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wwhyhy
站在歌剧院的门口，两人看着马车行人往来的大街，一时间有些茫然。
天色已经很暗了，可时，他们依然不想就这么回去。
“夏尔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回旅馆歇息吗？”
“我不知道。”
这意思就是他不想回去。
过去，他的生活非常非常简单，在海岛上散步，闲逛，和岛上的居民打招呼，回城堡里读书，沐浴，享受无名准备的晚餐，阅读，睡觉……
就这些。
这样的生活过得太久，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住在在洛芙娜尼亚这种大城市，该做什么了。
在这么个热热闹闹的城市里，他该做些什么呢？
在大城市的夜晚，就这么回去肯定不合适，他也想做点什么。
他计划在这里搜集情报，但是，他其实也没什么头绪。
“夏尔大人，我们去逛夜市吧。”
忽然，无名抬起手，指向了皇家歌剧院对面不远处，一条喧嚣的街道，给了他一个建议。
夜市？
夏尔抬起头，看到了两个社区之间灯火通明的街道。
那里有悠扬的乐声传来，声音也特别嘈杂。
带着无名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慢慢靠近，那乐声越来越激昂嘹亮。直到站在了街区的入口，他才看清楚了这条街道的景象。
夜市嘉年华。
原来，这里也在举行庆典。
街道上，挤满了各种精美的点心铺面、烤制着大块大块牛羊肉的摊铺、售卖各种纪念品的商行、四处叫卖的小贩……在头顶那颗魔法水晶凝结的人造光球照耀下，街景甚至比白天还要明亮。
街道靠近路口处，还有个刚搭设好的特大舞台。
一支几百号人组成的齐全乐团，正在奏响嘹亮的东伊波利帝国知名歌曲“开国圣女，荣光引导帝国”。
很多穿着打扮正式、腰杆笔挺的绅士，都围拢在舞台下，听得斗志昂扬。
淑女们则举着系着丝绸的扇面，半遮掩着脸庞，在着嘉年华的歇脚处安坐，互相品尝着酸甜可口的饮料，交流着各种八卦新闻。
而穿过这热热闹闹的临售区，里面就是嘉年华的各种娱乐设施了。
洛芙娜尼亚城里汇集着大陆各地的往来客商，因此娱乐设施绝对管够。除了不远处的知名马戏团巡演的大帐篷，近处的旋转木马、特大号秋千、轮滑车的轨道、旱冰广场、球类运动赛场……
诸多只在夏尔遥远记忆中存在的娱乐设施，这里都有。
“喂喂喂，第四局马上开了，帝国战士队，对战银湖圣女队，下注了下注了！”
“快来看快来瞧，我们从东方雪山捕获的纯种雪豹，绝对稀有，不看后悔一辈子！”
“大块烤肉自助，全部不限量，全部不限量，佐料有的是，吃得开心！吃到尽兴！”
…………
看着这里的景物，听着这些乱糟糟的叫卖和呼喊，他一时间真有些愣神。
“夏尔大人？”无名有些关心地问道：“您不舒服？”
这时，夏尔也反应过来，立即找了个借口：“哦，没事，好久没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待着了，有点儿不习惯……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们现在都穿着正装，你这长裙和高跟靴走路也不方便，在这里溅了油污，清洁就麻烦了。”
两人找了一处干净的街角铺面，要了座椅坐下。夏尔还打算买点吃食和饮品回来，但这时候，无名想起了自己才是夏尔的保镖，还都已经让夏尔照顾了她好些天了，不能再劳烦他了。便拿着钱，执意要自己去。
夏尔也就由得她了。
她很清楚夏尔的口味喜好，挑了些清淡些的点心，一些无酒精饮品，还要了个托盘，垫了餐巾，将所有的食物都摆盘妥当，又摆好了刀叉，尽量营造出合适的氛围感。
虽然，现在他们回不去那座位于孤岛上的城堡了，但只要夏尔和她还在一起，这种必要的仪式感就不能少。他依然得是那个讲究生活品味的男爵阁下。
“没必要摆盘的。”然而夏尔懒得讲究，很随意地用手拿起点心，塞进了嘴里：“我没那么多规矩。”
无名也只能作罢。
他们坐着，慢慢吃喝了很久，终于将满盘子的点心消灭了干净。
夏尔忽然问了个问题：“你喜欢住在这种城市里，周围嘉年华、歌剧院、商业街应有尽有，天天周围都这么热闹；还是过去那种住在孤岛上，岛上居民全都认识我们，惬意悠闲，但一年到头都一成不变的生活？”
这突然的问题，把无名吓了一跳：“夏尔大人，您不会打算以后永久定居在洛芙娜尼亚城里吧？”
“也不是不行。我避世太久，现在都有些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了。不过，我们毕竟没有正式身份，想在这里购房租房都很麻烦，而且，我刚核算了一下，我的现钱其实不太够。我传送来洛芙娜尼亚时，兜里揣着些钱币，还有两根金条，但金子兑现钱很麻烦，容易引起注意，我们得找个别的法子挣钱。”
“那您还花钱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无名被夏尔这随意的花钱方式震惊了。
“人靠衣装，穿得好看些也不错。反正钱迟早要花的。有办法挣回来才重要。”他心不在焉地说着，同时思索着怎么来钱的法子。
漫长而又单调的生活，早就让他对金钱失去了敬畏感，所以他也不想精打细算。
“欸欸额……”
忽然，一个穿着破衣裳，面色虚弱的老婆婆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他们身旁。
这老人举起一个小小的破碗，乞求着看向夏尔和无名：“二位好心人，好心的先生，好心的呃……小姐，赏我这个老太太一点，一点吃的吧……”
这老太花白的头发里，夹杂着几根海蓝色的发丝，虽然脸部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但灵动的淡蓝色双眼特别漂亮，依然让无名感到惊艳。
她年轻时，说不定是个特别漂亮的美人。
无名刚想开口，但夏尔制止了她，直接往她的碗里放了些钱，然后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没走，她晃着破碗，高兴地对着夏尔不停地道谢，称呼他是大善人。还絮絮叨叨地说，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来报答你……之类的话。
夏尔静静地听着她的啰嗦，不停点头。等到老太太无话可说时，夏尔才假装无意地开口，询问道：“老婆婆，我想问下，您是洛芙娜尼亚本地人吗？”
“是，是啊，好心的先生，您有事问我？”她艰难地抬头，看着夏尔，询问道：“如果有什么能帮到您，我，我一定尽力……”
夏尔点了点头：“嗯，那我就先谢过了。老婆婆，我是个外来的，想在这里长期定居，但我手头没什么钱，又很想在洛芙娜尼亚找个便宜的房子住下，嗯……您既然是本地人，能不能推荐个好房源呢？如果我能有个好住所，作为感谢，您以后也能来我家坐坐，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这乞讨的老太太愣住了。
无名也不明白，这种事问一个当乞丐的老太婆能有什么用。
哪儿有找无家可归的老太婆当房产中介的。
但这个老太太灵动的眼珠微微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心的先生，您大概有多少钱？”她问道。
“很少，只够在城里厮混几个月的。”夏尔给了个粗略的回答。
“那您，期望住什么样的房子呢？”她又问。
“家具齐备，宽敞明亮，周围治安好，邻里和谐，交通便利……反正好处越多越好。最重要的是，靠近皇宫。”
这简直像是在对着神灯许愿：在一座大帝国的首都里，奢望用几个月的生活费，买到一处集齐这么多优点的住所，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但这个老太婆居然还真给出了个答案。
“好心的先生，我，我这老婆子记性不好，说出来，您别见怪……我乞讨时，见过个卖房子的挂了个牌子，我好像记得，就在皇城东边，宰相大道……十六号，那儿有栋别墅在卖，价格挺便宜的，您明后天可以去问问。”
“多谢您了。”夏尔很感谢地道了谢：“如果我能买到那栋房子，请你一定来我家作客。”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
这位老太太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等到老太婆走了，无名才转头看向夏尔。
“夏尔大人，您想购置房屋，自己在报纸或者去市政厅问话就行了，为什么要询问一个乞讨的老婆婆？”
“她一个本地人，知道的肯定比咱们多。问问不坏事的。”夏尔一脸无所谓：“明天我们就去看房。顺利的话，明晚，我们就能住在新家了。”
56.物归原主
到了第二天，夏尔真的照着那个老婆婆的建议，来到了洛芙娜尼亚皇城旁的宰相大道，顺着路牌找到了一间看着颇为精致小别墅。
确实是一栋非常漂亮的小楼，有着炫目浮华的外壁装饰，一座相当漂亮的花园，距离皇城只隔了一个街区。
房门口挂着“待售”字样的招牌，牌子上的字母墨迹都还没干透，显然是昨晚才写的。
“您好，这栋房子出售吗？”夏尔走到小院门口，摇了摇门口的摇铃，询问前来开门的老夫妇——这对夫妇看着年纪都不小了。
自我介绍后，那位老绅士带着夏尔和他身后的无名进了屋，给两人各倒了杯果酒。
他解释道：“房子卖不卖，那要看你。我们这房子，看情况出售。如果买家符合我们的标准，那么，这房子就很便宜，白送都成，就当交个朋友；如果不符合，那么抱歉，您出再多的钱，也和您无缘。所以，劳烦您先回答我们的几个问题。”
“哦，好吧。真是有意思的规矩。”夏尔点头，示意对方开始问。
“我们夫妻俩，其实都是历史爱好者，尤其喜欢研究伊波利帝国分治前夕的历史，您对那段历史了解吗？”
“还算了解吧。”
毕竟帝国东西分治这破事儿，追根溯源，就是他搞出来的。
“嗯……那您觉得，东伊波利的女皇洛芙娜，和西伊波利的女皇希尔娜，作为统治者，谁是更理性、更克制、更卓越的那一个呢？”
夏尔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期待的老绅士，过了会儿才给出答案：“……希尔娜。”
“太棒了！你的观点和我完全一致！”这位老绅士赞叹道：“我也觉得，一位优秀的统治者，需要绝对理性克制的思维，这样才能制定长远的决策，更需要灵活的手腕和智慧才能推进她的理想。仅仅依靠一厢情愿的热血和理想，是无法长远治理好国家的。”
“嗯，您说的对。”夏尔接话道。
“第二个问题——您觉得，父神的意志，是否需要人间的教廷代言？人们能否抛却对神权的敬畏，仅仅依靠本心中的虔诚引导自己的行为？”
“教廷还是需要的。虽然很多时候，代言神权的教廷都会腐朽拉跨，但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教廷，各行其是的地方教派，必然会衍生出更多极端混乱的思想，借由神的名义制造更多的冲突。”
“嗯，我也赞同您的观点。”老绅士更高兴了。
第三个问题，是：“夏尔先生，您会用剑吗？”
“会一点。”
他接过老绅士递来的重剑，舞了一个简单的把式。这个问题就算是过了。
第四个问题提出前，老绅士和他的妻子搬来了一副画板和一箱子颜料。
“夏尔先生，您会画画吗？”
“会，不过很久没动笔了，有些生疏。”
“没事，会画就行。请先来一副简单的水彩，主题嘛——就选定为：站在荣光大教堂前，接受信徒朝拜的女教皇。哦，要求很简单：这个教皇得有海蓝色的长发，通透的碧蓝眼珠，面带笑容，比您见过的任何女性都要美丽。”
看着眼前这对满脸期待的老夫妻，夏尔也答应了：“……成，如你所愿。”
…………
无名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慢慢喝着有些清甜的饮料，看着即兴创作着的夏尔，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感觉稍微有些烦躁。
这栋房子的房主真的太奇怪了。卖房子，却不关心买家出价多少，反而整出这堆莫名其妙的考验，真是让人不解。
夏尔画了很久，无名不知为什么，也等待的有些困倦了，她晕晕乎乎都睡着了。
那对老夫妻非常耐心，一直等待着夏尔完工。
期间，他们还端上来了一份精美的午餐，送给夏尔果腹，可惜他没动。
到了下午，那副画作完成了——画中，一个身段修长苗条，面带笑意的蓝发少女，穿戴着华贵的教皇法袍，站在某个教堂的窗台上，对着台下的观众挥手致意。
“太棒了！夏尔先生，您就是这栋房子完美的主人！我们不收您的钱了，这屋子归您了！”
拿到画作后，这对老夫妻欢欣鼓舞，立即收好了画作，对夏尔表达了感激：“屋子下有酒窖和库房，衣柜里有合您身的衣服，反正，您需要什么，这儿都有。钥匙都放在桌上了。祝您未来居住愉快！”
但是，这对夫妇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起扭头看向了正在沙发上熟睡的无名。
“哦，对了，夏尔先生，还有一个问题忘了问您了——您现在，是单身状态吗？这位金发的女士，和您是什么关系呢？”
“我‘现在’是单身状态，单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她是我朋友，这些年一直照顾我的起居。我和她还没发展成夫妻关系。”
“哦，那就好……夏尔先生，我个人给您一点小小的建议：您这种优秀的人，真的应该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加留意，等待一个真正适合您的，成熟，聪慧，美艳的女性出现在您的生活中，和您相伴终生。千万不要草率决定，那会让您后悔一辈子的。”
“感谢您的建议，先生。”夏尔答道，顺带问了一句：“但，您就问了这点问题，就把房子送给我了。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目前，暂时……我想不到该说什么。”这位老绅士笑了笑：“以后，如果有机会见面，我再和您详谈吧。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夏尔先生。”
他临走前，留给夏尔最后一句话：
“我在书房下的暗格里，放了份礼物，希望夏尔先生你喜欢。再见。”
“礼物？”
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这对老夫妻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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