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人滚出泰拉 第132章

作者:言未尽

连他生命的最终,曾经因为利益冲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大贵族来看他,问能不能让当初帮助他的神明出来,他们有一些事情的合作可以谈谈。

还能谈什么呢?

功过相抵的古神分离出的分身只有那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任务,其他事项不会是他们在意的选项。

而权力与永生不死、超凡脱俗的力量混合,会害了大炎。

老人死活不开口,只承认和年做了一次交易。

到最后,连临死前的问话都是偷偷关注他的年询问的,他自己的孩子现在还在那片污泥场里欢歌艳舞,老家伙一生清贫,解决过不知多少灾荒人祸,到最后被周围远不如他的人摘了果子,连儿子都对他爱理不理。

甚至到最后,公卿贵族们没有通过他的渠道依旧找到了年的兄弟姐妹合作,连因为年老愈加昏聩的新皇都联合了一位和年同等级的化身——老家伙的坚持像尘埃一样一文不值。

当时还年幼,肆无忌惮的年不理解这人的固执坚持,在那人的最终,突然问他一个最为尖锐的问题:

“值得吗?解决了那么多问题,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喜欢你,你拯救的平民欢呼那位老爷的仁慈伟大,却不知道摆脱灾难的一切手段都是你费尽心血做出来的计划书,他们欢呼雀跃的人其实是灾难中平庸无能的踏脚石。”

“你支持的那位不过把你当工具人,卑鄙小心、欣喜若狂的把你当做一个用之即扔的工具,在发现你这人的死脑筋后不屑的反复启用又扔掉,我在他四下无人的皇宫里听过他这么评价你:”

“‘一个看不清实际、只想照顾那帮泥腿子的老实人’,他早就不再像登临东宫前承诺的那样了,你苦苦坚持通过的限制贵族、豪族权力、利益的策略通通被篡改、利用,为民请愿的大愿又成为一场轮回中微不足道的浪潮。”

“甚至试图完全脱离神明、只剩人间政治的大宏愿都被打破了——我那几个兄弟姐妹看起来被枷锁束缚,不得不服从新皇,可这样的恭顺能持续多久呢?到最后,他们又会参与这些人世间的烂泥坑。”

“人间就是这么一场轮回,真龙当年心怀天下,可他的继承人……甘心吗?值得吗?”

可怜的老家伙听到年的故事,没像炎国老故事那样义正严词的来上一两句咏叹调,用微不足道的人生道理、生活鸡汤感化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就是叹气,老人死前喉咙管里涌不尽的叹息仿佛永无止境,到最后骂了一句“去他妈的”,阖然远逝,没有一点故事书里说的洒脱淡然。

世上的故事能够流传总是有许许多多的目的,哪有纯粹记录真实的!

年看着他那在官场混的肥头大耳的儿子哭天抹泪,心里全是不屑。

老人很有意思,他的做法现在看来谈不上高明,在当时却解决了数不清人吃饭穿衣的问题,到最后却不过一个劝人向善、引人读书的歇后语。

在年看来,孔明要去卡兹戴尔过日子、去权力场厮

混和那个初出茅庐、敢于不顾官场规矩向神明献祭求雨的热血青年有什么区别?!

不过又是一场轮回罢了!

“凭我回去后必定要名垂史册,凭我回去后位高权重,凭我回去后但有所想皆有所现。”

孔明小心的借着年生长胸口的时候起身,把着她松脆的黑色焦皮,防止生长不利,当地下室微弱的光线照在这男人思虑许久的正脸时,他突然说。

“噗嗤!”

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这男人说出时一脸笃定,仿佛算无遗策成竹在胸,天上天下不应该也不存在阻挡他宏愿的伟力,严肃刚正,帅气的一塌糊涂,年还是认为他言过其实,幻想太多。

“别扯了,现在卡兹戴尔哪有什么大型势力?特雷西斯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能找到他让他许诺你高位?”

年越想越滑稽,忍不住辛辣的讽刺:

“这人和炎国上的几位暴君太像了,油头粉面、鬼话连篇,实际上言过其实,气量狭小,处事荒唐,光明正大动手时少,阴私诡谲之事多,你去他那里就是找死。”

“他的妹妹更有意思,什么人能说出这种话!

也不看看有多少人支持她就敢大放厥词,嘴里许诺的东西一套一套的,到最后没有她那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她能做到和她兄长僵持?”

年嗤笑卡兹戴尔两位王室的堕落比乔仑更狠,见过大炎数十位皇帝间龃龉龌龊的年兽比现在的小年轻更能看清普通人的无力好笑。

“说是拯救,她倒是做出来啊?要么赶紧投降,要么赶紧把她皇兄赶出去,到头来把卡兹戴尔打成一片烂泥塘,我也没看她做到什么!”

“你说在卡兹戴尔做事?就这两个家伙能做什么?更何况你也不过是一个人,能有什么作用?”

年活动了一下新生成的肉窍,伴随麻痒和孔明生命力的注入,她的脊骨、五脏正在悄悄重生——对身体来讲,五脏六腑、脊柱大龙无论是从效率还是实用都比一层薄薄的肌肤有用的多。

既然还剩不少焦黑的烂皮能用,没必要耗费核心能量与孔明的生命力生长这些聊胜于无的东西。

虽然从美色方面讲,孔明可能更愿意看到年美艳的肌肤纹理。

“我跟随的不是这两位冢中枯骨,是另外的大人物,而且,我们快胜利了。”

孔明没有对年刻意控制肉体生长位置说什么,也不在乎年不让他顺着再生趋势看到雪团子的小小心机。

年辛辣的讽刺劝说什么作用都没起到,这只血统高贵的龙族铁了心要去卡兹戴尔投奔一个无名势力。

“快胜利了?那现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一般来讲,一个快要占据卡兹戴尔的势力,总得有什么风言风语吧?”

年也不恼,就像孔明不在乎能不能看到她不加遮掩的肉体一样,她对孔明去不去卡兹戴尔也是佛系随缘的态度,最多劝劝,大不了跟着去给孔明搞搞个人生活,大事正事她是绝对不会让神明被人利用的。

年的询问让孔明挺开心,他对着年笑了一下,抬抬头,地下室原本照影龙门街景的水幕一分为二,一份还是龙门实景,一份却开始显示两根木头。

“泰拉起事,皆是如大火燃烧,声势浩大,却如无根之水,若不能及时燃尽,到最后白纸一张,一无所有。”

一根木头被大火生生燃尽,到最后却剩下不少木料完好无损,在火焰燃尽后生生不息。

年点点头,这是古往今来非常常见的王朝更替,能胜利到最后的都是开始就有名有姓的世家贵族。

“我等却早已做好准备,厉兵秣马,武备充足,人才完备,资粮丰荣,早早做好了对各个城市的侵蚀,对多数成员的武装吸收,就如木中生出的内火,外头看完好无损,内里却早已燃烧殆尽。”

孔明向年介绍道,“而等到起事,任他风急雨急也毫无作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剩余的一块木头开始毫无问题,却在一次不经意的震颤后从内到外燃起火焰,顷刻间就把整段木头燃烧成一滩灰烬。

“说句不好听的,卡兹戴尔内地如今八成领主都是酒囊饭袋,即使源石技艺惊人也避不开行事手段的愚蠢短视,在你没有发觉的时间里,我们已经腐蚀掉了他们城市的诸多组成,起事之时,自然能势如破竹、风卷残云。”

“那你们是怎么隐瞒消息的?”

年笑了,被孔明言辞凿凿的妄想逗笑了,在泰拉这样庞大的势力怎么可能隐藏消息?

当维多利亚、乌萨斯、哥伦比亚、拉特兰、炎国、莱塔尼亚的探子都是废物吗?

“这就涉及到不能说的秘密了,”孔明对着年神秘的笑了笑。

“至于我人微言轻,难以施展抱负……那我们打个赌可好?”

“赌什么?”

“我在龙门一样人微言轻,可我即将离开龙门去卡兹戴尔完成大业,既然如此,干脆在龙门搞一出滔天大局,送魏彦吾和炎国一份大礼,也试试这龙门有没有炎国常说的那样坚固完善如何?”

“好!赌注呢?”年问。

“若是我真做成滔天大局,年和我一起去卡兹戴尔?”

孔明发现年奇怪的眼神后赶紧摆摆手:“不是要年出力,只是要年和我一起去卡兹戴尔感受一下我的愿景对还是不对,如果我做的不好,还请年对我多多提点,绝不会求年做出不喜欢的事,如何?”

“好,那你呢?”

“如果我输了,我就不去卡兹戴尔,只和年在炎国厮混,既然年被我挟恩图报,在炎国不比卡兹戴尔好得多?”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年用额头撞了撞孔明的额头,两个人气息混合,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黑道发蓝的瞳孔与紫色神眼互相对视,气息纠缠,互相吞吐温软湿热的鼻息。

明明不是当年,年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权能深处铭刻的场景。

当年,雄姿勃发的大炎真龙与傲慢残暴到世上罕有的古神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场景里见面的?

时间在快进,真龙在变,神明在变,人间也在变。

时间在循环,真龙消失,另一位血脉菁纯的青龙替换了他的位置;傲慢至极的古老之物已经分裂,祂的碎片却在千百年后的一个日子里又一次面对一场赌约。

年有点奇怪的意识到了时间飞逝的变化——权能还在时,时间和日子对她来讲一成不变,每一天都是同一年的那一天,权能消失时,每个小时都是新的日子。

谁在变?

失去了权能的古老存在多愁善感起来。

第三十二章 龙门风云

和孔明的相处没有多少成就感。

已经能从事无巨细的龙门街景推测时间的年如此想到。

赌约开始后孔明依旧没有离开年,能够映照龙门大小街景的水幕也没撤销,在不愿意说话,维持治疗又不得不二人相对的时刻,年总是让孔明靠在她身边,两个人黏在一起看龙门水幕。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与泰拉大陆上多数物种不同,年这样的神明种对源石的适应性没那么高,源石治疗在权能完备时能依赖年对能量的转化治疗身体已经是喜出望外的成果,如今权能封禁、身受重伤还能维持能量转化无异痴人说梦。

到最后,最佳治疗效果依旧是以人之三宝为原料的气作为载体输送生命力治疗的方式,源石技术在孔明的怂恿下也尝试过,结果暴走的血肉差点让孔明三个小时的治疗成果白费。

现在,他们不得不时常抱在一起,孔明为她输送纯白色的气,而年则用温热的血肉之躯报偿这份不得不承受的礼物。

内气是很奇怪的能量,它依赖于健全的肢体和符合观想图的精神,运行于现在还无法观测的经脉,虽然孔明很想把自己的一只手切下来持续放光芒,但只剩下一只手完成生命力输送委实强人所难,以至于他不得不耗费时间把本体扔在年这边。

好在他们相处还算愉快,配合实时传递的水幕,颇有种居于天上指点江山的奇怪感觉。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水幕中已经没有了近卫局分局干员的身影——对下城区,午夜时分是狂欢与罪恶最为茂盛的时期,郝昭恪守条约窝在近卫局,被他用法条保护的安分守己居民也窝在家里。

午夜时分出现的只有无法无天的黑帮与做他们生意的老家伙们。

酒吧、黑弄堂、废弃工厂……下城区人迹罕至的角落里,身穿黑衣的壮汉猛男们觥筹交错,大声喝骂,抒发白日为郝昭所摄、不得不唯唯诺诺的憋屈,过剩的精力搭配散漫的灯光,酒气与脂粉香混杂成引人作呕的气味,在下城区的黑酒吧里随处弥漫。

这是郝昭不愿处理的留白,是泰拉人野性未驯的旁白佐证,浓妆艳抹的女性、体味浓重的不同种族壮汉、摔杯热舞的群魔乱舞……多不胜数。

郝昭人为规划了下城区时间与道德的关系,良家人在午夜安然入眠,不甘寂寞、各怀目的的不明人士于相同时间出动,有的是专门引人注目的不明势力人员,有的是纯粹生性不喜平静出来找乐子的狠人。

多不胜数,郝昭一度压制的大问题在这里比普通时分爆发的还要激烈,连感染者都会再这样的时间段做些暗地买卖。

——对于短短几个月内天翻地覆的下城区生态,黑蓑们向郝局长点了个赞。

如果有问题,在黑帮酒吧和隐私偏僻之地乱晃的奇人异事是绝佳的怀疑对象,对着现在收集到的照片按图索骥,找到问题中心轻而易举。

对作为秘密部队的黑蓑

,郝昭人为划分的日夜交替无疑非常合适,在魏公床头的郝昭调查报告都多了几句好听的形容词。

但无论怎么加形容词句,黑蓑对郝昭的调查里总是会加上一句“眦睚必报”——他和孔明的矛盾、这几个月来隐隐的针对黑蓑都看在眼里,提交的形容加了不少揣测。

·

“再这么下去,你要输了哟?”

尽管只能看些黑帮摇滚,年还是津津有味。

曾几何时,大炎皇宫中的美人舞都无法吸引贵为神明的年兽注意,现在看粗鄙无聊的黑帮舞姿却开心得不得了。

“难道你的同伙能在白天安分守己的时候鼓动人心?这可是很难的,我记得魏彦吾有一支炎国秘队,身穿黑衣,过于明目张胆的举动会进他们的黑名单。”

发现孔明即使呆在地下室不动也能有东西吃的年早早推测他有同伙帮忙,在赌约结束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她开始试着推测孔明在做的后手。

“同伙?我没有同伙。”孔明回答。

“哈?那你怎么搅动风云?”年动了动身体,让新生成的血肉在孔明怀里摩擦,叫他不得不抱得紧了一些,“难道你真打算认输,在炎国过活?”

“虽然没有同伙,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孔明又糊掉了一些粘在表层的焦皮,让年重新生成的皮肤露了出来。

五脏六腑已经生成大体框架,可惜还很脆弱,孔明不得不继续紧贴着年的身体输送见效颇佳的生命力,让年不至于因为权能封禁连吹个风都做不了。

“其实你现在停止输送,让我这么躺着也能起作用,等三个月后我拿回权能,我的身体会自我修复的。”感受孔明源源不断的生气,年说道。

“我要挟恩图报嘛,总得做点什么显示很难不是吗?再说躺在床上三个月一动不动,最多能抬头换枕头,洗澡都得小心翼翼别伤到死皮,得多难受?”

“啧,你就不能说点让我开心的话吗?这么直白,连感谢都要打折扣了。”

“毕竟是大言不惭说要庇护我的神明嘛,还说要让我寿终正寝、子孙满堂,当然要诚实一点咯。”

“等等,”年直了直身体,头发在孔明鼻子上拂了拂。

微妙的味道……

他想。

“你还没说怎么完成赌约呢,差点被你转移话题成功了!”

“这样吗……”

水幕中显示出另一处黑暗的角落,这是下城区很常见的小巷,透过微弱的光线,能看到衣衫破旧的工人补丁错落间身上的黑色晶石。

这是感染者劳工。

年心想。

他的计划和感染者有关?

孔明没说什么,在年思考的间隙,大量的水汽被动用,不少路边的源石粗矿浮在空中被洗净提纯,又被碾碎成特殊大小的源石微粒,融合在逐渐成为人形的水汽聚合物中。

源石颗粒和水滴越聚越多,最终在年饶有趣味的目光里,一个穿着常见的夹克衬衫、黑裤子、黑色兜帽披风的神秘人从无到有出现。

“这就是你搅风搅雨的伎俩?”年问,“这在泰拉上现在已经挺常见的啦,我记得莱茵生命那边就有人在这方面颇有建树,能用分身执行任务,即使被发现也能从容脱身。”

“这只是初步手法,我能凝聚成神秘人,也能凝聚成肢体特征各不相同的多数人,制造混乱也更容易。”

孔明向年说明,把她说的莱茵生命主管记在心里——等会儿就报告乔仑把学他们搞分身的家伙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