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室逃离的方舟七魂之旅 第117章

作者:Non.

晚上10点。

麻烦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他想好好睡一觉,最好能睡到自然醒,睡到一觉醒来什么时也没有。

他需要休息,但他没有太多时间休息了,必须做些什么,让这些事情停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就该行动起来了。

但前提是如果可以的话。

“所以......孩子你为什么还不回去。”桠布钻在睡袋里并且靠着墙壁,活像个贴在墙上的毛毛虫。

他看向了在送来睡袋后,就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披着毯子的卓娅,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孩子为何迟迟不愿离开。

卓娅走了洛班来,洛班走了卓娅来。

你们父女俩轮番来探监呢是吧......

“周围也没什么好看的,天上的星星也全被遮住了,而且还冷。”

最主要的是,卓娅也不说话,在送完睡袋后就这么坐着在那,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桠布一直在等她开口说些什么但始终没等到,只好自己先开口出声:“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你......不生气吗?”

“嗯?”

“好人有好报。”卓娅突然说出了桠布一直提及的那句话,“你不是很看重这个才对吗,可你现在看起来根本没得到好报,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这个嘛......其实没什么感觉。”

毕竟是乌萨斯,从一开始期望值就拉的很低了。

乌萨斯对感染者可以说是最严苛的国家,在这里感染者几乎得不到一丝的关怀,被视为必须要消灭的对象,没有当场击毙而是流放去当天灾地区当矿工,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对感染者的一种仁慈。

“......为什么?”

感染者很危险。

乌萨斯是这么宣传的,从小到大卓娅周围的所有人几乎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她自然也耳濡目染。

但有时候,她也会疑惑,感染者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感染者在患上矿石病之前,不都是正常人吗,在感染之后他们也没有被直接替换成其他人啊,他们不还是他们吗?只是变得不能频繁的接触了而已,这和有感染性的疾病有什么不同吗?

身上只是多出石头,难道可以直接剥除一个人的人籍吗

宣传里说他们会爆炸造成更多死亡,说他们生性残暴,把他们形容的宛如肮脏的魔鬼。

她问过自己的父母,但得到的却是和大众无差的答案,只是没那么激进而已。

在今天之前,因为在切尔诺伯格几乎不可能明面接触到感染者的缘故,卓娅虽有疑惑,但因从未见过实物,导致疑惑也仅仅保留在疑惑这一阶段。

可至到今天,她见到了。

她见到了残暴的如同宣传中一样的感染者。

但她也见到了完全和宣传不相符的,眼前这位感染者。

“硬要说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为什么要生气呢?对感染者的歧视,是这里一直以所养成的习惯,我生气也是没有意义的......”

毕竟,他们是被引导出的结果,而非源头。

对他们生气和迁怒无疑,终归是没有价值的情绪。

“这不对。”卓娅打断了桠布的回答,没有让桠布继续说下去。

而桠布见状,便也没有再给出自己的见解,等待着面前的孩子找到自己的内心。

“这不对......”

她又重复了一遍,但没有说为什么不对,因为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究竟错在哪里,仅仅只是通过重复这句话来当作提醒自己的记忆锚点,让自己能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想下去。

这不对。

可为什么不对?

长久树立的认知被她亲手去尝试打破,但这个过程无疑是困难的,因为这些认知已经近乎和她融为一体了,她根本找不到发力的点。

这些事情,是他们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习惯......

也许那些暴徒,就是在这些习惯中滋生的。

与之相比,眼前的桠布反而才是一种异常,他哪怕现在真的生气或者怨恨,在愤怒之中加入暴乱成为那些暴徒中的一员,在卓娅看来这也是顺理成章且正常的事情。

她尝试将自己代入到桠布的处境中,但越是代入就越是在心里迸发出一种无法坚持下去的不适感和迷茫,而这些情绪最终都会因为无处释放而变为悲愤。

明明是施以援手的人,却要受到被帮助的人排斥和恐惧什么的,这根本就不正常。

因为是感染者就要无视否定他的一切对其排斥,这根本就不正常。

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

“一直如此......便对吗?”卓娅的声音很轻,似乎连她自己也无法确定这个想法的正确性,所以用的并非肯定而是疑问句。

但这疑问仿佛给世界突然按下了静音键,周围安静的仿佛一切声音都避开了似的。

疑问就是为了得到答案,卓娅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抱在一起的手,她本以为桠布会说些什么,但对方却迟迟没有给出回应,在这长久的安静下她终于率先抬头看向了桠布。

——啪

“桠布......?”卓娅稍稍有些受惊。

因为在她抬头看向桠布的同时,这个靠在墙上的“毛毛虫”也突然从自己的“茧”中伸出了手,搭载她的肩膀上,无比认真的注视打量着她。

他的眼神仿佛突然亮了起来,投来的目光之中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仿佛自己这句话让他透过自己看到了什么特别珍重的人或事物。

“对的对的对的......”桠布有些开心的呢喃着,看起来有些急于给面前的孩子这样的想法肯定的答复,让她能保持这样的想法。

“对的?”

“哦不对,哎呀不对不对不对......”桠布立刻回过神来,害怕卓娅理解错误自己意思而赶忙否定道,但立刻却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似乎是在否定对方之前那宝贵的看法,赶忙又改口,“哦, 对的对的对!”

“对......对吗?”这像是人格分裂了一样自己连续否定自己的样子,给卓娅也搞得有点迷糊了。

“哎呀对的,对.....啊不对,嘶,稍等,让我先整理一下想想怎么说......”

发现不管是用对还是不对似乎在这里都会产生沟通上歧义的桠布,在申请中场休息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认真的思考起了该怎么回答对方这个问题才能不把这宝贵的思想给污染。

“一直如此的东西,一直让坚信的东西,也许有些是有存在的理由的,但那些我们一直深信不疑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对的。你会产生这种疑问没有任何问题,倒不如说,你会对此质疑遮这件事很正确。”

“那为什么,你不对这种错误的事情感到生气?”

“嗯......”

怎么感觉眼前的孩子好像挺希望自己生气的。

难不成就非得要开着链接对着脚下的星球来一刀,妈的忍不了了一拳把泰拉打爆吗。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大概这孩子是那种很安静但共情能力又特别强的人?为眼前的事物感到不公。

明明应该是被安慰一方的桠布不知为何反而有种身份反过来的感觉,他想要伸手摸摸眼前小熊的脑袋安抚一下对方,因为那对如填充玩具般毛茸茸的熊耳朵一颤一颤的属实有点太显眼了,几乎是在直接表达着心里对此的情绪。

但最终还是因为觉得和眼前的孩子并不算熟,那样的动作有些过于冒犯,而把手默默的收了回去,用语言去安抚道:“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在这种时候,生气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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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孩子,孩子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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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去让一切结束

生气是没有意义的。

当然,桠布并非在否定情绪宣泄是不合理的,情绪自然可以宣泄,但起码应该宣泄到正确的地方。

只是单说在这件事情上,生气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的情况,这里的其他人对我,对感染者的态度,是错误的结果,而非错误的根本源头。”

这就相当于,在街上走着的时候自己被人突然啪的来了一个大逼兜后就跑了,然后自己因为突然被打很生气,气的恨不得一拳把地球打爆。

那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呢?那总不能说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也在街上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嘉宾,过去给那人一巴掌,把这份愤怒传递给他后立马开溜吗。

那最后的大概可能会变成,这个莫名被自己来了一下的人,也会在路上随即找一个,把这份“美好”传递下去,就这么以此类推,到最后变成人人在街上互相扇大逼兜的结局。

这是对的吗?

明显不对。

冤有头债有主,真正想发泄情绪,应该是找的明明是一开始打你的人报仇,对他愤怒,而不是直接一套年轻诋毁,年老理解,复活赛打赢,最后自己成为那种一开始打你的人。

“我对着他们生气并没有什么用,这并不能改变这个问题,反而会因此而加剧矛盾。”

毕竟,说两句话就能解决这长久以来根深于此的矛盾什么的,怎么可能呢。

那些错误的源头用了不知道多久的引导与影响,才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那如果自己想要改正,必然需要付出等价甚至远超他们的代价,才能把错误给改正回来。

就单从游戏平衡性的角度来讲,如果那些错误的源头都花了那么久去做这种事情,而改正的话仅仅只需要口头说两句,然后生个气发个火指着人进行一个户口本剥削之术就能解决,那这个游戏的设计也太不合理了,纯纯的粪作,肯定是要被投诉的。

“我为此感到有些悲哀,但我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真要生气也要对长久以来一直进行引导的源头生气,不是吗?”

“那......源头是什么?”

“这个嘛......很复杂的,可能是体系,或者别的什么?说到底,我也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这就要靠你想了,你比我更熟悉这里。”

只有自己去思考过后得出的答案才适合自己,把穿越前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填鸭式的灌输给本地的原住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我还蛮好奇的,你是本地人欸,为什么你会问我源头是什么呢?”

桠布慢慢从那副毛毛虫的样子中完全脱离了出来,并蹲下将睡袋叠好后抱了起来:“毕竟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欸?”

“为什么是会惊讶啊,我才21......”

“啊?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你应该是那种,知道的很多的人......”

毫无疑问,面前的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一丝年老的迹象。

但不知为何,对方却流露着一种完全不该在同龄人身上出现的慈祥感,让卓娅总是产生并非在和年龄相差无几的人交流的错觉。

“所以,知道了我也不清楚答案后,你想怎么做?”桠布将叠好的睡袋塞到了卓娅手里。

认真思考着桠布问题的卓娅,下意识的就结果了桠布递到手里的东西,并没有分心对此多想些什么,而是努力的去想着自己的答案。

“我......”

她的爸爸曾问过她,未来想从事什么职业,而她给出的回答是,成为军警,和爸爸一样。

爸爸当时说,那会很辛苦,如果自己长大了之后,等真正的了解到了这份职业的职责之后,如果还能不改变想法,他很期待能和自己成为同事的那天到来。

随着她长大,她认为自己已经理解了军警的职责。

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有什么地方,和自己理解的不太一样。守护是军警的天职这没有错,可这份守护在这个国家里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公正和正义。

“我想......”

所以,以往的一切都是错的吗?

不对,为什么要非黑即白呢。

也许一些事情本身并不完全正确,但自己从这之中学习到的正确的那部分,是不应该连带着整体给一并否定掉的。

想成为的,所憧憬的,从始至终,都并非单纯的是军警这个职业,并非这种表面的身份,而是父亲作为军警的时候,一直以来在自己心里所代表的意义。

自己所憧憬的,从始至终,都是军警一直给自己传递的那份......

“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值得托付的正直。

“我想去弄明白,错误的源头究竟是什么,但在那之前,我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去帮助别人,不论身份。”

卓娅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随即却又有些不自信的小心向询问,希望得到对方的一点鼓励:“......我能吗?”

“当然可以。”桠布的语气仿佛在陈述着数学公里般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