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忶佞兎
伊苏尔德看着久久不言，似乎仍然没能回过神来的格温，心下满意了几分，神情也柔和了些许，抬手摸向格温的发顶：
“只有坏孩子才会这么做，格温，答应我，不要当一个坏孩子，好吗？听话，把那个包包扔掉...进城之后，我会送你一个新的。”
格温退后一步，让那只摸向自己发顶的手掌落空。
伊苏尔德盯着格温，手掌僵在半空。
“格温...？”
格温现在很难过，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
伊苏尔德的那一巴掌，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针，将她心中所有的不舍与犹豫都尽数刺穿。
也将她打得思维一片空白。
但她至少凭心做出了回应。
“不，伊苏尔德......”她低声回应道：“我不要做你的好孩子，我不是孩子，也绝不会丢掉这个挎包，更不需要你送一个新的给我。”
“我不要继续跟着你了，伊苏尔德。”格温抬起头，看了一眼伊苏尔德，那双原本应该雀跃又明媚的眼眸此刻却带着复杂的情绪。
伤心、失望、抗拒......
全都是负面情绪。
格温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也不明白伊苏尔德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又为什么一定要她把那个挎包丢掉。
她只知道这个挎包是佛耶戈送给自己的礼物，她很喜欢，也绝对不会放弃。
她只知道现在的伊苏尔德让她忽然感到好陌生好陌生。
也让她很难过，很难过。
但格温不愿意再与伊苏尔德争吵什么了，也无意再试图说服伊苏尔德了。
她只想跟随自己心中下意识的本能而行动。
——离开这里。
离开她的身边。
所以格温转身离开了。
蓝发的玩偶少女低着头。
越走越远，越走越快。
她能感觉到，伊苏尔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但她没再回过头了。
一眼，都没有再回头看了。
诞生于深刻的爱与庇护的圣霭中的玩偶，总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人对自己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而伊苏尔德的眼中。
就带着令她陌生，甚至令她有些害怕的，
恶意。
格温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应该去哪里？她不知道。
但至少...
不会是伊苏尔德的身边了。
......
野兽在受伤后会回到巢穴舔舐伤口，因为那里是对它们而言最为安全的地方。
幼兽在遭遇威胁时会下意识发出声音呼唤成年的父母。
因为那是对它们而言最为安心的存在。
“......”
格温抬头看着眼前自高大机械城墙前排出长龙的队伍，右手紧紧抓着挎包那已经显得肮脏不堪，沾满泥土的系带。
疤痕商场。
格温回过神来之后，已经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她忍不住垂下眼眸，脑海中浮现出白发男人的身影。
佛耶戈...
那个曾在昨夜让她感觉到安心与温暖的身影，似乎是她在潜意识里，所唯一能够追寻的人了。
“入城费，三百。”带着面罩的萨卡兹守门人平静地注视着格温。“没有的话就不能进城。”
格温抿唇，打开挎包，取出一块碎赤金递过去。
“这个...够吗？”
佛耶戈放在挎包里的都是一些小数额的零钱，根本凑不够三百龙门币。
所以她只能用碎赤金块来付钱——昨晚格温见过佛耶戈随手扔出一块碎赤金就让店家笑容满面，明白这些零零散散的小“金属块”才是真正价值昂贵的东西。
带着面罩的守门人皱了皱眉，接过了那块碎赤金。
“一个人？”
“嗯。”格温点头。
“...进去吧，别在城口逗留太久，走人多的路。”
“谢谢你，陌生的先生。”格温礼貌道谢，顺利进入了疤痕商场。
她明白，那个看起来冷漠平静的守门人先生其实是在提醒她。
在她拿出那块碎赤金时，身后的队伍中有好几个步行的萨卡兹佣兵将目光投向了她——带着隐隐的恶意与贪婪。
格温紧了紧手中的挎包系带，快步走进城市中。
但面对着偌大的城市，格温却不禁又有些迷茫。
佛耶戈...
会在哪里？
“......”
......
“真没有带引擎的电动轮椅？”
“真没有，客人，您说那都是需要大公司定制的高端产品...不说我这小店有没有进货渠道，就算有，那群买生活用品都只肯买二手货的穷逼佣兵也买不起啊。”
“...行吧。”佛耶戈点点头，一手提着一架折叠轮椅走出店铺，将其放上越野车的后备箱。
穷逼佣兵买不起可还行。
不过...买二手货？
佛耶戈捏着下巴，走神一瞬，迅速陷入沉思。
难道佣兵之间的二手市场很发达？
那不知道W肯不肯卖给自己她的二手......
咳！
佛耶戈迅速中断思绪，时刻告诫自己不是变态更不是腿控。
什么二手，什么原味。
佛耶戈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知道。
他满脸正气地坐回驾驶位，一切如常地关上车门，发动引擎。
“晚上想吃什么？”
闪灵和丽兹在后座对视一眼。
“我和丽兹都可以，佛耶戈大人，全凭您做主就好。”
“嗯...那就先随便逛逛，看到有感兴趣的店再说。”
“悉听尊便，佛耶戈大人。”
“对了，闪灵。”
“嗯？”
“我听那个卖轮椅的老板说，萨卡兹佣兵之间的二手物品交易很常见？”
“确实如此，佛耶戈大人。因为佣兵的死亡速度超过装备的供给速度太多了。”闪灵回答道：
“而且...佣兵们虽然出生入死，但报酬却不一定有多么高，身上的钱财大多都会在下一次任务前尽数花光，大部分都被用来提升战斗力了，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品就...”
“懂了。”佛耶戈严肃点头。
“佛耶戈大人的脸色很严肃，是在担忧什么吗？”
“不，我只是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
闪灵一愣：“啊？”
“很深奥的问题，不过没事，我已经得出答案了。”
“这样吗...佛耶戈大人还真是厉害呢。”
“哈哈，还好吧...”
佛耶戈的目光扫过车窗外，忽的一顿。
“等我一下，你们在车上就好。”他将越野车停到路边，开门下车。
“嗯？啊...好的，佛耶戈大人。”闪灵看向车窗外，微微一怔，目光同样一顿。“这是...”
“格温小姐？”
蓝发的少女微低着头，缓步走在街边，身上风尘仆仆，脸上没什么表情。
闪灵看得出来，从昨夜离开到现在，格温的身上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
格温仍然背着那个小巧的挎包，只不过原本洁白的颜色此刻却被尘土覆盖，就像是一个脏兮兮的陈旧口袋，显得那么肮脏、不起眼。
格温身上原本精致可爱的蓝白蓬蓬裙也沾染到了挎包上的泥土，东一块西一块，让她像是从荒野上赶了许久路，才刚刚进城，没来得及休整的邋遢旅人。
少女神情低落，抿着唇，失魂落魄地一步步走在街上。
从进城到现在，格温已经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了。
但她一直没找到佛耶戈。
这座城市对孤身一人的她而言真的好大好大，玩偶少女落入其中，就像是人海中一直渺渺的蚂蚁一般不起眼。
光是靠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真的能找到佛耶戈吗？
格温不知道，但她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即使已经过去整整大半天，从朝阳到黄昏，她也仍然没能从纷乱又低落的思绪中走出。
回到了疤痕商场。
但格温不知道佛耶戈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佛耶戈会去哪里，更找不到佛耶戈现在身处哪里。
除了迷茫地行走在街道之上，期望着那个白发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之外，
她毫无办法。
也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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