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崩坏，只是凯文 第16章

　　第二天，一股怪异的气味令凯文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蹭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快十点了？！完了完了…”

　　猛然想起今天还是要上课的日子，昨晚浪太晚的凯文惊骇地瞪大了眼，瞬间睡意全无，手忙脚乱地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换好。

　　“这…神谷先生怎么没喊我起来啊？”

　　仔细想想，好像之前自己从来没有因为睡过头而迟到的，估计神谷老爷子也没预料到这一点，也可能是对方单纯不想打扰自己休息吧。

　　但无论如何，现在还是赶紧去课室吧！起码还能赶上最后那么一点点课堂的时间，不算彻底旷课…

　　可就在这时，砰一声的巨响自楼下传来，碎裂的咔嚓声让凯文警觉地一眯眼，荒野中的经历让他隐约嗅到了几分威胁的气息，伸手朝床头柜那边摸去。

　　“入室抢劫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无论如何，来者不善啊。

　　几乎是本能地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凯文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把淡蓝色的大口径手枪，关闭保险，朝着楼下走去，手指轻抵在扳机侧面，做好随时爆发冲突的准备。

　　若是一般的劫匪，只需要鸣枪示警即可，而若对方也有枪，精熟于卡斯兰娜枪斗术的他也有绝对的自信，能在遭遇的瞬间将其制服。

　　然而，那东西却不是料想中的任何一种。

　　行至一楼时，便闻玄关那边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一个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两眼无神，皮肤呈现出毫无血色的苍白，就像涂抹了层石灰粉一样。

　　“死士？！”

　　哪怕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当凯文看到眼前近似于恐怖电影中僵尸的存在时，心中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这种东西，他当然有印象，之前和琪格菲一同生活时，经常帮周边村子解决小规模的崩坏爆发，对死士什么的也并不陌生了。

　　那是缺乏崩坏抗性的普通人暴露于高强度崩坏能环境中不可避免的结局，遭到侵蚀，变成这幅行尸走肉的模样。

　　如果环境中的崩坏能强度高到足以生成死士的话，那往往意味着，一场崩坏已是爆发在即，甚至可能已经开始。

　　凯文咬了咬牙，眼看着那个男人朝着自己伸出颤颤巍巍的干枯手掌，心头一横，还是选择了扣下扳机。

　　湛蓝的电弧能量破膛而出，精准地击穿了死士的脑袋，留下一个焦黑的大洞，黑红的血液溅了满墙，抽搐着的残躯应声倒地。

　　不同于有着卡斯兰娜血统中崩坏抗性的自己，变成死士的普通人，早已经没救了。

　　凯文很清楚这一点。

　　已经快两年了，平淡的生活让他逐渐淡忘了过往的沉痛，本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下去，可事实证明，那些让你不堪回首的灾祸，总有一天会找上你。

　　为什么长空市会出现死士？！

　　在以前，凯文也只遇到过小村庄里的崩坏，三三两两的死士和崩坏兽，是可以轻易解决的范畴，但问题是，现在他的位置可是长空市啊！

　　但一想到琪格菲告诉他的，崩坏和文明强度相关，就不难猜到，要是这种人口以百万计的大型都市爆发了崩坏，到底会去到多么严重的地步。

　　凯文仍有些不敢相信地跑上楼去，打开手机一看，屏幕右上方显示的信号级别已是‘无服务’，电视也是一样，无论怎么调，都完全是沙沙作响的雪花屏。

　　高浓度的崩坏能会阻断一切信号的传输…

　　想到这，凯文眉头紧蹙，即使不愿相信，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也已没有了逃避的余地。

　　不带丝毫犹豫地，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围巾，系在脖子上，拿上双枪索尔之锤，迅速下楼穿鞋，心急如焚地冲出家门。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长空市可能真的爆发了崩坏，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去学校那边，救下由乃她们，还有神谷先生…

　　拜托，千万不要有事啊！

　　心中默默祈祷着，凯文双手持枪，以他最快的速度向着千羽学院的方向疾奔而去。

　　曾经繁华而热闹的长空市街道，如今已被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嘶吼所淹没，凯文能看到，拥堵的车辆成为了无力抵抗的普通人的囚笼，一个接一个的人在痛苦的哀嚎中染上了灰白，然后化身为死士的一员，将爪牙伸向幸存的人们。

　　绝境之中，有愤恨的叫骂，也有绝望的哭喊，潮涌过来的各种杂音像是针刺一样戳痛了凯文的心，死亡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呈现出宛如地狱的光景。

　　他终于忍受不住了，手上扳机连扣，一圈扫射击毙了数十个死士，尽管已经没有几个活人的存在，但至少这样可以给他们争取一点点时间吧…

　　他很强，但他不是所谓的超级英雄，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但至少，要去救下自己在意的那些人。

　　当凯文终于到达千羽学院的时候，才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走进校门的一刹，便见不到哪怕一个还活着的人。

　　昔日的同学，身着千羽学院校服的学生们，昨天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现在，已是张牙舞爪的怪物，看不出一点曾经存活的迹象。

　　“…抱歉了！”

　　凯文合上双眼，沉重地叹息一声，随即切换索尔之锤的爆裂模式，将枪口对准前方。

　　作为天命借助名为「魂钢」的特殊金属开发出的「诸神座」系列武器，魂钢独有的特性使其能够承载远超常规的巨量崩坏能粒子。

　　除了将崩坏能转换为电弧弹的常规开火模式，在必要的时候，索尔之锤可以迅速将内部储存的粒子其转变为高能态尽数释放，制造规模巨大的爆炸。

　　按在手指上的手指用力扣下，一团碧蓝的能量破膛而出，在轰隆的巨响中，扑来的死士皆为耀眼的蓝光所吞没，消失殆尽。

　　由乃？不在！

　　芽衣？也不在！

　　一边保持着开火，一边冲上了位于二楼的教室，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尸变的同学中，根本不见那两个女孩的身影，这让他不禁感到些许庆幸。

　　至少由乃和芽衣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可凯文又不免更加担忧起来，不知道她们现在到底在哪里，是否真的尚好，更不清楚她们有没有自保之力，心头就像被锁链吊紧了一般。

　　然而，在他找到教师办公室的那一刻，看到某个熟悉的背影时，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瞬间提升至了顶点。

　　干练的灰色西装，间杂着斑白的黑发，架在耳边的眼镜腿，一切都似乎指向了他平日里印象最深刻的那位老爷子。

　　只不过，那佝偻的身形，苍白的肤色，时不时传出的低吼声，毋庸置疑地意味着眼前之人已是死士化的状态。

　　“神谷…先生？”

犹豫了许久，凯文才磕磕绊绊地开口问道，此时，他多么希望自己得到的是否定的答复。

　　毕竟学校里染发，戴眼镜的老教师也不止那一位啊，灰西装也是标准的教师制服，没有可能真的是他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呢？真的不可能会这么巧吧！

　　可是，当那身形干瘦的老人回过身来时，凯文的心脏顿时咯噔了一下，正是那张昨晚上还与他谈论学习问题的面孔！

　　哪怕是再不记&號=易@玲愿相信，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也義}>灵~仪$~器~-四&五+{就#%是{九%八只能选择去接受了。

　　嘴角挂着紫红的涎液，见到活物的老人受着死士本能地驱使，一声嚎叫猛扑过来，被及时反应过来的凯文一掌按住额头。

　　文雅和慈祥的气质早已荡然无存，即使被强硬的力道遏制，无法前进分毫，老人也依旧在扭着脖子，不停地做出撕咬的动作。

　　留下来的，已经只有对活物的强烈攻击欲望，牙齿磨合的咔咔声不绝于耳，让凯文忍不住撇过头去，沉默片刻，开口道：

　　“喂，神谷先生，是我，凯文啊！您不记得了吗？”

　　他双手按住老人的颞骨，对上了那毫无光彩的双眼，瞳中倒映着其苍白的面孔，仍有些不愿意接受现实似的，继续说着。

　　“您真的不认识我了吗？神谷先生，喂！倒是说些什么啊…神谷先生…”

　　说到一半，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鼻头，让凯文忍不住抽了抽，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曾有的哀求之意。

　　“拜托，跟我说说话呀！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上课也不会走神了，要怎么唠叨我也没所谓，所以…”

　　手上传来的力道更大了些，老人挥动着的手掌扒下了那条鲜红的围巾，露出了凯文的整张脸，他的嘴唇颤动着，咬紧了牙关。

　　“神谷先生！”

　　他不忍地闭上了眼，眼睑间挤出细碎的水光，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便闻一声颈椎断离的声响，老人苍白的身躯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动静。

　　仅留下发颤的少年呆在原地，愤而一拳锤入身旁的墙面，发出了痛心的怒嚎。

　　巨大的力道直令整个办公室激起剧烈的震颤，灰白的尘埃零落而下，撒入他头顶的白发当中，仿佛照应了他悲愤的心情。

　　死士化的人，是没有办法恢复原样的。

　　凯文伸出一指，用力抹去了眼边的一丝泪痕，蓝色的瞳中升起了新的坚决，捡起自己的围巾，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哀痛，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跑去。

　　还有由乃和芽衣，那两个女孩依旧生死未卜，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停下来哭泣的余地。

　　等着我，由乃，芽衣！

　　活动室……

　　没有！

　　凯文开了第五枪

　　操场……

　　没有！

　　凯文开了第二十三枪。

　　体育仓库……

　　也没有！！

　　凯文不记得自己开了多少枪。

　　白色的校服沾染了黑红的污痕，凯文目眦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任由死士的黑血飞溅到自己脸旁。

　　从一开始的有所顾忌，到现在几乎走遍全校时，都完全麻木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个个动作，开枪，再开枪！

　　凯文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曾经的同学，与其说是毫不在意，这已经更像是对心中愈发强烈的焦躁的发泄。

　　那…天台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背抹掉脸上的血污，随脚踢开一具具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残骸，从一片猩红之中踏出一条濡湿的道路。

　　而这次，他也终于在楼顶的天台，寻到了另一位熟悉的背影。

　　看着那位倚靠着围墙的紫发少女，纤细的身躯随着呼吸虚弱地起伏着，凯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收住了声音。

　　他在害怕，此番似曾相识的场景，带来的是否会是又一次绝望的打击。

　　可…芽衣的肤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呀，不像是死士化的惨白，有没有可能，她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躲在天台侥幸逃过一劫呢…

　　“芽衣？”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朝那边喊了一声，“你没事吧？快点回答我，你肯定没事对吧？！”

　　“凯文？别…不要过来！”

　　“你说什么？”

　　正当凯文诧异于芽衣的话时，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双手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索尔之锤，警惕地左右巡视起来。

　　直觉告诉他，那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崩坏能水平，在这附近，极有可能存在着一个他闻所未闻的强大敌人…

　　“呜…啊啊啊啊！！”

　　可忽然，只见芽衣抱紧了双臂，身子弯曲着往下半蹲，像是承受着某种极为痛苦的折磨，最终转变为一声脱口而出的悲鸣。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少女纤细的躯体中爆发出一圈刺眼的光芒，顷刻将整片视野染成了紫红，而紧接着，便是一阵诡异的失重感，朝下看去，双脚已在不知不觉中离地。

　　随后，在传遍全身的剧痛中，他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连滚了好几圈，不知落到了哪里，咔啦啦的脆响环绕于耳边，一块块崩裂的碎石砸下，眼前所见只有黑暗。

　　“凯…凯文？”

　　意识逐渐恢复，芽衣试探着问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知所措地回眸望去，却只看到了塌陷了一大半的天台。

　　她连忙跑向断崖的边缘，已是一篇废墟的半边教学楼中，早已不见了凯文的踪影，唯有那染血的围巾，是其存在过的证明。

　　砰！

　　双膝重重地坠落在地，少女目光涣散，翕动的唇间吐露出阵阵紊乱的气息，不敢相信地摇着头，试图否定眼前所见的一切。

　　可那咽喉的沉痛，却在无声地提醒着她此刻的真实性，想要像失去父亲的那个晚上一样，找到某处僻静的角落放声大哭……

　　可现在的她，连哭泣的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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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生日快乐，芽衣～

第二十二章 雷之律者

　　一个人到底能有多绝望？

　　被给予了一点点希望后，立刻变得一无所有，那种感觉，才是最深切最痛苦的打击，带来的便是无与伦比的绝望。

　　明明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第一次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许下了永远在一起的愿望，如此多份的快乐交织在一起，带来的也确实是重叠的快乐没错啊…

　　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