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醉
“不疼不疼,大风吹去。”
妇人怔怔的望着沈月,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沈月的眉眼,似是要将沈月模样刻在心底,永不抹去。
不知不觉间,妇人手中的力量大了几分,缓缓向下移去,落在了沈月纤细的脖子上。
如果……注定逃不出这个牢笼,倒不如早点解脱,免得让自己的女儿,再次落到一个生不如死的境地。
一念及此,妇人眼中闪过一抹坚决,似是下定了决心,而就在这时,年幼的沈月却是脆生生的唤道。
“娘。”
“你弄疼我了。”
闻言,妇人瞳孔一阵晃动,似是大梦初醒一般,慌乱的松开自己的双手,望着自己怀中的沈月,欲言又止,再此发出声音时,已是沙哑的如同在嗓子里塞满了沙子。
“月儿……”
嘭!
正是此时,屋门被人强行撞开,数道人影闯入屋中,为首的男子又瘦又高,向着妇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烂牙来。
“夫人,到时间了。”
闻言,妇人的眼神却是再次坚毅起来,她伸出双手,按在沈月的肩膀上,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说道。
“月儿,上床睡吧。”
沈月望着闯进屋中的众人,眼神茫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怯生生的唤道。
“娘……”
妇人眼中闪过一抹悲意,继而更加坚决的命令道。
“听话!”
沈月闻言,顿时不敢多问,只是觉得有些委屈,默默转身上床,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妇人望着沈月,忽的泪如雨下,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愿上苍保佑,我家月儿天运加身,否极泰来。”
说罢,妇人转过身子,神色淡然,已是再无一丝软弱,冷冷的望向身后众人,说道。
“走吧。”
为首的黑衣男子见状有些讶异,随即挥了挥手,身后众人便一拥而上,将妇人捆了起来,押出房间。
屋外,已有一人等待多时,那人身前放着一个箱子,箱子已然打开,装有数十把奇形怪状的小刀。
众人将妇人押至屋外,一人抓着一边手臂,强行让其跪下。
为首的黑衣男子站在妇人身前,面带笑意,轻声说道。
“夫人,不要怪我,这是宗主的命令。”
“还有,作为一个熟手,我得提醒您一句,咬舌自尽是没有用的,那不会让您立即死去,只会加剧你的痛苦。”
“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
妇人神色冰冷,迎着黑衣男子的笑脸,没有一丝惧意,也没有一句话要说。
黑衣男子见状,眉头一竖,有些不悦,这时一旁有人凑了过来,低声向黑衣男子说道。
“大人,不把她的嘴堵住吗?小姐还小,要是有什么声音吓到她……”
黑衣男子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眼神玩味,那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言,黑衣男子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那一口烂牙,笑着说道。
“这是宗主的意思,就是要二小姐好好听一听夫人的惨叫,只有这样,她才会明白忤逆宗主的代价有多大。”
闻言,众人眼神皆是一变,心中对那位宗主又多了几分恐惧,而那妇人闻言,却是向着地面啐了一口,低声道。
“一头畜生罢了。”
黑衣男子见状,脸上的笑容一僵,眉眼渐渐多了几分冷意,他行至妇人身前,蹲下身子,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淡淡说道。
“看到旁边那个箱子了吗,那里的家伙一会全会用在你的身上,那可是扒皮抽骨的滋味。”
“我劝你还是少说一些话吧,留着力气,好让你的惨叫声高一些。”
妇人面无惧意,没有挑衅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眉头一皱,松开手掌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看你能嘴硬多久。”
说罢,黑衣男子转过身去,对着一旁的人轻轻挥手,得了命令的那人,从箱子中取出一柄小刀,踏步上前,直直走向妇人。
黑衣男子没有再看妇人一眼,大步走向房间,推门而入,房间内,年幼的沈月缩在被褥中,害怕的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听到开门声后,沈月心中一喜,立即坐起身来,可当看到来人是黑衣男子后,眼中顿时满是失落。
黑衣男子走到桌前坐下,饶有兴致的对沈月说道。
“二小姐,接下来你可要听好了,这可能是你娘这辈子最后的声音了。”
年幼的沈月听不懂黑衣男子在说什么,只是害怕的蜷缩在角落,不敢说话,黑衣男子好整以暇的坐着,等待着惨叫声的响起。
然而,随着时间缓缓流失,黑衣男子脸色的笑容渐渐褪去,变得难看起来,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有听到惨叫声。
心中疑惑之下,黑衣男子霍然起身,脸色阴沉,大步走向屋外,然而刚一踏出屋门,他便是瞳孔晃动,愣在了原地。
月色清冷,皎洁的月光,如一片银辉洒在大地上,而在屋外的地面上,那片银辉之上,却多斑驳血迹。
只见,那妇人周身已被鲜血染红,身在血泊之中,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大片的血污,已将她的脸吞没,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深陷血肉之中,不肯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眼见黑衣男子踏出房门,妇人抬眼望去,没有恨意,也没有怒意,只是就那么看着黑衣男子。
嘀嗒,嘀嗒,一时间场中尽归死寂,只剩下那鲜血滴落的声音,黑衣男子望着这一幕,眼角抽动,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再做什么。
长夜漫漫,黑衣男子再也没有进入房间中,沈月缩在床榻的角落中,等待着她娘亲回来,等了整整一夜,也没能等到。
她永远也等不到了。
于是,春去秋来,沈月一天天长大,独自一人生活在那间庭院内,读书,识字,画画,向见到的每一个人询问。
她的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她不再问了,而是画了很多幅画,画上的人不再是简陋的圆点,只是她的画上,人脸处只是一片空白。
她听话,乖巧,沉默的像是一个哑巴,就这么长大。
直到有一日,府中请回了一座佛像,放在了她的房中,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僧,向沈月讲起了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
待到所有人离去后,沈月站在房中,看着那尊金佛,随即跪在蒲团上,欲言又止。
“佛祖……”
沈月怔怔的望着那尊金佛,似有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为自己的娘亲祈福,只是望着那慈眉善目的佛像,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沈月嘴唇微动,身子却开始轻轻颤抖。
“佛祖……为什么……”
“你可以割肉救一头鹰,却不肯救我的娘亲?”
“为什么?!”
沈月声音沙哑,向着金光闪闪的佛像质问着,可那佛像终究不会开口,所有的质问,最终都是落入了空谭。
多年的委屈,愤怒,似乎在这沉默中,终于爆发开来。
沈月忽的起身,伸手抓起那尊金佛,快步踏出房间,将那金佛一把扔入院中的湖中。
咚!金佛落在湖面上,砸起一道水花,迅速沉入湖底,而沈月的一颗心,也如那金佛,落入寒潭之中,悠悠落底,冰冷彻骨。
沈月身子一晃,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似哭似笑,从唇齿间,吐出两个字来。
“骗子。”
……
现实之中,释骨缓缓收回手指,流动的黑色烟尘,从指间颓然散去。
与此同时,沈月也缓缓睁开眼睛,随着眼帘的抬起,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而下,滴在了地面上。
释骨下意识的想要去擦拭那滴泪珠,可看着沈月,他的手指只是动了动,便再没有了动作。
“你看到了。”
沈月轻声问着,声音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波澜,可却已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窝中打转,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可她却倔犟的抬着头,不肯让泪水落下。
释骨嘴唇微动,正要说话时,却又将准备好的话尽数咽了回去,他没有回答沈月的问题,而是低声说道。
“为什么不哭呢?”
沈月将头又抬高了几分,执拗的不肯让眼泪落下。
“哭有用吗?”
释骨听着沈月的反问,眼神一晃,总觉得自己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也想起了那时那个问他的人,是怎么回答的。
“小孩子总是喜欢哭的,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听到自己的哭声,他的爹娘就会放下手里的活赶过来。”
释骨轻声说着,语气柔和,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所以,哭是有用的。”
“哭的话,在乎你的人就会来到你的身边,哪怕他们做不了什么,可只要看着他们,你就会好受许多,心里也有了底气。”
沈月吸了吸鼻子,梗着脖子,继续说道。
“那我好像更没有哭的理由了。”
闻言,释骨眼神一柔,终于伸出手指来,轻轻点在沈月的眼角处,那快要溢出的泪珠,擦拭而去。
“你现在有了。”
沈月一怔,望着释骨擦拭眼泪的动作,身子微微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避开释骨的手指。
或许是那没有理由的信任,又或者是释骨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总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怜爱,宠溺,毫无保留。
释骨似是忘了代师收徒的说法,望着沈月,轻声说道。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傅了。”
“恩也好,仇也罢,我一并担了。”
沈月神色复杂,眼中却有流光溢彩,时隔多年,她似乎再次看到了希望,她轻咬嘴唇,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向着释骨重重点头。
“嗯!”
第二十九章 通天阁(一)
时至黄昏,释骨带着沈月丹休两人,回到了古玩店中,许是白日里太过伤神,沈月疲惫不已,早早睡去。
只是古玩店中连一张床都没有,可怜沈月只能躺在那张躺椅之上,和衣而睡。
释骨则带着丹休,来到了地下室中,点起烛火后,释骨便开始在地下室的箱子中翻找起来,包了一个大大的包裹。
丹休百无聊赖的坐在一个箱子上,看着释骨忙碌的身影,懒散的问道。
“那元魔大法,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要知道这套功法整个江湖也只有魔教教主才有的。”
释骨将包裹捆好,没有回答丹休的问题,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丹休,丹休伸手接过,仔细看去,却是一张地契。
丹休眉头一皱,抬头望向释骨,不解其意,释骨则对着丹休轻声说道。
“柜台里有三千两白银,你明天雇一些人,把这里的东西都搬到城西的宅院里。”
这张地契是释骨从等香阁离开时黄车送来的,这座院落是孙复名下的院子,因为地处偏僻,远离繁华的路段,所以一直闲置,恰好符合释骨的所有要求。
丹休捏着那张地契,轻轻抬头,疑惑的问道。
“我一个人吗?”
释骨坐在一个箱子上,与丹休面对着面,缓缓说道。
“我要去通天阁一趟,所以这几天就拜托你照顾一下沈月了。”
“通天阁?你去通天阁做什么?”
“买一些消息,同时给宗明府使个绊子,拖住他们一段时间。”
闻言,丹休眉头越皱越紧,百思不得其解,问道。
“我想不通,你要是担心宗明府的话,就应该直接带着沈月逃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你光明正大的让沈月跟着你一起出门,我还当你真的不怕宗明府呢,怎么现在又要想办法拖住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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