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racciolo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这是神经科的检查报告，这是内科的，这是……‘超能力检测’科室的，我们这还有这部门？”
“临时调过来的，真是玄乎，又是心电感应又是念力移物什么的，新人类这概念真的靠谱吗？”
“都少说两句，上头有人很重视这个，都看看那些数据哪有不寻常的，我们挨个儿讨论，先从这个——”
围在会议桌边的医生和研究员们盯着各自面前的屏幕，扫过一项项检测数据；
“——怎么还有肛肠科的检查……建议加强对特定兵种（例如MS机师，战舰操作员等），关于避免久坐久卧，预防痔疮的宣传教育？”
第九十章：地下王国（3）
“现在可以称呼您为阿姆罗少尉了，恭喜晋升。”
“别打趣我了，白金小姐，经历了那么多战斗，也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也不过是换了个肩章；这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
表彰仪式结束之后，阿姆罗一手揉着稍有些泛红的左脸颊，一手调试着耳机，不快地说道；
在刚刚的表彰仪式上，他与来为白色基地号的成员们授勋的加布罗总部军官起了些小冲突。
“这可是从临时授予的中士升为少尉，算上跨过的从士官到军官的门槛，说是连升三级可一点也不过分，这是很多职业士兵一辈子的目标哦，阿姆罗少尉。”
毕竟这里是联邦军的总部，想随意借用基地的广播系统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考虑白色基地号这一路上碰到的突发情况不知凡几，就算是在友军的基地也难能说得上是可以放松警惕；
在现在这种几乎要全员离舰的情况，布莱德舰长还是让白金申请接入了加布罗基地的内部通讯信道，然后再与各个成员通过无线耳机保持联络。
“我当然知道了，当初我爸爸拿到技术尉官的军衔时也是很高兴的，可是就比如像那个给我授勋的什么维斯少校，看他那样子，连枪都没握过几天吧，更不要说是上战场了。”
阿姆罗晃了晃脑袋，他虽然对于军中的阶级没有什么太大的向上爬的欲望，毕竟对于阿姆罗说，什么军衔都不会影响他在战斗中位置就是高达的驾驶舱里，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像那样的家伙，根本看不出付出了什么努力，也未见的对战争做了什么贡献，却可以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作威作福；
而真正在这次战争在付出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的战士们，在总部这里就连一点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流血得来的经验教训也被随意地对待。阿姆罗心中着实有些窝火。
‘看来是碰到了加布罗总部的官僚，阿姆罗此前接触的联邦军军官，职位无论高低，大多还是一线战场上的指挥官，气质和加布罗地下基地里的人是会有些不同呢。’
白金在后台根据阿姆罗的描述，通过代理人在档案库里的权限进行了一下模糊搜索；
一个少校在加布罗总部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更何况——
‘搜索完毕，相似度超过阈值，判定搜索结果有效；是作为某位将军的勤务兵，趁着战争爆发联邦大扩军的时机，跟着一起鸡犬升天被提拔起来的吧？’
由于战争的爆发突如其来，而战争的规模又是联邦前所未见的，现在整个联邦军的编制，军官情况也是一团乱麻：
像加布罗总部这里，各个部门，办公室，委员会里自然是将星如云，却很少有人愿意上一线；而前线很多仓促组建的部队，却分不到能与军职相匹配的军官，一个上尉带一个团，一个少校带一个旅，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不过此前以少尉军衔担任舰长的布莱德依旧是比较极端的例子。
而给白色基地号的成员们授勋的这位，虽然一看便知道不是正经军官学校出身，作为勤务兵应该也知道人情冷暖，但是或许正因为如此，对下级官兵才显得格外的跋扈。
“很抱歉，我不在现场，可能无法把握住情况；不过阿姆罗少尉，这里用的是加布罗基地的通讯信道，不是白色基地号的舰内通讯，还请您注意措辞。”
“白金小姐……”
悠闲的总部军官们可不会专门实时监听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破格新晋少尉的通讯；这种活儿现在都是交给代理人来负责，自动监听通讯，并从中识别有扰乱军心，或者不利于联邦军体制的言论；
代理人当然犯不着主动报警，毕竟在加布罗总部里没事也会有人抱怨两句，但是记录的数据想要不留痕迹地更改也是不可能的，而阿姆罗的影响力未必会局限于如此，以后难不准有人翻旧账专门收集这些记录，要拿这个做文章。
阿姆罗的眼珠转了转，一开口却直接跳转了话题：
“……白金小姐是想偏袒我吗？在白色基地号上就可以随便说吗？”
“只是提示而已，在白色基地号上自然是由战舰主官布莱德舰长做最后判断，但是在这里就不好说了；对于我来说，原则是必须要遵守的东西。”
‘虽然原则可以很简单，但是套用到具体的情况上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可处理余地的；而当情况复杂到一定程度上时，便已经与一般人心中所想的，简单明了的‘守规’无关了。’
白金在后台思考着，她到底还是依靠着大数据和各种模型对传感器收集的信息来进行分析，推测人类的心理活动，完全的心灵相通这种程度还是做不到的；
现在光凭借声音信号，白金便很难准确地推测出阿姆罗的意图。
“要说偏向的话，阻止违规事件的发生，可以说是对‘违规未遂’者的偏袒吗？”
“哈哈，真是狡猾的发言啊，白金小姐，这不是成了布莱德舰长，该怎么说呢，御下不严的错吗？”
阿姆罗倒也清楚白色基地号上的情况，并不是联邦军中的常态。
“舰长在自己的船上就是有着这样的权力，如果布莱德舰长希望的话，我当然也可以无时不刻地紧盯着舰内的风纪情况，在你们跟布莱德舰长对话的时候随时准备提醒对上官说话的口气什么的，虽然这样会很麻烦……”
“但是白金小姐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说麻烦，也是厌恶这种拘泥于形式的做派吧？你会分析规则本身是否是正确的吗？”
阿姆罗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他现在似乎有点跟白金较上了劲，就想听听白金的‘自我’；
‘规则吗？’
白金考虑着，欧伽斯系统现在的状态确实比较特殊，虽然中间的过程是完完全全的黑盒，但是用许愿机来比喻的话，当初帕尔森博士在训练欧伽斯模型时随手抄下的目标，就是祂必须要去实现的愿望；
不过“维护联邦的繁荣与统一，人类文明的长治久安”这样的愿望太过于笼统，倒也称不上是束缚就是了。
优先级再往下的话，便是帕尔森博士的开发者权限，以及被授与管理员权限的坎宁安中将的指令；
至于其它的，包括代理人在加布罗基地接受的各级命令，任务等等，都只是依照坎宁安中将的意思，为了深入人类的社会内部而进行的伪装而已，对系统本身只具备有限程度的效力。
而阿姆罗现在看不惯眼的，联邦军内部的，让人感到压抑的条条框框和尊卑意识，对于欧伽斯系统来说更是没什么所谓的东西，当人的职能被逐渐替代时，这些用于处理人际关系的规则自然也不再必要。
‘不过……说了现在通话要通过加布罗基地的信道，会被记录，这是一点儿没听进去啊。’
“对多个目标进行监听，分析语义，甄别问题，再加上通过监控录像识别礼仪的不规范，会占用相当多的资源，而且与战斗结果的相关性较低，对我而言称得上是麻烦，阿姆罗少尉。”
这虽然不是阿姆罗想听到的认同，但是白金的话止步于此，还是多少令他感到一些失落；在Side7那样建设当中，管理疏松的殖民卫星生活，父亲又是颇为体面的联邦军高级技术人员——
阿姆罗确实没有体会过需要谨言慎行的生活，哪怕刚刚在表彰会上因为出言不逊，挨了联邦军官的一巴掌，他依旧没能改变太多。
“阿姆罗——阿姆罗！你看到卡兹他们了吗？”
这时，转过走廊的拐角，芙劳突然着急地跑了过来。
第九十一章：地下王国（完）
“你们要找人吗，三个小孩子？”
坐在监控室里的联邦军军官睁开惺忪的睡眼，似乎是看在与芙劳一同前来的女军官的面子上，将大摇大摆地架在控制台上的腿抬了下来；
“多大个孩子。”
一边说，这名公然在工作时间开小差的联邦军官还颇为恶意地瞥了阿姆罗和芙劳一眼，似乎是在说：
‘三孩子这里不就有俩？’
“最大的也不超过9岁，最小的应该还没到学龄，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麻利点儿，我知道你们现在能直接用AI检索录像带！”
这个时候，陪着芙劳一起过来的，在加布罗基地家属区幼儿园负责的中年女军官歉意地向阿姆罗和芙劳望了一眼，走上前去一巴掌狠狠地按在这名胡子拉碴的军官的肩上；
军官被按得身形一歪，咧着嘴赶忙说道：
“哎呦，您别着急啊，那功能一般可也用不到——诶好好，我看看……”
两人似乎是认识，看来加布罗基地这里的‘军二代’平时也不算安分。
只见那名军官在键盘上噼里啪哒地一通操作，眼前屏幕上的监控录像暂时被分配到其他屏幕上，又调出了一个控制界面；
胡子拉碴的军官在搜索指令栏中打出了几个关键词，可是随着搜索进度条一次次地涨满，结果却让白色基地号众人提起的心落到了空处：要么是一无所获，要么就是些不相关的结果——
比如说将身形低矮的联邦士兵识别成儿童，或者是将肩上打了条毛巾，挡住了制服特征的工人识别为穿着不明平民服装的人。
“小孩儿……小孩儿……啧，你们确定是这两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
“没错，我们刚刚还在找他们呢，不到一个小时之前……”
芙劳看了一眼屏幕边角上的时钟，忧心忡忡地说道，她本想到加布罗基地之后，就将白色基地号船上的三位孩子托付给这里的军属幼儿园，之前雷比尔上将也跟相关方打过招呼了，可是她似乎没注意这三个小孩子自己的意愿——
虽然这三个孩子从年龄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法律意义上有行为能力，能对自己负责的人就是了。
之前在着急忙慌地寻找他们时，本来是来接收这三个孩子的女园长，就告诉过她，加布罗基地实际上迄今为止仍不算竣工，周围很多三期，四期工程的地下设施还在建设当中；
一旦让孩子跑出基地范围，藏身到周边的各种或是自然形成，或是在加布罗基地建设过程中开凿的裂隙和坑道之中，那就麻烦大了。
“那就没办法了，这片基地涉密区域太多了，很多地方的监控网络都是独立的，这里看到的也不是全部。”
“监控网里没找到吗？这难办了呀。”
身材略有些发福的女园长挠了挠头，也显得很伤脑筋的样子，转过头对芙劳抱歉地说道：
“本来我就先打算带着卡兹、列兹和吉卡——我没记错吧？他们三个先绕着周边走一圈，认一下路和绝对不能去的禁区的，作为地下基地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
“真的没办法了吗？”
阿姆罗抿着嘴，但是显得要比芙劳镇定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告诉他，那三个孩子的方向；特别是在刚刚经受了一系列的有关于各种‘超能力’的测试之后——
也许阿姆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在他眼角余光所见，耳边滤过的杂音中，测试时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家伙们惊奇的眼神和兴奋的抽气声，不断地给了他一种暗示：
‘我就是新人类，我有超能力。’
“哎呀呀，那就只能用最后一招，这要是没用我这里可就没办法了——”
胡子拉碴的联邦军军官屁股下的电竞椅‘吱呀’地一响，转了小半圈，移动鼠标，在屏幕底边的任务栏里拖出一个新的界面，懒洋洋地说道：
“——代理人，给我申请一个监控视频识别检索人物的任务，范围是这附近的所有可接入摄像头，目标是两男一女三个新面孔小孩，时限为过去两个小时之内。”
“申请已受理，任务已生成纳入队列中，预计等待时间，3……”
代理人的声音响起，而联邦军官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举起一旁桌子上的汽水；
他知道，这个战争爆发后才出现的，名为‘代理人’的新式AI系统，任务繁重十分忙碌，像这种不着边际，毫无优先级的任务能在等待队列里排到天荒地老；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这个更年期的大妈和那俩不知道哪来的半大小子打发走，继续他的悠闲时光了。
“……2……1，任务开始，当前预计完成时间……”
帮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找人只是次要方面，主要的是，代理人考虑到现在吉翁军可能有特种部队在向加布罗内部渗透的情况下，也在伺机获取接入加布罗基地监控网络的授权——
人脸识别这样的技术在欧伽斯系统诞生之前便已经在联邦境内有应用了，所以代理人一直没有太多机会去涉足这一领域，只能依靠自己控制的机械躯体上搭载的摄像头来观察环境，因为不能无故活动的缘故视野还是十分受限。
军官的脸僵住了，拼了命地绷紧了嘴，这一口含糖汽水要是喷到了屏幕上或者键盘上，清理起来可麻烦的很，但他管得了嘴却管不住鼻孔，顿时两道深色的溪流从他脸上淌了下来。
“咳咳，等……等一下，这次怎么[地球脏话]这么快，代理人，停停，我想起来了，我给的任务目标不太准确……”
胡子拉碴的军官彻底慌了，也顾不上擦嘴，慌忙把嘴里的汽水勉强咽下就急忙开口说道；这种过度的惊慌失措，也让本来都抬脚打算出门，自己跟着感觉走去找人的阿姆罗停下了脚步。
可是军官的话已经说晚了，突然间，明黄色的报错警告在他的眼前弹出。
“列斯特准尉，察觉到监控视频录像中有循环播放的片段……”
“先别，别急着上报，我能解释……啊不，哪里有循环播放，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定是误会，误会，代理人你是不是误报了，让我看看……”
这名在监控室里负责的军官，列斯特准尉用手背拭去从额边划过的一滴冷汗，这间监控室同样也处于监控范围当中，而他敢于在摄像头底下这样毫无军人风范地开小差，自然是在系统中做了些手脚的；
本来他是打算让这些给他没事找事做的家伙们看看任务队列中的等待时间，让他们绝望一下，等他们离开后再直接撤销任务的——
也算是个经常和电脑打交道的人，列斯特是知道一些关于代理人性能的离谱传闻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从白金那里得知了情况的代理人，百忙之中也要调出运算资源来专门针对一下；
当然，并不是只针对列斯特准尉；
他狡辩的话还没说完，便憋在了嘴中，因为出现在屏幕中央的第一个报错提示宛如有传染性的病毒一样，随着代理人的多线程并行检查，向四周传播开，在监控室的其他屏幕上，也纷纷出现检查到错误的提示。
而列斯特，当然只对着他头顶上的那一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做了手脚。
“……不，不可能，这没道理呀，这里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无人区的加布罗——”
列斯特准尉这回连冷汗都顾不得擦了，伸长了脖子紧盯着屏幕，随便挑出一个被代理人提示有问题的监控视频，拖动进度条开始自行检验起来；
有了代理人报错提示带来的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段监控画面看起来确实有了不和谐的地方。
监控室内的空气逐渐紧张了起来。
“这个意思是，基地的监控画面遭到了外来入侵而被修改吗？是在摄像头终端进行的还是入侵了监控网络控制的后台？”
阿姆罗开口了，他对计算机技术也算略有了解。
“加布罗基地的监控网络都是内部独立运作的，根本不与外网相连，远程入侵是绝对做不到的。”
列斯特准尉眼珠微转，心虚地瞥了一眼身后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这也是他借着摄像头故障维修时，直接在其中做的手脚；不留痕迹地在监控网络后台调换画面，就算是他有管理员账号也没那个本事。
“但是，受影响的监控摄像头有这么多……”
阿姆罗抬起头，尝试了一下去数有多少个监控屏幕出现了黄色报错提示的画面，但立即便放弃了，目光所及之处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画面都被代理人认定为是虚假的；
这已经不是能用意外或者事故能解释的了。
而这时，突然间，一部分的监控屏幕直接暗了下去，然后便弹出了‘无信号’的提示；紧接着，远处似乎传来了刺耳的消防警报声；
“有不明人员入侵了加布罗基地的监控网络后台，被我察觉后，有几处基地内的弱电井发生了爆炸起火，必然有敌人已经进入了我军基地内部，此地情况已经上报基地警备司令部。”
在列斯特准尉如丧考妣的灰暗脸色中，代理人冷冷地说道，虽然她怀疑如果有吉翁军的特种部队渗透进加布罗基地内部，那必然会有电子战专精的人员跟随；
只不过，她对由于人员的懈怠渎职而造成的安全漏洞规模估计，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而且直到这时，能依稀听见的，依旧是远处的火警，而非战备警报，因为在代理人的另一个视角里，加布罗基地警备司令的办公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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