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羽老婆天下第一
“你说我忘记了，那你又记得什么？神明的虚情假意？还是人类的背信弃义？”
看着似乎被自己说到无言以对的‘昆钧’，若陀龙王不屑一笑：“你不过是由我分裂出的一小块意识的碎片，又怎么会有连我都不曾拥有的记忆，真是可笑！”
“不，并非如此！”叹了口气，‘昆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满脸冷漠，似乎已经彻底认定了自己是背叛了祂的‘若陀龙王’，开口解释起来。
“我虽然是由你分化出来的意识碎片，但我也与你一样，是属于若陀龙王意志的分体。”
“之前，结界莫名松动后，你利用另一份来自大地的力量，主动将意识传递出了封印，在外界化形为一个孩童，你用这种身份向人诉说被镇压的怨恨，可人们不以为然。”
“怒火在你的心中积蓄，点燃了千年以来积压的怨恨，随后你便想到，封印松动令你有机可乘。掳走矿工既是为了将摩拉克斯吸引到这里，也是为了挖出封印的入口。”
“哪怕摩拉克斯没有上当，你也打算以此内外合击，冲破封印。”
“为此，你制定了精心的计划，附身于人类，甚至不惜将自己对‘人类’仅存的一丝善念切割出来，分化为我，亲自主演了矿区的遭遇，让我在意外中与摩拉克斯相遇，并一步步的引诱他来到了这里。”
“是的，你的计划很成功，你利用我完美的遮蔽了自己的存在，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摩拉克斯最为沉重的一击！”
听着‘昆钧’将自己之前的阴谋一一说来，‘若陀龙王’的脸色十分平静，并没有露出什么愤怒。
毕竟，不管如何，祂之前的一切谋划如今都已经成为了泡影，哪怕被‘昆钧’彻底揭开，又能如何。
“但是，你终究估算错了一点！”摇了摇头，‘昆钧’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天地、阴阳、两仪……你是若陀龙王恶意的化身，本身就不应该存在什么善念才对！”
“怎么可能，我明明……”
“那是因为……”声音抬高了些许，打断了‘若陀龙王’的喃喃，‘昆钧’推了推眼镜:“我本就是封印松动时若陀龙王本能觉醒的另一份意识，承载着祂渴望救赎‘自我’的意志。”
“只不过相比于你，我实在太过微弱，微弱到甚至无法单独构成个体。在你将意识转移出封印之时，我也被你带动的力量裹挟了出去，最终，被你当作是自己对人类的善意，分割了出去。”
“怎么会、这不可能……！”
“我的意识本就十分混沌，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再加上被你故意压制了记忆，更是什么都无法想起，只是本能的想要找到摩拉克斯，让他来阻止你的计划。”
说到这里，‘昆钧’扭头看了眼钟离，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可惜，我的力量终究太过弱小了，本身也早已面目全非，直到最终摸到那块古老的石碑，才想起过去种种。”
“却终究没能阻止你的行为，让事情演变成了如今的地步。”
“……”听着‘昆钧’的诉说，‘若陀龙王’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对此，‘昆钧’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不过，这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比起在漫无边际的时光中逐渐磨损，彻底遗忘自己的身份，如今这般的结局倒也不错呢！”
“若陀……”闻言，钟离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昆钧’抬手拦住：“不必再说什么了，不过，在这最后的时刻，我还是希望能够将一切诉说出来。”
眸中的沧桑之色愈发明显，‘昆钧’看了眼沉默聆听的虞戚，笑了笑：“年轻的人类与年迈的地龙均无从知晓的秘密…实在太久了啊！摩拉克斯，你说还是我说？”
钟离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怀念的合上了眸子，而后又缓缓张开，看向‘昆钧’的眼神恢复了平静：“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便由你定夺吧！”
“哈哈哈，你还是老样子呢。”大笑一声，‘昆钧’眼中的暮色褪去，露出一抹回忆的神情：“那就我来吧。”
“若陀龙王原是岩神摩拉克斯的知交与战友，寿命远超人类。然而，大地的衍生物正如这地面上的岩石…”
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矿石，‘昆钧’手掌抚摸着光滑的矿石表面，抬起头看向天穹，脸上带着浓浓的唏嘘之色。
“岩石的记忆并不很长，能留存其中的只有极为强烈的情感。时间越久，记忆便越模糊。「磨损」，正是世界加诸其身的导火索……”
‘「磨损」么……’心中暗自喃喃，虞戚看着‘昆钧’，又看了看钟离，最终看向了低头沉默不语的‘若陀龙王’，逐渐了然。
“「磨损」夺去了若陀龙王的思考，让他渐渐回忆不起故友的面貌，想不起曾亲自守护的璃月港，原本完整的龙王变得暴躁、富有攻击性…”
“但那，是人类先攻击了我赖以为生的地脉！”‘若陀龙王’有些不甘的开口，似是辩解，又似是在说服自己。
“此言诚然。所以‘祂’才攻击了层岩巨渊，才有了那场与摩拉克斯的大战。”点了点头，‘昆钧’并没有否认‘若陀龙王’的话语。
“最初，为了开拓疆土、发展生产，璃月人进山采矿，过度开采引发了地脉震动，使‘祂’苦不堪言！”
“地脉的损耗加深了「磨损」对我们的伤害，无论怎么挣扎，‘祂’在「磨损」的影响下，依然不断的失去与人共处的能力…失去理性，最终沦落为无智的野兽。”
“在那期间，摩拉克斯分出自己的力量，试图阻止‘祂’进一步遭到磨损，但「磨损」是天理之所在，对于我们、对于摩拉克斯而言，终究是力不能及。”
“所以，最终‘祂’只能主动配合着摩拉克斯，将自己封印。”
“而后，在漫长的封印中，若陀龙王的磨损越发严重，最终彻底忘记了曾经的记忆，只留下了‘背叛’与‘伤害’所带来的仇恨。”
“时光荏苒，千年的岁月将若陀龙王原本的意识逐渐抹去，时至今日只留下了‘我们’，在岁月中沉睡着，逐渐走向灭亡。”
抬手按在心口，‘昆钧’的神情有些复杂：“但因为摩拉克斯前段时间的努力，‘我们’被重新唤醒，在另一份大地记忆的整合下，‘我们’成为了‘你’，而后，又从‘你’之中，分化出了‘我’。”
“不，不……”紧咬着牙关，‘若陀龙王’的身体颤抖着，神情愤怒。
却不知道是在愤怒于自己的‘遗忘’，还是愤怒于‘昆钧’的‘铭记’。
“我是你最后的契约，见证若陀龙王与摩拉克斯的约定。”摇了摇头，‘昆钧’淡淡的说道：“你可以愤怒，但绝不应否认我。”
“……我不承认！”咬着牙，‘若陀龙王’近乎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语，双眸死死的盯着‘昆钧’的身影，怒声咆哮：“倘若这是真的，那我这千年来的愤怒、千载时光中沉淀的仇恨，究竟又算什么？！”
“呵哈哈哈哈哈……倘若一切如你所说，那么到头来，我的努力又算什么？一介惹人嗤笑的小丑吗？！”
“……你终究是忘得太过彻底！”凝视着‘若陀龙王’歇斯底里的神情，‘昆钧’忍不住合上了眸子：“从始至终，最认可摩拉克斯的人正是你——也是我！”
“……”咬着牙，‘若陀龙王’不再说话，身上浮现出大片的黑色雾气，让虞戚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就在他以为‘若陀龙王’是心有不甘，想要最后奋力一搏的时候，一旁的‘昆钧’身上却也突然浮现出点点白色的气息。
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昆钧’看着若陀龙王：“你忘却的事，都储存在我心中，你若是大地的回忆，我便是与人共存的回忆。”
白色的气息翻涌着，向着‘若陀龙王’涌去，看似严密的法阵却并未阻拦这份力量，任由他落入了‘若陀龙王’的身上。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这些…这些是…”抬手抱着头，‘若陀龙王’的声音有些痛苦，却也有些迷惘。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
“…荒地生星，璨如…烈阳…”耳畔，‘昆钧’的声音再度响起，若陀龙王近乎本能地开口，接上了他的话语。
“为什么……”
看着身形越发淡薄的‘若陀龙王’，‘昆钧’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早就力竭，会先我一步消失；但在那之前，我将这些分享给你。”
“雪落于春日的荒野，须臾便会融化。哪怕稍纵即逝，无法在你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颤抖着，接受着‘昆钧’传递而来的记忆，‘若陀龙王’的脸颊上，点点泪水不断滑落，眼眸凝望着钟离沉默的身影，祂不甘的呢喃出声：“不，怎么会这样……不，我不承认这是宿命！”
“或许不是宿命，却是命中注定之劫。”
话音落下，‘若陀龙王’的身影彻底化作了虚无，只有那一句满含着不甘的话语，在秘境中不断回荡。
“摩拉…克斯…”
空旷的秘境中逐渐变得安静，虞戚、‘昆钧’、钟离，三人望着那空荡荡的封印法阵，全都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钟离轻轻呼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昆钧’：“若陀，满意了吗？”
闻言，‘昆钧’闭上眸子摇了摇头：“为自己善后，称不上满意与否。”
“……抱歉！”沉默了片刻，钟离语气沉重的说道：“我并未想到那份记忆会造成如今这般的影响，我原本是想要以此重新唤醒你的神智，最终想办法帮你摆脱「磨损」的，只可惜……”
“只可惜，最终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还是走向了这般的境遇。”微微一笑，‘昆钧’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失落：“或许就如我方才所说的那样吧，这不是宿命，却是我命中注定之劫。”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上不断逸散的气息，摇了摇头：“原本还想要和你多聊一会儿呢，但现在看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若陀龙王的终焉（5.2k，求订阅）
“可惜，原本还想要与你叙叙旧呢，现在看来，却是来不及了。”
摇了摇头，‘昆钧’看了眼钟离，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摩拉克斯，你如今的名字叫做钟离，是吗？”
“正是。”
“哈哈，看样子你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打算了呢！”哈哈一笑，‘昆钧’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叫你摩拉克斯。”
“随你喜欢。”微微一笑，钟离不置可否。
“连你……也走到了这一步了啊！”似乎明白了什么，‘昆钧’的神情有些无奈：“任何生命都会在岁月长河中损耗、变质，你是我们之中最为坚韧的灵魂，竟也逃不过磨损……”
“「磨损」乃是天理降下的规则，我也不过是栖息于天理之下的神，走到这一步本就是理所当然。”
“唉~”叹了口气，‘昆钧’摇了摇头：“也罢，因果由天，倘若我们的使命已然完结，那自然应该勇敢的踏上离去之路。”
“你或许长生不老，注定孤独，但那终究只是暂时之事，待到未来，你来到了时间的尽头，终将与所有过去未来一切与你结缘之人再度重逢。”
“这我自然知晓，不必用这般话语来宽慰我。”似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钟离叹了口气：“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况且，论及寿命或许还是‘你’更胜一筹，元素创生物的寿命与天地等同，说不定是这片大陆之上最为漫长的。”
“呵呵，也是，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因无法杀死而被迫面对我。”摇了摇头，‘昆钧’看了眼不远处的封印：“只可惜，那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啊……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敢保证下次不会有新的「异常」将‘我’唤醒。”
“你也应该知晓，到那时醒来的‘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
“世界不允许容器收集消散的意识，但会允许容器诞生新的意识，到那时，所造成的后果会远比这次严重，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
“层岩巨渊曾经的情况，不可能再度发生了！”
“我明白！”微微颔首，钟离眸光悠远，仿佛望穿了时空，见到未来封印再度破损时，天地翻覆、群龙怒吼的可怖场景。
“到那时……我会拼尽全力阻止‘你’的。”
“哈哈哈，那就好。”哈哈一笑，‘昆钧’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顿：“说起从前，那次在层岩巨渊，你犹豫过吗？”
“岩石尚可有心，我自然如此。”平静的和‘昆钧’对视着，钟离显得十分坦然：“但我是契约之神，也曾是璃月人民的神。”
“地龙翻身撼天动地，以你的能耐，若非自愿，哪怕是全盛时期的我也难一人对抗，更谈何封印。”
对此，‘昆钧’微微一笑，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满足：“你选择了义，却没抛弃仁！如此，便足够了！不枉我甘愿选择被你封印。”
闲话少叙，‘昆钧’的身影越发模糊，两位老友便已然明白时间将要到了。
“封印外的那些矿工接下来就拜托你救治了，他们长时间受到操控，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耗，需要好好修养一番才行，我却是有心无力了。”
“自然。”微微颔首，钟离看了眼虞戚：“这本就是应有之事，而且有这位虞戚先生在，他手中的回血丹、元阳丹本就是专门针对这种情况的。”
“哦，回血丹、元阳丹……”略显诧异的看了眼虞戚，‘昆钧’点了点头：“那便麻烦阁下了。”
“义不容辞。”
“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如今却要阁下帮忙收尾，却是心中有愧。”想了想，‘昆钧’将手中的晶莹矿石递给了虞戚：“我手中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枚矿石是我前两天在市场上无意间找到的。”
“别看它只是水晶，成色可谓是极其罕见，本来想着等到事情结束送给你们作为纪念，但如今……却也只能以此作为报酬了。”
“这……”犹豫了一下，虞戚看着神情诚恳的‘昆钧’，点了点头：“那我便收下了，多谢！”
“呵呵，应当是我感谢阁下才对。”
笑着摇摇头，‘昆钧’转头又看向钟离，说道：“等会儿，千岩军他们应该会赶过来，将外面的矿工们带回璃月港休养，到时候摩拉克斯你记得让他们把我也一起带回去。”
“把你也带回去？，若陀龙王，你也要回璃月港吗？”闻言，虞戚忍不住问道。
对此，‘昆钧’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这具身体。”
“我之前和那位玉衡星的交流，想必你们也听到了，昆钧乃是名匠后人，假以时日必能名震一方，这样的人物，不应该有所闪失，我消散后，就让这具躯体的主人随工头一道回璃月吧。”
“你啊！”似是想起了什么，钟离脸上露出些许怀念之色：“还是老样子，偏爱铁匠的很。”
“刀剑无眼，匠人有情。人情二字，不就是人类最引以为傲的事物吗？”
“若陀……”
“最后，摩拉克斯，点睛之事我尚未忘却。”
“举手之劳，无需如此！”
“你双目完好，自然不知道盲龙对阳光的追寻。但摩拉克斯赋予若陀龙王双目一事，我不会忘记。”
一抹虚影自‘昆钧’身上浮现，他的身体瞬间瘫倒了下去，被虞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虚影寸寸化作虚无，只有最后一句淡淡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摩拉克斯，他日若是有缘，再会了。”
“……再会了，若陀！”
幽幽一声长叹，钟离身体笔直，眺望着面前空旷的秘境洞天，双眸中浮现出点点怅然。
“……”全程沉默的旁观了两位老友之间的对话，虞戚直到此刻才主动开口，打破了宁静：“若陀龙王，‘祂’走了？还是说……死了？”
他并不蠢，自然能够听的出，方才‘昆钧’和钟离之间的对话，与其说是挚友分离时依依不舍的留言，倒不如说是‘昆钧’在坦然面对死亡时最后的遗言。
再结合‘昆钧’话语中透露出的‘若陀龙王’再非若陀龙王的事情，显然，若陀龙王的意识如今已经彻底泯灭，无论是善念也好还是恶念也罢，都在这场变乱之后烟消云散。
“死么……这么说倒也无妨。”并没有在意虞戚如此唐突的话语，钟离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目光依旧凝视着不远处的封印法阵，淡淡说道。
“若陀龙王在千年前未曾被封印之时便饱受「磨损」之苦，意识浑噩、记忆模糊，而在被我封印于此后，祂的心中充斥着无法化解的仇恨、愤怒与痛苦，「磨损」的影响愈发剧烈。”
“就如你方才所听到的那般，若陀龙王的意识在这千年的时光中早已破碎不堪，只留下了承载着千年来仇恨的‘恶’以及，哪怕被「磨损」所伤，早已忘却，却始终不肯遗忘的‘善’。”
“我原本想要依靠阁下那些宝物唤醒他的意识，为祂弥补灵魂的损伤，消去「磨损」带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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