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档案,距离先生消失还剩100天 第103章

作者:杀人鲸

还有房间里的一大堆玩偶,有跟朋友在一起买的,但更多的居然是和先生。

现在回想起来,在她还未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前,居然已经对先生抱持着那种妄念了………

然后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先生的身影,还有那对好看的浅灰色眼睛。

白洲梓一愣,苦笑。

(正确来说,他只是提供帮助的老师,不是只属于你的东西啊,梓)

她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可她却感到无以名状的痛苦和郁闷。

曾经关于严苛训练和苦难生活的回忆可以消失,

沾满双手的罪孽和错误,她多希望能够消失。

剩下的还能握在手中的东西,只有她这具身体,和她的枪。

正如她来到圣三一时那样,背着枪,眼里只有任务,没有渴望。

但先生的出现,让她改变了。

他总是用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望着她,眼里有期许,有同情,有疑惑,也有笑意。

他总是对她不谙世事的军事狂行为强烈吐槽,她就爱看他生气的模样很快气消。

她掌握着数百种生存技巧,但是没有一种告诉她,要如何应对温暖。

有时,先生会在她背后默默凝视着她,眼神中充满怜爱。

她知道,她能感受到这种来自背后的视线,但她从未说破。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离不开这种被人怜爱的感觉了。

作为兵器的白洲梓,即使没有人心疼,也能冷静高效地完成任务。穿凿战阵,渗透破坏,没有一样她不拿手,没有任何伤势能够阻挡她前进。

但是,作为人的白洲梓,不能这样活下去。

她需要温暖,需要互相关照,需要认可,更需要一个人在她迷失得看不清自己的时候,用确切的语调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作为人活着……真的好难啊……”

白洲梓笑着,压抑着哭腔,手指压在脸颊上,因为握枪而生出茧的指腹摩挲着皮肤,干硬而生疼。

直到那淡粉紫色的眼瞳中滴落而下的泪水流了满脸,可那疼痛更加深重,更加深入心灵。

“先生,你到底在哪………”

四周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用力地去看,用力地去听,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用尽全力地去呼唤最信赖最思念的人,可是没有回应。

于是她失去了继续醒着的力气,昏昏沉沉跌入梦乡。

梦里,是枪林弹雨的战场,对于白洲梓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愤怒的敌人朝她射击,枪火交织成一张绵密的网。

她凭借着身形小巧敏捷,闪过那些弹丸。

但她忽略了身后的死角。

“砰!”

从身后的破风声,她能判断出来,那弹丸是当日她和纱织设局猎杀星野时,使用的破坏神秘弹。

她已经做好了弹体入肉的准备,但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不过,有一种熟悉但她很厌恶的冰冷液体,喷溅到她的脸上。

她向后看去,然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先生。

曾经发誓过要为她们挡风遮雨的先生。

如同他的誓言那般,他挡下了袭向白洲梓的凶弹。

替她挡下弹丸的他,踉跄着倒了下来,咬着牙,脸上却在笑。

浑身上下都是血。

她的瞳孔陡然放大。

他的学生们围到了她的身边,冷冷地看着她,咧着嘴说道,是你害死了他。

她丢下了枪,不住地摇着头,摆着手,不是,才不是我………

可是连她自己也不信。

(成长在战火中的孩子,终究会把一切和平的希望毁了吧)

(只要失去控制就会随意动武的兵器,做出什么残酷的事也不奇怪吧)

——不。

我不是这样的!

她的双眼现出了疯狂的神色,那把枪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她举起枪托就要把围着她的人头盖骨敲碎。

“别这样,梓……”

你比‘她’更好。

你比过去的那个你,更好。

他伸出手,稳稳托住她颤抖的肩膀和溢满恐惧的心,让她不再向着深渊坠落。

她松开手,感受着熟悉到让她眯起眼睛的温暖,

然后扭头就用双手抱着先生的胳膊,略带哭腔地说道:

“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啊……”

话音未落,她已经从梦境中深深坠下。

第044章:057日·木屋③

脑内像是凝结着苍白的海雾,凝冻的霜雪覆盖着思绪层层叠叠一片。

后背的冷汗早已把床铺浸润,只待轻风吹过,悄然带走身体里仅剩的温暖。

白洲梓仰躺在床上,失去了焦距的瞳孔朦胧地映照着木制天花板。

阳光穿不透厚厚的窗帘,即使是正午,房间里也昏暗得如同傍晚。

无论在梦境,还是现实,她都找不到那份眷恋至深的温暖。

干燥的唇喉渴望获得水源,浑身上下的骨头因为长久的卧床,就像是散架了一样酸痛,可她竟从这些身体上的折磨里,感受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快慰。

——如果她忍下了这些痛苦,那么,是不是可以让先生的身体好受一点儿?

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种可笑的妄念,一份不切实际的自我安慰。

这是和那些整天爱幻想的女孩子们待久了以后,染上的后遗症。

但她已经不想再保持理性了。

理性能弥合先生的病痛吗?能填满她心口的那份虚无吗?能让战争的脚步停下来吗?能把她之前犯下的罪孽一笔勾销吗?

既然不能,那还是闭嘴吧。

白洲梓用力抿着唇,茫然的目光在黑暗的室内游荡。

欠先生的,她苦思再三,依旧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偿还。

思来想去,白洲梓唯一擅长的事,或许就只有战斗。

那么,以手中的枪护他一世平安,好吗?

“哈哈……”

躺在床上的少女长叹一声,然后疲惫地笑了起来。

她们不正是因为在战场上输走了先生,输走了一切,才绝望地想要用不可理喻的方式,为先生追寻那一丝生还的希望吗?

到头来,就是这一丝说自私也好,说疯狂也罢的妄念,驱使着她向黑暗的深渊不停坠落,即使朋友的规劝,也无法让她回头。

朋友……

话又说回来,她现在还有朋友吗?

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面对苦劝自己的日富美,她留给她的只有执拗和坚决。

事已至此,她内心中竟然有些庆幸。

日富美想必已经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了,在船上对峙的时候,她看到日富美不发一语。

“这很好。”

她喃喃自语着,

“日富美,不要受我这种不详的罪人连累,就很好了……”

“想得美。”

木屋的房门被突然推开,熟悉的声音裹挟着冰冷的海风,吹进白洲梓耳朵里。

那熟悉的声音让白洲梓一阵愕然,下意识地直起身来。

阿慈谷日富美,就站在打开的房门口。

眼睛红肿,脸色像死尸一样苍白。

“日富美……!?”

白洲梓死命地咬着下嘴唇。

曾经被她放弃的友情,竟又冒出渐渐地头来。

一下一下,扎得她心底刺痛。

事情永远不遂她的愿。

越是想要逃避什么,越是想要放弃什么,最终都只会像回旋镖一样绕了一圈再飞回来,狠狠地砸在她的脑袋上。

那天自己对日富美撂下的狠话,发出的威胁,都变成了横亘在她自己心头的一根根刺,让她以各种合理又任性的理由,疏远自己曾经的朋友。

而日富美浑然不在意,轻松地跨越了她心头的荆棘藩篱。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日富美遇到了事情,还是会自然而然地找白洲梓谈心。

白洲梓从没有想过友人还能回头。

但日富美这份下意识的信任,这颗轻易跨越过去的心,还是把白洲梓的心扎得鲜血淋漓。

她还是那么随心所欲,却敞亮得让白洲梓只剩下了羞愧。

想到这里,白洲梓发声都变得艰难起来,

忍着干哑的嗓子吞了一口唾沫,终于开口说道:

“日富美……我……已经……你不该来看我的……”

“够了。”

日富美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她含混不清的说话。

“不管你有什么顾虑,你先听我说完。”

白洲梓向着友人的脸上看去,发现日富美的脸色苍白而疲惫,眼神中也透露出一股不健康的惨色。

白洲梓惊呆了。

对友人知根知底的她,从日富美的表情上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她不是来安慰自己的,

更不是来说教,或者‘拯救’自己的——

日富美是来向她,向她这个罪人寻求安慰的。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