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障转生
铃木莲问道：
“毕竟你都说了，他并不会去认真地听你说话……”
“是啊，所以我也根本没指望过跟他形成什么有用的对话。”
四宫辉夜摇了摇头，脸上的阴郁转而变为了如同下定决心一般的坚定。
“我这次来，只是单纯地为了跟他彻底道别的。”
“……诶？”
……………………
“您果然还是来了，辉夜大小姐。”
病房门外，早坂奈央对着四宫辉夜微微行礼道：
“雁庵大人现在已经恢复了意志，虽然还是只能卧床修养，但说上几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那种事怎样都好。”
四宫辉夜语气冰冷地说道：
“倒不如说，他如果失去意识对我而言反而更加轻松一点。”
“那样的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早坂奈央微微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事先告知了您接下来要来探望他，所以他特地留出了与您会面的时间。”
“什么？”
四宫辉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立刻冷着脸说道：
“我可没拜托过你做这种事。”
“我明白，所以您就当做是我的自作主张好了。”
“…………唉。”
虽然对早坂奈央的行为感到颇为不满，但毕竟对方是早坂爱的母亲，同时也是自己比较重视的长辈，酝酿良久后，她最终也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要是你在外面听到我情绪失控的话，就赶紧进来，终止我们的谈话。”
“我明白了。”
早坂奈央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她又看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四宫辉夜身后的铃木莲。
“铃木先生也要跟着一起进去么？”
“是的。”
铃木莲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听我的话……但我也的确有话想要对四宫雁庵先生说。”
“不用费那个功夫了，他肯定听不进去。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一切，他都完全不感兴趣。”
四宫辉夜听罢忍不住皱眉道：
“所以待会铃木你什么都不用跟他说，只需要在一旁看我对他抱怨就好了。”
“……”
（这种话，糊弄糊弄别人还好……可千万不要骗了自己啊，辉夜。）
铃木莲在心底暗自摇了摇头。
（仅仅是埋怨，是不足以驱使你特地跑到这里来的。）
明知对方从未认真听过自己说话，却还是特地来到了他所在的病房。
明知接下来大概并不会发生什么有价值的对话，她却还是带上了自己，并以此来为自己壮胆助威。
她所说的“告别”或许并非谎言，但这份告别背后……一定并不只有她口中的抱怨。
“辉夜。”
“怎么了？”
“既然是告别，那么就尽可能地把所有想说的，都一股脑说出来吧。”
铃木莲注视着她的双眼，语气认真地说道：
“有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唉，想要瞒过你的眼睛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事了。”
听到这句话后，四宫辉夜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保持刚刚那冷冰冰的表情，转而无奈地笑了笑。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见证到最后了……我的神明大人。”
第一百一十章：说来话长
四宫雁庵的病房中并没有铃木莲所熟知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类似于竹子与花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再加上病房中一系列豪华家具，以及悬挂于病床下的三本病例本，不难看出四宫雁庵在此之前便已经在这里住上许久。
而顺着病床看去，一名骨瘦如柴，面色黯淡的老人正靠在床头，并安静地注视着走进门口的两人。
“……”
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四宫雁庵先是微微地挑了下眉头，随后便立刻又将视线放在了四宫辉夜身上。
在四宫雁庵的注视下，四宫辉夜犹豫了好一会，最终才微微捏紧了拳头，并走向了四宫雁庵的病床前——
“……贵安，父亲大人。”
虽然语气稍显冰冷，但四宫辉夜依旧还是对着病床上的四宫雁庵鞠躬行礼道：
“您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
四宫雁庵听罢并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安静地盯着四宫辉夜的脸。
而没有得到回应的四宫辉夜先是微微地抿了抿嘴唇，随后又继续说道：
“我已经决定要退出四宫家了，所以……为了能够不留遗憾，我打算最后一次和您请安。”
“………………”
四宫雁庵依旧什么都没说，那双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无关心而微微眯起的双眼，此刻仍然在注视着四宫辉夜。
而四宫辉夜见状，原本便捏紧的拳头顿时变得更为用力了几分，连带着语气也随之加重了起来。
“我知道，你对我的存在并不关心，也并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亲人。但即便如此，我认为我也还是有必要跟你进行最后的汇报——我，决定联合四条，藤原，柏木，神社本院等势力的继承人，一同推翻四宫家。并且以我的方式将其重组。”
四宫辉夜终于不再回避四宫雁庵的注视，开始与他对视了起来。
“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拯救这个濒临崩溃的家族，即便代价是失去我所拥有的一切。”
“………………”
然而，即便四宫辉夜说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叛逆宣言，四宫雁庵也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盯着四宫辉夜看。
而面对四宫雁庵这无动于衷的沉默，四宫辉夜的表情，也从刚刚的愠怒，最终变为了一声幽幽地叹息。
“即便如此，您也依旧不愿意和我说上一句话么？”
无论是责备也好，说教也罢……甚至连一声了然的答复都没有。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毕竟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模式便一直是这样的。
无论她取得了怎样的成绩与进步，无论她有多么努力地想要向四宫雁庵展示自己，最终得到的，终究只是他的冷漠与忽视。
好了，既然如此，那么她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本次拜访的目的也已经完成。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就此别过好了——
“你，跟名夜竹越来越像了。”
正当四宫辉夜拽过铃木莲的袖口，打算带他离开病房的一瞬间，四宫雁庵那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
“相貌，气质，才能……甚至连性格都如出一辙。”
“……！”
这是四宫辉夜第一次从四宫雁庵这里听闻母亲的事情，也是第一次从四宫雁庵这里听到除了命令以外的话语。
由于过于震惊，她直接停下了脚步，并再次望向了四宫雁庵。
“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母亲大人？”
“因为直到她生命的最后，我都只懂得该如何与‘清水名夜竹’相处，而并非‘四宫名夜竹’。”
四宫雁庵看向四宫辉夜的眼神开始变得遥远而陌生。
“如果你要退出四宫家的话，那我也就不必去纠结你究竟是‘四宫’，还是‘清水’了。”
“……”
关于自己的血脉之谜，一直以来都是四宫本家用于欺辱她的最大借口。
清水名夜竹本是衹园的夜场头牌，而她又是在清水名夜竹辞去夜场工作后所生下的孩子，所以当清水名夜竹声称自己怀上了四宫雁庵的孩子后，几乎所有人都将其视作为前来讹诈的骗子。唯有四宫雁庵力排众议地留下了四宫名夜竹，并将她腹中的孩子指认为自己的女儿……
即便他本人也并不知晓四宫辉夜是否真的是他的女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收留母亲……又为什么要认下我？”
四宫辉夜咬住了嘴唇：
“干脆直接让母亲打掉我不就好了？不光免去了我这个累赘，说不定还能救下母亲！”
“因为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名夜竹会就此撒手人寰，也没有想到在她死后，与她的女儿相处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四宫雁庵微微地摇了摇头。
“哪怕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妥善地克服我自己的猜忌与不安。”
“但是实际上……这些事早在我出生之后就该得出结论了，不是么？”
四宫辉夜反问道：
“只需要一次亲子鉴定，就能够将所有问题一并解决。”
“大概是这样吧。”
四宫雁庵扭回了自己的脑袋。
“但是这么做，也有可能会将我对名夜竹的爱就此摧毁。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
听到这番话后，四宫辉夜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荒谬。
即便心中充斥着难以挥去的不安，也始终不敢面对真相。
为了能够留存心中那份近乎盲目的痴情，他可以说是做出了他此生最为愚蠢的决定。
“喂，站在那边的小子。”
就在这时，四宫雁庵突然扭头看向了铃木莲。
“如果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对待她？对待这样一个……不知道与自己究竟是否存在血缘关系的女儿。”
“……”
面对四宫雁庵的提问，铃木莲先是一愣，随后才摇了摇头：
“我与您出身不同，所处的年代不同，且并没有养育孩子的经历，所以，我的意见对您而言恐怕没有任何意义。”
“说的也是……”
“然而就算这样，至少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
铃木莲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四宫辉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