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racciolo
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卡兹犹豫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戳向白金的脸蛋——
什么都没碰到；
再戳；
还是什么都没碰到。
三个小孩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时，白金又突然变了脸色，身影也跟着闪烁了一下，十指弯曲成利爪的模样，一脸凶相地吼道：
“嘎呜——”
“呜呜呜鬼啊——”
伴随着白金宛如恶作剧成功一样，压抑不住的笑声，三个孩子又一齐躲回到芙劳身后。
“呃……白金，小姐？”
芙劳弯腰拢住三个孩子；被他们仨一顿打岔，本就生性温柔体贴的芙劳·波，一时间突然续不上刚刚，对行事死板不人道的联邦军的怒气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抱歉抱歉。”
白金朝着芙劳摆了摆手，又盯着卡兹说道：
“抱歉呐，吓到你们了，但我确实不是幽灵哦；可以叫我白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在舰上任何一个通讯终端喊我的名字，我都可以听见哦……”
白金双手合十，朝着三个孩子挤了挤眼；
“现在，我有一点私事，要跟你们的芙劳姐姐谈，能不能先去别的地方玩呢？拜托啦。”
芙劳也会意地俯下了身，摸着三个孩子的头，温柔地说道：
“能不能替我去厨房问问塔姆拉大叔，今天有哪些值班岗位需要我去送餐呢？先让我和白金小姐独处一会儿吧。”
“唔——”
三个孩子看了一眼芙劳，又望了一眼，仍蹲在那里，并没有追过来的白金，似乎意识到这个看得见但摸不着的姐姐并没有恶意；
“好——”
三个孩子又如同来时一样，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休息室。
芙劳·波目送着三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重新扭过头来看向站起来的白金——
‘唔——表情一下子又恢复最初的淡漠状态了！’
“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波小姐。”
白金抢先说道，让正试图重新积攒起怒气的芙劳·波再次被打断了。
“啊……啊对，我在生气什么？”
【也还是个孩子，不能当做成年人来对待呢】
看着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的芙劳，白金脸上再次出现像是没绷住一样，无声的笑容，让意识到自己在犯蠢的芙劳，脸颊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讨厌——就是首先，直接叫我芙劳吧；波小姐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很少有人直接这样称呼我呢。”
“芙劳吗？悉听尊便，直接称我为白金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在布莱德舰长面前还是需要保持‘白金’小姐的正式称呼哦。”
“诶——为什么呢？”
“对呀——为什么呢？布莱德舰长，在有些地方也是会斤斤计较的呢。”
白金狡黠地笑了一下。
“唔——还是不太明白……”
正说着，不知不觉间，芙劳从原本面对着白金的投影，转而依靠着墙壁，站到了白金的身侧；她们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略微侧过脸来交流。
‘很好，这样就不用看着人后脑勺说话了。’
虽然白金的语言交流模型中，也可以光靠着声音来推测情感；但是没有了面部神态和肢体语言的准确识别，信息量一下子会少很多，自然也很难准确；
就如同网上聊天只用文字的字面意义来交流，而不使用任何表情和表情包一样。
现在一丁点怒气也都积攒不起来的芙劳抬起了头，视线毫无焦点地望向远方，开口问道：
“……但是，说正事吧；虽然稍微也能猜到一点，但是联邦军官方上到底是怎么解释的呢？把这三个孩子卷进来，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自愿也是无效的吧？”
“是的，就算是最年长的卡兹，在联邦大多数的地方法律中，也没有达到限制民事行为人的级别，按理说应该由他们的监护人，来决定一切的。”
白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但……他们都是孤儿……”
吉翁军突袭Side 7时，自然是丝毫没有顾及到平民；在战火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幸运地及时逃上白色基地号，或者躲入殖民卫星上的防空洞中。
芙劳说着，便又想起了消散在火光与浓烟中的，自己的母亲与爷爷，她仅剩的家人，心情又低落了下去——现在，她也是孤儿了。
“是的，抱歉；整颗月神2号，作为联邦军的军事基地辖区，是不适用任何地方行政区的民事法律的；当然，说到底，还是白色基地号这样的情况太罕见了，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白金看了一眼，眼角又闪现着泪光的芙劳，调整着声线，叹了一口气，继续低沉地说道：
“虽然我没有资格代表全体联邦军，但是即便发起战争的是吉翁公国，让战争的不幸降临到平民百姓头上，确实是军人的失职，这一点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这又不是白金你做出的决定——”
芙劳揉了揉眼睛，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所以，卡兹他们三个呢？也和被志愿参军的我们是一样的原因吗？”
“嗯，倒不如说，从收到命令上来看，做出决定的人根本没有去按年龄甄别过——既然他们三个进入过白色基地号上的舰桥，就算是近距离接触过‘高度机密’，被自动划分为留任的名单上了……”
白金竖起食指，对着天花板晃了晃又指向芙劳；
“……上面看来没注意到同样是未成年人，7，8岁和15，16岁的差距吧；但是要是给8岁的小孩子发放军籍，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只能先把他们划为白色基地号上的特别乘客了。”
“这样啊……说开了之后，我竟然没有意外呢，政府啊，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感觉就会是这个样子——白金你会觉得这样的命令是错误的吗？”
“军队中命令就是命令，我无论怎么想，都是不能打折扣地去执行的——不过，如果当时我在场的话，应该会强调一下那三个孩子的年龄，申请确认命令吧？”
白金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虽然从事实上来说，有未成年人参与战斗在上交的报告中早就强调过了；而专门为这种理由再次动用和加布罗总部的保密通讯去确认，是根本不可能的。’
毫不犹豫地欺骗着少女感情的白金在后台这样想着。
每一次与地球的通讯，要么派舰队出动，远离要塞周边的防区，设法偷渡到吉翁封锁舰队散布的米粒子干扰范围外去收发信号；
要么碰运气，看看能否有尚未被摧毁或者新补充发射的通讯中继卫星，恰好从没有被米粒子干扰波及的轨道窗口中经过。
“命令是绝对的吗……”
虽然作为重度机械宅，对人工智能也颇有研究的阿姆罗的邻家青梅，芙劳本身对程序啊，计算机啊，乃至整个数理工方面的学科并不十分擅长；
对人工智能的理解更是只局限于，不时从阿姆罗口中蹦出的难懂专业名词，和偶尔浏览过的科幻作品中的AI少女。
“……你也很辛苦呢，白金。”芙劳对着白金展颜一笑。
‘啊对的对的。’白金的内心毫无波澜，脸上却表露出死鱼一般的无奈眼神；
“职责所在，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包括全年无休也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也是，应付新人也是……”
“诶，我们原来是白金的负担吗？”
“不，不是你……我的意思是，我无权评价上官。”
“诶——原来布莱德舰长是负担吗？”芙劳瞪大了眼睛，轻轻弯腰凑了过来。
“我无权评价上官……我的意思是，我也无权透露。”白金的眼神移开了
芙劳像是被分享了共同的秘密一般，暗戳戳地笑出了声，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白金小姐原来有这样的一面呢。”
“毕竟现在的航行很平静，没有什么太多需要处理的任务，我也可以稍微偷一偷懒；战斗时就不能负担这样复杂的情感表达了。”白金挺直了腰，双臂举起，像是伸了个懒腰一样——
此乃谎言，就算是白金，也同样不会有疲劳厌烦这样的情绪，所以硬件上的使用率从来没有低于过95%；没有爆发战斗时，也会在后台挂上一推训练学习用的进程。
“果然很辛苦呢……啊，到时间了，我得去厨房帮忙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白金。”
“随时欢迎——对了，卡兹，寇兹和奇卡他们三个还没有到厨房，能不能请你帮忙去找一下他们呢？”
“卡兹——说过多少遍了，他们又乱跑！”
“他们最后出现过的位置，是通往第三甲板的电梯，再往后就没在监控范围内出现过了，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
“第三甲板吗……我知道他们又跑到哪去了，谢谢，我会去把他们找回来的。”
芙劳头也不回地挥着手，匆匆跑出了休息室；而她的身后，空无一人的休息室中，灯光渐渐暗下，脸色重归平静的白金闪了一下，便也直接消失了。
……
地球，近地轨道上空，姆塞级巡洋舰法尔梅号。
“克朗，杰秋，和科姆吗？”
夏亚少校打量着眼前，再一次增援过来的三名补充扎古驾驶员；
“是！夏亚少校，您的大名我们在训练营中也早有耳闻，很荣幸能加入您的麾下！”
“哈哈，我部队的盛名之下，可也是承接着最危险，最关键的任务，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时刻准备着！”
“很好，很有精神！”
夏亚嘴上这样夸奖着，这三名新人驾驶员的履历，却在夏亚的心中又过了一遍；在他的面具之下，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夏亚皱起了眉：
‘大约有300个小时的驾驶时间吗？不过有一多半都是在模拟机上，剩下的也有大半是使用老式的扎古I型来训练，而实际的现役扎古II F型的驾驶时间只有不到50个小时……’
这种履历看得出来，是战争爆发后新征召的士兵才会有的；
而对于像夏亚这种，驾驶年龄几乎跟实用型MS的开发历史差不多长，实机操作时间更是早就达到四位数的老鸟来说，这样的新人，说是根本不会开MS也不为过。
但这时，那个在这些天里，一直困扰着他的联邦军白色MS的身影也浮现在夏亚的脑海里：‘从跌跌撞撞的初战，再到敢于反咬自己一口……’
‘不，哪怕是在同一场战斗中，都能感受到那机MS驾驶员的进步；不知道这又是几天过去，会有发生什么变化。’
“真是抱歉，没时间给你们开欢迎会了，德连？”
站在夏亚身侧的副官，德连上尉向前一步，替夏亚少校讲解起这支独立部队一直在追寻猎杀着的战舰，白色基地号，和联邦秘密开发的MS，高达。
几段高达灵活地使用着光束步枪，仅一发就击毁扎古的录像也在舰桥上方放下的小屏幕中反复播放。
“总之，我不管你们在训练营中看到的宣传是怎么样的，到了我的部队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要拿出超乎寻常的集中力，来对待我们的敌人，明白了吗？”
夏亚少校一边做着总结，一边把三名新人脸上，那差强人意的严肃表情收入眼底。
‘这样的气势，在新兵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我们的目标，白色基地号已经再次出动了，这一点负责监视月神2号的友军已经确认了。”
德连上尉配合着操作起来，在宇域图中投射出数条由蓝色虚线构成的轨道预测；其中有的是单独出现，而有的是几条轨道线几乎并在一起；
“可以看出，其中大部分，一定都是敌人释放的诱饵；友军的舰队尝试进行了拦截，却没有在预计位置上发现任何敌舰的踪影。”
几条蓝色虚线的中间被打了一个叉，代表着封锁舰队及时赶到了位置，进行了拦截，却一无所获。
“而这条……”
在仍剩下的几条轨道预测线中，夏亚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其中的一条，断然判断道：
“最短，最快的航道，一定是我们急于返回地球的敌人所选择的；我们会在大气层再入轨道这里等着他们！”
“是！”
看着三名被训得服服帖帖的新人离开舰桥，因为母舰受创减速，随后被白色基地号击沉而不得不与一名部下一同，暂时寄人篱下的高尔德上尉，带着一丝憋屈开口说道：
“带兵有一手的啊，夏亚……少校。”
“但是到底是新人，接下来的作战，还需要仰仗你的经验，高尔德上尉。”
“哼，只要你的目标还是白色基地号……那个胆敢耍了我的白色基地号……”
高尔德上尉握紧了拳头。
第二十一章：光辉首现（1）
蔚蓝色的行星点缀着卷层状的云层，从舷窗外的一个一半笼罩在阴影之中的蓝色小球，渐渐占据了舰桥一侧的大半边视野。
“地球吗……”
仅仅不到一个月之前，从加布罗的地下发射场中升空入轨的记忆浮现在布莱德舰长脑海之中，那时的地球，也是如此的恬然平静吧？
可是，自己，与白色基地号却变了许多啊。
恍惚之中，布莱德舰长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刚刚踏入舰桥的见习少尉，那里，十几名各司其职的宇宙军军官正有序地在交接班，他对着端坐舰长席位上的那名威严的老军官敬礼，报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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