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人滚出泰拉 第247章

作者:言未尽

唯有他们缠住脚掌小腿的裹腿布因为实在太臭太污秽,被直接扔进垃圾箱即刻处理,当晚被塔尔塔洛斯带来基地特制的厚实皮靴与厚实白袜取代。

走出房间时,雪怪小队每个人都容光焕发,冻原恶劣的环境让这群青年人老得像三十岁,即使霜星这样强大的术士,也难以避免长期流浪和作战带来的狼狈。

他们先是互相集结,被对方此刻容光焕发的陌生模样逗得你摸摸我看看,杨恪和萨维尔一起奚落还没成年就给自己喷香水的某个未成年人,叶薇尔则脸色僵硬地把手在衣角转来转去。

——那其实不是香水,只是洗发水的味道而已,她很想这么说,但对杨恪和萨维尔,这样的解释明显无法说服他们。

倒是大熊身上带着些香波的味道,让叶薇尔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砰砰砰——

塔尔塔洛斯敲开房门的声音总是如此准时。

·

炎国名菜皮蛋瘦肉粥,炎国名食馒头花卷包子馄饨饺子面饼,维多利亚风味三明治,哥伦比亚风味麦片粥,叙拉古甜面条,以及真正重量级占据早餐取餐桌半壁江山的乌萨斯传统早餐……

食堂的伙食永远都是如此丰盛,乔仑带着雪怪小队来到食堂的时间正好,人群已经领好了各自的分量,除了孩子已经准备好上学,大人们都还有时间留在家里,于是纷纷打包带回。

人山人海但很快就代谢一轮的取餐队伍并没有阻碍雪怪小队多长时间,从他们形色匆匆跟着乔仑来到食堂,到拿着餐盘盛了许多食物来到空着的方桌前各自就座,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三分钟。

“今天要去民兵队看看吗?”

乔仑一边吃一边建议,红龙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热烈和冷静,坚定有力的气质能让所有人忽视他的脸庞。

“民兵队?”

“是的,每个基地都有民兵队,他们都是强壮的青年,会学习各类作战技巧,锻炼身体,接受思想教育,还要在基地外执勤,及时发现各类靠近的不明人物,还要和伪装成捕奴队和纠察队的信使交楼……

信使队是什么?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说了,基地之间不是也需要交流吗?农庄基地和工业基地之间也需要物质交换,但一般人在冻原又会被盘剥和迫害,所以我带着同伴们干掉了大批的纠察队和捕奴队,由信使们替代他们。

其实只要警惕一点就能发现端倪,但遗憾的是,乌萨斯似乎也不怎么在乎这些和感染者厮杀的恶犬是什么处境呢,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发现任何不对。”

“可以去看吗?需要我们教导他们什么?”

听到明显和雪怪小队非常适配的作战序列,在座的所有人都来了兴致,杨恪伸直脖颈,兴冲冲地问道。

“其实主要是磨合,需要让民兵学会各种简单的战术应用,还要学习怎么利用收边材料制造临时武器,又该如何保证临时武器的准头和杀伤力。”

乔仑解释道:

“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和只是初期培养的民兵不一样,所以今天是先看看,也希望能请各位判断训练的不足之处,看看需不需要改进。”

他的理由说服了雪怪小队,连对二层的农事基地非常感兴趣的大熊都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一层的训练场里,看民兵们各自成队比武团战的情形。

上午过半,当雪怪小队开始有人一起参与民兵训练时,急匆匆赶来的巡查民兵叫走了塔尔塔洛斯。

“首领,感染者游击队来了。”他说,“我看到您特意吩咐的高大鹿首精了,他们果然经验丰富,沿着雪怪小队留下的痕迹追过来了。”

“这位爱国者真是爱女心切。”听到目标接近的消息,乔仑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

急喘气的巡逻民兵替他顺气,又给了他一颗糖:“谢谢你的消息,安科洛夫,吃些糖吧,但晚上记得刷牙。”

终于来了,也不枉我没有清除那些痕迹!

第八十章 博卓卡斯替的回忆

冻原的林地即使最密集时,相比萨尔贡广袤的雨林也很稀疏。

乌萨斯拥有宽广的土地,极多的矿石和源石资源为他们发展工业提供了极佳的基础,大量的树木资源则提供了多种建材和供暖能力。

但相比他的邻居们或一年四季,或四季如春的好天气,乌萨斯人拥有的位置就不那么舒服了。

冻原是乌萨斯最大的土地样貌,雪地树植多种多样,有些具备大量油脂,有些具备坚硬沉重到堪比金属。

这些树木在人迹罕至的冻原一年接一年的生长,等到乌萨斯贵族认为时间合适时,被路过的移动城市直接采摘。

乌萨斯人曾以自身的资源和广博为傲,直到他们睁开眼睛看世界,发现原来不是所有国家都会终年下雪,滴水成冰。

原来这世上有土地四季如春、湿润温和,居民只要随便种些什么,就能获得不错的收成养活肚子,而乌萨斯人却要费尽心力地在冻原里护着庄稼。

当移动城市还没有采用哥伦比亚的农作物源石催化技术时,贫苦的现实与愈发尖锐的矛盾让乌萨斯人从上到下都疯狂渴求别人的土地,越缺什么,他们就越想要什么。

爱国者博卓卡斯替还很年轻时,其实非常讨厌乌萨斯,他是温迪戈,萨卡兹中古老血脉的拥有者,那时的博卓卡斯替无忧无虑,在萨卡兹人中凭借血脉赋予的强大能力声名鹊起。

后来,饥肠辘辘的饿熊联合卡兹戴尔周边对魔族深痛恶绝的诸国共同发动进攻——那时起,博卓卡斯替才意识到个人武勇在战争中岌岌可危的位置。

而萨卡兹们祸到临头还争权夺利、以血脉和家系争夺首领的闹剧,同样让温迪戈极为不齿。

也许是命运弄人,也许是天生注定,出生于卡兹戴尔的温迪戈凭借远比血统普通的普通萨卡兹强大的素质活了下来,在诸多萨卡兹英雄的带领下战胜了无休无止的侵略者。

那时,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还都是萨卡兹的英雄,命运的双子星声名赫赫,将军和女皇的名号让博卓卡斯替如雷贯耳。

爱国者在那时最大的殊荣,是被特蕾西娅召集,面见带领萨卡兹们占据一片故土的皇女殿下。

但……好景不长。

对普通萨卡兹人来讲,特雷西斯、特蕾西娅兄妹二人反目极为突兀,但对能参与随便一场重要会议的人来说,将军和皇女的矛盾从反抗结束后就几近明朗。

阴暗的大帐里,光是火光下千奇百怪的表情都足够爱国者头晕目眩,会议桌边或骄傲或谦卑的嘴脸让温迪戈想吐。

王庭阳奉阴违的举动,即使青年博卓卡斯替都能看出端倪,而能够读懂他人心绪的特蕾西娅居然在这本该痛下杀手终结一切罪恶和分裂的苗头前,依旧在犹豫,她甚至还在思考是否要使用魔王残暴恐怖的权能!

妹妹的优柔寡断反衬了哥哥的野心勃勃,与不断克制自己、甚至显得有些懦弱的特蕾西娅不同,特雷西斯那无可抑制的野心一直都在熊熊燃烧,博卓卡斯替参与王庭会议的第一眼,就明白卡兹戴尔的分裂已经是无法阻止的必然。

失意的温迪戈带着对特蕾西亚的敬重离开了。

他当然被特蕾西娅的善意和温和吸引,用皇女的温柔和善治愈内心的伤疤,但博卓卡斯替这身在萨卡兹史书记录在案的反叛血脉告诉他,特蕾西娅做不稳王族的宝座。

温迪戈不清楚为什么,他的血液确实传递着对殿下的敬重,但它也告诉他,萨卡兹之王绝不是白恶魔的模样。

他,不,祂应该是某个更恐怖,更强大,更绝望,更残暴的存在!

血统由内而外的不承认,分裂的结局注定难分难解,勋爵和特蕾西娅的理想古怪又荒谬,而特雷西斯巨大的野心甚至超过这位将军所能容纳的界限。

毒蛇一般的王庭决然利用了萨卡兹的两种思潮——被战争完全重塑、失心疯一般渴望杀戮的狂热者,和受够了战争的苦难、想要过自己日子的可怜人。

在难得的和平日子里,博卓卡斯替眼睁睁看着萨卡兹在平静中走向分裂,一条小小的法案,他们就能轻松分开住在城市里渴求安逸的柴薪,和不甘寂寞、敢于在野外搏命的凶人。

六英雄的荣光在普通萨卡兹眼里化作传奇,可在萨卡兹上层眼里,只是个笑话。

他无法再忍受那样慢性自杀的气氛,温迪戈离开了愈发尘朽堕落的卡兹戴尔。

世事弄人,最终愿意接纳温迪戈的,居然是掌握了移动城市技术的乌萨斯。

莱塔尼亚高傲的法师只想让萨卡兹沦为材料,雷姆必拓根本不敢让温迪戈

进入,叙拉古群狼在西西里夫人的领导下极度排外,而炎国……如果说西西里的排外程度是十,炎国人就是一百。

何况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博卓卡斯替也知道大部分萨卡兹安分不下来,离开故土后确实会对目的地的秩序造成严重打击。

只有雄心勃勃,通过移动城市技术积攒了巨量食粮与工业军备的乌萨斯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橄榄枝,这些被萨卡兹们反抗成功的熊人看中了温迪戈的力量,毫不犹豫的邀请了博卓卡斯替。

没有出路,更不愿意呆在卡兹戴尔目睹一场悲剧发生的博卓卡斯替同意了。

他前往乌萨斯军队效力,为那个将乌萨斯建成一座庞大战车的老皇帝搏杀,他敬重他的宽容,竟然能允许一个温迪戈在军队中崭露头角。

但最开明的皇帝也无法离开他的王座,即使爱国者高大的身形犹如礁石分开海浪一般稳稳撕裂敌军全体,血与肉涂满那身精良的铠甲,博卓卡斯替依旧只能做到大尉,即使功绩与他相同的骏鹰和乌萨斯人都已经登上乌萨斯将军的宝座。

再后来,博卓卡斯替做了最无法原谅的一件事……

第八十一章 相似而不同

一个士兵应该需要什么?

爱国者直到今日,也清楚应该是忠诚和服从。

他为乌萨斯战斗了超过两位数的年份,受伤、投矛、反攻、中流砥柱不知做了多少次,终于以萨卡兹之身获得大尉的军衔。

士兵们信赖他,数不清的乌萨斯人因为他的存在保住性命,内卫忌惮他,见过战场上温迪戈一步一步进军、顶着漫天如雨的箭矢炸弹缓缓碾碎所有敌人事迹的人很少有不忌惮的。

同期升到将军的人敬重他,他们为他终究是萨卡兹人而不能进一步晋升而惋惜,但乌萨斯毕竟只是博卓卡斯替的第二故乡,哪怕为了安抚这位大地上最后一位纯血温迪戈,乌萨斯老皇帝命令在军队中宣传他的新绰号“爱国者”也是一样。

拉特兰人以戒律紧密相连,萨卡兹人因血脉和源石分享情感。

博卓卡斯替心中是否完全属于乌萨斯了呢?

他曾经觉得,是的。

直到那灰色的一天发生。

泰拉百种生态各不相同,有的种族朝生暮死,可能一次小小的受伤,在诞生的个体已经是另一个脆弱的灵魂。

有的种族却能接近长生不死,即使受到重创,也不过是一次睡眠,一次半死不活的挣扎——爱国者是温迪戈,他有着远比乌萨斯人漫长的生命。

而老皇帝只是乌萨斯,他没有活过这座被他打造的战车最后的辉煌期。

他死在了乌萨斯不断扩张、不断获取利益的上升期里。

长期扩张的弊端在显现。

炎国人警惕地发现乌萨斯的贪婪,他们为此兴兵。

莱塔尼亚人发现了乌萨斯人酷似高卢的野心,双子女皇的密卫正百般渗透。

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在战争中被仇恨和怒火磨练的愈发强悍,惊人的技艺搭配天马的血脉,誓要让乌萨斯人付出代价。

而乌萨斯呢?

新皇继位,政局不稳,本就互相敌视的军功贵族和老贵族之间矛盾重重,双方之间的龌龊争斗连绵不断,甚至开始蔓延进老皇帝严令保持纯洁的军队。

有时,爱国者一天之内收到的命令居然会南辕北辙!

上午要求不计伤亡不计代价攻占一座堡垒,下午就三令五申立刻离开,不必在乎一进一退。

三天前给出的报表上信誓旦旦军饷早已备好,可直到三天后人心惶惶的日子,应该进入士兵口袋的钱粮依旧不知所踪。

当爱国者的掌令官强忍怒火赶回去要求军饷时,却只看到分成两派大肆争吵的团体——至于他们的粮饷?命令发布出的那天就被指定到了另一支军团。

掌令官挨个寻找顶头上司询问、要求,搬出博卓卡斯替的名头威慑,但毫无作用——争吵和敌对已经摧毁了老皇帝一手建起来的军队传递体系!

当这个可怜的乌萨斯人绝望的跑到命令里夺走他们粮饷的军团祈求支援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支精锐军团!

帮助博卓卡斯替及时逃离内战征兆的血统直觉再次帮助了他,收到可怜副官告知的爱国者果断开始停驻,不再进军——反正上级的命令早就因为该死的敌对行为南辕北辙、两相分离!

他的行为拯救了整支连队的性命,在其他军团不明所以,因为上方各凭其是的命令损兵折将之时,爱国者连队很多人活了下来。

可一支连队的存活如何掩盖这座战车的凄惨呢?

随着周边各国发力,先是乌萨斯-卡西米尔战争失利,再然后乌萨斯-莱塔尼亚出现僵局,最后,连与领土面积不到乌萨斯五分之一的东国之间的战争也失败了。

接二连三的失败、死亡和失利击

溃了这座战车所有的底气——

兵败如山倒的现实袭来时,无论将军亦或士兵,居然还有人在疑惑他们的失败!

直到今日,也有数不清的乌萨斯人怀念老皇帝带领乌萨斯这座战车横冲直撞的日子——他们的目标还会是什么呢?

只会是刚刚成立、看起来根基未稳的卡兹戴尔!

但爱国者绝不会这么想。

他看过卡兹戴尔第一帝国成立的摄像,知道在这个帝国有多少怪物盘旋——森精,影魔,蛛女,然后才是温迪戈。

没有王庭支持?

王庭敢面对这些远古时期就威名赫赫的怪胎吗?森精是女妖的旧主,这些长耳朵被分到萨卡兹一族里就是因为她们的残忍与暴虐。

影魔猎杀过几乎所有萨卡兹分支,这支族群时至今日仍旧让爱国者血脉沸腾,远古时期的愤怒、怨恨与无能为力的绝望透过身体渗透进灵魂,让博卓卡斯替只是看到他们身上那层黑雾都浑身紧绷。

蛛女……那是被掩盖的历史中无可言语的怪胎,博卓卡斯替失却了对她们的印象,但骨子里的畏惧不会欺骗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

至于他的本家温迪戈……只能说生动形象的打翻了博卓卡斯替对萨卡兹传统的深信不疑,独眼王庭的预言直接成了笑话!

可这四个军团只是让他畏惧,看到雷桑德拉尔时,呼啸的血液里每一滴都是恐怖和屈服!

萨卡兹因血脉相连,但也注定因此受困于血脉的桎梏——那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白手起家的萨卡兹”,那是……!

爱国者停下了脚步。

博卓卡斯替自有一套判断他人的方法:

面对将军,他记住了他的长刀和手臂——这是他最可怕的杀伤力。

面对盾卫,他记住了他们盾牌上蓝色的光点——这是守望相助间互相成就的信任。

面对霜星,他记住了女孩从小兔子成长到白兔子的所有变化——这个失去儿子又重获女儿的可怜人将怜悯与父爱完全赋予了霜星。

而面对雷桑德拉尔,他记住了这位新任萨卡兹之王的眼睛。

慈悲又高傲,痛苦又欣喜,冷静又暴虐,坚定又失落。

他好像不是在看眼前之物,而是透过这些人世间的故事,去追逐过去的一点残留。

失去无所谓,拿到也可以,现实对他是个回忆过去的工具,但也是他施展抱负的摇篮。

只是看到那位王的眼神,博卓卡斯替的身体里就传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