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这时候，早前甚有自信的白髮少女反而谨慎了起来。
她不温不火地提醒我：“太乐观也不好。”
我拿起的一分信件，让她一同观看：“这是战争任务的完成确认书，伯兰妮你看看，在交付了一千二百个精灵耳朵后，我们可是一口气获得了一个半月的空窗期，而若然再加上索菲伯爵后来卖给我们四个精灵耳朵，那就是一共两个月的空窗期！”
看见我满面笑容的傻瓜模样，白发少女毫不留情地拉长了我的两边脸颊。
“说过了，太乐观不好。”
“我的好伯兰妮啊，虽然凡事都要作好最坏的打算，但咱们也要适当地为最理想的情况准备，纵然我们上回大获全胜，但那时天时地利人和与运气共同结合的侥幸，若然可以，我真不想再让石头屋的冒险者去和高等精灵作战──他们都不适合残酷的战场。”
伯兰妮反問：“会有适合战场的人吗？”
“以前我不认为会有，但现在……”
想着自己在战场上时的冷静和那因为能够保护同伴时所产生的荣誉感，我对于这一个问题有了新的想法：“现在我渐渐开始对战场产生了不一样的见面，它虽然非常恐布，但也未尝不是一个舞台，它的存在体现了我们骑士努力锻练的理由。”
“姐──”
此时，伯兰妮的语气罕见地急了一拍：“你的想法错了。”
我明白她所讲的错误在哪里。
但那真的是錯誤的嗎？
战士的价值存在于和平，而和平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战争，这三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少了它们任何一项都无法构成那由和平到战争的无限轮回，而一个国家若是和平得太久，人民的警惕性就会逐渐被安乐而麻痺，从而间接令到战场的待遇下降……
唯有当战争确确切切的到来，人们才会以敬仰的目光看向勇猛的战士们──
与冒险者们不同，在鲁鲁加村的战士的面容上，我看见了笑容。
即使他们的部队当时只是剩下两成的人员，但他们还是展露出属于胜利者的笑容，那不是欢喜的大笑，也不是庆幸自己仍然生还的卑劣笑容，那是自信的笑容，那是在战场上寻找到荣誉的笑容，那是用鲜血证明了过去努力没有白费的浅笑。
不过……
“也许，是对是错都不要紧了，姐姐我已经不是一名战士了。”
“姐姐是我的姐姐。”
“现在，我只是石头屋的艾哈德会长。”
……
……
……
……
57. 煩人的蜥蜴（白夜）
（白夜）
自离开石头屋后，我便与艾哈德她们分道扬镳。
为了尽快完成针对莉拉的诱饵作战，我需要先去一个地方。
然而，不知为何，我的身边却是无缘无故多了一只跟屁虫。
“请问尊贵的玄洵公子，你不去找咱们家乌鲁办家家酒，来我这一边找我干嘛？”
没错，尾行在我身后面的不是谁，正正就是那一只长着蓝色龙角的笨蛋玄洵，原本我还以为有乌鲁待在石头屋，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找我麻烦才对，但事情并没有如同我想像中发展，活像是我每次灵魂受损，这家伙都会跑出来给我添乱。
而且他跟踪我的理由仍是那么的了无新意。
“我作为蓝农小姐的守护者，经过仔细的分析之后，我深深地认为你才是那一个对蓝农小姐构成威胁的元凶，而事实也是如同我的想像那般呈现，现在想要袭击蓝农小姐的凶徒正正就是白夜你的分身，如此一来，难道你不是理应要被例入监视名单之内吗？”
玄洵這話說得其實也不無道理，但是──
“是雅各大师要你來监视我吗？”我反问他。
“这种程度的侦查工作那里用得到大师他来提点！”他自豪地说道。
“换言之，这个监视行为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肆意妄为了？”
“怎么了？难不成白夜你是心虚了？刚才好好声声说是要去准备诱饵，但其实你是想要去给你的邪恶分身通风报信吧？说来也是，一旦多了咱们生命树的援助，你那微弱的分身即使有什么阴谋，最终也只有失败的结果而已。”
望着眼前这一只自信心爆棚的半龙人，我心里满满就是想要把他合法解剖的欲望。
幸而，此行我要去做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就仅仅只是要去到报纸社那儿刊登一篇新闻稿，给那藏在不知何处的莉拉捎一封信。
思绪一转，我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妥协说道：“虽然你光是站着也让我感觉碍眼，但你让跟在我的后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答应我，在你完全确定我是犯罪者之前，你不可以向其他人透露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到过什么地方以及做过什么事情。”
听了我的条件后，笨蛋玄洵立刻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为什么你要让我封口不向其他人汇报你的行程？在你的邪恶思想里面果然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决定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乌鲁嫁给这种脑子不好使的爬虫类……」
默默在笨蛋玄洵的婚姻覆历书上打上好几个血红色的交叉，我牵起祥和的笑容，停步于茫茫人海当中，转身对半龙人笑问：“那么，我马上就要甩掉你了，你已经准备好追踪我的方法了吗？还有，请不要在我的身上装追踪冰晶好吗？这是没有用的。”
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依附在我身上的冰晶粉尘就被冬風吹到了人海当中。
瞧见这个形势，笨蛋玄洵立刻脸色一慌。
“慢……慢着！”他急叫道。
“怎么了？要改变主意了吗？”我问他。
他歪了歪嘴巴，不爽地说道：“好好好，我可以勉强答应你的条件。我发誓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你是犯罪者之前，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你接下来的行程，但是相对地，你也必须让我自己决定监察的范围，而不是由你来决定我该看到什么，不该看到什么，明白吗？”
明白吗？
这种训示式的语气真是令人不悦。
不过，有他跟在我的身后作为见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说灵魂契约的力量很大程度上能够说服艾哈德她们对我报以信任，但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令她们存有戒备，假使有玄洵担任监察者的身份，大家都会感到安心一点。
思路至此，我也懒得再去搭理年幼的半龙人，当下回身就走。
“喂！怎么闷声不坑就开始走了？真没礼貌。”
无视着不断抱怨的玄洵，我赶在宵禁之前去到了奈落报纸社，这是莫波里斯城最大的一间新闻媒体，透过这一个资讯流通点，我不单止可以在这间报纸社发出公开声明，还同时可以委托他们帮忙在其余各大报纸社刊登同样的声明稿件。
要引出藏身于暗处的莉拉，那就必须要让她看见我所发出的声明。
而作为我的半身，只要她尚且存有一点理智，那就一定会买下一些报纸来收集情报。
在报纸社的门口柜抬处，负责接待的犬族女士用友善的笑容拦住了我们。
“你好，这里是奈落报纸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阁下的吗？”
“我想要在莫波里斯城内的所有报纸上都刊登一份公开声明。”
“怎么样的公开声明？”她问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预先写好的信件和酬金交给她：“公开声明的内容就是这一封信件，刊登声明的时间和相关的细节我都已经全数写在信件里面，相信只要你们报馆的编辑看了，那就自然会明白应该怎样处理。最后，这里刊登的款项，多了就算是给你的小费。”
把信件放在桌上，我也不等到接待员小姐应答，便径直转身往门口而去。
旁边，玄洵在瞧见我准备离开后，顿时也顾不着信件的内容，只快步追在我的身后。
“白夜妖女，你刚才是在报纸社刊登什么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隐，不是吗？”
“但明显你刚才所做的那件事是和蓝农小姐她有关的。”
“你说得没错，那封信确是和乌鲁她有关的，但这与你无关，即便你知道了那一封信的内容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而仅仅只是多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再者，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会在每一份报纸中刊登信中的内容，你自己可以去查看。”
话虽如此，尽管我真是把信中的内容刊登到各份报纸上面，但如果阅读者没有正确的解密方式，那就算让他们成功找到信件的正本，他们也只不过是找到了一堆没有意义的文字符号，还有就是白白浪费了自己宝贵的人生。
譬如说，在奈落报上的第一天，我刊登的内容是这样子的。
『亲爱的莉莉露丝：我很抱歉由你的女儿那儿听见你亡故的消息，我和我的妻子都为此伤心不已，当初你遗留在我们这儿的戒指，我倒已经归还给了她，听说她会在下星期天夜晚把戒指送入你的坟墓一同安葬，望白色神圣的火炎可以净化一切罪恶，愿你不入地狱。』
其中，「莉莉露丝」与「白色神圣的火炎」都是只有莉拉自己才会懂得的词汇。
同样地，在其他报章上面我也刊登了类似的内容。
『致多纳迪厄商会主席：因应阁下的要求，我本人威尔弗里德－西蒙郑重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吾不该贪心觊觎阁下的财产，并作出那些低劣的行径，为了证明我的悔意，我特此公开向阁下及阁下的商会道歉，且在不日之后把脏物交还贵会。』
在这一篇道歉书上，多纳迪厄、威尔弗里德都是我人生中最为深刻的人名，我不可能忘记他们，甚至只是偶尔刚好听见类似的发音，我的神经都会不自望地紧张起来，只要莉拉还是当日我所看见的那一个莉拉，她一定会遵从着我留下的线索找上我们。
我们都是飞蛾，我们向往光明，我们扑火自焚。
至于半龙人玄洵？
他和他的同伴都没有足够的智慧拆解我所留下的暗语。
要在對我的过去没有任何认识的情况下解开这一些谜语，除了蛇屋的科维纳以外，我暂时还想不出第二个人。不对！其实也不是没有第二个人，只是另一个人未必只是单纯运用智慧去解决问题，生命树的法玛女士有着强大得不合理的真实之眼！
对于法玛女士，我有着一个假设。
那就是她已经知道了乌鲁她的种族之迷。
虽然她当时候对我们声称没有成功看出乌鲁她的血脉，但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是得到了某些特殊的资讯，纵使她已经极力掩饰压抑，但我还是从她身上嗅到了欣喜若狂的情绪。
她给我们的魔豆是可以增加百年寿命的至宝。
「为何她当时要给只有一面之缘的我们这么珍贵的圣药？」
「为何她要逐一询问我们那些问题？」
我的心中充满是疑惑，然而我对于法玛女士的认识实在太少。
我不清楚她的性格，也不清楚她的背景，亦不清楚她的智力水平，在目前这个什么也不清楚不了解的情况之下，我实在难以判斷她每一個行為背後的意圖。
「或者在灵魂自然恢复之后，我应该多花一点时间來去接触这一名小人族？」
「但是，过度接触对方也有可能会产生反效果……」
「在我试探别人的同时，别人其实也在试探我……」
呜──
呜呜──
正当我一边沉思，一边像是溜狗一样溜着玄洵行走在黄昏色的街道上时，天上忽尔传来了一阵比沉重而悠长的铜管声，铜管声的节奏单调得很，但却可以为莫波里斯城带来最混乱而精彩的舞蹈，街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皆奔跑了起来──
“开始围城了！开始围城了！”
“大家快回到安全的地方！大家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除了舞踏，还有歌声。
讽刺的是，此时只有十二岁情商的半龙人却是一如我这般冷静。
他昂首看向远方，似一匹龙族，守望著自己的天空。
虽然是个笨蛋，但也算是个有男子气慨的战士。
……
……
58. 和长辈聊天（小蓝）
（乌鲁－蓝农）
黄昏的天空毫无预兆地传来了围城的响号。
这意味着在这座巨大的城池之外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高等精灵大军，在围城的状态当中，我们莫波里斯城将会被中断绝大部分的物资供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有谁能救救我吗？」
事实上，天上的围城信号虽然是一个巨大的噩耗，但此时令我这名小看板娘感到焦虑的压力却是另有源头，自从由生命树回来以后，会长她们便更改了对我的护卫安排，重新编排了护卫时间，让玄洵他们每个人每天只负责保护我大约四个小时左右。
而令人不理解的是，在黄昏色的晚餐时间，坐在我面对的竟然会是雅各大师。
在我看来，生命树三人当中，最难搞的不是玄洵，也不是河童，正正就是这一名德鲁伊大师，原因不外乎就是他是一个严肃认真到不行的长辈，身为一名有责任感的长辈，他会非常先入为主地认为我这一名后辈正期待着他的指教。
自接替拉芙坦的护卫开始，他已经各种明示和暗示了我的缺点。
在到厨房点餐的时，他以营养师般的口吻和史特隆说：“老夫认为你们的蓝农小姐身体太孱弱了，她需要再多吃一点肉类或者豆类食物，而且饮料的糖分也不符合一名人类的正常摄取水平，还有冬天其实比较适易热饮，冷饮喝多了会削胃，增加患上胃病的风险。”
当时候，被数落的史特隆和我皆是露出了急性肠胃炎的表情。
然而，谁叫他是一名德鲁伊大师？最后史特隆仍是替我调整了一下菜单。
上一篇：完蛋！我被她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