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变的我绝不向死神小姐屈服 第98章

　　“嗯……”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目前和普通人最大的差别，大概就是那个“能看到死神”的……毫无用处的能力了吧。

　　“叮咚！五楼到了。”

　　“来。”

　　和陆新建出了电梯，这个男人带着我走向了一间标注着“5301”的病房。

　　推开门，顿时一缕明媚的阳光从病床不远处的窗口斜斜地照射下来。

　　这道阳光落在我的身上，也落在了病房里那个躺在病床上，小脸有些苍白，但整体看着精神气非常足的女孩身上。

　　“馨梦，你找的作者，还有……”

　　带着我走进病房，阳光中，陆新建对着床上穿病号服的女孩介绍道——

　　“还有你的英雄。”

　　“……”

　　……

　　【谢谢 棄療君 的炎帝打赏！！！非常感谢 （=oωo=）m 窝会继续加油的！！】

No、102你所拥有的正是这为此而生的力量！

　　病床上的小女孩看着似乎和我同一个年龄，扎着两个麻花辫，脸上的皮肤有种略显病态的苍白。

　　这里的和我同一个年龄指的是和我外表同一个年龄，就是12岁左右的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新建的女儿陆馨梦今年是15岁，正处于初中毕业准备上高一的年纪，而此时床上的这个小女孩无论是身材还是身高都和我差不多，明显属于那种“营养不良”的类型。

　　再加上她的发型……麻花辫双马尾，小圆脸，更是让她显得年龄娇小。

　　话说这样子的发型是怎么做出来的？改天有时间了我感觉也可以到网上查查试着做一下。

　　“你好。”

　　在病床上小女孩的注视下，我缓缓走了过去：“我……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尹诺儿。”

　　话说我怎么有点紧张？

　　不知为何，看着病床上有些虚弱但因为看到了我明显精神状态非常好的女孩子，我的内心总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她的身上……左胸口里面，此时正跳动着“我”的心脏。

　　自己曾经的心脏，在别人的身体里持续跳动着，维持着她的血液流动和生命……

　　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该被形容成“震撼”还是“惊奇”，就是有种……像是在看一个自己的亲人差不多的感觉，但又不完全是。

　　这种感觉我想这个世界估计只有我可以体会得到。

　　“你好。”

　　在我的注视下，床上的女孩抬起了唯一没有和机器连接的右手，朝我缓慢挥了挥：“我叫陆馨梦，爸爸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很喜欢你写的书。”

　　和外表一样，病床上的小女孩声音也很软，还有点沙哑，可能是这几天连续的住院加手术透支了她的体力还没怎么缓过来的样子。

　　小女孩在床上的姿势是处于“躺下”和“坐着”之间，背后有个枕头靠着，穿着一套病号服，腹部以上的位置露在外面，胸口还有手腕都连着一些检测线，床头几台我叫不住名字的机器正发着平稳的“滴滴”声。

　　“谢……谢谢。”

　　第一次被这么当面表扬，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有些尴尬地抓过耳边的头发习惯性卷起来：“我还以为写得很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自己有着一头长发，并且脸蛋两边会有一缕秀发垂下来的感觉了，也习惯了尴尬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卷卷碰碰自己的头发。

　　小说的发展是一个渐渐向市场妥协和适应当代社会潮流的过程，最开始，就是我们父母那辈的“小说”几乎全是武侠武林，当时大部分工作都有假期，也不会加班那么猛，父母每天五六点就可以回家带小孩，小孩子也没有加班没有晚自习这种说法，所以那时候的社会是“慢节奏”的，传统武侠文、都市情感小说刚刚发展，而且可以看的种类很少，基本上你起什么名字，只要内容过得去都有人看。

　　后来网络小说出现，人们生活节奏快了，大人有了加班小孩有了补习晚自习，本身时间就少，看小说的时间就更少，网络文学开始内卷，就像编辑兔子给我发的“小说心理学”一样，只有在剧情上别出心裁，抓死读者胃口的小说才能活下来。

　　我的小说就差不多属于这个时期的“剧情过得去但没什么亮点”的作品，名字没亮点，套路不新鲜，读者不多，属于当兼职可以赚点零花钱，全职死路一条的类型。

　　如果放到父母那个年代这样的小说还有火起来的可能，但现在……不可能。

　　我原本以为大家看自己的书都是抱着“找点乐子”之类的想法，没想到还有像陆馨梦这样的……粉丝。

　　“不差！真的，一点儿也不差，比现在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好多了！”

　　见我可能是有些“沮丧”，陆馨梦当场辩驳道：“我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就是看你的小说……看你的小说才有勇气活下来的，主角的勇敢，诺儿妹妹的坚强，还有那些书里的人，一个个仿佛就生活在我的眼前一样，当时知道八重堂倒闭的时候我还差点……差点因为这个……”

　　“那时候馨梦知道她爸爸为了帮她治病把网站整垮了，气得好几天拒绝治疗，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作者。”

　　边上一名中年妇女无奈道：“在重症监护室醒了也不说话，谁劝都不听。”

　　原来是这样吗？

　　我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新建。

　　女儿治病要钱，而且还是绝症，等不来心脏，养活公司几百个员工也要钱，被逼走投无路了作为父亲只能选择变卖公司资产救女儿，但变卖公司资产了之后，公司旗下的八重堂小说网撑不住了，女儿又刚好是这个小说网里一个小说作者的粉丝，不理解父亲的做法，拒绝治疗……

　　左右为难，走哪里都是死路。

　　听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稍微可以体会到陆新建那天在菜市场痛哭的心情了。

　　因为……当时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他，真的就是“走投无路”“自暴自弃”了。

　　为了女儿背叛了自己的过去，否定了以前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能看到女儿的笑脸、让女儿活下去，结果情况不但没有变好，还换来了女儿和妻子的误解……

　　想像一下，你作为一个父亲，某天被医生告知再不交钱你女儿的病就危险了，在医院里照顾女儿的妻子也埋怨你一个大老板为什么这么没有本事，不得已做出忍痛顶着压力变卖公司资产的决定，你知道这么做一定会让全公司几百人怨恨，后面也容易吃官司，但是为了女儿你不得不这么做，在这之后，你强颜欢笑准备像个普通老父亲一样去菜市场给家人买菜，妻子打来了电话，说因为你的行为导致小说网站倒闭，女儿看不到作者更新，知道了这件事，现在不吃不喝，已经住进ICU了……

　　你会不会崩溃……

　　“我那时候真的没办法。”

　　听到这里，陆新建只是苦笑：“我也很绝望啊……”

　　是嘛，难怪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尊敬。

　　我转向了陆新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估计真的就是无比绝望了吧。

　　但是当时却有这么一个女孩子……一个外表甜美，身材娇小，声音柔软，女儿一般的小女孩，到路边买了一串棉花糖，送给了这位父亲，还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就算生活是苦的……我们至少也可以像这样让自己变得甜甜的”。

　　我想……或许那时候的自己已经被当成了“天使”吧。

　　最重要的是，那天也正好是我变成小女孩第一天，是死神少女尹夏沫把原来我的身体带去医院，然后抢走无效，可以捐献器官的那天。

　　可以想象，在遇到了那么一个可爱小女孩的鼓励后，身为成年人，经历了无数次现实残酷的陆新建大概会在脑海中脑补“小孩子太天真了”“没可能的，已经没有希望了”“安慰终究只是安慰而已，根本不会有奇迹发生”之类的话，然后转身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可供移植的心脏找到了，是一个小伙子，快点回来准备签字手术。

　　这时候……这个父亲的内心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再加上后来经过调查还发现，这位提供给自己女儿心脏的人刚好是安慰了自己、给自己买了棉花糖的小女孩的哥哥，这位父亲又会怎么想？

　　如果是我的话……把对方视为“救命恩人”都算轻的了，估计会恨不得把这个小女孩接回家，当亲女儿养吧？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见病房里的话题渐渐有些“丧”了起来，我连忙走过去，在病床边上坐了下来，并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刚才整理“哥哥”遗物时找到的那本摘抄笔记：“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女孩一只手接过笔记，翻开。

　　“他之前的摘抄笔记。”

　　我实话实说：“都是摘抄自一些冷门小说和诗词集。”

　　在这之前，我的身边并没有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然后还需要我去看望的朋友。

　　我只是依稀记得刚做完手术的人吃东西是有限制的，具体什么限制我不清楚，所以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给陆新建的女儿陆馨梦带水果或者饮料。

　　刚才在车上思来想去，我感觉能作为“礼物”送给她的，估计就只剩下这本心情笔记了。

　　“来，让我带你回家……那些曾经应允过、期待过、没看见、不记得的清秀理想，在痛楚中随足迹凋落……”

　　当着我的面，陆新建的女儿在病房里轻轻开口：“我们的余年都会在路上度过，因为道路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这首歌选自小说《逝去的欧若拉》，作者清歌漫，故事讲述的大概是神话故事，曙光女神欧若拉的爱情故事。”

　　女孩点点头，有些爱不释手地翻开下一页——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让自己幸福快乐，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读到这里，女孩抬起头看向了我。

　　“《三体》，作者刘慈欣。”

　　我点点头：“一本科幻小说。”

　　说真的，我之前的那本小说，火不起来其实跟我咸鱼更新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主要和我这个“文青病”还有书名以及题材跟当今社会主流不符。

　　就像小时候那些想要当老师教书育人，给孩子学生带去知识带去欢声笑语的天真想法一样，当时我在写小说的时候也做了很多的功课。

　　比如延续孤儿院起名方式，用计算机随机数的方式去背字典。

　　买一本厚厚的词典，每天按两个随机数，随机到哪一页就背字典上哪一页的字。

　　每天两页，那么一年就能背七百多页，两年下来就算再厚的字典也背完了。

　　虽说大多数情况是今天背了这一页，过两三天就忘了，但关于那一页字典上的内容我还是能有个大致印象的，至少对提高自己文化水平有一定帮助。

　　同理，我那时候也认为像摘抄这种优美的句子对提高文笔有帮助——既然要当作者，那就得对读者负责，不但剧情要过关，文笔也要非常优美。

　　然而正如大多数决心成为老师教书育人心怀大志，想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却发现班上一大半人都在混日子根本不听你教书的小孩子一般，以现在这个社会的潮流而言，小说想要成功，背字典、文笔好这些并不是必要的。

　　“我”以前摘抄的这些句子，并没有起到太多的用处。

　　“谢……谢谢你。”

　　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这本接近两厘米厚的笔记本里全是认认真真写下的优美句子，陆馨梦像是找到了心爱之物一般，小心将其合上，抱到了怀里，眼睛有些红红的：“我很早以前的梦想……就是要当一个作者。”

　　我一愣：“诶？”

　　“我有好多好多的想法，也有很多很多想要写出来的故事……”

　　一只手抱着笔记本，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真的……谢谢你。”

　　“她特别崇拜你。”

　　身边的陆新建解释道：“一直都说……八重堂的大叔爱萝莉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作者，明明每天都在认真写故事，明明写得比好多排行榜上的作者好很多，就是没人看。”

　　“啊……”

　　我更加不好意思了：“其实也不是，我知道自己的原因，节奏还有题材不符合现代标准。”

　　很多排行榜上的书，能上去不是没有理由的，比如一些装逼打脸文，或许有的人一看文笔这么差我上我也行，但真要写起来，我自认并不能达到他们那种“节奏”。

　　就是“节奏”这个词，大多数的书都讲究节奏，一张一缓，一升一降，张缓起伏，有上有下，高潮前铺垫，高潮时顺滑，高潮后自然，然后继续铺垫……

　　可能那些作者本身文笔也非常好，但为了节奏感，为了多更新一些，他们选择放弃对文字的雕琢，把精力更多地用在了铺垫剧情和小说本身的“服务性质”上，这也是一种思路。

　　只能说，热销作者抓到了喜欢当前小说读者的那个点，小众书作者则是对上了少数读者的电波。

　　就像我之前的那本书，非要说的话，后台显示每天的追订读者就三百多个，每个月稿费收入就千把块钱，但是这三百人里面就有陆馨梦这样的……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己，平时很少说话，但是会为主角的绝地反击而激动，为女主的努力而欣慰，为小角色的逝去而落泪的小读者。

　　——遇上这样的读者，我觉得是值得的。

　　“呐，这本书在写的时候，诺儿的哥哥也有参与，对吧？”

　　陆新建的话音落下后，陆馨梦抬起小脑袋，看着我，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当时写的时候你的哥哥肯定也有给意见吧？或者他自己也写过什么书但是没有发表出来？既然妹妹能写出那么优秀的作品，哥哥的文学水平肯定也很高吧？”

　　“呃……”

　　我一时间没搞明白这个小女孩话里的意思，只好含糊道：“是……是的。”

　　“真的？！”

　　听到我承认，陆馨梦有些小激动的模样，她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右胸口：“那……这颗心，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生命中……我也能写出和那样的文字吧？”

　　这……

　　可能也觉得话题有点绕远了，气氛更加不对劲了，陆新建连忙凑过来：“咳咳，那什么，馨梦啊，你不是有礼物要送给诺儿姐姐吗？”

　　“啊对！”

　　恍然大悟一般，病床上的女孩缓缓挪到床头柜，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一个装有华丽衣服的大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