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死他卡多
奇怪的是,今天的金銮殿门廊下没有人。
众人正诧异间,太后身边的太监走来,恭敬地对百官行礼,高声唱道:“太后娘娘有事要与诸位大人商议,奴婢代为传话。”
来了!
楚中天不顾同僚的骚乱,上前一步,
“公公请讲。”
太监感激地看他一眼,打开随身带着的金蚕丝绢布,拱手道:“各位大人,安静。”
没人听他的,该吵吵还是吵吵。
楚中天微微挑眉,直接开口训斥:“诸位,人无礼不生,事无礼不成,国无礼则不宁。入宫城,鞠躬如也,如不容。”
他的话可比太监的话好用多了,
瞬间,金銮殿前安静了下来。
太监轻咳一声,
“太后曰:圣上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以致疾患固久,缠绵病榻……”
听他这么说,那些不知情的大臣才知道皇帝还没醒,
议论声再次响起。
没办法,不是宣读圣旨,没有必须要遵守的礼节。
楚中天无奈地咳嗽,
“咳……”
众人恢复安静。
太监继续念:“太子为宗室首嗣,当持玺升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太子决之;众皇子弟兄勠力同心,以重万年之统。”
“……”
“……”
“……”
沉默降临。
百官都是聪明人,哪还听不出太后的意思?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几位大学士。
楚中天沉吟,
根据太医院那边的消息,皇帝确实有久病不起的征兆,今天李清茶又带来消息,估计监正那边儿对皇帝的疑难杂症也没办法,
如今,似乎只有太子监国一条路可走。
他说道:“公公,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们已经明白了。”
太监点头,
“只是不知道楚大人的想法是?”
“请公公稍待。”
“好。”
太监很识趣地闭了嘴。
楚中天招呼几位大学士、六部九卿,以及左、右都御史,
几人聚在一起商议。
没过多久,他们就有了结论。
楚中天对太监说:“公公,兹事体大,本不应这么快做出决定,然年关将近,千头万绪、日不暇给,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认为太后娘娘所言有理。”
呼~
太监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楚大人如此识大体,大夏幸甚。”
“公公言重了。只是不知太子现在何处?户部有很多急务需要定夺,而且,太子监国仍需礼部、太常寺、光禄寺配合典仪,此事亦须讨论。”
“太子目前在中和殿等候。”
楚中天双目一缩,
中和殿是皇帝专用,皇帝会在金銮殿举行大典前先在中和殿小憩,
太子贸然使用,是逾制行为。
果然,他立即听到身后有人嘀咕:“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不满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楚中天轻咳一声,示意这帮人安静,随后对太监道:“烦劳公公帮忙,速速请太子驾临。我等就在殿前广场等候。”
太监一扬拂尘,
“诺。”
迈着小碎步从金銮殿的廊檐下离开了。
他的背影倏一消失,礼部尚书陶应便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楚大学士,恐怕有点儿麻烦。”
虽然没明说,但楚中天还是懂了,
太子仅仅是监国,代行皇权,又不是登基,结果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甚至不顾礼制于中和殿等待,
在外臣的眼中,这是太子想要窃取其父皇权柄的行为。
当然……
“很有可能是试探。”
楚中天说。
陶应轻捋着胡须,“嗯”了一声,回道:“我赞成楚大学士的说法。”
他们都觉得,太子的行为是踩在那条敏感的线上反复横跳,如果外廷将自己的底线后移,那么太子便很有可能得寸进尺。
陶应问:“咱们该如何应对?”
楚中天摇摇头,
“不能退。”
“呵,我就知道楚大学士会这么说。”
“……”
“……”
“……”
短暂的沉默。
他们都有预感,随着太子监国,朝堂之上将会卷起狂风暴雨。
等了一阵,终于,太子来到金銮殿前。
作为皇位的继承人,太子在礼制上仅次于皇帝,表现在服饰上,太子有一个特权,就是可以穿“衮冕”,衣服绣日、月、天、地,
这套只在正式场合穿戴,因为过于繁琐,没有半个小时是搞不定的,
而太子今天就是如此打扮,可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百官视线交流,怒气值开始积攒。
太子说道:“本殿今日监国,有旨意要颁布。”
神特喵的颁布旨意……
众大臣怒气值up↑,10000/100。
但他们都暂时压抑着怒火,将目光看向楚中天,
凝重的空气仿佛能将人压扁。
楚中天面色一冷,
“太子殿下,您可是要颁布新帝恩旨啊?”
所谓的“新帝恩旨”有个前提,必须得是皇帝驾崩后,由托孤之臣传遗诏,并颁布新帝登基喜诏,
新帝顺势降旨大赦天下、犒赏有功之臣。
这一套流程都是安排好了的,毕竟没有哪个太子敢在先皇未逝的情况下开始研究自己那一届的领导班子,
所以,“新帝恩旨”说到底还是先皇临终前定下的主意,新皇只有遵从的份儿,从古到今,“辞旧迎新”都是这么个套路,从来没变过。
今天倒好,监国太子还没登上大宝呢,就准备颁布旨意了。
这小子,真当自己是新君啊?
第625章 冲突加剧
不客气地说,在一帮老狐狸眼中,某些小屁孩连毛都没长齐。
楚中天笑吟吟的,
“不知太子要颁布什么旨意?非待死、待审之囚一律赦免出狱?”
太子摆摆手,
“不……当然不是。”
“那就是……唔……对了,难道要免除农夫拖欠的三年以上部分的赋税,免除渔民未纳的三年以上的鱼油翎鳔等物?”
“不是。”
“哦~那就不是‘新帝恩旨’了。”
楚中天明面上恍然大悟,实则阴阳怪气。
压力来到了太子那边。
只见他的前额上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低声道:“楚先生何出此言?您明知本殿只是监国,哪有什么‘新帝恩旨’的权力?”
楚中天拱手道:“那就好。”
“……”
“……”
两人面面相觑。
太子懵逼,
什么叫“那就好”啊喂!?
不应该有下文的吗!?
他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觉得自己终于登上了至高之位,可瞬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透心凉。
别看文武百官站在金銮殿的广场上,太子则在石阶之上,一低一高,
实则两者的地位是完全翻转的。
外廷对太子表现出来的利欲熏心非常不满。
咕……
太子咽了口唾沫,
“诸位大人,本殿当年被册封为太子,诏书原文提到过‘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如今为何会步履艰难?”
众官员不由得心中哂笑,
俯顺舆情,这句话属于套话,说的人不经心、听的人不入耳,偏偏太子拿这句话出来挑字眼儿,可见是真没什么办法了。
楚中天恭声道:“殿下被册封为太子确实是众望所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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