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人鲸
第018章:083日·██时·基沃托斯遗迹·██区①
我要死了。
我就要死了。
小鸟游星野想到。
她的脚步快速掠过遗迹的积雪地带,稍稍溅起一点雪花后,再次恢复寂静。
她没有带那面防爆盾,手里只有那把扩散弹,‘荷鲁斯之眼’。
唬人的名字,不是吗?
星野咧开嘴角,粗重地喘息着,粗重地笑着,像一头负伤的野兽。
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圣三一学院。
简直特么的蠢爆了。
简直特么的荒谬透顶了。
不管从战术角度,战略角度,还是只以一个脑袋正常的人的角度来看,小鸟游星野这个少女,都是死定了的。
死在万炮之下。
死在枪林弹雨之下。
圣三一那帮狂热的好战分子,估计会用刺刀挑起自己残破的尸体,当做旗帜在空中挥舞?
哈哈,那样的结局或许也不错。
这就是小鸟游星野花了快十八年的人生,终于迎来的答案。
很荒谬,但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越是深入遗迹,寒气就越来越重。
她没有精力去呼吸,更没有精力去思考。
思考什么呢?
比如那个总是阳光善良开朗向上,却一点也不谙世事的梦前辈?
比如那个看上去脏心烂肺游手好闲,却不声不响地解决完一切问题的先生?
别开玩笑了。
小鸟游星野没有时间去想,当初如果先生早两年遇到她,是否能保下梦前辈,大家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也没有时间去想,如果阿里乌斯那档子破事没有爆发出来,是否能跟先生一起,插科打诨互相调笑地过上一辈子。
因为棋局早已注定。
小鸟游星野已经决定化身为一枚向死无生的棋子,为自己这边争取尽可能多的战略优势。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这边’到底是哪边?
没有梦前辈,没有先生在的那边,哪边都一样吧。
事实上,现在她的呼吸因兴奋和恐惧而发抖,脑子里却无比清明。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
或许当初那个黑服说得没错。
小鸟游星野一步一步地逼近真相,也总是在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祭坛。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讨厌先生,
这个人,用长袖善舞、邪门歪道的手段,把阿拜多斯的债务问题,梦前辈心中的那份执念,就这么解决掉了。
没有执念,让星野怎么去恨?怎么去爱?怎么去怀念?怎么去回忆?
先生把一切都夺走了。
星野的恨,星野的爱,星野的怀念,星野的回忆,被先生打包带走,一个不留。
“快点去死吧,先生。”
星野咬牙切齿地笑道:
“我马上就去找你。”
她沿着昏暗空旷的林间小道,慢慢向着遗迹深处走去。
计算时间,应该快要来了……
“砰!!!”
带有死亡气息的螺旋弹丸,钻进了星野脚下的雪地里。
星野瞪大双眼,露出一个混合着绝望、好斗、顿悟的灿烂笑容。
“第一个是你啊……也好。”
星野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不带一丝感情的死亡天使,
“白洲梓……”
她的眼中闪过了野兽般的凶光,
“让我们来跳舞吧。”
第018章:083日·██时·基沃托斯遗迹·██区②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藏有自己深深渴望的东西。
这种东西被称为欲望。
而现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欲壑是无法被填满的。
某些神话里,这种无法被填满的感情,被称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原罪。
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只要生命存在,欲望就存在,是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反应。
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怕。但当你应有尽有时,就会患得患失,比以前更加害怕失去。
生命中同样有许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而且失去的时间越久,就痛苦得越深。
珍藏于心中的宝物,例如爱情和亲情,使人类最纯真无暇的美好感情。
它们可以让废地变成沃土,让沼泽变成清渠,能激发出人们无上的潜能。
但反过来说,从这些美好感情中衍生而出的黑暗,
也会深重可怕到人类根本无法抵挡。
“是的,根本无法抵挡。”
“就连生出抵挡的想法,都是一种傲慢。”
那血红色的一日过去后,对白洲梓来说,日日皆然。
白洲梓的心灵,就像是经历了一百年的岁月一样疲惫,厌世。
自从先生为她辩护之后,圣三一学院中,有越来越多被先生的理论所吸引的学生,会选择向白洲梓请教一下,真正的战士是怎么样的。
阿里乌斯的战士,神秘的气质,这些都给白洲梓的外形加了非常多的分数。
她们都急切地想要知道,白洲梓是如何反抗不合理的命令、绝望的命运,并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的。
不过,白洲梓早就一天比一天厌烦这种仰慕的目光。
实际上,只有真正被刻骨铭心的悲痛伤害过,她才知道自己的心灵有多么可笑。
看着那些仰慕的眼神,看着那些渴望理想和未来的少女们,她总是会想起先生……
这让她一直不敢和她们交谈太多。
因为白洲梓害怕重蹈覆辙。
自己所受的痛苦已经够离谱了,还要让这些孩子们再承受一遍么?
“唉……”
她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叹气,尽管自己浑然不觉。
在她跟纱织出完任务之后,他内心就一直在抗拒,回去圣三一分配给她的那个空荡荡的宿舍。
在上一次和邪恶对抗中,她失去了先生。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夜晚,那一夜,她的心灵,她的生命都缺失了一部分。
每一次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她就会想起曾经和先生度过的时光。
这种甜蜜温暖的回忆,和冰冷现实的碰撞,让她无数次想要撕裂自己,无数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她不能。
至少,在先生真正逝去之前,她不想让他失望。
她只能不断压抑着自己高涨的自毁欲望,用无止尽的任务麻痹内心那无法填补的空虚。
直到圣园未花,这位重掌茶会三席的少女,用温柔的拥抱招待了她:
“让我来告诉你吧,小梓。”
“让濒死的先生重获生命,并非天方夜谭。而你和纱织上次任务的战利品,就让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一点。”
“小梓,我现在没有证明这一点的能力,除非你相信我……”
“或者,你可以向格赫娜、千年、夏莱,或者其他任何组织询问,但我可以保证,她们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现在,做出选择吧,小梓。”
“是整个世界更重要,还是你的先生更重要。”
“我很遗憾,让你再次做出这种艰难的决定,但……这是必须的!”
在圣园未花的怀里,白洲梓的眼神变得混沌而迷离。
她维持着这个姿态,过了足有15分钟。
像是一个探索未来的哲学家,又像是一具被完全抽出灵魂的躯体,只剩下空壳留在世间。
这就是挣扎,这就是撕裂。
在白洲梓的内心深处,两个疯狂的声音在大声嘶吼着。
一个声音,让她拼上一切,去争取一个连证据都没有的未来。
另一个声音,让她接受现实,维持现状,等待心灵的死亡。
但问题在于,白洲梓真的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亲眼看着最爱的人在眼前献祭生命,却无能为力。
然后又要眼睁睁看着他操劳奔波,承受无尽的苦难和折磨,而自己连一丁点的宽慰和舒缓,都带不给他?
先生所承受的一切中伤和折磨,他身上的一切祈愿和希望……真的,真的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白洲梓空虚而干涸的双眼里,流出了痛苦的泪水。
于黑暗里出生的孩子,往往很难抵挡住再次堕入黑暗的诱惑。
如果这诱惑还是不够,那么就加一丝最美好,她最珍视和爱恋的事物,作为诱饵………
这简直是个比捕鸟陷阱还要光明正大的圈套。
但现在,白洲梓早已无路可退,前方也无路可走。
“咔”
回忆的灯火在这一刻彻底熄灭。
在幽深的林间小道上,一道孤独的身影正在越走越近,
白洲梓看得很清楚,那是阿拜多斯的最强战力,小鸟游星野。
星野的步伐很轻,很快,就像是步入地狱一样,绝不停留。
星野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孩子,白洲梓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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