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wwhyhy
“……老师，我知道了。”
“我明天就出发，你在荣光城，帮忙打点打点。洛芙娜未来半年都会被关在那所修道院地牢里，我请你帮我多看看她，别让她太孤独。也不能荒废学业，还要继续学习，日后官复原职，重新升任主教了，要尽早上手工作……”
絮絮叨叨留下诸多仔细的叮嘱后，夏尔扶起了裹着被褥的希尔娜，领着她下床穿鞋，又端来热好的食物，看着她吃了下去。
希尔娜无言地看着这个全心全意抚养、照顾自己十多年，却几乎没有索取任何回报的男人，奔涌的情绪越来越强。
她努力将夏尔端来的食物全部吃下了肚子。
确信她情绪恢复后，夏尔才打算离开。
“夏尔老师……”希尔娜忽然叫住了他，问了一个问题：“洛芙娜、我，还有卡特琳，我们三个，您到底喜欢谁多一些，关心谁多一些？我想听到诚实的回答。”
“……别问这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根本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老师，别走，等下。”她又叫住了夏尔。
这次，她穿着拖鞋，慢慢走到夏尔身前，深呼吸，然后，吟诵起一段夏尔不能理解的复杂咒文。
卧室在她吟诵起咒文后，玄妙复杂的法阵在夏尔脚下浮现，流动如水的闪烁波纹在他身旁涌动。
过去了一段不知是长是短的时间后，希尔娜停止了颂咒。
这咒语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力量，现在的她看上去无比虚弱。
“夏尔老师，我给你施加了我能施展的最强的祝福咒语。”她认真的说道：“当你讨伐那头恶魔，遇到生命危险时，就会启动，肯定能保你安全的。”
“谢谢。”
“为什么要感谢我？”希尔娜用力抱住了他的腰，踮起脚尖，飞快在夏尔的脸上留下一吻：“你是我最重要的老师啊。”
94.恶魔的引诱
在凌晨，夏尔骑乘着快马，走小门离开了荣光城。
他手头的线索寥寥无几，只有洛芙娜的描述和供词。
随身携带的装备，也只有重剑“以太”和几把申请得来的驱魔法器、一些符文。他不仅没有叫上门罗帮忙，连其他教廷的骑士也没有叫上。
他计划独自赶往北方山脉，在两个月内查找到恶魔的线索——根据资料，恶魔这种东西，只要存在于凡界，就肯定捉摸着搞事，周围肯定会不安生。所以，找到应该不难。
而荣光城外的情况还是很糟，和平安详的城内和混乱不堪的城外差距悬殊，简直如同天国和地狱。
四处都是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平民。
他们已经在城外搭建了临时居所，形成了小规模的聚落，这些人住在污秽不堪的棚屋里，依靠着教廷的赈济粮食过活。棚屋聚落散发出的腐臭味比尸体还要浓烈，真让人担心瘟疫会再次卷土重来。
毕竟，由“红发魔女”引发的暴乱其实依然没有平息，到处都是匪帮和暴徒，还有名义上镇压暴动，实际上无差别劫掠的各地领主武装。
躲避战乱的信徒，自然就流落到了较为安全的教廷直辖区，围在荣光城周边，赶都赶不走。
看着这一切，夏尔心头格外沉重。
他依靠身着的银色盔甲，证实了自己的教廷骑士身份，在平民或畏服或崇拜或怨愤的目光中，慢慢穿过了这些棚屋聚落，沿着大路，往北方前行。
但是，穿过洛伦塔兰山谷后，在一处较为狭窄的路口，他看到了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面容冷峻、等候他许久的男人。
以太·门罗。
“你好夏尔，我昨晚就来这儿等你了。”
他是驾着战车来的，两匹拉车的马匹正在不安地刨着蹄子。
门罗在此等候已久了，毕竟，从荣光城去北方山脉，必然穿过这座山谷隘口，肯定能等到夏尔。
“门罗阁下，我不是说了，我不需要劳烦您了吗？”夏尔有些烦闷：“洛芙娜引起的麻烦，得靠我去解决。”
门罗直说了：“别逞强了。我知道你现在纠结的很——你想为你那学生洛芙娜承担罪责，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击败恶魔，但又不想牵连别人，更不想被别人左右命运，才不情愿让我的女儿为你做出牺牲。
“你内心很反感冕下利用卡特琳的事情，也觉得我对不起我的女儿，但你又因为自己也得到了冕下和我的照顾，所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只能拒绝教廷的帮助，自己独自离开荣光城，去挑战恶魔。
“你感觉得到，不论是洛芙娜，希尔娜，还是卡特琳，都对你有着极其强烈甚至冲动的感情，你觉得自己承担不起她们的爱，所以打算以这种方式进行逃避。
“你其实也知道自己单枪匹马找到那头恶魔的可能微乎其微，一个人战胜它更是难上加难，但你的自尊还是促使你做出这种冒险。
“夏尔，你又顾虑自己那点可悲的道德底线，又想救出你的学生，又不想让卡特琳为自己受伤，又不想辜负那对姐妹的情感……世上哪儿来这么好的事？一个劲想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只身犯险，觉得自己好像对得起她们了，实际上只会辜负所有的人。
“你大概会死在恶魔手里，你的学生洛芙娜会被处以火刑，希尔娜会因为你的离去哀痛欲绝，我的女儿会在三十多岁时因脏器衰竭暴毙——她会眼睁睁看着她重视的夏尔大人死在自己之前，她自己则死得毫无价值。”
门罗的话让夏尔无言以对。
这家伙几乎把他的想法和顾虑全部挑明了。
“夏尔，你这些年帮着教廷也杀了不少人了。那么多被你弄死的人，难道都是有罪的，都是该死的？你能心安理得地处死那么多和教廷为敌的无辜者，怎么，如今遭罪的是你熟悉的人，你就受不了了？你的良心就觉醒了？”
“门罗大人，您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过去我只是懒得开口，夏尔。”门罗沉着脸：“你别犯蠢找死，我当然不会多说。你对恶魔的力量一无所知。别忘了，你只有半年时间，洛芙娜就会被烧死。只有卡特琳能给你和恶魔匹敌的力量。”
“……先找到那头恶魔再说吧。”
他不想和门罗多聊，但门罗就是驾驶着马车，紧跟在后：“我还是跟着你吧。你要死了我也方便帮你收尸。”
原本沉默寡言的门罗，忽然变得健谈而且很擅长阴阳怪气了。
但也没办法，多一个顶级战力陪着也不是坏事。
他们俩一路北上，穿越了多个邦国，沿途所见，各地暴乱有增无减。
由暴动农奴、佃农、城镇劳工组成的匪帮，和四处劫掠、无差别杀人的贵族私兵，像是梳子一样，反复争夺、蹂躏着各地的村镇。
匪帮虽说力量略逊，但数量众多而且杀之不尽，此起彼伏。只有守备足够的庄园、修道院、城堡才勉强算是安全，能作为两人歇脚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生产秩序根本无法恢复。继续闹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起义暴动，形成恶性循环。
最让夏尔无语的，是现在的洛芙娜已经成为了各地暴动者的精神领袖。
她带动起义的经历在各地口口相传，已经成为了传说级的人物。
有些地方的暴动者，还打着“红发魔女”的旗号，用不知道哪儿找来的个红发女孩，甚至红发老太太，来冒充洛芙娜，假装自己“得到了圣女的庇佑和领导”，以此振奋士气。
各地贵族领主，有不少都不清楚，教廷那边已经抓捕了正牌魔女洛芙娜。他们搜杀吊死的“红发魔女”加起来都有上百个了。
因此，有些地方甚至声称这个魔女是不死不灭的。
“没事，每隔几十年，总就会大规模爆发这种战乱。有时候是王位战争，有时候是异端鼓动平民闹事，还有时候就是农奴暴动……”
活了三百多年的门罗见怪不怪：“最后，死的人足够多，自然就消停了。你那学生洛芙娜也是倒霉，本来这些地方就迟早要乱的，她偏偏被恶魔找上了，成为了导火索。自然就被各地贵族记恨上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先找那头恶魔，这些事别管。”
“门罗大人，我有个问题。”
“说吧。”
“就算我们真的侥幸干掉了那头恶魔，但若各地的战乱依然持续，依然有打着‘红发魔女’旗号闹事的人，那，洛芙娜还能脱罪吗？”
门罗对此的回答是：“……先找到那头恶魔再说吧。”
翁婿二人就这么一路前往了北方山脉。在墨绿色的山脚密林中，他们翻身下马，将马匹托付给了山脚下的修道院，走入了幽邃的深山。
他们追查到了洛芙娜和恶魔分道扬镳的地方。
本来，夏尔以为，自己必然要在偌大的山区苦苦搜寻一番，才能找到恶魔的线索的。
但是，刚抵达山脚下时，夏尔携带的法器就有了强烈的反应——说明，周边不远，就存在强大的幽界力量源。
接下来的几日内，在山脉中部，他们又发现了一群刚刚劫掠过村镇，正在分赃的匪帮。
他们从这些匪徒嘴里逼问出了“山区中存在有一群鬼鬼祟祟的黑袍法师”的情报。
随后几天，他们真的在山区里找到了几头畸形的丑恶怪物，顺藤摸瓜，查找到了几个圣体研修会的法师——这帮家伙果然杀不完。
而且，对战期间，这群法师还吐露了一个惊人情报：“我们的伟大组织，现在和一位幽界的神使达成了协作，马上，伟大的造物就要诞生了，腐朽的教会必然会被我们的造物摧毁。”
这位法师口中的神使，大概就是那位恶魔了。
洛芙娜也说过：“恶魔小姐在北方山脉，和一群异端邪教做了交易，我就是那时候和她分开的。”
这下都对上了。
在拧断了这些法师的所有手指后，这些人吐露了他们的临时据点所在位置。
就好像在玩线性游戏一样，每通过一个关卡，得到一些线索，最后得出boss关卡的位置，开启boss战。
夏尔遭遇的每批敌人，不论是匪帮、人造怪物、异端法师，都是有些战斗力，但也不至于难以击败的。
所以，夏尔并没有因为此行过于顺利，产生怀疑。反而因为这些小小的挑战，不断刺激着他继续在山区探索，继续找寻那个恶魔的冲动。
似乎，他要找的恶魔，已经近在眼前了。
门罗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看来可以确定了，这头恶魔，大概率就是那个曾经名为‘颠覆者’，协助我那个老父亲创造我的家伙了。它相当危险，怎么，夏尔，你打算怎么做？要花时间，去山脚下的修道院请求修士和本地领主的支援吗？还是直接去杀死那头恶魔？”
“……不了，我们立即动身吧，哪怕是陷阱也无所谓了，别给那些家伙逃跑的时间。”夏尔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机会难得，如果让他们逃了，再找到他们就麻烦了。”
于是，他们两人闯入了圣体研修会的据点——又一座位于山中的地宫。
在这里，夏尔配合着门罗，用重剑杀穿了拦路的敌人。
终于，在地宫身处见到了那个蛊惑了洛芙娜的“恶魔小姐”。
她就站在一处宽敞的底下密室中央。这里空无一物，只有闪烁的光球作为照明，将空荡荡的矩形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刚看到她时，夏尔恍惚了一瞬。
她和洛芙娜非常相像，但比洛芙娜更加自信、大方、美丽。
像是长大成熟后的洛芙娜。
“嗨，夏尔！”她显得非常高兴，看向夏尔的眼神充满了欣喜，就像洛芙娜看到他时一样：“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找来了。”
她的声音像是一记闷锤，让夏尔当场石化。
因为，虽然夏尔自穿越以来，只和那个鬼鬼祟祟的神秘系统交流过几次，还都是在意识中进行的交流，但是，他不会记错的。
眼前这个恶魔的声音，和系统在他脑子里的说话声一模一样。
95.颠覆者的意图
当夏尔回过神来时，一直跟在他身旁，和他并肩作战的门罗，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间地下密室的来路也消失了。
这座足球场大小的密室高度只有三四米，四周都是蜡黄色的厚重砖石，没有立柱支撑，没有暗门的缝隙，连个通风口都没有。
恶魔召唤的光球在这空旷的密室里晃动，发出的柔光填满了整个空间。在这些密集的光源照耀下，没有阴影的室内显得有些虚假，像是没有渲染的游戏画面。
这里如同一座结界，他被困住了。
这间绝对封闭的密室里，只剩下了他，和眼前这个拥有‘颠覆者’、‘暴乱之母’、‘恶毒织梦者’、‘迦尔蒂娅’等诸多外号的恶魔。
不知道门罗现在情况如何了。
“别担心，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位门罗先生没事，他不在这里。”恶魔完全能看穿他的想法，笑着说道：“他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
她语气颇为熟络，仿佛夏尔是她无比熟识的老朋友。
按照洛芙娜的说法，这恶魔仿佛无所不知，而且跟谁都是自来熟。很多洛芙娜自己都记不清的往事，这头恶魔居然都能知晓。恶魔只要只言片语，就能让别人产生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她就是用这些本事挑起那堆暴乱的。
而且，洛芙娜也说过，“恶魔小姐和我在一起时，经常夸奖夏尔老师您，说她也很想和您亲自面谈。我当时只觉得她夸的很对，但现在，我回想起来总是害怕，我觉得她应该是想要加害您，或者蛊惑您。”
所以，夏尔没有搭恶魔的话。
他尽量保持冷静，努力思索着对敌策略——和恶魔对战，本来就容易出现突发状况。越是危急，越要冷静，否则，恐惧和畏服会成为恶魔的力量。
虽然不明白这恶魔和系统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像，但是，他不能将自己的疑虑表现出来。
他隐蔽地从袖口拿出一枚驱魔符文，准备随时掷出。
“夏尔，那种驱魔符文没用的。”恶魔看出了他的动作，很认真地提醒道：“那种符文是用幽冥系法术制造的，只是个劣质品。只对低阶的幽界生灵有用，对现在的我而言就像蚊虫叮咬一样。”
说完，恶魔打了个响指，夏尔手里藏着的强力符文，就直接化为了灰烬。
“希望我现在的样貌能让你感到亲切。夏尔，我真的对您神往已久了。”
恶魔带着标准的微笑，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喜悦，说话依然彬彬有礼：
“可惜，洛芙娜那孩子没把我带到荣光城，就和我分开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还是找上我了。今天我终于见到你本人了，你比我料想的还要完美……我真的想和您好好聊聊，就在这里。”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哦，真的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听着这么耳熟吗？你难道不想救出洛芙娜吗？你难道不想达成目的吗？”恶魔侧过头：“这些，我都能给你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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