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拯救的女魔头们,找上门来 第115章

作者:wwwhyhy

  同时钻出了自己窄小的帐篷,跑出了山洞口。

  “夏尔!”

  她看到伙伴出现的一刹,差点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哭出来,只能用她全力的拥抱来发泄自己强烈的情感——这次,她的伙伴真的没有丢下她。夏尔还是记得她的。

  厄拉紧紧的拥抱有些出乎夏尔的预料,毕竟,他只是在纯洁之城里待了五六天而已,这对长寿的龙女来说应该只是很短的一瞬,但她的表现太热情了。

  一向淡漠的龙女给他的拥抱充满了强烈炽热的情感,就好像他们分别了几十年一样。

  “好了,厄拉,别担心了,我们走吧。”夏尔拍了拍她的脊背:“我们……离开这里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走?”厄拉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夏尔,你不是出城来看我的吗?你不打算回去吗?”

  “不是,我根本不打算在纯洁之城住下去,你的族人们和我合不来,我也不喜欢他们。而且,我也总算知晓了你的母亲的过去。

  “说实话,我觉得,纯洁之城配不上你,你不需要在那群家伙身上找寻什么归宿。真要我来说,你才是最纯粹完美的存在。”

  厄拉显然没反应过来,她松开拥抱着夏尔的双臂,红色的竖瞳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夏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厄拉,我在纯洁之城逗留了几天,最后那天,我偷摸进纯洁之城内的档案室,查阅了有关你母亲生平的档案,还有纯洁之城的历史,总算知晓了这座城市数百年来经历的一切。

  “你的族人们,并不是什么善良、真诚、包容的人。

  “在大约七八百年前,被西大陆的教廷排斥、放逐的贵族,其实一共有五家。

  “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发色,但因为共同遭到放逐的命运,这才团结在一起,选择互相扶持,一同穿过了暗域的荒原,抵达了沃土,并且成功定居在此,建立了纯洁之城。

  “缔造纯洁之城的那五个家族的成员,确实是能互相托付生命的伙伴。但是,初代缔结的友情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破灭了。

  “这片资源匮乏的山区物资有限,只能供给有限的居民,同为人类的他们又无法和沃土上其他的亚人竞争。人们被圈定在了盆地之中。

  “这些最开始还能保持团结的家族,随着数代的繁衍,最后也不可避免地开始了争斗。

  “家族之间彼此互斥异端,互相在城内圈定势力范围,内部仇杀、竞争,联姻、结盟又斗争……依靠发色和家族的身份区分彼此,仇恨彼此。同为人类,却在这片可笑的狭小城邦里进行你死我活般的争斗。

  “团结、友善和温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纯洁之城的历史相当讽刺,明明规模最盛时也只有三四千居民,还是同样遭受驱逐、一路互相扶持才能建立安居之所的人类,但却不得不因为资源的匮乏,因此彼此憎恶,甚至会通过发色来区分敌友。

  “在他们争斗激烈时,甚至全然不顾数百年的联姻混血中,多数人早已都是斑驳的杂色了,还会在内部进行所谓的‘提纯’和‘净化’。

  “最终,在持续数百年的明争暗斗中,其他的家族开始逐渐衰微。厄拉,你的家族,那群自称白发的纯洁之人的家伙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但在那时,城内即使还有着其他家族后裔的残存,也只能作为低一等的下人,被自认为纯血的白发种族当作使唤的奴仆。

  “数百年来的争斗,使得那群魔怔的白发人种自命不凡,真正将自己视作了高贵之人,他们甚至会依靠发色来分辨等级,让白发者自相婚配,驱逐发色杂驳的劣等人种。

  “就这样,他们自己给自己加速了近亲婚配导致的畸变。

  “到最后,即便城内所有的人都是白色的纯血特征,那早已固化的等级制度,也不可更改了。他们便改用畸形和变异,来区分劣等和高等。

  “以至于自那时起,纯洁之城,就开始由一群表面还算健康的白发人类,统御一群畸形严重的劣等人的白发人类了。”

  厄拉完全呆滞在了原地。

  “是这样吗?”她完全不敢相信:“纯洁之城……有过这样的事?”

  “就是这样,厄拉。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纯洁,你所渴望获得归属的家乡也不过是一个充满杀戮和愚蠢暴行的地方。

  “他们没有能力对外开拓,只能在这狭小的盆地中为了争夺资源斗争不断。封闭和隔离扭曲了他们,即使本该是互相扶持的人类,却也要靠着体征区分敌我,进行可笑的争斗。

  “甚至到现在……他们完全是在进行自毁式的内斗。哪怕现在除了白发再无别的人种,在这贫瘠之地,依然还要维系这可笑的等级,因为,这已经成为了纯洁之城的一部分。

  “厄拉,你的母亲就是那时诞生的。她叫索拉莉亚,是纯洁之城那时唯一一个,真正对劣等之人持有怜悯和同情的人。她也是唯一一个认识到城内的斗争,以及等级划分只是在自我毁灭的人。更是唯一一个有勇气对外探索的人。

  “她本来是没有畸形、也没有异变的贵族。她的魔法天赋,也使得她是当时纯洁之城内最强大的战士。她本可以在城内永远担当一个人上人,享受服侍和拥戴。

  “但她知道,继续待在这座封闭而扭曲的城市里,只会自取灭亡。

  “她在受到魔龙诅咒之前,曾经对外吐露过,她渴望带着她的族人回到西方,离开这片注定逗留只会走向自我毁灭的狭小城邦。她要像她的先祖们迁往沃土时一样,沿着原来的道路返回西方,

  “她的言论一度引发了诸多反对。在记述她生平的叶片上,这些言论被批驳为愚蠢疯狂的妄言,但我相信她是真心要这样做的。

  “她第一次离开纯洁之城,本就有为了寻找向西回乡的道路的意图,只是那次遭遇了那头魔龙的蛊惑,她才在神志不清中攀上了山中的龙窟,遭到了那头魔龙的诅咒。

  “等到她回到城内时……你才孕育而生。

  “她真正遭到驱逐,不是因为诞下你的罪孽。

  “而是因为她渴望离开纯洁之城的意图,本就动摇了城内的秩序,遭到了其他贵族的反对。你是他们驱逐你母亲的借口,厄拉,所以别再为此感到内疚了。纯洁之城本来就没有什么纯洁,那只是划分敌友、区分等级的手段。

  “他们要让你的母亲受到排斥,要让你的母亲经历痛苦,要让身体长有畸形的你在城外孤苦无依的流浪,才能作为对城内居民的警告,让他们畏惧城外的一切。甘愿接受那固化而腐朽的统治。

  “纯洁之城已经烂透了。

  “厄拉,我觉得,最后,你母亲之所以发疯,并非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其他族人对她的不理解和刻意的排斥,让她绝望了。她是被那些顽固的族人逼疯的。她的理想最终破灭了。

  “现在,纯洁之城里,只有一群安于现状、极端排外、只想着维系统治的疯子和畸形的怪胎。

  “反而是你,即便你流淌着不属于人类的血脉,但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你才是最纯洁也最健康的。也只有你才继承了你母亲的品性,厄拉,你是勇敢善良而强大的存在,你才是这里真正纯洁的人类。”

17.两个被驱逐的人

  在纯洁之城的地下墓室里,夏尔看到了厄拉母亲索拉莉亚的遗骸。她被盛装在特地标红的陶罐中,作为对后人的警醒。

  在那些写着她生平记录的叶片上,明确写着她是因为想要寻找返回西方的方法,才选择离开纯洁之城,探索沃土以西的通路,因而不幸遭到了魔龙幻象的蛊惑,进入了龙巢,这才孕育了这个常规手段无法孕育的龙女。

  当时的纯洁之城城主,也是索拉莉亚的一位表兄。他其实给了这个女人一个机会。

  “杀死这个怪胎,放弃你那些无谓的理想……先祖们竭尽全力才让我们拥有了这座沃土之中的家园,这里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会是我们的居所。

  “我们先祖的故乡早已背弃驱逐了我们,那片传说中的土地只不过是罪人们盘踞的废土,我们才是纯洁高贵的父神信徒。杀死罪孽之女‘厄拉’,你还能留下来,你还会是高贵的纯洁之人。”

  只要索拉莉亚亲手杀死尚在襁褓中的厄拉,把这个长有龙类特征的罪孽之女处决,并发誓不再违逆纯洁之城规则和秩序,不再妄想什么离开沃土返回西方的念头,便可以留在纯洁之城里,继续作为贵族,守护这座城市。

  但她拒绝了,她选择带着厄拉离开。

  那个刚刚分娩不久的女人,穿戴好自己的甲胄,背起行囊,带上了啼哭中的诅咒龙女离开了故土,开启了长达数十年的流浪。

  或许是出于孕育子嗣后自然而然的母性,或许是对理想的坚持……哪怕族人们斥责她冥顽不灵,斥责她是一个自寻死路的蠢货……她还是在被放逐的流浪中,养育了这个意外诞生的女儿,教导了她言语、礼仪和生存的执念。

  虽然,在漫长的流浪中,由于沃土上所有亚人的排斥、敌意,数不清的战斗和危机,漫长的孤独和苦痛……那个女人的精神一度濒临绝望,并近乎遗忘了自己曾经拯救族人、重归西方大陆的理想。

  但是,在一开始,她的选择是让这个本不该诞生的女儿活下去。

  哪怕厄拉是一个糟糕的意外。

  当夏尔翻越着记录着这个女人生平往事的叶片,翻看着她的族人对她的评语时,那位喀戎城主也发现了这位闯入禁地的夏尔。

  “夏尔阁下,我们本打算接纳你的……”恼怒的城主这样说着:“你不怕被我们驱逐出城,继续在外流浪吗?”

  “流浪又怎么样?反正,留在这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夏尔直接答复道:“你们应该也意识到了,通过血脉近亲婚配出的‘纯洁’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是在这资源贫瘠的城市里互相竞争时刻意强调的体征,是区分敌我的标识。

  “你们白发的先祖完全屠杀了曾经敌对的家族,惩戒了渴望离开纯洁之城的冒险者。看似取得了胜利,巩固了秩序、完全控制了这座城市,但最后反而走上了死路,使得血脉再无多样的可能,更没有了离开纯洁之城的勇气。

  “你们只能在固化中,在这封闭的山区内凋敝衰亡。

  “这里只有一群死人和畸形怪胎,这都是你们自己选的。”

  喀戎城主听着面前之人的嘲讽,沉默半响后给了回答:“我知道……其实,我们的祖父一辈,就已经察觉到近亲交配和血脉单一的代价了,我们也发现了,这些畸形和变异,大概是过于相近的血脉导致的必然结果。

  “但是没用,对血脉纯洁的苛求,已经成为了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曾被我们的先祖奴役的其他家族后裔,也早已绝种。我们只能这样延续下去。

  “夏尔阁下,你的到来时机很好。现在,城内知晓这些过去的人只有寥寥数人。你也是一个完全的外来之人,不会被我们的历史牵连。我这些天一直留意你的动作。我能确信,你可以成为对纯洁之城有用的人。

  “我本打算给你安排一位合适的婚配对象,比如我的孙女梅利亚。你的血脉会给纯洁之城带来更多健康长寿的孩子,让这座城市焕发新生。我们也能让你作为贵族,衣食无忧地安居下去。

  “但是,你对诅咒之女的偏爱,对我们的失礼,以及今日的愚行……就算我再宽容,也无法容忍下去了。你难道不怕被驱逐出城,继续居无定所的日子吗?”

  但夏尔直接摇起了头。

  “我本就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你们的接纳。现在我也只会坚定这个想法——你们的城市没有任何对外开拓的可能,我一人的血脉也无法让这注定凋敝的族群兴盛起来。我待在这里,只会成为凌驾于一群畸形、痴呆之上的可笑贵族。

  “相对于你们,我更喜欢和厄拉在一起流浪。”

  城主的脸上的怒意更甚。之前伪装出的涵养和气度,在夏尔直言不讳的抨击下近乎瓦解。

  “离开吧,滚出我们的城市。”他怒斥道:“我们哪怕是就此灭亡,也依然是高贵的。我们才是维系着父神荣耀的神之子嗣,哪怕在沃土上消亡殆尽,我们纯洁的灵魂也会在父神的天国中永存。

  “至于夏尔,你这个偏颇罪孽之女的异端,就滚去和那头半人半畜生的家伙,继续在那群畜生的地盘上流浪好了,这座城市会永远敌视你。”

  “乐意之至。”他答应道。

  于是,就这样,那位喀戎城主和他的夫人,敲响了纯洁之城教堂的洪钟,召集来了全城的居民。

  这些白发的纯洁之城居民汇集在教堂前的空地后,城主夫妻就当众宣布了对夏尔的裁决。

  “这位名为夏尔的外人,辜负了我们的信任,他违背了对我们许下的誓言,潜入了先祖沉眠的陵寝,侮辱了我们的高贵血脉……他将永远被放逐出城,和那头被污染诅咒的丑陋龙女一起经历无止尽的流浪,直到死亡。”

  当这罪责宣布后,纯洁之城的居民们——不论是体貌健全的贵族、捎带畸形的次等人、痴呆而愚笨的低等人……不论懂事的大人,还是略带懵懂的孩童,都对着夏尔喝骂起来。

  当然,也有些居民——比如心怀忐忑的少女梅利亚——在这些天和夏尔打过交道,因而不太希望他就这样离开。

  他们在看向夏尔时没有怨愤,只有忧虑和不解。

  但他们不敢发声,只能惶惑地看着这个即将离开城市再不归来的旅者。

  夏尔也注意到了,在叫骂斥责的人群中,那个容貌颇似厄拉的兔唇少女正在担忧地看着自己。

  于是,在临走前,他转过身,对着人群喊了一嗓子。

  “我会去找厄拉的,哪怕你们全都说她是受诅咒的怪胎,我也不会抛下她。她会找到接纳她的新家的,永别了!”

  他的喊声引起了更大范围的叫骂和怒吼,城内的居民们甚至朝着他投起了石块。

  但夏尔轻松躲过了这些投掷物,走出了这座城市的城门。

  随后,他便找到了那个苦等了他许久的龙女。

  …………

  “就这样,我离开纯洁之城了,你的族人们大概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我了。这也挺好,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们。”

  夏尔所说的一切,几乎是颠覆了厄拉过去所有的认知。

  她还在消化着对方告知自己的一切,却不知道该作何答复。

  毕竟,她的母亲——那个在她记忆中时而对厄拉温柔,时而厌恶厄拉的女人。

  那个仅凭借着简陋的行囊就能在满是亚人的土地上生存、流浪的女人。

  那个同时也会在深夜无人时为自己的命运哭泣的女人……

  那个母亲从未告诉过她女儿自己的忧思和遗憾,更没有吐露过她曾经的梦想和期许。

  直到母亲在漫长的流浪后耗尽生命、绝望地死亡,龙女也一直认为,她是因为自己这个诅咒之女的存在,才遭受了这样悲苦的命运。

  在厄拉最不愿意记起的回忆里,她那强大又脆弱的母亲离世的时候,疲倦衰老的容颜看不到任何光彩,而眼中也只有失望和悲苦。

  所以,她只能扛起母亲的遗体,近乎祈求般地找到族人们的城市,请求那些人收下逝去的母亲,满足她归乡的遗愿。也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能在母亲逝去后,能让母亲的灵魂能够得到安宁。

  这也成为了厄拉最大的心病——自己的诞生迫使母亲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悲剧,但自己却依然要活下去。

  “是这样吗?”

  她喃喃地重复着:“……我的族人,只是因为我母亲的理想违逆了他们制定的秩序,才这样对她?”

  “对。”夏尔肯定地答道:“你的母亲,我相信,在你诞生的那一刻,她一定是对你抱有爱和期许的。哪怕你长着非人的特征,但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可敬。你依然是人,比纯洁之城的所有人都要高贵的人。

  “所以,厄拉,我很高兴能和你一样遭到他们的驱逐,这是我的荣誉。”

  厄拉听完后,一直低头不语。

  只是她抱紧夏尔的双臂更加用力了。

18.变故

  那天,对厄拉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

  给了她期许和希望的伙伴夏尔,宁可离开纯洁之城、放弃安居之所,也要陪着她。

  她的母亲也不是对她只有厌恶和憎恨,她也并非是母亲无法割舍的累赘。是她的母亲给了她存活下来的机会。

  但是,他也带来了足以颠覆她认知的事实——过去一直被她视作精神支柱,被她视作唯一目标的城市,遭到了夏尔的否定,自己得到族人接纳的期望也彻底破灭。

  幸福和痛苦同时在她的心中交织,她不知是该感到喜悦还是伤感。

  她只感到强烈的不安和慌乱,但当面对着这唯一伙伴时,她混乱的心绪却又迅速地安稳了下来。

  她很感谢这个人。

  厄拉的帐篷安置在了一片半人高的狭小山洞里,这里很窄,也有些潮湿。夏尔本打算像是过去一样,裹着个毯子睡在帐篷之外,但是,厄拉今天很坚决地阻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