的苦闷,所有的难过统统发泄出来。
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们至少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战术素养,只朝无人的海面开火,没有对天放烟花。
不然过会儿大家就只能戴着钢盔,挡住落下来的弹雨了。
望着眼前不堪入目的场景,奥德赛海洋学院的学生代表们面面相觑。
她们眨了眨眼,又同时擦了擦眼,确信自己没有看到什么幻觉。
“这就是格赫娜的学生?”
领头的学生代表已经吓呆了。
这群拿着烧火棍疯狂挥舞、穿着jk制服的类人猿,你说她们像什么都好,但就是不像人。
“她们已经在战火和逃亡之旅中压抑很久了,就让她们放松下吧。”
又有一群人从舷梯上走下来。
奥德赛海洋学院的学生代表们仰头望去,看到先生微笑着和她们挥手,身后天雨亚子迈着优雅端庄的步伐,简直不像一个格赫娜学生。
眼前的学生团体簇拥着先生,神情严肃,动作轻柔,和岸上那群肆意挥发猩人类本能的格赫娜疯子,绝对是天壤之别。
那些学生代表看到先生,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而先生亦没有辜负她们的期望,
“亚子,伊织,过会儿我们就开始维持秩序吧——发泄情绪可以,但注意不要让她们伤到人。”
亚子微微点头,用平静的表情和平稳的声调对他说:
“好的,先生。”
三言两语,便将一件有可能发生的外交冲突弥平。
有了先生的保证,再看到那群格赫娜疯子们其实下手极有章法,不会造成安全事故之后,奥德赛海洋学院的学生们便放松下来。
其中一名学生代表,更大着胆子走上前,犹豫着开口道:
“先生,关于格赫娜学生的安置问题……”
“我马上就跟你们讨论——”
先生正欲应承,却听到身后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去,只看到黑见芹香快步走下舷梯,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急迫。
火急火燎的黑猫少女顾不得喘气,刚下到地面,就立刻拉过先生,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星野前辈醒了……”
先生的神情立刻变了。
但他随即恢复往常的微笑,对天雨亚子吩咐道:
“你跟她们先谈吧,有事直接联系我。”
然后转身就被黑见芹香拽着手腕,一路拉回了船舱。
第043章:058日·奥德赛海洋学院②
星野的治疗仓被安置在甲板下层,一间临时由办公室改成的医务室内。
整个房间寂静得有些可怕,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有只不长眼的飞蛾正在不断撞击着光源。
走廊幽深而寂静,仿佛夜晚的星空那般深邃。
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外面的天光倒是出奇的亮,好似把静置的空气割破了一个口子,向内缓缓渗入乳白色的光点。
先生的手指轻轻拍打着大腿,闭上眼睛,白色的光芒罩在眼睛上,一股疲劳伴随着头痛冲上脑髓。
“先生,你怎么了?”茜香担忧地问道。
先生叹了口气,收回手,微微转动酸痛的脖子,然后笑着回应道:
“没事,只是有点发呆。”
“你最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啊……”
“抱歉……”
先生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向着走廊的深处大步迈出。
茜香的嘴唇动了动,望着先生的背影,想要叫住他说些什么,但还是把满心的担忧咽了回去,快步跟上先生的步伐。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这一年来,先生像是拼了命一样工作,加班到最晚,天色无光的时候才回去睡觉。
即使睡在夏莱的办公室,也只能坐在寂寥的黑暗里,盯着办公桌上长明灯般的电脑屏幕,思考着下一日的工作。
基沃托斯的孩子们,相比起先生,简直就是不会疲劳的铁人。
她们拼命想要追上先生的身影,
但她们并不知道,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是先生在拼命地追赶着她们。
他主动揽下更多任务,担起更多责任,逐渐在学习和处理事务中,变得习惯压力,变得游刃有余。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会被这些连着几天几夜工作都毫无倦意、心算能力堪比计算机的,不成熟的神明们抛下。
在追赶这些孩子的过程中,先生早已尝遍了彻骨的孤独。
他不能软弱,不能抱怨,不能跟孩子们叫苦,也不能以身体素质为由,就丢下他肩上那副沉重到无法想象的担子。
于是,太多太多痛苦的夜晚,纷乱的心绪,被他掩盖起来,深深地藏在心底。
他一直没有明说的是,他总是对阿拜多斯的孩子们,抱有一种隐晦的歉疚感。
——她们是他来到基沃托斯之后的第一项任务,也是向他求助的第一批孩子。
他不想把这种近似于怜悯的歉疚,强加于她们身上,
那只是一种居高临下、身为高位者和年长者对不成熟孩子的施舍。
如果他把这种歉疚暴露出来,也只会妨碍她们寻找自己的道路。
只是现如今,当星野重伤在床,阿拜多斯的孩子们痛失伙伴的时候,
潜藏于先生心底的歉疚感,就像是钢钉一样刺入他的心。
即使他的心再强韧,也已经无法抵抗………
世事就是无常。
在先生触及不到的地方,学生们的思绪,还有时局的变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偏离了轨道。
等到血淋淋的结局在眼前铺开时,他才会惊异地后知后觉,究竟怎样才走到了这一步。
第043章:058日·奥德赛海洋学院③
先生站在医务室门口时,冰冷的阳光透过身后的舷窗,照在他的后背上。
他的眼前一阵晕眩,浑身疲惫又沉重,连让手指抬起来都很艰难。
这种似曾相识的晕眩感,让刚坚定心境的他又开始难受,好一会儿才能适应。
“唔……”
他的鼻子里闷哼一声,眼前视野逐渐聚焦,头顶白色圆灯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
先生痛苦地皱起眉头,全身上下酸痛得仿佛刚刚挨了一顿好打,
后脑勺像是灌了铅一样,无论他怎样逼迫自己,也无法阻止幻象在眼前回放:
静静躺在治疗仓里的星野,还有那把被折断的霰弹枪。
崩溃痛哭的绫音,靠在墙边默默流泪的白子。
还有带着怒气狠狠地质问他,却又对他抱有绝望般的期待的黑见茜香。
最后剩下的,只有星野的脸。
她带着懒散的笑容问候自己的样子,她深夜巡逻后贫血头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她用温和的笑容迎接先生,却在眼底的阴影处暗藏着不信任与忐忑的样子,
她粉色的头发,嫩白色的脸蛋,笑容干净澄澈,眉目中的疲惫却好像已经过了几十年的岁月,手执长盾,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敌人的战阵迈进。
这些回忆堆砌在先生心头,逼得先生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干哑的喉咙连呼吸都是一种困难。
混沌痛苦的大脑让他昏昏沉沉,几近倒下。
但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他还不能倒下。
还有无数的情报等着他去梳理,还有无数的矛盾等待他去调解。
他不能止步于星野,更不能沉浸在这份痛苦之中——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他的身体,被痛彻心扉的心火烹煮,却像个凝冻的塑像,仍旧呆立在原地,一声也不吭。
“先生?”
身后的黑见茜香,心怀不安地问了他一声。
“别担心,我没事……”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说没事了!”黑猫少女叫道。
“哈哈……”
他苦涩地笑了一声,推开医务室的门。
门边,苍白如纸的墙壁上,挂着一件破碎的小小制服。
他努力克制着不去看向床边,可映入眼帘的制服上,刀痕和破损随处可见,
当日的战斗到底有多惨烈,星野该有多绝望……即使只是想象,他也已经想不下去了。
寂静的房间内,他僵硬着脖子,瞪着那件破损的制服,呼吸一声粗过一声。
他知道星野已经复原,身上的伤痕也被圣园未花治疗过。
可他却无论如何,不敢偏过头去,看向床边的星野。
他在害怕。
害怕星野的醒来只是一场空欢喜,害怕那只是一场幻象,让他内心中的歉疚直接刺穿他的心房。
先生就这么伫立在原地,许久,许久。
终于,他强行用手按住自己燃烧着的心口,慢慢地将头转过去。
窗外的天光,懒洋洋地洒在床铺上,飞舞的光点像是萤火虫,亲吻着消毒水味的空气。
木质的床铺上盖着雪白的棉被,床边的茶几上,放着用运动饮料瓶装的茶水。
床单上放着那块熟悉的可爱鲸鱼坠饰,细嫩的指尖被白色的纱布轻轻缠起,
然后先生抬起头。
他看到了,
看到那对熟悉的,金蓝双色的眼瞳。
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和懒散,在与先生四目相对的时候,立刻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一闪而逝的银光。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星野,仿佛他第一次看见她。
“星野……”
“先生………”
先生脑海里还留有沉甸甸的疼痛,心口处撕心裂肺的歉疚感仍未走远,
可是,望着面前似是在笑着,又似是泫然欲泣的粉发少女,先生那慢慢清醒过来的大脑,却提醒着他,
这是现实。
小鸟游星野真的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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