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义,朝三暮四 第44章

作者:大醉

  沈月闷闷不乐,重新拿起之前训练的木刀,一言不发的挥舞起来,不断的做着竖斩的动作。

  释骨摇头苦笑,随即站起身来,来到沈月的背后,伸手捏住沈月的小手,轻声说道。

  “做竖斩时,动作要快。”

  说罢,释骨捏着沈月的小手,将那木刀向下一斩,木刀瞬间划开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沈月像是一个闷葫芦,还是一言不发的模样,释骨则握着她的手掌,不断的重复着竖斩的动作,但嘴中却是轻声问道。

  “很失望吗?”

  闻言,沈月终于有了反应,她轻咬嘴唇,落寞的低声说道。

  “师傅,我觉得那个诸天劫杀是好人。”

  释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轻声问道。

  “为什么?”

  沈月吸了吸鼻子,极为认真的回答道。

  “因为……如果我和我的娘亲能遇到他的话,我娘就不会死了。”

  “我们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

  “师傅……诸天劫杀是怎么死的?”

  释骨闻言,身子一顿,松开沈月的小手,后退一步,静静的望着沈月,许久之后,才低声说道。

  “他与众天皆生交战落败,身受重伤后,被江湖上各大门派,豪门世家围杀而死。”

  “尸骨无存。”

  沈月闻言,不由自己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刀柄,吸着鼻子,倔犟的抬起自己的小脑袋,问道。

  “凭什么?”

  “那些人凭什么杀他?”

  释骨眼神一恍,耳中似是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喝骂声,那骂声难听,刺耳,不讲道理,如同一团团黑泥,带着所有的恶意,席卷而来。

  “或许,只有诸天劫杀死了,他们才可以活的快活一些吧。”

  释骨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却是伸手按向自己的右臂,袖管之下,那只手臂上有着一道金色剑痕,闪烁着微光,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

  沈月一脸落寞,将手中的木刀扔在地上,低声说道。

  “这个江湖真的烂透了。”

  释骨见状,手掌轻抬,一股无形力劲托起木刀,缓缓飘到沈月身前,而他的嘴中则轻轻说道。

  “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有些事终归是要自己去看,才能看的真切。”

  释骨忽的一笑,意味深长的低声说道。

  “比如说诸天劫杀的死,谁又说他真的死了呢?”

第五十五章 阴差阳错(一)

  入夜,明锁山谷。

  马蹄声踏残夜,狭长的山谷之中,一列马车飞快穿行而过,夜色之下,唯有明月悬挂当空。

  徐德骑在马上,整个身子伏在马身之上,不断的挥动着马鞭,希望马车可以更快一些,他时不时会回头看向身后的马车,神色不安。

  山谷的通道又窄又长,碎石满地,马车行驶的很是颠簸,车身东扭西歪,几乎快要侧倒,但即使如此,马车的速度却不肯慢下半分。

  整整十辆马车之中,皆是坐着两位女子,衣衫打扮一模一样,分不出差别,这些女子都缩在车中,用手堵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多时,峡谷的出口已近在眼前,徐德见状,精神一振,挥舞马鞭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心中暗暗想到。

  只要出了这山谷,便是通天大道,到时候自己身后的马车就可以分头行动,四散而逃了,那样的话,大小姐逃走的几率就可以更多一些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后,徐德便看到山谷出口处的空地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静静的望着奔涌而来的车队。

  徐德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但在下一刻,这抹绝望便化作了一抹决然。

  与此同时,老者眼神冷然,脚下向着地面一踏,手掌一翻,一杆长枪瞬间探出,尖锐的枪头扎入泥土之中。

  老者单手握枪,忽的一挑,低声念道。

  “排山。”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回荡在整个峡谷之间,出口的地面被老者一枪挑起,以枪头为起点,地面猛然向上隆起,像是一条翻涌而来的土龙,迅速逼来。

  徐德没有任何犹豫,脚步一踏,身子从马身之上跃起,反手拔出双刀,刀身交叉,迅速向下斩去。

  刀芒暴起,两道交错的刀光轰然落在了土龙的顶部,却只是让土龙的速度慢了一分。

  徐德早有预料,身子从空飞下,迅速飞转起来,如一个陀螺一般,绕着土龙的身子一路转过,旋转的刀身在土龙之上,削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一呼一吸间,徐德收刀停步,大口喘息,已是距离那老者不到十步的距离,而在他身后的土龙,则颓然倒地,散做一地碎石。

  老者见状,神色淡然,望着徐德轻声说道。

  “吞月双刀,果然名不虚传。”

  “老夫念你修行不易,若是肯投到我的门下,便饶你一命。”

  徐德大口喘息,光是砍碎那条土龙已是让他有些吃力,若是再战下去,只怕会回死的很难看。

  但是,徐德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大口吐息,一口又一口的黑色浊气,从他的口中吐出。

  啪!啪!啪!

  忽的,徐德身上响起了一阵密集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的面部的血管暴起,如一条条小蛇一般,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扭动。

  而在这密集的声响中,徐德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庞大起来,将身上的衣物撑的几乎快要爆开。

  老者见状,冷笑一声,轻声说道。

  “搏命之术,真是愚忠。”

  徐德没有理会老者的嘲讽,而是握紧双刀,大喝一声。

  “逃!”

  一声大喝响起的同时,徐德大步一踏,双刀拖地,向着老者暴掠而去,老者顿时眯起双眼,不敢托大,单手握住枪身,迎了上去。

  长枪如虹,在夜色下笔直而过,快若惊鸿,然而出乎老者的预料的是,徐德却是狞笑一声,主动扔掉了双刀,不闪不避。

  长枪顿时刺入徐德的胸口,可徐德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大步向前冲去,如一颗陨石般径直撞向老者。

  咚!巨响声中,徐德连带着那名老者,一同撞向了山体,土石崩裂,竟是径直撞出一个大洞,让两人镶嵌在了山体之中。

  如此惊人的声势下,镶嵌进山体中的老者,虽是灰头土脸,却并没有什么伤势,他依旧冷静,想要挣脱徐德的钳制。

  然而,徐德双手死死锁住老者的双手,嘴中已是喷出大口的血污,手中却不肯松懈半分,他的血液如同燃烧一般,散发出滚滚热气,落在老者的手掌之中。

  老者脸色一变,在这股滚烫的鲜血之下,他的真气流动居然变得迟缓了起来。

  这血中有毒,徐德早就服下了毒,他从一开始就是想用自己的命,拖住自己。

  而在这个时候,那十辆马车却是迅速驶过,浩浩荡荡的出了山谷。

  出了山谷之后,这十辆马车迅速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片刻后,一声炸响声中,徐德的身体倒飞而出,被一杆长枪贯穿,钉在了山体之上。

  徐德的瞳孔迅速涣散,没了生息,而另一边,老者则气喘吁吁,虽然没有什么伤势,但却也异常的狼狈。

  老者踉跄几步,却是发觉自己的真气流动越发困难,短时间无法恢复,不可能去追击那些马车了。

  正是此时,数道黑影悄然出现,立在老者身后,躬身叫道。

  “马长老。”

  被唤作马长老的老者,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对着那数人冷冷说道。

  “你们这群饭桶,居然这个时候才追上来,还不快去追那个苏家的孽种。”

  闻言,那数道黑影不敢怠慢,迅速散去,寻着车痕,分头追了上去,只留了一人停在原地。

  那人是一名年轻男子,面容英俊,但眉眼间却有一股邪气,让人喜欢不起来。

  马长老无视了那名年轻男子,大步走向徐德的尸体,单手将长枪从徐德的尸体中抽了出来,徐德的尸体颓然落地,滚落黄土之中。

  “倒也算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

  马长老望着徐德的尸体,叹了一口气,长枪往地上一划,枪芒立即扫出一个大坑来,他正要将徐德的尸体埋入坑中时,那名年轻男子却是挡在了他的身前。

  “马长老,可否让我在这人身上取一物,留作纪念。”

  马长老闻言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对面前的年轻男子并无好感,但却也得顾及对方父亲的身份。

  一番思索过后,马长老收起长枪,转过身去,便算是做了回答。

  见状,年轻男子微微一笑,随即抽出一柄长刀,对着徐德的脑袋一刀挥下,将其首级切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

  马长老眉头紧皱,向着年轻男子喝问道,而那年轻男子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单手提起徐德的首级,像是提着一个玩具一般,晃来晃去,淡淡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要留一个纪念,马长老你不觉得他的脑袋,是最好的纪念品。”

  “等回去以后,我找人将他的脑袋好好腌制一下,可是能保存很久的时间。”

  年轻男子笑得越发开心,鲜血从徐德的首级处点点落下,那涣散的瞳孔,发紫的嘴唇,映着年轻男子的笑容,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望着这一幕,马长老不再多言,只是沉默着将没了首级的尸体,埋入坑中。

  “马长老,你觉得那些饭桶能抓到她吗?”

  马长老闻言,略微思索后,便轻声回答道。

  “多半是能抓到的,那些马车的马儿已是跑了许久,没有歇息过,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得弃车而逃了。”

  “而距离这里最近的两座城市,分别是登州城与临安城,她要逃也只能选这两个地方了。”

  “这两座城没有什么大门派,只有临安城有一个赤门的据点,不足为惧。”

  “大小姐她插翅难逃了。”

  闻言,年轻男子再次放肆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

第五十六章 阴差阳错(二)

  “呼……”

  猎猎风声,穿过长长的林中,带起一阵呼啸之声,苏雪一脸血污,奔跑在林中。

  她跑的很是狼狈,身上的裙子被林间的树枝划破,掠过雪白的肌肤,落下一道道血痕,可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停歇。

  就在不久前,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惨叫,那声音极为凄厉,让她不敢回头。

  苏雪听的出,那是她贴身侍女小兰的声音,而小兰正在替她死去,受着剥皮抽骨一般的痛苦。

  而苏雪只能紧咬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向着林中一路狂奔。

  奔跑间,苏雪的衣衫渐渐被划破,变得破烂,血痕遍布,她偶尔会跌倒,但紧接着她便会重新站起来,顾不得哭,也顾不得抱怨什么。

  十辆马车中,算上她的话,整整有二十人,她们在马匹力竭之后,便分开逃跑,想着以此扰乱追击之人的视线,掩护着苏雪逃走。

  但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徒劳。

  夜色之下,苏雪一边奔跑,一边抹着眼角的眼泪,眼泪会模糊她的视线,让她偏离方向。

  她不想哭,却怎么也忍不住。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苏雪从来都想不通这一点,只是记得,自己曾经也曾无忧无虑。

  她一直都记得,在自己年幼时父母曾是那般溺爱自己,仿佛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下来送给她。

  锦衣罗缎,无暇美玉,只要自己想要,那都是触手可及的东西。

  可是,自从自己的父亲死后,一切都变了模样,在父亲的灵堂上,苏雪看着自己的娘亲抹着眼泪,可如今想来那眼泪却是如此可笑。

  母亲和苏雪说,往后的日子里要和她相依为命,她会是母亲最珍视的人。

  可是,某一日母亲却一脸幸福的穿上了红色的嫁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穿着大红长衫的男人。

  男人并不英俊,甚至有一个儿子,却让苏雪的娘亲力排众议,下嫁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