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软软的肥啾
除了一块块漆黑色的墓碑和杂草丛生的土地外，这里看不到任何活物，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奇怪的腥气。
罗兰很清楚，这片场景并非自然所为。
在地球的体积被放大不知道多少倍后，对于资源需求大大降低的磁场城市显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在自然中留下着并非一日而成的痕迹。
“那家伙的风格一如既往的阴暗呢……”
欧提努斯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与对方战斗过的经历让她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建设。
是的，罗兰此刻要会面的人，正是那位在降界后就被欧提努斯拦住，并在之后格雷姆林的溃散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的魔神。
“喂，僵尸，来客人喽。”
在欧提努斯的呼唤中，从破旧的小屋中，一位完全对上了罗兰对僵尸这个名字想象的形象走了出来。
青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缝合线，各处肢体的关节上更是带着明显的拼接痕迹。
或许是因为眼皮上也未能幸免的缘故，那望过来的瞳孔中看不到半点焦距和情绪，只有着冷淡的空虚。
指甲尖上也涂满了黑色的彩釉，泛着与周围空气相同的气息，显然就是那份如麝香一样诡异却又让人有些欢喜的气味来源。
如果说同样带着死气的娘娘更像东方神话中那个特定的种族，那么眼前的少女就是僵尸这个词语最开始的意义。
活过来的尸体。
唯一的特色，大概也只有那和影视剧中壮硕的打手完全相反，好像娃娃一样稚嫩的面庞和娇小的身材了吧。
如果放在废旧的医院或者昏暗宅邸的那种环境中，这可爱的容貌与冰冷的气质或许能令人心生寒意。
可这样小心翼翼的贴着门框边缘一点点移出来，身体还不自觉颤抖，脑袋也畏畏缩缩的低下来的出场方式，给人带来的感觉总有一种莫名的羞耻。
“您……您好，罗兰大人。”
她的声音清脆而冷淡，就像是月光下摇摆的风铃。
但是。
罗兰能够很清楚的听出来，少女语气中包含着的恐惧。
从欧提努斯的态度和话语指向的人来看，这显然是对他本人的恐惧。
这无疑有些滑稽。
作为格雷姆林计划中创造了无限镜分割这一术式的核心人物，再怎么样，对方也是跨越了时代，统领巫毒教的魔神。
但连身心被全方位摧残的奈芙蒂斯都不至于这么惧怕自己，这位根本没和自己接触过的魔神这幅表现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搞得我似乎才是那个大恶人一样。
罗兰没有回应僵尸，而是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状态。
敏锐的察觉到罗兰的目光后，僵尸的视线下意识的躲闪并游移起来。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现在似乎不是时候，又鼓足勇气把头转了过来，甚至不顾脸上绷紧的缝合线，挤出了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
这局促不安的样子，加上这拙劣的动作，让僵尸看上去毫无魔神中常见的乖张。
这种性格，倒不是僵尸刻意装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的流露。
巫毒教本来就是不同文化的大杂烩，身为其中的集大成者，僵尸也继承了这份亲和力，因此无限镜分割才会得到所有人的信任。
但也正因如此，在察觉到僧正死亡，其他魔神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败北后，被身为人类亚雷斯塔用魔法轻松搞定的僵尸心中，惶恐的情绪在不断滋生。
魔神们从来都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太久没感受过导致忘掉了而已。
更何况，特殊化的对待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僵尸又不知道自己的无限镜术式是罗兰横扫全场的最后一块拼图。
在没参与那场战斗的她看来，这完全是可以随时解开的东西。
因此，无论是就自己没有让罗兰亲自出手的待遇，还有随时都可能毫无价值死去的事实，已经逐渐唤醒了僵尸干涸的心灵。
尤其是因为罗兰忙着复活和确认箱庭的可行性，还把她放置起来，不闻不问。
在胡思乱想之中，僵尸坚定的将这种待遇当成了罗兰的钓鱼执法。
一旦她擅自行动，就会被立刻杀掉，所以才会在建好住处后就一直龟缩不出。
宛如等待被拉去刑场的犯人期待通过良好的表现让审判减轻一样。
“那个，罗兰大人，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在诡异的沉默后，僵尸卯足了力气，再次轻声问道。
见到少女如此乖巧的表现，罗兰也没有在逗弄僵尸，打了个响指。
“你在创造无限镜分割时，对于无限相位的汇总和穷尽，可以把这份智慧给予我吗？”
要想知道现世这片海最大能承受怎样的船，不进行测量是不可能的。
比起用完全公式解答者一个个闯过去，直接用课本上的例题参考，效率会快得多。
罗兰还没有傲慢到因为胜利了就蔑视败者的所有，汲取优点，摒弃缺点，始终都是前进之路的最稳定的方向。
“智慧什么的太夸张了，只是水磨工夫的枯燥工作而已……”
罗兰温和的笑容，让僵尸似乎放松了不少。
她猛然的点了点头，缓缓解开脖子上的缝合线，按在自己的脑袋两侧。
“嘣——”
像红酒瓶塞被拔掉的奇妙声音响了起来。
“您需要的一切都在里面了，请自行取用吧。”
僵尸淡然的将自己的脑袋取了下来，递给罗兰。
只要不是那种会让体质崩坏的术式，这种分头行动对魔神毫无影响。
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怪人的罗兰也面不改色的接了过来，平静的点了点头。
“多谢。”
“太客气了，只是这种举手之劳而已，本来我能够安然无恙的呆在现实也是因为您的恩赐不是吗？”
像无头骑士一样的僵尸慌乱的挥了挥手，看上去有些害羞。
“对于做出正确选择的人，抱有礼貌是应有之义，放心吧，既然我没有杀了你，只要你愿意遵守规则，之后也不用担心什么。”
“是！”
终于得到了承诺的少女猛然晃动脖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交给罗兰后，又连忙恭敬的鞠了一躬进行补救。
捧着手中的脑袋，看着耍宝的僵尸，罗兰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怔住了。
“那个，我造成了什么问题吗？”
以为自己的失误不小心触犯了什么禁忌的僵尸用惴惴不安的声音开口道。
“不，这件事和你无关，只是我提前设下的闹钟被触动了而已。”
“那条蛇醒了吗？”
欧提努斯看出了端倪，眉头如同弯月一般蹙了起来。
在如今的魔禁世界中，还能让罗兰呆住的，也只有世界之外的那家伙。
“嗯，才一天半就这样了，比起之前那副迟钝的样子，看来第六天之蛇火力全开了呢。”
“模拟创星图的完成还需要一点时间吧，由我去拖延。”
得到肯定后，欧提努斯的表情也变得肃然无比。
虽然比不上罗兰，也无法将自身的可能性用以镇压黄金王座，但她仍然是魔神，以身躯为盾拖延时间的能耐还是有的。
可面对这样的提议，罗兰却好整以暇的玩弄着手中的少女脑袋，脸上看不到半点焦虑。
“没关系，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设下了保险。”
作为与罗兰相伴了数万年的理解者，欧提努斯认出这幅胸有成竹的表情中，潜藏起来的恶劣笑容。
“难道说……”
“如你所想。”
罗兰笑眯眯的回答道。
“你不会以为，我是杀不掉那些魔神，才特地制造了可以让他们自由驰骋的新天地，并将他们送过去的吧？”
第554章 第六天波旬的使徒
虽说格雷姆林的魔神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强取豪夺的想法，奈芙蒂斯和娘娘这种偏向用公平的交易和平达成目的的温和派也有不少。
可既然已经是敌对的立场，罗兰只会一视同仁的对待。
他又不是正义的主角，难道还要为敌人找苦衷和理由吗？
像克苏鲁和僧正这种魔怔到无法沟通的，自然是彻底毁灭，其他魔神身为还可以挽救的珍贵资产，虽然可以得到缓刑，但也要用另一种方式为自己奉献价值。
新天地是一所监狱。
这是罗兰在创建它时就已经定好的事实。
这专门用完全公式者的力量分割时间轴，可以肆意展开全力，像幻梦一样的领域从来都不是什么福利。
监狱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囚犯在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同时，顺便发掘出他们更大的价值。
而对于罗兰而言，让魔神这群状态不稳定的家伙充当劳动力可能会造成诸多后患，但只是作为炮灰来用的话，就没必要担忧这么多了。
“欧提努斯。”
“我会看管好现世的。”
“那就交给你了。”
再次摸了摸少女的头，感概有个值得信任的帮手就是可靠后，罗兰的身影也原地消失，来到了深空的上方。
在破碎不堪的无限时间神殿中，周围的景象已经变得一塌糊涂。
没有尽头的原野像是沙堡一样簌簌的散开，整齐排列着的石砖也变得残破不堪。
就连殿身处通往各处的道路也显得断断续续，不少都突然空出了一截，只剩下漂浮在空气里，像是陨石带一样的碎石子。
罗兰稍微打量了一下内部的装璜，估计了一下损坏程度后，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浮在黄金王座上方的艾华斯。
亚雷斯塔化身薪王燃起的那团火焰早就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肩负使命的守护天使还在坚守。
但从那平常总是无悲无喜的脸上皱紧的眉头中，任谁都理解到她此刻的严肃。
“情况如何？”
“糟糕极了。”
艾华斯用简短的语言总结了现状。
“如果说科隆尊的小把戏只是浴室污垢的程度，现在的级别就像天空突然出现一个洞口，正在向这个世界不断的倾倒垃圾，直到它变成垃圾堆之后再把其压瘪。”
“……虽然这种形容的确很方便理解，但你非得这么说吗？”
罗兰有些无奈。
大部分时候，艾华斯都表现的崇高而圣洁，但在某些时刻，这位天使也相当放飞自我。
这已经不是毒舌的批评家，而是单纯的嘴臭了。
“我是为世界带来变革的圣守护天使，宇宙意志的代行者，揭示事物背后的本质也是我的职责。”
宛如漂白剂般危险的善性与光辉象征，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所期待的是亚雷斯塔这种历经险阻仍然不放弃，用自己的魔法才华与意志逆流而上的，从而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这种规模盛大的童话故事。”
“面对能将世界当成保龄球瓶一样撞过来的过来的怪物，这种评价已经很克制了。”
“你高兴就好。”
罗兰低叹了一口气，挑了挑眉。
“格雷姆林的魔神们怎么样了？六位全盛的魔神，加上一比一复刻的新天地，好歹要比亚雷斯塔多撑一会儿吧。”
面对这样的询问，艾华斯露出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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