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小白说的“这里”,不是指十二缚龙圄,而是指西秦!
利德让塞留斯出去望风,之后压低声音对小白说道:
“这里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被关在这?”
小白深呼吸了两次后,似乎也下定了决心,抽调最后的力气开口道:
“西秦……就是深渊……最大的信徒……”
“我的母亲……与深渊密不可分……”
“他们跟龙族结盟,策划了最大的血祭仪式……”
“整个西秦都……”
小白没有说完,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不停地涌出。利德这才注意到还有一根铁丝穿了他的喉咙,小白每说一句话都要承担难以想象的痛苦。利德能清晰地看到应白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他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对他说道:
“别说了,我带你出去,之后慢慢说。”
小白抬起头,看着利德,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句话: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小白说不下去,只用眼神暗示着利德快点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对话:
“塞留斯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人倒在地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本官奉领主大人之命来提审貂裘,却遭她的同伴伏击,本官的两个下属全部身亡!你们是在这开杂货铺吗,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人息怒,如今局势扑朔迷离,还请大人配合我们调查……”
“本官自会配合你们,大不了去领主大人那里说理!但现在本官亲眼所见那伙穿着打扮与你们相同的贼人往那边逃窜,你们不去抓捕,反倒是在这里盘问本官,这是什么道理?”
“……分出人手,按塞留斯大人指的方向查!塞留斯大人,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陪您一起去领主大人那里,把事情说个清楚。”
“走!”
利德侧耳细听,知道负责望风的塞留斯被带走了。
而那批侍卫确实按照塞留斯指的方向去搜查,方向与天字一号完全错开。利德很清楚塞留斯今晚绝对没有接到提审貂裘的命令,一旦到领主那里恐怕凶多吉少。而他强撑着说出这番话的目的,恐怕也就是给利德争取时间——
虽然根本不可能争取来多少时间。
利德一咬牙,对小白说道:
“我先帮你把这些东西解开,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下。”
利德双手握住小白身上的长钉,想要把它抽出来,但小白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利德一开始没懂小白摇头的含义,但是在即将用力的瞬间,利德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回过头。只那一瞬间,利德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片沙滩之上,扑面而来的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海啸。
利德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挡,但万丈海啸却又如同一阵风穿堂而过。
等利德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眼前根本没有什么海,但他的冷汗却绵延不绝地流淌下来。
他的目光移向天字一号监牢门外的角落,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一头长发,浓眉大眼,蓄着美髯。他似乎已经睡着了,盘腿坐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剑。刚刚的剑意很明显来源于他,但现在的他身上却又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敌意。利德能看到他的境界,那是如大海般浩瀚无边的境界,不知道他磨练了多久才抵达这个水准。
阿莱雅拔剑上前,护在利德身旁,对那个中年男子满是警惕。
“听潮先生……”
利德唤了这个名字,中年人打了个哈欠,没有任何回应,似乎仍然大梦未醒。
但利德其实很清楚,刚刚他如果再用一点力,长钉被抽出来的同时,中年人手里那把剑也会削在他的后脖颈上。这时候利德终于明白了小白刚刚摇头的原因,也明白了塞留斯说的“危险人物”指的是什么。
利德看了一眼小白,小白的嘴唇微微发颤,重复了一下刚刚的话: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我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只有你……”
“离开这里……回云阳……!”
他的声音已经近乎于恳求。
利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听潮先生。
先不论他打不打得过听潮,现在想带小白走都不可能。小白身上被套上了太多枷锁,想把他救下来就需要时间,而且重伤的小白在现在就是负担,想要带他出去难如登天。
眼见侍卫开始往这边汇聚,利德吐出一口气,对阿莱雅说道:
“……先撤。”
13.盘算
利德带着阿莱雅从牢狱中杀了出来。
听潮不出手,剩下来的侍卫虽然很勇,但利德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十二缚龙圄的侍卫本就相对分散,一部分在小幽灵的力量下昏睡,一部分被塞留斯支开,还有一部分陪同塞留斯去见西秦领主,最终剩下来的人数不算特别多,利德一心想走,他们是拦不住的。
但反过来来说,利德也很难再潜入十二缚龙圄,把小白带出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不得不带着阿莱雅连夜从元阳城离开,来避免被瓮中捉鳖的惨剧。经过这次营救,他确信中台议政的主持官塞留斯应该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塞留斯应该不会出卖自己;但今晚有太多人见到了他和阿莱雅的脸,明天一早城中估计就会开始大规模搜捕,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要说唯一的收获,就是小白把关于西秦的一些秘密,像考试即将结束还在作答的考生一样,拼了命地传达给了利德。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其中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利德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慢慢消化。
为了安全起见,利德没有带阿莱雅回别韵镇,而是在野外的丛林中休息了一个晚上。
月明星稀,冷风吹过,阿莱雅坐在利德身旁,回味着刚刚从听潮先生那里见到的剑意。
利德则看着在风中摇摆不定的草,思考着小白说过的话——
“西秦是深渊最大的信徒”,这应该就是小白思考后得出的结论,也是他被关押的原因。
这是西秦最大的黑暗,也是西秦这个领地背负的原罪。
“我的母亲与深渊密不可分”,小白与小黑应该有同一位生母,那个女人是深渊教会的人?小白的老爹知道这件事吗?小黑的老爹知道这件事吗?小白到底是被那个女人构陷下狱,还是说西秦领主和她是一伙的?
最后一个问题,利德倾向于后者。
在来西秦的路上,他就和阿莱雅聊过这个话题。一个领地想要在几年之内快速变强,光有制度上的改革是不够的,需要迅速增加产能的方法。如果西秦领主很早之前就与深渊教会合作,那么双方确实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约,这应该也是西秦能够在当时快速反超南楚的原因。
“他们跟龙族结盟,策划了最大的血祭仪式”,从这里开始,利德能感觉信息变得越来越重要,但偏偏他能够求证的部分也越来越有限。
深渊教会跟龙族结盟?他们到底想要什么,龙族又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
血祭仪式?像当时他们在灵武做的事情吗?可克莱纳斯的灵魂现在在利德手里,克莱纳斯的身躯也已经离开了海底神殿,他们到底在祭祀什么?又在拿什么祭祀?
谜团越来越多了。
但利德却不能忽视这个信息,因为龙族最近的动向确实很诡异。那帮家伙没有第一时间进攻人类的领地,而接了利德的委托前去查探消息的熙和也下落不明。两个扑朔迷离的谜团似乎正在慢慢汇合,变成一张大网,将利德罩在其中。
而小白最后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利德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此刻他唯一能够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相信了直觉,来西秦见了小白一面。虽然小白不停地让他走,但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局面还没有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他真的留在云阳闷头发展,这段时间最多再拿下几个领地,等龙族和深渊真的把事情联手办成了,云阳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利德想起来了那个叫诗鸢的女人,那是他与深渊教会的高层第一次相见。
当时她说,只要利德加入深渊教会,半个月内就可以把云阳领主的人头奉上。
云阳的内乱根本不用爆发,她就能帮利德兵不血刃地拿下云阳。
现在看来她能做的或许远不仅此,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女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但利德本能地觉得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跟她有关。
毕竟跟她沾边的就没好事。
见利德终于动了,阿莱雅抱着剑,轻声询问道:
“少爷,刚刚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就是听潮先生吗?”
利德点了点头,他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什么结论。阿莱雅既然主动问起,他也顺势回答道:
“是的。怎么样,第一次见面,有什么感想吗?”
阿莱雅想了好久,回答道:
“他的剑与青云或嘉尔伯德两位剑豪都不同。青云师父的剑意偏内敛,蓄而不发,动则惊人,而剑意本身为苍生而立,所以虽然令人震撼,却并非杀人的利器。嘉尔伯德师父的剑意有求索也有无敌,所以他剑气狂乱,剑心澄澈,剑技汇聚百家之长。”
利德便进一步询问道:
“那听潮的呢?”
阿莱雅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来,少爷。”
阿莱雅想了想,进一步地解释道:
“他的剑就像是大海一样,潮起潮落,皆有规律,顺其自然。可他对少爷流露杀意的时候,剑气汹涌无比,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风暴中的海面……四周看不见陆地,随时都有可能被潮水吞没。那一刻我的身上很冷,动弹不得。”
利德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认可。
那一剑,听潮先生应该也未用全力,不然海啸般的剑气不会穿堂而过,估计能把整个地牢都给掀了。利德不知道这剑是怎么练的,但他能感受到其中的意境:平日里的大海波光粼粼,涛声阵阵,安静而广阔;但深海之下却暗潮涌动,风雨来时更是带着无量的怒火。
就像传闻中的听潮先生一样,不喜纷争,溺爱女儿,见到谁都笑脸相迎,会为乞丐奉上一壶好酒。但在女儿被绑架的时候,他也曾一剑杀尽三千七百悍匪,导致当时西秦另外一座重要的城池——丹阳城外血如雨下。据说那天听潮先生一手握着剑一手抱着闺女,青衫飘飘温文尔雅,在旁人眼中却好似地狱来客。
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守在元阳城,守在小白的禁闭室外。
他似乎对利德与小白交流并不介意,对什么深渊和龙族也懒得去管。
但他很明显不允许利德带小白从地牢中活着离开。
也许对他来说,这就是他的工作。
14.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元阳城,西秦领主府。
在见到西秦领主的时候,塞留斯移开了目光,身上不再有之前与侍卫对峙时的气势。
十二缚龙圄的侍卫将地牢中发生的情报全数汇报给了西秦领主,没等他们汇报完,又有一批侍卫过来汇报了利德和阿莱雅的事情。
屋子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中台议政主持官勾结外人,试图营救获罪下狱的西秦世子,如此清晰的局势已经不需要其他人多说什么。
西秦领主屏退了所有的侍卫,屋子里只留下了他和塞留斯。
“抬起头来吧,塞留斯。”
西秦领主静静地开口,说道:
“十八年过去了,我们都不年轻了。不必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我也不会像溺爱孩子的家长那样宽恕你。”
听了西秦领主的话,塞留斯反而放松了许多,堂堂正正地抬起头。
西秦领主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支持世子应白,并且在他的身上投入了许多心血。但我还活着,你不该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塞留斯摸了摸自己已经半白的头发,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说道:
“没有时间了啊……确实,和以前相比,我没有那么谨慎了。那个叫白马的年轻人,我与他只见过两面,不该把希望全部都押在他的身上。但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世子被处死。这是为了西秦的未来。”
西秦领主和应白一样面瘫,俊朗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走到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份文件,一边看一边对塞留斯说道:
“你看出来什么了?”
塞留斯摇了摇头:
“看不出什么。但坐在我这个位置上,总能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并不正常。越来越冷血麻木只知劳作的百姓,不断缩减的平均寿命,偶尔失踪或惨死的普通人……西秦确实是天下第一的领地,但也是最不正常的领地。”
西秦领主悠悠地问道:
“所以你寄希望于世子来改变这一切?塞留斯,长期的主持官生涯让你变得自大了,你自顾自地判断这些事情会影响西秦的发展,自顾自地寄希望于应白来改变这一切。主持官这个位置应该顾虑各方利益,但你现在却选择为自己相信的事情亡命一搏。你可曾想过,若西秦因为你的错误判断灭亡,你的闹剧又该如何收场?”
塞留斯回答道:
“如您所说。但十八年来太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这里,每个家庭都在或多或少地遭遇不幸,包括我们这些臣子。漆正的儿子出生痴傻,青璃的妻子身患怪病痛苦万分地死去,童秋的弟弟两条胳膊全部溃烂生蛆……虽说天命无常,但没有哪个领地的【损耗】比西秦更加严重。我不是一个眼光长远的人,见到当下的不足,想办法弥补,这就是我能做的事情。”
西秦领主沉默了一段时间。
之后,他对塞留斯说道:
“你觉得那位白马公子是谁?”
塞留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自称云阳的商人,但我觉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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