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容易满足的样子?
不不不!这样子的想法是错误的!能够为白夜大人工作,那已经是我毕生的荣幸!
没错!我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为白夜大人她那伟大的智慧!
像我这种笨狗,白夜大人想要弄出多少只,不就能有多少只吗?
我警惕着内心的傲慢,慢悠悠地踏入墓园,墓园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气味,不只有那坏女人的气味,还有著流浪犬和许许多多智人类的气息。
「在这种梅雨天,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到墓园来?」
「是有人出殡吗?」
我打了一个呵欠,直了直尾巴,然后懒洋洋地专心追踪着那坏女人的气味,朝着墓园的更深处缓缓走去,沿路上我碰见了不少行人,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些行人们的装扮好像都有点儿不太对劲,除了穿戴着各式各样的雨具外,他们都带上了口罩之类的东西。
我原本以为今夜是有死者出殡,但现在感觉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行人们和行人们之间的关系显得太疏离了,他们当中最多也只有三两成行,大多都是独自一人,而且各自所做的行动都不一样,或是在扫墓,或者在抽烟发呆……
「真奇怪,三更半夜来雨天的墓园抽烟,这雄性智人类是中二病发作了吗?」
「嗯?等等,那贱女人的气味呢?该不是跟掉了吧?啊啊,找回来了!」
差点因为分心而跟丢目标的我马上抖擞着精神,要是我今晚找不到那个贱女人,把她秘密地解决掉,那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笨蛋同胞惨遭毒害。话说回来,那贱女人这么晚跑来墓园,该不会就是想对墓园的霸主们下手吧?
「但愿那些笨狗不要一看见食物就扑上去咬吧……」
「呃……其实我自己也没有资格批评其他狗就是了。」
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只笨狗的我颓然地垂下了尾巴,但马上又因为尾巴接触到泥水那种不愉快的冰凉感而拉直了一整条脊椎,此时的我已经离开了墓碑区,去到了草木繁茂的树林地带,像现在这种梅雨天,流浪犬们通常都会溜到大树下面避雨。
「好可疑呢,看来我得要跑快一点了?」
虽然一心想说要尽快追上那坏女人,但只有柴犬身型的我目前顶多也只能维持比一般流浪犬快一丁点儿的行动力,白夜大人一向不想让我高调,在莫波里斯城的居民面前,我就只是一只卖相比较古怪的缝合犬,而不是一匹可以轻易把人们撕成两瓣的猛兽。
未几,我追上了气味,发现了一名女子的背影。
女子扎着两束米白色的双马尾,鼻梁上顶着一个黑框眼镜,她长得不错看,但绝对没有白夜大人和蓝农大人她们美丽,但凭藉着那个人畜无害的虚伪假笑,她却可以轻易让陌生的我们放下戒心,去相信她这一个立心不良的大坏蛋!
在女子的周围,有六七只流浪犬摇着尾巴卖萌讨好着她。
我几乎就要忍不住呲开牙齿朝着牠们咆哮──
但作为白夜大人的奴仆,我自觉要和其他笨狗产生决定性的区别。
我强行压抑着怒火,只伫足在不远处,幽幽地打量着她。
她很快就认出了我,毕竟白夜赐予我的形体是那么的出众。
“你竟然活下来了呀?说来也是,毕竟是那亡灵法师的改造犬呢!”
眼镜女发出了讶异而又不太讶异的音色,她看向我的目光十分透彻从容,而且参照她刚才所说的话,她应该早已调查过我和白夜大人之间的主仆关系,也非常有可能已经早一步知道了我的真身──但她却依然没有流露出半分怯惧。
她不怕我。
所以,我有点怕她了。
我瞬间解放出自己的真身,往眼镜女身上扑咬过去。
……
……
30. 魑魅(小斑)
(小斑)
当我真的往着那坏女人咬去时,那坏女人却是离奇地展露出惧怕的神情,她先是低声说了一声不可能,接着就在我的啃咬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呼声。
成功咬中目标的我自然没有轻易放过对方,马上就用无比锋利的爪牙把被我压在身下的坏女人撕成碎片,然而奇怪的是,在成了肉碎以后,这个坏女人的尸体竟似是煮沸了的水一样冒出了袅袅白烟,如同干冰融化一般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当我尚在愕然发呆的瞬间,忽然又有两道人影自树林两边冲出──
「嗯?奇怪!」
「明明没有气味,为什么会有人?!」
我惊疑不已,出乎本能就向那人影的其中之一挥动爪子,却是始料不及地遇上了完全不同层次的高手,也未等到我看清楚对方的身影,我的额前已经被贴上了一张法符,法符一下子压制住了我体内的黑暗力量,令我强迫性地退回了柴犬型态。
“真是有够乱来──”
说话和制服我的人是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他身穿着一身旅行者常用的皮草衣,头顶戴上一个挡雨用的斗笠,腰间挂有一把短刀,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年纪,虽然我对他制服我的行为相当不满,但骤眼看上去却不像是个会对狗做坏事的混蛋。
「好人坏人,咱用咱的狗鼻子一闻就可以闻出来了!」
「虽然上次被那坏女人骗了一次,但那次是意外,不算数!嗯!不算数!」
被不明人士制服的我眼巴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迅速行动,除了那绿色鸡窝头男人以外,还有一个满脸落腮胡的光头大叔,那大叔在出现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在那坏女人消息的位置洒水,同时又像个神经病一样念念有词,感觉就是一个奇怪的神棍。
那疑似神棍大叔在做完了法事以後,現場的緊張氣氛才稍有緩和。
只听那神棍大叔首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只不祥之物。”
神棍大叔所指的不祥之物不是谁,正正就是本犬,他盯视着我的眼神看来相当有意见。
「有意见就来单挑呀!」
我很想这样说,但参考方才那短短的几幕,我应该是不够他打的。
无奈形势比狗强,我只得趴在地下继续装死狗。
而那绿色鸡窝头倒是没有辜负我的好感,他的言辞充满着友善:“回巴萨罗穆主教,这只小东西是我一个朋友的宠物犬,如果牠出现了意外,我们恐怕都会有麻烦上身。”
叫作巴萨罗穆主教的光头神棍问道:“绿柳你的朋友?什么朋友?”
“那人叫作白夜,是石头屋旗下的冒险者,一名亡灵法师。”
“你和一名亡灵法师有交情?太胡来了!”
“工作需要──工作需要──”
身为一只懂得观言察色的宠物犬,我只用了数十秒时间就懂读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上下关系,非常遗憾地,站在我这边的好人绿柳似乎是那个光头神棍的下属,也就是说,要是他们之间的意见有了分歧,最后决定权还是会落在光头神棍那一边。
呜……
不知怎地,我忽然有了一点心理不平衡。
有种自家娃儿被别人家熊孩子给欺负了的感觉。
「加油呀,绿柳先生,多给你的上上司拍拍马屁,或者你就能取代你的上司了!」
我默默把自己的生存之道套用到眼前的鸡窝头身上,但不通犬言的他显然没有听懂我那深沉而滋性的呢喃,他只苦笑垂头,听着自家上司的训话。
“既然你们驱魔人也是教会的一员,那就必须遵从教会的规条,正因为你们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半人半魔,所以你们更应该比任何人立场坚定!绿柳,你知道吗?异端审判局那群混蛋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你看呢!你可得小心,不要让他们捉到把柄!”
“好的好的,在下明白了。”
绿柳先生谄笑答应着,兀然转移话题:“对了,巴萨罗穆主教,刚才那只被狗咬死的魔物就是我们早前所预估的魑魅没错,但她秘密来到森林地带的原因应该只是单纯想要毒害这一些流浪狗,而不是这场盛会的召集人。”
巴萨罗穆沉着问道:“为什么她要毒害犬只?”
我偷偷竖直了耳朵。
绿柳先生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脑袋,柔声解释说道:“魑魅是诞生自山泽阴邪之气的妖魔,他们会袭击旅行的途人,以他们的恐惧和血肉为食,魑魅天生强悍之至,但豺狼犬狐均是他们的天敌,所以刚刚这只改造犬才能一击得手。”
“那么……她是因为畏怕犬类,从而去毒害犬类?”
绿柳先生点点头,指着我说道:“刚才那一只魑魅的实力应该差不多有传说级了吧?以她的实力,寻常流浪犬其实是伤害不到她的,但这只改造犬却不一样,他被白夜大幅度改造过,是一匹由血肉到灵魂都具有极高抗魔性的猛兽。”
“抗魔性?连刚才那传说级的恐惧魔法也能免疫?”
“没错,就连传说级程度的恐惧魔法也能够免疫。”
语至此处,好人绿柳和光头神棍皆向我投来了古怪的目光,纵使我可以听得懂他们是在敬佩我的能力,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感觉不爽。
我没好气地给他们两人逐一送上白眼。
在迎上我的白眼后,光头神棍灿然流露出一抹不该出自于圣职人员的邪笑:“我说呀,绿柳先生,虽然牠有着魔法免疫的体质,但其实这免疫也不是完全的免疲吧?要不然你那贴在牠额头的光明法符便不会生效了──”
“只要把术式伪装成治疗系的术式,那就可以对牠产生效果了。”
听了绿柳的回答,光头神棍脸上的表情也愈加狰狞了:“那我们来灭口吧?”
灭……灭口?!
我只是一只来散步的宠物狗而已,开什么智人类玩笑!灭什么口?!
惊惧的我旋即站起身来,火速窜到好人绿柳背后,用卖萌寻求他的保护。
汪汪!(不要殺我!)
然而我所寄托的好人绿柳却是突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噗哈,巴萨罗穆主教,你成功吓到牠了。”
“这畜生倒是蛮有灵性的。”
巴萨罗穆扬了扬眉,接而以粗暴的手法揉了揉我的脑袋,再转换了一种较为正经严肃的语调:“好了,原本以为是魔王同党的这个女人已经死了,那我们接下来又要往哪个方向调查?你有想到灵魂抽取的祭仪是怎样进行的吗?”
“还没有找到,而且按着这个节奏发展,我们恐怕是未必能够来得及在祭仪开始之前找到破解的方法。不对,方法也不是说没有的,只要我们提前将墓园内的魔物们疏散到其他地方,那对方的计划便自然行不通了。”
“不行!这样子我们就找不到圣女大人了,必须让他们仪式可以顺利开始。”
“但老实说,即使我们这边已经请来了九诫中的四诫,再加上异端审判局那些精英,但以魔王莱亚的实力,我们即使能够阻止祭仪,也想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最坏的结果甚至还会引致原罪色欲降临,届时我们脚下的莫波里斯城也只怕凶多吉少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由光头神棍和好人先生的表情看来,他们应该是意见不合了。
而且他们的对话也提到了异端审判局,根据蓝农小姐的说法,那可是一个和爱护动物协会差不多级数的恐怖组识,会用各种正义的理由把人囚禁起来,然后给予人道毁灭。
假若好人先生和异端审判局是一伙的话,那他们岂不就是坏人了吗?
思路至此,我当即想要拔脚逃跑,但还没待我踏出脚步,那边的巴萨罗穆已经伸出大手抓起了我的后背,把我横抱在自己怀里,漫不经心地对绿柳说道:“不会的,这次要付出化价的人只有失职的我而已,要是莱亚真的反噬了圣女大人,我会负责解决他。”
“你哪里来这里本──嗯?莫不成这个是!”
绿柳先生哑然失笑了一下,但旋即又剧烈地变化了表情,十分凝重地朝着我脑袋上方看去,在那个地方,在光头神棍的颈项正挂着一个十字架,这个款式的十字架是智人类们最常用的装饰图案之一,但非同寻常的是这个十字架却是在朴实中给人一种特殊的质感。
好奇的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它──
「凉凉的,没有味道。」
在脑袋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我也被光头神棍用暴力合上嘴巴,只听他牙痒痒地沉声喝骂说道:“真是只没教养的笨狗!这大天使的祝福是你能乱舔的东西吗?”
与此同时,那边的绿柳先生也惊疑地叫了出声:“别开玩笑了!大天使的祝福可是只有历代圣女才能使用的神器吧?除了圣魔元体之外,正常人的肉体根本就没有办法承受大天使的力量!巴萨罗穆,你可别想要做傻事,你甚至连一分钟也撑不到!”
与绿柳先生紧张兮兮的神色不同,光神教棍的表情倒是相当淡然。
他展露出一个带着傻劲的贼笑──
“笨蛋!本主教才不是你口中那种早泄男!”
……
……
31. 加西亚先生(白夜)
(白夜)
梅雨夜,阴云密布。
本来我应该还在处理猎心者的案件,但就在我对这桩案件有了突破性的同时,我们家那只笨狗也遇上了麻烦,预设在牠身上的追踪魔法自动向我传来了求救讯号。
虽然牠是只没有出色的不肖犬,但无奈乌鲁和怜儿她们似乎十分喜爱牠,因此我也只得在百忙之中抽空优先处理这个紧急事件。话回说来,这只笨狗的脑袋是装草用的吗?在这种梅雨天里,竟然还独自跑去南城区的墓园溜跶,难道是真的不怕鬼吗?
唉……
真不想额外花费时间去照顾那只笨狗……
究竟要去到什么时候,牠才能学会不给我这个主人添麻烦呀?
我一边叹着气,一边走出石头屋,再在门口拦了一辆马车,便往着烈士墓园的方向笔直而去,然而虽说一直在心底抱怨,但对这次事件我多少也有点好奇,大抵能够触发警报系统的人物至少也该有着白金级的实力,而且我还有在小斑的牌子上面刻有饲主的名字。
「我就去看看是谁打狗不看主人!」
花了大约三十分钟左右,我便来到了南城区烈士墓园,才刚刚到步而已,我便感应到了各式各样的魔物气息,把这些气息结合今日下午与乌鲁她们的讨论,我脑海不其然地浮现出了那个绿色鸡窝头的脸孔以及他那焦头烂额的苦恼表情。
怎么说好呢?驱魔人真是一个最差劲的职业。
职责是讨伐魔物的他们需要长时间24小时候命,此外还要额外去承受被魔物报复袭击的危险,甚至还因为知道了太多教会机密,他们还必须受到严格的监管,表面上好像和正常人一样自由,但实际上却是完全没有私隐可言。
而即使牺牲这么多,驱魔人所获得的报酬却又是少得可怜。
嘛……
其实也不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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