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讲完历史，林蔚开始给他讲现在。
“一个月前，长空市爆发第三次崩坏，雷之律者诞生在千羽学园。”
林蔚说到这里，很恶趣味地停顿一下，抬眼打量了凯文一眼，发现他根本不为所动，顿时大感无趣。无奈地接着讲道，
“猛烈爆发的崩坏能冲开了埋藏地下五百年的封印，律者也重新脱困，游荡在长空市废墟。”
不知道此刻正在担当信号中转站的灰蛇听到这些内容怎么想，反正此刻在一旁的渡鸦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无语，看了眼侃侃而谈的林蔚，
还就让你给碰上了？咋就这么巧？
然后，林蔚将自己这三个月来的经历用尽可能简练而精准的语言讲述出来。
包括在长空市发布的没多少卵用的网络流言，包括他为找个安全的地方苟活而做的种种排除法，当然是剔除了其中与世界蛇有关的信息。
凯文依然安静地听着，不予置评，眼睛一直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空地；
灰蛇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站在吧台后的渡鸦在听到林蔚这些堪称可笑的行为后，没有讥笑，反倒心有戚戚。
都是可怜人罢了……
渡鸦微微叹息。
心中对林蔚倒是顺眼了不少。
然后林蔚继续讲述，他将自己向符华求助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在与符华告别后联系到世界蛇的干部，大英博物馆馆长凯瑟琳，为今天做准备。
他只负责讲事实，至于其中的逻辑关系，听众们自己会做出合理的判断。
又没讲假话.JPG
听到“符华”这个名字，凯文终于有了动作。他眉头一跳，转头又看了林蔚一眼，目光有些审视。
“华帮助了你？”
林蔚点头承认。
这的确是事实，没什么好否认的。没有符华帮助，他连第一步“重返长空市”都不可能做得到。
但是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
符华现在状态很差，帮不了他太多，如果让世界蛇因此对她产生了误判，导致将来让符华因此身陷险境，那可不是林蔚愿意看到的。
他将自己逼迫律者的事情一笔带过，只说自己顺利被律者侵蚀；然后讲自己与律者在圣痕空间的对决过程完整而又简单地说出来。
平淡的话语中暗藏的惊心动魄和百死一生的步步杀机听得渡鸦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这个怪物！
林蔚的形象在渡鸦心中又多了一个造型。
说完之后，林蔚又笑了，他走到一边重新拉过一个圆凳子坐在凯文对面，与他等量齐观，哈哈笑着说，
“你看，生命总是会尽全力找到出路。在死亡的逼迫下，文明也好，人类个体也好，总是能爆发出平时难以想象的力量，不是吗？在此之前，我也没想过‘弱小’本身也能成为让我战胜律者的最关键武器！”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和最弱小的人，在这一刻相对而坐，等量齐观。
而那个代表着最强大的人却对此并无异议。
这个画面，无比荒谬，却又无比合理。
因为林蔚的确用战胜律者的事实证明了他的资格！
“林蔚你这混蛋！！！！！”
意识深处的铃恍然大悟，忍不住跳脚怒骂。
她此前总觉得自己是被坑了，可是具体是怎么被坑的，什么时候被坑的，在那些地方被坑了，她一直都迷迷糊糊地没搞太明白。
好么，这下明白了……
从头坑到尾！
这能忍？！
凯文神情一动，他感受到了林蔚体内的另一个意识，以及那种属于人类的强烈情感。
他得到了答案，但也没有打断，只是继续听。
沉睡在海中的岁月，他一无所有，唯有时间无穷无尽。
“当然，说得好听。与律者对决，哪有什么必胜的把握，无非死中求活拼一把。所以，我请符华帮我守着身体，如果我失败了，就由她最后终结一切，用那把我从律者手动夺来，又交给符华的刀。”
林蔚看了渡鸦一眼，她一愣，然后乖乖地从柜台下拿出那柄她从林蔚身上“捡”到的古刀。
凯文只是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就不再关心。直接问出下一个问题，
“所以这就是你的来意？”
林蔚点头，坦然与之对视，
“我答应过铃，要带她回家，此来就是为了履行约定。”
“这孩子遭受的背叛和欺骗已经太多了，我不想再伤害她一次。”
这一句话说出来，心底的那股躁动骤然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打算带她进入往世乐土？”
“嗯。在五万年后的现在，能称为‘家’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的。”
“……”
凯文有些沉默，但只是片刻，他又开口了。
“华同意了？”
“嗯。我没有隐瞒她，将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她。”
不欺骗不等于不隐瞒。
林蔚对符华毫无隐瞒，自问做到了至诚，问心无愧。
“既然如此，我准许了。”
凯文点点头，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华已经遗忘了所有的记忆，你就不犹豫一下吗？”
林蔚有些绷不住了，喊住了凯文，你这也太虎了点。
“无妨，我相信她的选择。”
凯文依然没有回头，背对着林蔚缓缓开口。
他相信他的战友，就像他的战友也相信他一样。
“即使那是侵蚀之律者，即使她依然恨着你们，即使她可能会彻底毁掉那座往世乐土？”
林蔚有些不甘心，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甘心，只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嗯。”
凯文沉默地应了一声。
上天曾经给予了那个世代两份礼物，但可惜，我们还是弄丢了一个。
这是我们欠她的，也许是还债的时候了。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该离开了。
凯文毫不留恋。
“等等！”
林蔚又叫住了他。
走到凯文面前，林蔚掏出此前从渡鸦手中要回的那个U盘，小心地递给凯文。
虽然那只是个全息影像，但林蔚总觉得，他可以拿到。
“此前为了联系世界蛇，我欠了一份人情，帮她传递一个信息。”
现在是履行与布洛妮娅之间约定的时候了，他相信凯文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凯文接过那个U盘，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凯文的背影随着影像的关闭蓦得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灰蛇的机械义眼也不在发出红光。
“如此，交易完成。恭喜你，林蔚先生，很荣幸与你合作。”
灰蛇的声音还是那么瓮声瓮气，不卑不亢。
“是啊，我也很荣幸……”
林蔚喃喃自语，发自内心地感慨。
能与凯文会面，是真的非常荣幸。
……
凯文站在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仰头看着繁茂美丽的樱花沉默不语。
这里是量子之海，世界之外的另一个维度。
在这里，方向失去意义，空间不再平整，或破碎，或折叠；时间也不再均匀流逝，这里快，那里慢，另一个地方又可能彻底停滞不动。
这里光怪陆离，又包罗万象；
这里是现实与可能的夹缝，是存在与虚无的边界。
凯文的存在，让他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变得稳定，凝实，成为不容辩驳的真实。
但他始终在意的，也只是那一棵美丽瑰丽的樱花树罢了。
良久，他低下头来，自嘲一笑。
“这样，也许也不错。”
“只是，你会因此失望吗？爱莉希雅……”
铃不是她的后人，而是原本可以成为同伴的存在。
是会开心吗？因为像她那样的个例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还是会难过呢？因为他们的时代曾经有可能因此走上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不知道，一切早都已经成了定局。
对自己而言，感慨、悲伤、懊悔，都没有任何意义。
凯文收起所有心神，目光沉凝如冰。
过去不可改变，自己能把握的，只有未来。
凯文只是轻轻一叹，就不再多想。
他低头看了一眼握在手中的U盘。
不过是量子加密技术罢了，这对于本身就身处量子领域的凯文而言，无异于明码。
因此，他看到了里边的信息，也知道了应该要把它交给谁。
因此，凯文很郑重地将它抛向一个角落，交给一个困在那里的可怜女孩儿手中。
一百年前，凯文曾经看到有人跌入量子之海。猝不及防的的自己甚至来不及出手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失去原本的形体，跌入量子之海的底端。
从此，他留了个心眼。
几年前，凯文又一次察觉到有人再次跌入量子之海。
于是他第一时间出手干预，依靠他强大的意志的“不断观测”，让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不至于彻底失去形体，处于“坍缩”和“扩散”的叠加状态中。
虽然这会很痛苦，形如囚禁，但自己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没有世界泡的帮助，自己无法帮她稳固形体。
现在只能等待。
希望这道信息，能给她带来一些力量吧。
凯文看了一眼希儿所在的位置，不再关心。
意识在量子的叠加状态中反复沉沦的希儿，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在一处看不到丝毫光亮的黑屋子里无法逃脱，只能在这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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