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战魅放下了酒杯，白骆也垂下双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菲丽塔更是早早就坐正了身体，等待着利德发言。
利德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说道：
“关于研究所和魔法社的历史，菲丽塔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再跟战魅和白骆讲一下。最早的时候，御西城是没有研究所和魔法社的，当时有一个集教育、研究、生产于一体的组织，叫做北方工业基地。”
“那时候因为规模不大，基本上没有脱离小作坊的感觉。教育用来培育人才，人才从事研究工作，研究创造新的技术作用于工厂，带来直观的经济效益。入账的钱，一部分继续投入在教育和研究中，另一部分用来支援御西城的整体建设，这就是我们能够迅速滚起雪球的原因。”
“而现在，曾经的北方工业基地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是御西学府、研究所和工业园，本质上其实没有做出太多的改变，只是分工更加明确了而已。各个部门独立运转，不用像以前一样挤在一起。过去北方工业基地其实挺乱的，工厂生产的轰鸣声常常会直接吵到学校和研究部门。曾经我们没得选，现在既然有条件了，自然还是分开比较好。”
战魅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
“分开会好很多，这点我很赞同。我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大概能够想象，如果这几个部门始终聚在一起的话，很容易剑走偏锋。为了工业基地整体的利益，学府一定会专门培养研究方向的人才，而研究部门也会挑选最能赚钱的领域进行探究。虽然不是不行，但看你们的规划，似乎并不想仅止于此吧。”
利德加了一筷子豉汁蒸鱼，回答道：
“没错。独立出去之后，御西学府可以更自由地培养各个领域的人才，研究所可以做五花八门的研究，而工业园不用再顾虑开工时间，效率也会有所提升。归根结底，御西城过往发展起来的科技为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但科学技术本身并不仅仅是为了钱而诞生的。”
利德看了一眼白骆，继续说道：
“钱谁都喜欢，科学技术带来最直观的效益就是经济效益和军事效益。丹药、烈酒，这些可以通过科学的方法以极低的成本被研制出来，然后以高价售卖。这样的技术是可以直接促成经济发展的。同理，用于军事的研究会诞生新的兵器，对云阳的军力增长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我们每年在研究所中投入的预算已经高达七十万枚金币，既然做了这样的投入，那么必然还是希望它能够带来回报的。只是这个回报不局限于经济和军事两个领域，而是渗透到各行各业。例如思想、文化、行政、医疗，方方面面。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就是我希望用科学技术的发展，推动整个社会不断进步，让云阳这个整体不断向前，让每个人都能活的更好。”
白骆吐出一口气，说道：
“领主大人是希望我不要只拘泥于用技术创造财富，不要让研究所变成赚钱的工具。”
利德不置可否地说道：
“技术的提升一定会带来很多新的东西。以灵武举例吧，因为压缩魔力炮的出现，铁壁防线得以建立，每年需要去戍边的人大量减少。这些人，有的务工，有的务农，都在创造财富，让灵武从不折不扣的苦寒之地慢慢多了些活力——”
利德顿了顿，继续说道：
“之后，你们也会越来越直观地体会到这一点。科技发展会改变很多东西，我希望在最接近这个核心圈子的你们，能够引导民众去往好的方向改变。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不仅仅是管好研究所的人事变动，也不仅仅是用研究所创造财富，你们应该想办法让民众接受改变，想办法把我们的研究成果推广出去，想办法让每个云阳的百姓都能得到科技发展带来的红利。”
利德抬起头，嘴角依然带笑，眼神中却有几分冷色，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我，不需要借科技爬起来的新垄断阶级。因为目前在这里，绝大部分科技是借助我的理论发展起来的，他人还没有这个资格；我允许有人借此飞黄腾达，但不能允许有人将所有新的东西私藏起来，变成自己的摇钱树。”
15.诚招外援
利德以前跟和河月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曾说矫枉必过正。
市场经济成熟的情况下，任何新技术自诞生起都会慢慢普及，满足大众的各种需求。但是在目前这个时代，当人们看到某样东西会创造出巨额利益的时候，首先思考的是如何用它来维系自己的统治。
如今天下研究型人才尽数聚集在凌云城的研究所，如果这里内部先形成垄断的风气，那么科技发展的速度必定会大幅下跌。等同于是用云阳的前程，换一小部分人的远大前程。
这凭什么啊。
在跟战魅和白骆确定了之后的发展方向后，利德又提了一下菲丽塔：
“菲丽塔目前是魔法社的负责人，我就顺便提一下魔法社和研究所的关系了。战魅，你在灵武的时候见过魔法师吧，月卫里面有相关的人才吗？”
战魅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答道：
“见过啊，我们那里八九重的魔法师还是有几个的，不然谁给压缩魔力炮充能呢？”
利德又问道：
“那在你看来，目前魔法的问题是什么？”
战魅仔细考虑了一下，回答道：
“传承断档！不光是人类这边具备魔法适应性的人太少，也是因为从神代结束之后，人类掌握的魔法就在慢慢变少。我在北境藏书阁的时候也曾看到过很多魔法宗卷，里面描写了一些上古魔法的发动效果，当时我就感觉要是能学会这个，抵抗巨人族还不是轻而易举。然而后来我才发现，别说是永天国，就算再往前追溯，到勇元那个时候，也根本没多少魔法典籍能留存下来了。护国大阵建成之后，人类与外族的来往逐渐断绝，魔法在人类这个小圈子里师徒相传，流传至今能用的魔法越来越少。”
战魅挠了挠头，回答道：
“当然，灵武那边的魔法典籍还挺多的，你找灵武领主要，她说不定会给你。”
利德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心说按那个女人的性格，能给他才怪了。
战魅说的大体不差，已经接近事情的本质了。利德不清楚神代结束之后，人类与旧神闹翻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护国大阵确实很大程度地阻碍了人类与外族的交往。永天国周围的那些种族，多了不说，魔族、巨人族、龙族、海洋族、熔岩族，没有一个是和人类关系融洽的。
御西城倒是有两位别的种族的核心血脉，但巨人族的王女泰希斯继承了高等巨人的优良传统，遇事不决用拳头干架；精灵族的王女黛丽丝也很好地继承了纯血精灵族的特点，除了嘴巴厉害和治疗天赋外基本没什么用处。能在魔法上起到帮助的只有菲丽塔，22岁的她承受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力。
关于魔法今后的发展路线，利德早就跟菲丽塔确定过了，只是需要研究所那边配合，但研究所那边一直没有一个负责人而已。战魅上任后，利德也算是多了个得力干将，当初战魅在月卫的时候，月卫的后勤就是她兼职去管的，几万人都能管理的井井有条，几百人自然更不在话下。
所以在确认了战魅明白魔法的问题之后，利德就跟她讲了关于超古代魔法的研究计划，战魅很快表示自己会拿出一套合作方案，并在之后动态调整倾斜到魔法研究上的资源。魔法不比科技，魔法基本上是用在战争中的，没有普及的必要，也带不来太多的经济效益，白骆对这一块的兴趣不大，但也表示自己会利用商业的便利，尽可能联系到更多的魔法师，或许他们对复刻超古代魔法会感兴趣。
用餐完毕后，菲丽塔回了魔法社，战魅和白骆则先去凌云城熟悉地形。
等他们离开后，利德长出了一口气，但眉头却没有松开，而是默默地敲击着桌子。
云阳初定，百废待兴，活下来的民众在安稳地生活，御西城也给了他们许多资源用于战后的重建工作。整个云阳看上去正在焕发往日没有的勃勃生机，但细想之下，这里面还是存在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首先是地理位置。从御西城到云阳，并没有改变四面环敌的问题。东边的压力虽然减轻了，但一旦开始讨伐天成领地，又会面临多个领地的军队争锋的局面，压力一直都在。而北边的昭辰、西边的魔族、东边的云海虽然现在都处于合作关系，但谁也说不好以后的事情。毕竟魔族入侵、云海北伐、昭辰扩张，首选的地方都会是云阳，这是地理位置决定的，是逃不掉的宿命。
其次，狗国王依然还活着，过去的仇他还记得很清楚。这就使得王族天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与此类似的还有传统神殿，虽然神殿本身的压力被深渊教会扛下来了，但永天国里与传统神殿合作榨干民众财富的领地不在少数，这些领地对于新的云阳也是天然敌视的。
这段时间利德偶尔也会思考今后的方向，之前也跟芸叶讨论过。
芸叶的观点是这样的：
“我们虽然拿下了云阳，但之前的拉拢起来的同盟也还在。只不过这个同盟在天下大势面前，更像是为我们争取时间的敢死队，而不是值得我们把后背交托出去的朋友。我们攻打云阳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出什么力，但在我们拿下云阳后，他们当中很多领地却打着同富贵的名义，想要分一杯羹。”
“我爷爷曾跟我说过，天底下的事都是利益驱动的，天底下的人也都是为利益活着的。所以能超脱出利益的人，可以做朋友。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其实是缺少外援，而不是内部矛盾。当然这并不似领主大人或首辅大人的错，因为我们作为一个新兴的领地来说，既没有其他领地几百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也没有向他们低头的想法。”
“领主大人其实应该也意识到了，我们现在不再是御西城时期那种韬光养晦的我们了。作为新兴的领地，我们必定会引起外界的关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的其实是可以结盟的朋友，让我们能从一个领地，变成一方势力。”
利德的手停止了敲桌，再次吐出一口气。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
“看来要尽早去一趟南楚了。”
16.找上门来，熘了熘了
河月其实不建议利德在这个时候离开，但他并没有阻止。
人才招募计划之后，云阳迅速补充了大量能臣干吏，但有关外援的选择，却只能靠利德自己去完成。迄今为止他去过王都，去过云海，去过灵武，但这些地方似乎都没能赢得他的好感，御西城的外部盟友目前基本为空。
或许曾经的方圆算一个，但王都事件之后，方圆跟利德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
这次出发前，利德按照惯例决定了一下随行成员。他本来想带白凰去的，但白凰说自己是想回一趟云海，她听说自己的大哥白夜从朝北行之后就一直在海边看海，心里想着或许白夜在武道上的追求，能够盖过他对于世子之位的渴望，那么云海的夺嫡之战便有了转机。
“大哥他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过去的他曾跟我二哥说，若是将来二哥有出息，云海世子的位置自己甘愿拱手相让。我二哥的势力，其实就是在我大哥的默许下发展起来的。我想大哥或许只是在武道上遭遇瓶颈，才想重新争夺世子的位置，现在武道之心重新恢复，说不定可以让他回心转意。”
白凰披着与白凤有几分相似的厚重外衣，坐在椅子上，望着南边说道。
利德只问了她一句话：
“你觉得会有危险吗？”
白凰摇了摇头：
“我再怎么说也是云海领主的女儿，我哥当初把我送来，是怕我被有心人利用。但其实在云海，能够利用姑奶奶的人屈指可数，姑奶奶就不信云海还没有外面安全。”
利德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
“那放你一个月的假。我从南楚回来，如果你不在凌云城，我就去找你。”
白凰“嗯”了一声，两条腿在桌子下面晃来晃去，片刻后收住，轻轻踢了一下利德的小腿，说道：
“算你还有良心。上次去灵武，姑奶奶还能拜托我大哥多照顾一下你；这次去南楚，姑奶奶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南楚那边，我以前听我哥讲过，实力很强但内部很乱，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去了应该就知道了。”
白凰站起身，对利德叮嘱道：
“也不知道南楚为什么突然找你过去，可能是看你刚刚上任领主，无依无靠的，想要把你拉拢过去吧。你不用怕，万一有什么事可以报上姑奶奶的名号。姑奶奶虽然人在云海，但是在天之灵会保护你的。”
利德大袖一挥：
“行了行了，我怎么听着这么怪啊。放心吧，我现在好歹是云阳的领主了，南楚那边就算再危险，擅杀领主的事情也不敢做的，充其量把我扫地出门。我要是真在南楚死了，这事儿能捅到天上去，到时候几百万条人命都不一定止得住。”
白凰哼了一声，用鄙夷的小眼神盯着利德，说道：
“就知道吹牛，赶紧给姑奶奶滚蛋！”
白凰不跟利德一起去南楚，利德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菲丽塔目前很难从魔法社中脱身，阿莱雅与希洛两个人的境界修为都超过了八重，已经过了“走四海、历千险”的时期，虽然带在身边也没什么问题，但总有一种经验值溢出的感觉。而且这两个人在朝北行和平云阳中都是冲在最前线的，一直处于疲惫状态，不适合随利德一起远行了。
领主府里的其他人，流石肯定不会出门，黛丽丝和泰希斯也不打算离开。利德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弃寻找同行的旅伴。当初去云海的时候他也是自己过去的，除了睡觉的时候身边没人陪伴之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本来这次去就不太可能遇到什么危险，身边有没有人对他的影响不大。
临走前，利德特地嘱咐了一下河月：
“我不在的时候，云阳大事小事就交给你去定夺。如果与其他领地爆发什么摩擦，上升到需要战争的程度，打就完事了。如果只是外交上的摩擦，就以我去南楚为借口先拖住对方，在不清楚我去南楚干什么的情况下，一般的领地不会轻举妄动的。”
“另外，这个……嗯……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灵武领主亲戚家的孩子要过来了吗？对，应该快到了，估计是隐卫大统领亲自送过来的。这个……小孩子嘛，可能比较闹腾，你们别太在意。另外那孩子说什么，你们听着就好，不要相信，也不要外传。”
第一条河月还算明白，无非是借着西秦和南楚的威风震慑其他领地；但第二条河月就云里雾里的了。
带孩子这种事，整个领主府就没有一个会的。唯一有闺女的男人流石，在闺女小的时候也不怎么照顾，属于不负责任的老爹。现在利德突然说要丢个孩子——还是跟灵武领主沾亲带故的孩子过来，就算是河月一时间也有些无从下手。
不过利德也没等她明白过来，直接就开溜了。
他是算准了巧克力要来了，到时候领主府里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以巧克力那张嘴的宣传速度，用不了多久整个领主府都会知道他跟灵武领主那档子事，估计还是添油加醋的版本。到时候身边的人会用什么眼神看他？利德想想就觉得头痛。
所以说小白小黑送来的邀请函简直是给了他一条活路，利德借助这个机会，果断选择了跑路。先失联一段时间，等领主府的大家冷静下来了再回来，到时候什么腥风血雨估计都已经过去了，顶多再下几场毛毛雨，就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太平盛世。
所以利德收拾了一番行李之后，于当晚直接上了通往南楚的马车。
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非常舒服。
不过让利德没想到的是，在他走后的第二个晚上，有人敲开了领主府的大门。
并不是带着巧克力的隐卫大统领，而是另一个给他寄过信的存在——
“初次见面。”
门外身材窈窕的女性对河月平静地说道：
“之前我曾写信过来，询问过贵地领主大人掠夺魔法人才的事情，不过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所以今天我希望亲自上门，要个说法。”
河月看着她那双深紫色的眸子，试探性地问道：
“您是……？”
女性放下了手中的银质手提箱，摘下带有凤凰尾羽的魔法帽放在大到夸张的胸前，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斯卡蒂。”
17.南楚的姑娘
利德并没有亮出自己云阳领主的身份，毕竟这一路上理论来说还是有不少危险的。
虽然他并不怕什么刺杀，但有些麻烦还是能省就省比较好。利德给自己伪造了一个云阳客商的身份，又简单地化了个妆，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这一路上利德还稍微打探了一下，外面领地里绝大部分的百姓都根本不清楚目前云阳的情况，只知道旧的云阳领主下台，他的儿子顺利上位；至于利德上台之后做了些什么，基本上没人了解。
不过利德相信，以其他领地暗部组织的实力，刺探到河月的施政理念再推演出云阳的发展策略并非难事。普通百姓或许对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上面那些人多少会明白些什么的。
事实上，在听说利德是云阳的“客商”之后，不少人向他明里暗里地打探云阳的消息，利德这一路上也算接触了不少领地的暗部成员。甚至还有的领地暗部人员学艺不精，被利德三下五除二套出来底细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充分证明了在做出“杀父弑兄”的大事之后，利德和他的云阳都已经逐渐走到了大众视野之中。拿下云阳是一步谋划了很久的棋，但在这个棋盘上下棋的人，却不止御西城一家。
利德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南楚的边境线上，能够看到旅途经过的村庄与城市越来越繁荣。这种繁荣并不是增添了多少大型建筑，而是民众的吃穿用度相较于其他领地明显提升了几个等级，而且东西南北的商业往来也越发频繁，不少人过来打听利德这次来都带了些什么。
为了演的更像一点，利德确实是带了东西来的，马车上装着的是云阳锻造的钢铁，不过并不是最优质的那一批。过于优质的钢铁在这个世道是和黄金一样的硬通货，带得多了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南楚缺铁，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每天到南楚来做铁器生意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大部分的商人在匆匆看过之后都选择了离开。利德找了家工坊出手了铁块，又找了家客栈寄存了马车，随后就地租了一辆游船开始闲逛。
南楚虽然位于永天国的南部，但并非是什么穷乡僻壤之地，而是正正经经的富足之地。这里水系非常发达，保守估计有两条大江大河、四座大型湖泊，水稻的种植面积非常广泛，兼有发达的丝织业、手工业和商业，已经富甲一方了很长时间，积累下来了大量的财富。
南楚的姑娘个子不高，不过相貌非常水灵，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非常好看。这里的风气不像其他地方那么闭塞，女孩子也可以下地插秧，所以走在街上就能明显看出区别来：画舫中那些白白净净的就是温婉的大小姐，大部分都在捧着书卷，嘴角含笑地阅读着，偶尔和身旁的小婢谈笑两句，也都是轻掩玉口，极有涵养。
路边晒得黑黑的则是农家女或者渔家女，许多人赤着脚踩在泥地里，手里还攥着一串莲藕，身上戴着许多奇怪的纹饰。这样的两方人凑在一起却并不违和，她们彼此之前似乎也没有隔阂，常有小船上渔家女用衣服兜着一串莲子，靠船到画舫旁边向那些小姐们兜售。大部分贵族小姐也愿意花点钱买上一串，偶尔还会向她们买几个自制的香囊带在身上。
“呀……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南楚吗？”
正在利德远眺的时候，一艘小船划了过来，赤着脚的姑娘抓着船沿，自下而上地看着利德。
利德也在船舱中坐下，问道：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那姑娘笑了起来，说道：
“看公子的衣裳就知道了。南楚这边，气候潮湿，全年温暖如春。大家都是短衣短裤，哪有像公子这样，包裹的这么严实的。”
利德挠了挠头，往周围看去，时间已经接近腊月，但街上的人确实还都穿着短衣短裤，而且神色悠然，完全没有受冻的感觉。那姑娘依旧笑着，将下巴搁在船沿上，眨着眼睛看向利德，继续说道：
“公子介意告诉我是来做什么的吗？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衣服的穿搭。今天我的莲藕已经卖完了，但这个时间回去还太早，公子如果肯出点小钱的话，我可以帮公子当一回向导。”
利德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递了过去。
河月这个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在家的时候不停地跟他说领地里面很穷要省着点花，出门去却又给利德带了一大笔钱，说南楚那个地方繁华，用钱的地方也多，怕利德过去之后被人当做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交不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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