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如果机智的我不是提前嗑了五六颗解酒药，我一个人肯定回不了石头屋。
「呵欠──真累，不过，还是先听听小蓝她有什么要讲再睡吧？」
舒服地洗去了一身酒气，换上了睡衣的身体无比渴望着休息，如果有意识地躺到床上，我肯定自己可以在一分钟之内睡着，因为真的太累太累了。
“小蓝……小蓝……”
我轻轻地推了推黑发女孩的身子，她却没有醒来，只是不悦地转了个身。
“小蓝……小蓝……”
我使劲把她的身子掰回我的这一面，这回，她终于醒了过来。
“早安……孟儿姐。孟儿姐？”
“晚上好，小蓝。”
刚刚睡醒的她略带疑惑地打量着我，隔了一会儿，她才完全清醒过来，一脸焦急：“啊，孟儿姐！我有一件急事想要和你商量，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我躺到小蓝的旁边，盖上半张被子，微笑答道：“可以呀，我还没有要睡。”
爱害羞的黑发女孩钻出棉被，正坐在床上，认真而凝重地说道：“今天我和可洛洛小姐聊天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史特隆先生的计划说漏了嘴，她告诉我，在今个月底，七月三十一日，史特隆先生他打算给水世界他们发出齐格兰美食挑战函，意图取代水世界他们在厨艺界的地位！”
“齐格兰美食挑战函？”
闻言，我深深皱起了眉头，头开始有点儿痛。
「齐格兰」是一本美食杂志的名字，这本杂志是莫波里斯城最有名的两本美食杂志之一，每月发行量高达七十万册，其上印有一个齐格兰美食排行榜，专门给城内六十四间公会的食物给予评级与排行，而我们石头屋现在则正位处于榜末的位置，被喻为冒险者美食界之耻。
而能够让我们一雪前耻的途径则是「齐格兰美食挑战赛」。
每间冒险者公会每个月都有一次机会向其他公会发起齐格兰美食挑战，若然被挑战的一方拒绝了挑战，那便将会被齐格兰杂志当作是不战而败。在比赛完结后，挑战成功的一方将会获得对方原来的排行，而守关失败的一方则会下降一个名次，倘使挑战者失败，那么排行就不作任何更动。
而水世界眼下的排行名次乃是第四十四名。
「明明榜上有着这么多间公会，史特隆为什么偏要攻击他自己的旧东家？」
「而且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筹划这件事情？」
心思一转，我顿然意识到史特隆的行动目标：“因为出身于水世界，所以史特隆他很清楚水世界的内部情况，其中很可能包括了水世界的弱点。而且，如果我们石头屋能够以第六十四名的位置成功挑战第四十四名的水世界，那么，在下个月出版的美食月刊当中，我们必将成为最令人注目的黑马！”
小蓝重重地点头补充道：“除此之外，史特隆他挑选的时间十分巧妙，只要他当日挑战成功，明日就是月刊出版的日子，其他对于石头屋实力有所质疑的其他公会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发起下一场挑战！我个人认为史特隆他根本就没有能够守住那个位置的把握，他要的，仅仅就只是占一个月的第四十四名而已！”
话说到这里史特隆的动作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
史特隆他却是有着不得不隐瞒我们的理由。
小蓝也正因为察觉到个中关系才急忙找上了我。
我立时被气得咬牙切齿：“然而，问题的重点乃在于水世界和我们公会可是世交关系！史特隆他这种做法明显就是看准了水世界的衰弱而乘虚而入，要是水世界输给了我们，那同时也会暴露出他们的弱点，届时，他们将来不止会输给石头屋，更加会输给其他排名较低的公会！”
“就是！史特隆他简直是要陷石头屋于不义！”小蓝也愤愤不平地点头附和。
可是，虽然我们提前知道了史特隆的计划，可事情十分不乐观。
“不过，史特隆如今掌握了厨房的领导权，除非我们把史特隆辞退，否则我们就没有立场去中止他这一个行动，但一旦我们提前解约，我们便要给史特隆他赔偿整整一百个金币。”
与两个月前的晨星事件中那一千多个金币相比，一百个金币其实不多。
可是，自晨星的热潮退却之后，我们石头屋的月收入也只七八十个金币而已，加上店铺的大型维修计划，我们那一千多个金币这时已经只是剩下五百个罢了。
一百个金币可不是我们石头屋能够任意挥霍的额度。
我犯愁着，而小蓝则是笑了。
她闪亮着酒红的明眸，一脸阴谋诡计：“虽然说我们不能辞退史特隆，也无法阻止他去挑战水世界，不过呢，那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够他添麻烦，他的计划完全是建基水世界意料不到的闪击策略，尽管我们不知道他掌握了水世界的什么弱点，但在这场忠义之争中，我们只要确保水世界一方的胜利就可以了。”
“嗯？小蓝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眸笑得贼亮贼亮的：“我们不用去阻止史特隆挑战水世界，而只需要尽力帮助水世界打败史特隆就可以了，届时，无论史特隆他们胜败与否，那都可以成全我们之间的忠义，而且我们还能把一切责任都推托给他这一个疯子厨师身上。”
我听懂了小蓝的逻辑，可胸中犹有疑虑。
“但是，我们要怎样帮助水世界？只帮些小忙的话，我们可不一定能够搏得他们的原谅。”
小蓝露齿一笑：“嘻嘻，这一层山人自有妙计！”
「哎呀！这小妮子竟然又给我卖关子了──」
我幽怨地凝视了小蓝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件好事。
在小蓝愕然的眼神中，我迅速关下了灯。
欸？
她惊叫出声，我一把将她拉入被窝，然后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她剧烈地挣扎着，嘴巴在我的胸口嗡嗡的不知道在叫嚷着什么。
暗觉好笑的我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说声晚安。
如此，她才放松下来，乖乖当我的抱枕。
一夜好梦。
……
……
25. 伊莎贝拉（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世界一直都在变化着。
时代的浪潮不会停下来等待我们。
石头屋也在变化着。
人多了，热闹了，事情也多了。
关系复杂了我们，我们也复杂了关系。
孟儿姐最近都很忙，那是与从前不一样的忙碌，她的工作变得多姿多采，围绕在她身边的，不再只有我和安妮姐，还有了小蓝、海老、古山、白夜、史特隆、可洛洛小姐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们。
她开始拥有得更多，我开始感受到寂寞。
但总的来说，眼下的石头屋还是很好很好的。
至少再过半个多月，我就可以把全部事情教会古山，然后放下自己的职责。
小蓝告诉了我很多别开生面的绘画技巧，我需要时间来把它们逐一实践印证。
“早安，伯兰妮前辈，今天放假了吗？”
“……”（点头）
“那么请你务必玩得开心一点，石头屋就交给古山照料吧！”
“……”（点头）
吃过了早餐，跟后辈古山聊了一会儿，我便带上画板和苹果出了门。
一个星期前，我约了钟楼的老婆婆。
今日，我要去赴约。
因为，向小孩子和老人家许下的约定是最不可忘却的。
他们有大把时间去牢记着我们的一言一行。
所以……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胡乱向他们许下承诺。
所以……
不要强逼别人向自己许下什么难为的承诺。
有时候只是见上一面或者再见一面也是天有不测的事。
没有承诺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然而，人与人之间总得要些约定来维系彼此，就怕是大家各自往着自己的方向而丢失了对方，适当地建立约定十分重要，而期待的完成也是美好的，因此，我们才会标举信实作为美德。
“美丽的孩子，你提早来了。”
“……”（点头）
我遵从着约定来到了钟楼，钟楼的老婆婆也按照约定给我送上了一份蕃茄黄瓜鲔鱼三明治。
嗯，还有一杯暖暖的芬芳的茉莉花茶。
因为已经吃过了早餐，所以我先把三明治先放到一边，然后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
那是一种透澈清新的味道，有着恬淡而悠长的余韵。
我向老婆婆送上一个感激的点头。
“要画画吗？”她笑着向我问道。
“嗯，约定好的。”
一个星期前，我答应了要给她划一幅肖像画，因为这个承诺，最近这几个晚上我都特别加强了自己在素描方面的练习，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画好一个真人的自信。
愈从小蓝那儿学得愈多，我就愈没有信心。
不过，该画的总该要画。
画差了也不会怎么样。
老婆婆她大概也不期待我能画得多好。
她期待的只是我这个人的本身而已。
「所以，姑且尽力而为吧？」
缓缓把心思平静下来，我徐徐把画板和画纸设置好。
我没有带上多余的颜料和画笔，工具只有一根炭笔和削切的笔锋的小刀。
看见我认真的准备着，老婆婆她笑着向我问道：“需要我维持着某个特定的动作吗？”
好的。
我本来想要这样子回答。
可考虑到老婆婆的年纪，我终是摇了摇头：“老婆婆，你做你平常会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老婆婆呆了呆，可也没有追问什么，她只是遵循着我的指示，拿起了一本老旧的书卷，坐在书桌上面，一页一页的慢慢翻阅着，她读的是古法洛林诗人弭路的诗篇。
我看到的是一位长者的知性。
她很美。
有故事的美。
我没有自信画好她。
也没有任何一枚记录水晶可以把她的倩影留下。
我想……
我必须画好她。
我再一次搬动画架，去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角度。
55度角是个绝佳的位置。
这角度可以勾勒出她的侧脸，以及那双沉醉在诗海中的静美眼睛。
我提起笔来，在画纸上尝试留下她脸上的轮廓。
我知道……
这一定会是一幅失败的肖像图。
但也不会是最后一张。
沙沙……
沙沙……
我默默地画着她，她默默地读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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