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醉
“若是我输了,便说十两,一百两银子我也拿的出。”
“可若是我赢了呢?”
释骨双手一摊,笑吟吟的说道。
“你赢了的话,就不用给那十两银子了,是不是很公平。”
这是一句无赖话,除非是傻子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释骨说这样的话,便是不想让棋继续下去,到此为止便好。
沈月的身子怪沉的,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有些发酸了,更重要的是,沈月这个傻丫头将身子贴的有些太紧了。
释骨的后背能清楚的感受到一片柔软,这让他有些不自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所以他要搅黄这个棋局。
“无耻!”
众人高声喝骂,满是鄙夷与不屑,然而这这阵阵的喝骂声中,那名儒生却是取出一粒银锭,放在了棋盘之上,沉声说道。
“开始吧。”
释骨见状一怔,想要给对面那个傻子一巴掌,这种邪当都能上?在刚刚众人对释骨的鄙夷中,那名儒生便可退场,人们只会记得释骨的无耻,而忘了他输的那局棋。
明明台阶都备好了,可这儒生居然不要这个台阶。
释骨额头青筋暴起,想要捡起那锭银子砸在对面的蠢蛋脸上,可刚一动作,沈月的身子便贴的更紧,这让他的身子一僵,进退两难。
而在释骨僵住的时候,那名儒生便有些心急的捏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沈月依旧抓起释骨手臂,抓子落子。
软玉温香,淡淡的香味,传至释骨的鼻间,让他心烦意乱,他无心再看棋盘,只得努力去想一些别的事。
相比有些心猿意马的释骨,沈月心无旁骛,紧紧盯着棋盘的棋子,抓子落子,似乎真的很喜欢下棋。
围观的人群中,懂棋的人望着棋盘,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而那名对弈的儒生,则汗流如注,神色骇然。
并非是沈月的棋艺有多高,而是在这一局的开始,沈月便变了棋风,不似上局棋的自己,倒有点像那儒生上一局的布局。
只是比起上局棋的儒生,沈月的棋路更加完美,也更加咄咄逼人,再无之前的生涩,笨拙,反而将那儒生之前的思路,一路推演,行至高峰。
儒生汗如雨下,棋局过半,可他的脸色却苍白的可怕,他望着棋盘上的黑白二字,望着那咄咄逼人的棋势,久久不能落子。
自己棋路被人学去,在眨眼间变得更完美,这让儒生尤为挫败,但那份不甘,却也渐渐散去。
棋至中局,一旁可以看懂围棋的人,神色微变,望向沈月的眼神也渐渐有了变化。
此时,距离决出胜负还早,可那儒生叹了一口气后,恭敬的向着沈月一拜。
“不必继续下去了,是我技不如人。”
说罢,儒生没有纠缠,站起身来,转身离开,连那棋盘都没有带走。
眼见棋局结束,释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下就能让沈月从自己背上下来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又一位年轻公子哥走了过来,坐在棋盘前,摆出一粒银子,轻声问道。
“不知这位姑娘,可否与我对弈一局?”
释骨急忙伸手堵住沈月的嘴巴,连连摇头,说道。
“不下了,不下了。”
那名年轻公子哥微微垂眉,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棋盘上。
“这样,也不能下吗?”
释骨连连摇头,认真的说道。
“不能。”
说罢,释骨直接起身,反手揪住沈月的耳朵,便要离开,见状围观的人群也再次响起一阵议论声。
“这人一定是认出李公子了,知道赢不了,才不肯接这局棋。”
“这人终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畏头畏尾,注定难成大器。”
“倒是那位姑娘天赋不错,若是遇了良师,定会在棋道有不俗成就,可惜她身边那位师傅望之不似良人。”
释骨听着那些鄙夷的声音,全不在意,如今许多仇家都在寻他,他可不想引起什么事端,被人鄙夷,不屑这种事,他遇到的多了,早已不去在意。
“慢着。”
忽的,那名年轻公子叫住了释骨,他缓缓起身,狭长的眼中望着释骨满是不屑之意。
“这位姑娘在棋道一途天赋惊人,跟着你注定会埋没自己的天赋。”
释骨闻言叹息一声,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微微转头,望向那位年轻的李公子,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李公子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我师从南阳棋圣武铭,这位姑娘若是拜入我家师傅名下,将来定会成为一名棋道圣手。”
“你若是为她着想,便让她留下,让我带回去去见我的师傅。”
释骨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再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那名李公子却会错了意,取出一锭金子,扔在地上,冷冷说道。
“你若是爱财吗,这锭金子便给你了,但你得让这位姑娘留下。”
“我是玉林盟的内门弟子,鼎鼎大名的沈追,是我的师兄,你若是贪名,我也可以帮你。”
“那么,你要财还是要名呢?”
李公子神色倨傲,尤其是在说出玉林盟的身份后,更是微微抬头,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
释骨想了想,然后便一脸认真的对那名李公子说道。
“我既贪财,也爱名。”
“但更好色。”
说罢,释骨不去理那名李公子,揪着沈月的耳朵,一路走回乌篷船,那李公子见状,似是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恼怒。
“站住!”
李公子再次高声大喝,可这一次,释骨却不再理他,这让李公子越发恼怒,他脚下一动,身子便向释骨快步掠来,一掌打向释骨。
掌动风起,如一缕春风,吹至岸边,释骨缓缓转身,看着那一掌印在自己胸前,没有带起一丝涟漪。
春风无痕,如同落在巍峨大山,向着四处一散而去。
释骨静静的看着神色惊诧的李公子,然后抬手,像是抚摸着一个幼童,可在李公子眼中却如有一座大山压来。
遮天蔽日,避无可避。
李公子双腿发软,呼吸变得急促,额头冷汗密布,而释骨则如长辈一般,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道。
“这掌法是快活谷的,你不是玉林盟的人。”
闻言,人群中一阵哗然,那些人愿意捧李公子的臭脚,大多都是为了他玉林盟内门弟子的身份,可如今听来,这身份竟是假的。
李公子脸色苍白无血,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可望着释骨,却觉得自己如一只蚂蚁,两股战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确不是玉林盟的弟子,而那位他口中的沈追师兄,其实只有一面之缘,他是快活谷的弟子。
“快活谷……与玉林盟交好……我若出事……玉林盟不会放过你的。”
李公子亡魂大冒,却依然放着狠话,只希望眼前这人能够投鼠忌器。
释骨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但可惜,释骨不是仙人,只见他的大手抚过,黑发尽落,将李公子的脑袋摸成了一个秃子。
嗖!
正是此时,一柄飞剑从远处的大船上洞射而来,化作一道流光袭来。
释骨神色微动,一掌推开那位已经秃头的李公子,转身侧过十步。
咚!
飞剑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待到尘埃散去时,一柄青色长剑插在坑中,杀意凛然。
刚刚这一剑,是瞄准释骨脑袋来的,且带有杀意,为的便取命。
释骨眉头微皱,抬眼望向那艘大船,却见一名白发老人站在船身,脸色阴冷至极。
那白发老人身着一身灰衫,站在船头犹如一个黑点,在场众人中,也只有释骨三人能看的清他的面容。
老人背负双手,遥遥望着远处的释骨,冷哼一声,声如雷震,从远处传到了岸边。
“何方鼠辈,竟敢白日行凶,当我玉林盟无人吗?”
释骨不语,刚刚那一剑确实是玉林盟的味道,这倒也不算意外,毕竟快活谷是玉林盟的狗腿子,两派同时出现也是常见之事。
只是这名老者全然不提李公子最先动手,刚刚那一掌,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可落在那老者的口中,却成了释骨白日行凶,更别提刚刚那满含杀意的一剑了。
释骨仔细思索片刻后,又看了看天上的流云,漫无目的的想到。
这个时候,阳光最是舒服,若是美美的在船上睡上一觉,应该会很惬意,再吃上一碗鱼汤,更是难得的享受。
想到此处,释骨看了看大船上的灰衣老者,便觉得有些麻烦,于是便拱手作揖,做赔罪的模样,向着灰衣老者遥遥一拜,心里则想着。
罢了罢了,小九可能还在近处,今天就让这老头一次,要是这老头给脸不要,还敢再出手的话,他就踹爆这老头的狗卵。
见状,众人只觉释骨服软,怕的不敢再说什么,于是,那些人便眼神憧憬的望向大船,哪怕以他们的眼力根本看不到什么。
老者见状,很是受用,若是可以的话,他便要再出一剑,斩了释骨,只是可惜他的实力不够,那柄剑飞出太远,不好控制,不然的话,他便要好好的让这些人看一看,什么是玉林盟的威风。
“哼,丧家之犬一般的人,也敢显眼,真是不知所谓。”
灰衣老者的声音再次传开,引得岸边众人一阵向往,如此威风,如此嚣张,这玉林盟不愧是修行大宗,真是令人神往。
这些人对玉林盟越发神往,便对释骨越发鄙夷,想着此人眼见玉林盟高手出手,便只能灰头土脸的偷偷溜走,果然是个不入流的人物。
他们全然不去想,被释骨一巴掌摸去所有头发的李公子,是不是更不入流。
释骨带着沈月回到船上,翻了一个白眼后,便径直躺在了船身上,晒起了太阳。
沈月与苏雪并不觉得奇怪,哪怕外人眼中释骨是服软认怂,可在她们两人看来,师傅可能已经在惦记那老者祖坟了。
释骨眯着眼睛,望着天边的流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沈月两人说道。
“抓条鱼吧,我饿了。”
说罢,释骨便闭上眼睛,美滋滋的晒起太阳来,阳光正暖,很是舒服。
果然,比起杀人,还是晒太阳更舒服一些。
释骨想着这些,翻了一个身子,望向远处的水域。
可惜,那条讨厌的白龙似乎不懂这些,所以才那般让人讨厌。
……
大船之上,数位年轻男女,身着一身白衫,遥遥望着远处释骨所在的乌篷船,神色倨傲。
一位年轻男子,趴在船边,嘴里叼着一根野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连连摇头,眉眼嘲弄的叹息道。
“真可惜,姓李那小子还是没把那两个小娘子带上船来,沈师弟是不是大失所望啊。”
年轻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望向一旁他口中的沈师弟,那沈师弟身形微胖,此刻正脸色阴冷,极为不悦的模样。
“哼,宋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姓李的废物见色起意,与我有何关系?”
年轻男子闻言,咧嘴一笑,满不在乎的转过身来,望着高大的船身,笑道。
“这李家的公子,修为不上不下,但也是一个聪明人,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了一些,可像今日直接对旁人下死手却从未有过。”
“他这人好名,哪怕起心动念,也只敢在暗处将那两名女子抓上船来,今日这般心急,不顾自己的名声,显然是有人仗着身份,逼他去做这种事。”
沈师弟脸色越来越黑,他冷眼扫过年轻男子,寒声道。
“宋师兄,你这是觉得是我让他做的吗?”
年轻男子吐出嘴里的野草根,嘴角的笑意越浓,缓缓说道。
“沈师弟何必如此生气呢,我只是觉得见色起意的人,不止李公子一个,又没说是你。”
“你这般发问,倒是容易让人误会了。”
闻言,沈师弟脸色更黑了几分,他大袖一挥,怒而离去,只留一声怒斥。
“不知所谓!”
年轻男子望着那胖胖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眼中满是厌恶,他转过身子,继续趴在船边,这时,一道身影缓步而来,停在他的身后,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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