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忶佞兎
那个曾经肆虐整个符文大陆的破败之王，每当他出现，他的身周必然伴随着黑雾与不息的怨灵。
他高坐于王座之上，俯瞰着爱人无存的破败焦土，眼中似乎永远带着思念与痛苦，当他看向其他人时，眉宇间必然是无尽的癫狂与暴虐。
他会呼唤着伊苏尔德的名字，让破败之咒的光辉洒满大地，让世上的每一个生灵都归于破败——直到爱人重归他的怀抱。
但现在，格温眼中，那个与记忆中的破败之王长相身材都毫无区别的白发男人，却并非如此。
现在的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男装，深棕色的冲锋衣、碳黑色的束脚作战裤，踩着一双漆黑的长靴，脸上没有任何的暴虐，也没有任何的癫狂，更没有任何的痛苦或思念。
他就这样倚靠在酒台前，唇角扬起，笑着将目光移向她...不，是移向她身后，高大且沉默的泥岩，抬手打招呼，笑道：“哦，是泥岩队长吧？久仰大名啊。”
格温陷入了迷茫。
虽然眼前的白发男人不管是身形还是五官都与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般无二，但格温此刻仍然忍不住在心中生出怀疑。
——这个男人，他真的是佛耶戈吗？
还是说，只是跟佛耶戈长得很相似......？
临走前，伊苏尔德告诉自己，佛耶戈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壮大着，他一定是在永无休止地屠戮生灵，恢复力量，以求让破败之咒重临这片崭新的大地，将他的王后重新找回。
但现在，格温在一个毫无异样，无人死去的城市里，在一间不算人声鼎沸却仍然有三两客人的酒吧里。
见到了一个和佛耶戈长相完全相同的存在。
但他的身边没有黑雾，他也没有在制造杀戮，更没有企图让破败的黑雾重临世间，也没有呢喃着王妃伊苏尔德的姓名。
他就只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面带笑意，就像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佣兵一般，抬手朝着泥岩打招呼。
格温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明显掠过了自己，并在自己的脸颊上停留了一会。
但他却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格温的生命来源于伊苏尔德的一部分灵魂，如果是那个满心执念，只想复活爱人的破败之王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会直接拔剑冲上前来，取走她的生命，取走那部分原本属于伊苏尔德的灵魂。
但他没有。
格温看着面前这个白发的男人，明媚的眼眸中流露出明显的疑惑。
“你好，陌生的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除佛耶戈以外的人时，格温一向都很礼貌。
但她很快就礼貌不起来了。
因为她面前的那个男人笑着回答了她。
“你也好啊，我叫...”
——“佛耶戈。”
格温：？
格温：！！！！！
第七十八章 佛耶戈为什么这么正常？
佛耶戈...居然真的是他？！
但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这样的状态.亸..？
这和伊苏尔德说的不一样。
格温脸上的神情显得惊愕，带着几分呆滞与始料不及的感觉。
佛耶戈依旧笑着倚靠在酒台边，等待着格温的反应。
不出所料，哪怕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破败之咒也没有感知到格温体内有伊苏尔德的“碎片”存在。
这里的碎片，指的是伊苏尔德与佛耶戈一同从天上坠落到异世界后，被摔碎的伊苏尔德的“身体碎片”，而不是那让格温诞生了生命的灵魂碎片。
佛耶戈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救活伊苏尔德，要她的灵魂来干嘛。
要找她的身体碎片，都只不过是因为在异世界，只有那些碎片上才携带着破败之咒的力量，能让佛耶戈活下去并变得更强。
不然你以为佛耶戈很想去找那些晦气坏女人的碎片吗？
而格温的体内，却并没有伊苏尔德的碎片，也没有破败之咒的力量。
——在获得生命之后，格温也获得了让她能够战斗的力量，那是一种被称为“圣霭”的远古庇护性法术，圣霭让曾经创造出格温的剪刀、针、线变成了她的武器。
那是一种与破败之咒性质截然不同的能力，自然没办法被佛耶戈吸收，变成力量为他所用。
不过...这个格温怎么看着傻傻的？
为什么就只是这样看着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佛耶戈挑眉。
本来他还想看看格温会对他的出现作何反应，又是不是真的会像游戏里的语音那样讨厌他。
下一刻，格温回过神来。
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佛耶戈，伸手摸上了身后的剪刀。
“佛耶戈，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语气里也失去了先前的礼貌与乖巧，转而变成一种隐隐带着疑惑的质问。
——格温总是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嗯，除了佛耶戈。
现在确定了。
格温是真的很讨厌佛耶戈。
但，为什么？
佛耶戈有些疑惑地盯着格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格温得到的是伊苏尔德灵魂中最为美好的那部分记忆，是承载着曾经那个女裁缝与国王深深相爱的爱意的部分。
而在苏醒之后，她和佛耶戈除了在最终决战之外，也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但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佛耶戈——或者说，破败之王？
“你很讨厌我，为什么？”佛耶戈很少遮掩过自己的疑惑，所以他当场就问了出来。
佛耶戈的话语让握上重锤锤柄的泥岩动作一顿
原本泥岩看格温突然反应这么大，还以为这个男人跟格温有什么仇恨或者不愉快的过去，准备拿着锤子威慑一下这个男人，让他别乱来。
但看他的反应...怎么好像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那格温为什么会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有这么大的反应？
带着疑惑，泥岩侧首看向身旁摸出那把蓝色大剪刀，正做出戒备姿势的格温。
但格温的动作也顿住了，脸上浮现一丝迷茫。
她也被佛耶戈的问题给问得懵了一下。
对啊，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但很快，格温就反应了过来。
她紧紧盯着佛耶戈，见他没有要唤出黑雾，又或是提着破败王剑砍上来的样子，也就下意识地，出于礼貌地回应了他：
“因为你伤害了很多人！你的黑雾，带走了许多符文大陆上生灵的性命！”格温小脸紧绷，语气隐隐有些激动。
“每一年，蚀魂夜都会让很多人死去，成为被你驱使的怨灵，和破败之咒的养料！”
每当回忆起那些在蚀魂夜的黑雾中哀嚎着失去性命的人们，格温都发自内心地，对佛耶戈感到一阵阵地愤怒。
正因为她承载了伊苏尔德灵魂中最为美好，最为纯真，爱意最为深切的那部分记忆，她才会愈发地对佛耶戈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愤怒。
伊苏尔德看见佛耶戈为了她，而选择去杀死那么多无辜生灵，一定也会感到很伤心很难过！
格温是诞生于爱的玩偶，所以她对这个崭新的世界抱着极大的好奇心与善意，也对那些无辜的人们保持着怜悯之心。
——但破败之王却要将世上的一切全部毁弃，只为换来死去爱人重回怀抱。
在格温的眼中，曾经那个身为卡玛维亚国王的佛耶戈不是坏人，也不讨厌。
但在伊苏尔德死后，这个暴虐残忍又癫狂的破败之王，就是绝对的坏人，再加上她和佛耶戈的每一次见面都不太愉快，也根本没办法和他交流，她又怎么可能不讨厌他？
听着格温的回答，佛耶戈下意识摸了下脸。
说得也是，自己毕竟继承了破败之王的壳子，在其他认识自己的人眼中，自然也继承了那位破败王曾经所做的一切事情。
光记得格温苏醒后没怎么与自己见面了，倒是忘了符文大陆上每一年的蚀魂夜都是破败王的手笔。
“所以，格温小姐，这个男人是？”沉闷中性，带着些许疑问意味的电子音从厚重的动力甲中传出，泥岩看向格温，开口道：
“在城里打起来的话，会破坏不少东西，也会引来负责维持治安的人。”
泥岩只是提起了重锤，倒是没有摆出动手的架势，只是疑惑地看了看格温，又看了看佛耶戈，摆出了更接近中立的态度。
在卡兹戴尔讨生活的佣兵们，所要牢记的第一条法则就是——不要稀里糊涂地当了某人手里的刀而不自知。
佛耶戈是她第一次见，格温也只认识了两天，所以泥岩保持中立，并且试图让两人保持和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泥岩的话语确实有效。
两天的相处下来，格温已经确认泥岩是个好人了，所以泥岩的话，她自然会听。
加上佛耶戈也真的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架势，反而是一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能够与之交流的态度。
所以格温犹豫了一下，原本紧绷的姿态也稍微放缓了一些。
但她仍然紧紧盯着佛耶戈，那双大且明亮的异色眼眸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分别前，伊苏尔德说佛耶戈仍然在以无休止的杀戮让破败之咒的力量不断充盈、强大。
那么佛耶戈应该还是她记忆里那副暴虐、残忍、癫狂，永远思念着伊苏尔德的模样才对。
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他会这么的...
正常？
第七十九章 狗听了都摇头
这个佛耶戈太正常了。
但这反而显得他很不正常。
特别不正常。
格温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白发男人，总觉得现在这副模样的佛耶戈陌生得让她有些紧张。
要是佛耶戈现在立马掏出破败王剑来，一边喊着伊苏尔德一边喊着天下破败一边高举破败王剑冲上来对她抬剑就砍，那格温反而还会觉得安心很多。
格温就根本没见过这种状态的佛耶戈。
这种未知的不确定感，反而增加了她的警惕。
但格温一向很有礼貌。
哪怕她很讨厌佛耶戈，但泥岩说得对，在城区里打起来会扰乱秩序，也会造成破坏，还会引来维持治安的人。
所以面对可以交流的佛耶戈，格温也没有选择动手。
——格温打定主意，如果佛耶戈动手，那她就立马拿起剪刀把他打倒！但如果他不动手......
现在的情况和伊苏尔德说得不一样，而格温又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所以她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佛耶戈、格温、泥岩三人此刻坐在酒吧的卡座中，面前摆着自调酒师手中新鲜产出的特调酒，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格温坐在这里，是因为她很疑惑佛耶戈为什么会和伊苏尔德说得不一样，又为什么会是这么...“平静”的状态。
格温甚至有一瞬间以为，佛耶戈已经完全忘记了伊苏尔德，忘记了从前的一切，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平静，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普通佣兵，表现得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
而泥岩坐在这里，一部分原因是对明显看起来对世界了解一片空白的格温放心不下，担心这个好奇心浓重的少女被人欺骗，又或者和佛耶戈之间有所误会，准备坐在这里当个“和事佬”、“中间人”、“见证者”。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佛耶戈似乎对她也有些兴趣，刚才明言邀请她参与交谈，说或许会向她的佣兵小队发出委托。
佛耶戈看着酒桌对面那个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情绪，脸上明显带着疑惑和警惕的蓝发少女：“格温，你看起来很疑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哪怕是现在，格温的手中也紧紧抓着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巧剪刀——那把剪刀随时可以在圣霭的力量下变大，成为格温最顺手的武器。
这说明格温哪怕愿意坐下来和他交流一下，心里也依旧十分紧张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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