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那是谁呀
被他称作羽老头的人说:“没有仙山,摇光难出炼神,也该从仙门大派除名了。”
听闻此言,邱长老摇头:“仙魔之战将起,摇光何必敝帚自珍,空占宝山而不让他人染指……身为仙门,怎能缩在一隅苟且度日?世间万物有能者居之,摇光既无拥有仙山之能,除名也是咎由自取。为除魔卫道奉献己身,才算是我正道作风啊。”
好久,他才听到一道嘶哑的声音:“三成。”
邱长老大笑颔首:“可!”
第一百四十八章:乔装上山
幽泉洲深处,魔教禁地周边不知从何时起一直被层层迷雾遮掩,连负责警戒的魔修都被驱散到数里之外,无人能探察到幽泉处发生了什么。
清澈见底的泉水中忽然泛起涟漪,水面波浪间,隆起一张透明的人脸。
五官在光洁无物的脸上迅速被描画,很快勾勒出一张秀丽的面孔。尽管不着颜色,依然能从优美的线条看出这张面孔的美貌动人。
她缓缓睁开眼眸,从泉水中慵懒起身,腰身后曲柔软如蛇,水浪在前方拥出两团丰腴轮廓,多余的水滴沿着圆润弧度簌簌下淌,晶莹剔透的长发在她身后如瀑洒落下来,发梢纤细微弯,根根垂在线条分明的美背上。
“……”女子的双眸初显得迷茫如婴孩,直到一滴漆黑的水珠融入体内,她透明的玉体被迅速染上了颜色。
她碧绿眼瞳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妩媚。
“我……死了一次么?”
谁能想到,计都护法单真真的本体,竟是这潭杀人于无形的死亡幽泉。
天道法体和大道禁区,先天就如姊妹般亲近,而她早已化身其内。
平日里在外行走的单真真、包括现在正在形成的身体,都仅仅是一滩幽泉之水而已。
幽泉不毁,单真真便不灭。
不着寸缕的女人从池子里站起身,淅淅沥沥的泉水从白皙肌肤上滑落,每一滴都能销魂蚀骨,可遇上了这个看似身娇体弱的女子,却像王水碰见白玉般侵蚀不了半分。
滚滚仙元白纱般从她的玉肩披下,化作一袭深红长裙,色泽华贵而妖冶。
女子赤足走上池岸,带着一行湿漉漉的足印,没走多远,身形忽地化雾消失在岸边。
离幽泉不到一里的洞府内,单真真的身形从黑暗中出现。
她挥手点燃油灯,昏暗灯火照亮了旁边的案几。
单真真俯身从桌案上拾起一枚玉简。
她盯着碧色玉简,深吸一口气。
“我已照你所言做了,有了这次先例,无论天玑门再做什么,都可推脱至魔教的栽赃陷害上,你有何计划都可放心施展。”
她顿了顿,语气忽地变得软弱起来,像是在哀求,“约好的三件事都已经做完,按昔日之约,今日……妹妹的真灵是否应该归还于我?”
话落许久,手中玉简依然洁白如故,不见有半点动静。
火光在灯罩里晃动摇曳,素来运筹帷幄的强大魔女,此时焦虑不安地咬着唇彩。
那人为何还不回应?
面对空白一片的玉简,她手足无措,忐忑得仿佛犯了过错等待家长发落的孩童。
半晌,玉简上终于缓缓浮现出一行墨迹。
「三月内,还有一事需汝去做,事成之时,既是归还汝妹真灵之刻」
“又是……这般……”
单真真碧色眼瞳中满是失望,接着涌起刻骨的仇恨与悲伤,她低头死死盯着玉简,手逐渐攥紧,似是想要将它粉碎,最后却又无可奈何地再次松开。
“你要我做何事?我先做思量。”
这回玉简上的字迹浮现得很快:「汝没必要现在知晓。」
“你……!”
单真真满腹愤怨,更多的却还是无力。
其实她早就明白,对方绝不会在今天履行诺言,但还是抱有希冀,期望对方心中还有一丝人性。
而现实却再度将她的幻想击打得粉碎。
“你……”单真真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哽咽,她的身子软在案几边上,咫尺之隔便是摇曳的灯火,“你只知道她是我的妹妹,你可还记得……她也是你的女儿?”
等她的泪滑落至下巴,玉简上才飘出几缕墨迹,勾写出一行字来:「大劫将至,仙道魔道皆在劫中。今日吾之所为,但为九洲求一线生机。」
这番对话若是被旁人知道,定要在仙魔两道掀起惊涛骇浪。
单真真的父亲,本该和整个单家同葬的上代天玑门门主单临尘,竟还活在世上。
常言大道无情,可为何人也能变得如此绝情?
单真真不明白,天渊底下到底有什么惊天绝密,能让昔日和蔼智慧的父亲看了以后便失魂落魄,终日念叨着一句话:
仙上有仙,万劫难灭……
单真真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何意,正如她从未料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弑杀包括她母亲在内的单氏全族,还把两个女儿作为棋子,只为了所谓的一线生机。
她唯一知道的是,就算九洲会在将来某日会遭到无可挽回的劫数,她也绝不会牺牲至亲血脉,来换取九洲平安。
“单临尘……若婵儿真灵有半分缺损,本座舍去此命,也必让你天玑不存于世间!”
她恨恨说完,在昏黄灯火中等了很久,玉简上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字迹。
……
摇光山下的镇子里迎来了四位特殊的客人。
一行四人皆用暗月面具掩藏了容貌,打扮成四位前去摇光拜师的少年少女,每个人身上都风尘仆仆,藏进人群里绝难找寻出来。
依袅袅变成刀灵这件事,自然是不能让摇光仙修知道的,但摇光山不能不进。据依袅袅所说,她和玉儿心有灵犀,只要混入摇光派外门的地盘,就能让玉儿派人把他们接上摇光山。
言墨白清楚她所说的心有灵犀,仅仅是和傀儡之间的联系而已,终究是不完整的仙傀,离开了几里地,主人之命便传达不到傀儡身上了。
但他并未说穿。
换做其他任何宗门,有千秋雪和安筱鱼两位炼神修士在此,潜入外门轻而易举。
但摇光立派之基便是空间之道,怎会对此无所防范……小刀灵拍胸脯保证,除了仙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悄无声息潜入摇光派的地盘,因为那阵法可是她亲手加固过的。
面对这只缩在教主衣襟口只冒出一个小脑袋、还在洋洋自得的可爱小东西,千秋雪没有再表现出多余的神色。
她又看了眼袖囊里装仙竹笋的玉盒,轻叹一声:“事不宜迟,我们快些上山吧。”
这支竹笋来头甚大,要是被安筱鱼知道她把它窃了出来,无异于给自己添了些受制于人的枷锁,现在这个小姑娘和那只小东西形影不离,她也只好等到进了山再做打算。
四人装模作样在镇子里兜过几圈,像凡人一样吃了顿晚饭,骗过摇光在镇子里布设的耳目后,来到了摇光诸山最外侧的栖霞山下。
栖霞山虽唤作山峰,实则却是一圈围着摇光派内门诸山的山脉,不论早晨还是傍晚,远望去漫天霞光栖在山巅,故而以此为名。
它的占地比内侧几座高峰更为宽广,整圈山脉上坐落着无数仙家洞府,摇光派上万外门弟子在此打坐修行。
寻常凡人想来摇光派拜师,需要在栖霞山上登天路,徒步攀上千米的悬崖峭壁,生死不论。
但言墨白一行人要想拜师,却是不用那么麻烦。
“你就是裘正?”
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言墨白,而后又把目光转向他身后三位相貌平平无奇的少女。
男子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会,渐渐目露疑惑。
这四人的相貌和举荐书上别无二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又有某些地方相差许多。
请假一天,明天补五千字
今天这章写的有点纠结,加上不想断章,想了想还是明天下午或者晚上仔细修改一下一块发吧,加起来至少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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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仙路难行
中年男人端详许久,又拿出一块玉符反复查探,都没能从这四人身上检查到丝毫灵元波动,是信中所说的凡人无疑。
以往他接弟子上山,多多少少都能从那些凡俗之人眼中看到直面仙人的惶恐不安,可这四个少男少女却一如平常,不像求仙问道,倒像是来摇光派做客的。
他不由自嘲,修道数十载未曾踏入筑元,渐渐被磨灭了心志,处处谨小慎微、曲意逢迎。如今气势不仅连几个凡俗少年都压不住,反而还被其唬得如临大敌。
修仙修成这副模样……实在不堪。
见为首的少年身后背负着一捆状似刀兵的布条,中年道人便道:“既入仙门,自有仙人法器赐予你等,你何必背着这破铜烂铁上山?上山需登万阶山路,不想自讨苦吃,还是早早寻个地方扔掉吧!”
放在往常,领路的仙人发话,这些求仙的凡人无不是当即照做,唯恐触怒仙人。
可眼前四人却只看了眼少年的衣襟,便无动于衷了。
尤其是依偎在裘正身边的女孩,边用手不停按着少年的襟口,边用某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为首的少年拿开她的小手,轻按自己的衣襟,整理好后笑了笑:“有仙人法器自然是好的,但这把刀却是我家中珍宝,就算百无一用,平日里也可把玩,不劳仙师费心了。”
中年道人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凡人,本就是随便找个由头立威,若是对方乖乖照做,他也当给自己台阶下了,现在却叫自己更为难堪,脸面未免有些挂不住。
“既要上山,自当遵从山上的规矩。”他伸手欲夺那布条裹着的兵器,“区区一把凡俗刀剑,你遮遮掩掩作甚?拿来我观。”
那少年退后一步,恰恰避过他的抓取,谦恭抱拳,语气始终波澜不惊,“刀兵于武者如结发之妻,不便交予旁人,还请仙师见谅。”
好身手!
中年道人心中惊讶不已。
他再怎么说都凝脉多年,身体素质远非常人能比,却在一个凡人身上失了手,不禁对这位名唤裘正的少年高看了一眼。
在摇光派里要想上位,比起实力,更讲究谁更聪明,谁更有眼见。那些自诩仙师欺压后辈的蠢货终究是话本里衬托主角能耐的丑角,后辈只是比他们更晚踏上仙途,说不准将来会比他们走的更远,若他那么容易惹到麻烦,外门执事也不会让他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了。
在这宗门里浑浑噩噩过几十年,再是锋锐的棱角也被磨成了圆滑的模样,本就仙道无望,若是再为了区区脸面断了前途,他真算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他盯着裘正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一声。
“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拦你,希望等会上山时莫要喊山高路远,剑重难背!”
如中年道人所说,栖霞山上山的路足有万余玉阶,每阶高一尺,宽一尺,仅供一人前行,两侧皆为深崖。一旦在路途停留休顿,便会被莫名之力往山下驱赶,不进反退。
道人领着四位少年少女前后走在玉阶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玉阶两侧渐渐成了两道断崖,凡人跌落下去,万万是活不成的。
在玉阶外的高空里,时常可以看到有类似于他们的一队队人踏着灵器腾云驾雾飞行上山,短短十几息,便越过上万台阶飞入云端。
少年忽然问道:“那也是和我们一样来拜师的人么?”
道人脚步不停,道:“当然是的。”
“为何他们能踏着灵器上山,而我等需要走万阶山路呢?”
中年道人常带人上山,其中不泛有对此好奇之辈,早已对这些问题司空见惯,答道:“凡入山门者必从此登山,此为我摇光祖训不可违背,但你若是舍得交些灵石讨门中师叔欢心,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借你些脚力带你上山。”
少年轻声说:“原来摇光错在这里。”
中年道人听得莫名,只以为他见旁人能够飞行上山心怀不忿,想这人看着不卑不亢,终究还是少年心性,眼里容不得半点不公,摇头道:“登山者入了仙门,师叔们得了灵石,你们路途上也少了许多阻碍,皆大欢喜,何错之有?”
少年说:“摇光祖师在栖霞山铺这万余玉阶,想来是用于考教上山之人,后人如此不训,为了些许灵石带人上山,却是违背了它的初衷了。”
道人叹道:“我观你心气非常,未来必有一番作为,但终究涉世未深,少了些打磨。所谓山路初衷,不过是确保上山之人心坚体健,那些缴纳得起灵石的多半有仙家背景,自幼服食灵草丹药,脚力比你不知厉害多少,他们入门本就无虞,此举不过是图个方便罢了,人各有命,你何必给自己徒添烦恼?”
少年却笑道:“我所言摇光祖师的初衷,非是考较上山之人心坚体健。以仙门之气派,这条山路本该宽阔坦荡,大气磅礴,而非狭窄只容一人通行。如此一来,前人若是劳累休顿,被仙力驱赶下山,必会危及登山的后人。后人若想顺利上山,需将前人推入山渊,而前人被仙力驱逐,要想不从山路上跌下,为自己安危也只能想方设法将后人除去。”
中年道人皱起眉头,正欲说话,又听少年继续道:“摇光祖师铺此路,无非是要让登山者尝到仙途残酷,前是险径,后无退路,需时时以命相争。现在本该崎岖残酷的山路坦荡无阻,上山之人皆少了段历练,以为仙途真这么好走。难怪常有人说摇光仙修心无志气,上只会趋炎附势、忍气吞声,下不忘盘剥小辈、以权谋私……原来是入门时便少上了一课。”
这段话道人起初听得讶异,心觉道理颇对,又偏偏和自己所知相悖,听到后半段却又惊愕非常。
此人竟敢在摇光派地盘上贬斥摇光仙修,俨然不把这个仙门大派放在眼里,语气狂妄得吓人。
尽管在摇光派里无有作为、混混度日,但身为仙门大派摇光门下,道人依旧引以为傲,每逢门派在外扬威,他也与有荣焉,眼下怎听得有人对门派侮辱诋毁?
“好大的口气!你和我说这些话,不怕我丢你下山么?”
后面的少年却道:“这番话我并非和你说的,只是有人幼时饱受摇光仙修欺凌盘剥,强时又被同样的人阿谀奉承,我想她若是能把看守这条山路的人统统换掉,百年后摇光派内定是另一番气象。”
中年道人回身正欲呵斥这狂妄之徒,等身后景象入眼,目光忽地呆住。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身后四人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只见刚才还貌不起眼的少年少女,此时都变了模样。裘正身后的少女紫瞳透亮如宝石,乖巧倾慕地牵着他的衣角,中间的小姑娘稚嫩幼气,及腰的发辫黑白相间,末位的女子银发红眸,清冷似仙,她们姿容皆如无暇璞玉,美貌为他平生仅见,而那名唤裘正的少年白发胜雪,墨瞳如渊,隐约间魔气横生,眉宇间却又平和谦正,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压迫感。
在他衣襟口的位置,一只可爱玲珑的黑发小少女探出脑袋,似是受了很大的气,小家伙的白嫩腮帮快鼓成了包子样,琥珀色大眼睛愤愤地瞪着中年道人。
作者的话:还有一章零点以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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