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保带善人
见到这一幕，黄毛恍然大悟地拍脑袋：“坏事儿了！我光顾着跟你们说话，咱们到现在都没上大坝！”
天野崎赶紧道：“那趁着这女王鱼还没动作，咱们快走啊！”
“晚了！”黄毛气道，“女王鱼出现，就意味着坝体可能受灾，所有工作人员全数撤离，只留下侠客把守。为了防止邪魔外道混进大坝伺机破坏，现在是只能进不能出！”
天野崎顿时傻眼。
合着您带路是假，说书才是真的啊！
河神一样的女王鱼张开颈部的腮，花瓣一样微微开合，莫名的声波从她口中唱出，呕哑嘲哳，难听异常。
江面的的涡流瞬间平静下来，沿岸巨岩上的侠客们纷纷露出严阵以待的神色，紧张地戒备着脚下的水域。
突然！
无数的浪花翻起，四爪鳞鱼成群结队扑向岸边，悍不畏死地冲侠客们发动袭击，数量远超之前！
“我得回去帮忙！你和你奶奶赶紧趁着还没波及过来，到山上林子里去躲一下吧！”
黄毛见到自己的朋友们陷入苦战，心急如焚地丢下天野崎，一边吼着，头也不回地冲向岸边，只跑了四五步远，他的声音就被瀑布飞流的轰鸣掩盖，再也听不见。
江边的巨岩大都一般没入水中，另一半露在河滩上，明显是经过人工精心设计的。
靠江一侧便于侠客截杀怪鱼，靠岸一侧则可以供他们稍微修整一会儿。
但在前仆后继的四爪鳞鱼袭击下，成片的尸体倒在河滩地，血水迅速染红巨岩的石体，将岩石间的缝隙堵得满满当当。
四爪鳞鱼们咿咿呀呀叫着，发出难听的婴儿哭喊，千万条怪鱼齐声叫喊，就像千万个婴儿啼哭，吵得人不得安宁，隐隐与轰鸣的瀑布分庭抗礼。
侠客们按捺不住被这些模拟婴儿呼喊勾起的人类焦虑本能，也纷纷大吼着，叫骂着还手，一个个脸上半是雨水半是血水。
跟这些艰苦奋战的侠客不同，天野崎站在汤婆婆身边，受巫术保护，此时全身上下干燥舒爽，江边吹来的潮湿的风也只剩下丝丝通透的凉意。
他皱着眉打量这些怪鱼，牙齿无意识地磨着。
他讨厌小孩，所以婴儿哭声尤其令他厌烦。况且三江大坝正陷入危险，《斗武》直播间又把现场录了下来，随着女王鱼现身，此时直播间必然围拢了不少观众找刺激下饭。
他也是侠客，就这么一走了之，不但毁了自己的前途，也会让琥珀公的心血白费。
他可还记得vip病房里签的合同呢！
更何况，这些四爪鳞鱼的凶狠无脑此时表现无疑，如果让它们破开大坝产卵，等到秋天它们返回大海时，大江下游沿江居住的老百姓就要遭灾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为了侠义，哪怕是为了琥珀公承诺的翻拍动画片，他天野崎今天也得在这到三江的第一仗里做做表现。
想到这里，他咬着牙，回头冲淡定地吞云吐雾的汤婆婆挤出一丝笑容：
“阿汤，这儿腥味儿太重，到处流血，肯定让你不舒服吧？”
“我其实还好。”汤婆婆吐出一口烟子，眼睛藏在烟雾中，“经营汤屋的时候，有不少身上带着怪味儿的神祇造访，我都笑脸相迎……都习惯了。”
天野崎语塞，心说那你刚刚怎么表现得对这杀鱼现场这么不爽？
汤婆婆解释道：“这不一样，我当初笑是因为人家付钱，现在可没人给我黄金白银。”
好嘛，感情是资本家不做亏本买卖，没钱连看一眼也欠奉。
“那好，我们沿着河滩往上走，沿着大坝内侧过江。”
天野崎抛开对资本的吐槽，迅速打定主意。
“到了对岸我就跟大家一起杀鱼，这里还没有分舵水平的侠客，在水里对付那女王鱼，我看够呛。一旦局势不好，我们就往三江堂口方向撤退，路上肯定能遇见支援过来的部队。”
“为什么？”
汤婆婆那丑橘一样褶皱的脸上，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露出好奇。
天野崎一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绕路？”
汤婆婆左手夹着烟，往流血漂橹的战场一指：“江面不是很宽吗？走吧，我们直接过去。”
说着，她自然地拉住天野崎的手，低跟鞋迈出，蓬蓬裙如垂首的鲜花一样轻晃。
混乱的河滩乱石在汤婆婆迈脚后掀起一片噼里啪啦声，那些足以刺伤人的石头纷纷自动倒下，相互挤压着，将缝隙填满，一条平坦地直通江边的道路就这么显露出来。
仿佛它从来就在那里。
汤婆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变，从先前精致的老妇，变成了雍容的贵者。
她平视着远处，眼神穿过严守的阵线，越过鲜血四溢的巨岩，越过暴雨滂沱的江面，越过汇集了无数目光的女王鱼，抵达对岸。
【当前知名度：崭露头角（3%）】
不知不觉间，汤婆婆已经进一步复苏了她的能耐。
开设汤屋数百年屹立不倒的老板娘的气场，展露无遗。
她收了玻璃伞，撤销巫术，任由风雨吹落在自己身上。
汤婆婆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冰冷的湿气和水滴，怎么都比不上汤屋热腾腾的水雾。
天野崎默默地跟着汤婆婆，不打扰这位女士的表演。
事实上，当汤婆婆走到巨岩边上时，周围的侠客不得不分出心神去看她，他们没有感受到汤婆婆渐渐拔高的气势，但这位老妪面临血腥战场仍旧镇定自若的表情告诉他们。
这位必然不凡。
只有不会看气氛的黄毛拔出手里的标枪，看见汤婆婆，大惊失色：“老奶奶！您在这儿干嘛！我不是叫你跑嘛！”
他还想碎碎念几句，但下一刻汤婆婆就让他把满肚子话重新咽了回去。
她的低跟鞋往猩红的浅水一踩。
以她为中心，四周那因四爪鳞鱼挣扎而起落的江水瞬间平静下来，。
天野崎眉头一挑，聚精会神。
他的魔术属性为水，汤婆婆这一脚的功夫震撼人心。
狂乱的活水在这一脚下，被死死拿捏住，像是被提住脖子的小猫，任你心思如电，也只能保持乖巧。
这小规模的骚乱迅速引起了直播间的HR们关注，在他们的授意下，大坝聚光灯打开一座，锁定汤婆婆。
汤婆婆丢下烟头，一只手捏住泡泡裙角，抬起一条腿伸直。
周遭的侠客仿佛观众，不远处的怪鱼们恍如舞池的舞者，江水是舞台，聚光灯照亮了今晚的主角。
天野崎呼吸顿时轻了起来。
汤婆婆拐杖点在江面，大步前进！
所有冒头的怪鱼被无形的力量按回水里，不敢与她争锋，翻滚的湖水像《神秘博士》里翻滚的镜子世界，在她一脚又一脚的踏步前进中重归平静！
女王鱼发现了异常，她张开嘴咆哮，无数四爪鳞鱼在水里游着，在远离汤婆婆的位置钻出水面，朝这位老人嘶吼！
无数嘈杂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令人头脑发昏，站立不稳。
“聒噪！没学过尊敬老人吗。”
汤婆婆手指平挥，江面上数千条四爪鳞鱼的嘴被无形的拉链封闭，女王鱼的咆哮也在“嘎！”地一声里中断。
任由她怎么抓挠自己的喉咙都无法重新叫出声。
女王鱼水面下的鳞片缝隙里泌出打量信息素，让江中的四爪鳞鱼们暴躁不已，开始冲击汤婆婆踩平的江面。
汤婆婆遥遥指着大坝的探照灯，声音前所未有的高：
“聚光灯。”
于是所有的探照灯齐齐亮起，在大坝守卫的侠客惊疑中，探照灯在江面滑动光柱，真如舞台一样布置着，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最终聚焦在汤婆婆和女王鱼身上。
一边是邪神一般，率领万千子孙，肆虐大江数百年的“水鬼”。
一边是穿着贵妇装扮，全身宝石闪烁，手拿一根玻璃拐杖的老妪。
哆哆。
拐杖在江面敲着，发出敲在橡木地板的沉闷声。
于是江水为之一顿。
大坝喷涌的黄龙凝固了，冰棱一样挂着。
上下数百米的江水也凝固了，将所有游鱼、怪鱼都锁在里面。
女王鱼发觉自己动弹不得，一对爪子抓住凝固的江面挣扎起来，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威胁性的声音，只能吐着涎水乱扭。
天野崎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明明依旧是流体，在巫术作用下却无法流动，变成一团凝固的液体，史莱姆一样包裹一切。
“这处汤池够大，不过温度太低了。”
汤婆婆昂着下巴，睥睨地看着周遭，铅云中雷光大作，蛛网似的挂着。
随着这句话，那些游离的雷电在闪烁中聚拢在汤婆婆头顶。
“卧槽，我刚刚叫人家老奶奶，她老人家不会弄死我吧？”黄毛扯了扯身边寡言的侠客，说出了一句煞风景的烂话。
那侠客不吭不响地往旁边挪了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加温！”
汤婆婆如是说道。
于是雷落如注。
金银色泽的闪电，像是挂面下锅一样砸在江面，诚如古诗所言，有“裂缺霹雳、丘峦崩摧”之力！所有侠客鸡飞狗跳地下了巨岩，连滚带爬地逃离这处雷电牢笼。
凝固的活水把热量全部吸收，转化为纯粹的热能。
水体开始迅速升温。
江边的湿气在高温中升腾，变作大片的浓雾，朝着天空翻涌。
汤婆婆一步一步靠近比自己高出太多的女王鱼，从容地在雷霆中散步，轻松写意，好似在逛花园。
“在我的汤屋里，除了清洁身体的草药汤，还有滋润肌肤，益寿延年的鱼汤。”
汤婆婆用拐杖敲了敲女王鱼装甲一样厚实的鳞片。
“都是女人，这次就不收你的费用了。”
她越过女王鱼，朝对岸走去。
接着，一道巨大的，刺眼的，像是一万个大鼓在耳边擂的落雷砸在女王鱼头上！
凝固的水在落雷中崩塌，重新流动起来。
锁在汤中的馥郁浓香揭开盖子一样喷涌而出，在发烫的水蒸汽气流中，将整个三江大坝及其周边笼罩起来。
“卧槽！这高汤，绝了！”
远远站在河滩避雷的黄毛双眼熠熠，擦着口水，心说这样的富婆，简直是吾辈毕生追求啊！
“我一定要把她闺蜜追到手！”
“野崎，过江。”
汤婆婆的声音传进失神的天野崎耳中，这位新晋魔术师踩进乳白色的，快速降温到温暖江水中，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中，讪讪地深一脚浅一脚过江。
“老哥！把这位奶……这位女士朋友的电话给一个啊！”
黄毛见状连忙高喊。
天野崎无奈地招手：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第五十章：老夫老妻
昏暗的天色中，目力所及的江面乳白一片，像是地球母亲挤出的仁慈的奶水。
浓烈的河鲜与海鲜煲出的浓香，随着腾腾热气扩散，将四面八方的飞鸟走兽都吸引了过来。
馋、太馋了。
黄毛两只沾满血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解下腰间水壶，毫不犹豫全部倒掉，然后跑到江边，吊在石头上，水壶沁在鱼汤里。
“喂！你真喝啊！”
寡言的侠客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毛，终于吐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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