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丑吊死门口
这道工程到最后甚至被剪辑分屏成数千数万个看都看不清的小荧屏画面。
愈来愈数不清。
换做谁都该麻木了。
“这...这样的死亡次数。”视频前，来自魔女位面的菜月昴惊愕的背脊发凉，呆若木鸡的注视屏幕内的这一画面，喃喃着：
“简直就是噩梦吧，这么多次的死亡。”
诚然，所有人都清楚，上条当麻是充满毅力跟干劲的存在。
可是...这实在过度夸张了。
千锤百炼的绝境。
从头至尾的濒死体验。
这是完全无法数清的次数。
就连完美的魔神欧提努斯都逐渐从面无表情变得情绪显现。
那副没法扼制的烦躁，没法扼制的不解，没法扼制的困惑。
唯一不变的，仅有少年愈发明亮坚定的视线。
到最终，她再克制不住情绪的宣泄。
她无法理解凡人的想法。
也不曾希望凡人搞懂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但，当这样不停折磨上条当麻变成她世界当中唯一不停循环的项目。
纵使性格再平淡如水，那份囤积攒满的情绪终究有撬动盈满它的容器。
少女愤然质问。
欧提努斯在自己脑中听到了宛如骨骼彼此摩擦的声音。
脸上由皮制眼罩遮住的部分，能感觉到皮肤内侧有种近似小蛇的东西在蠕动。
那是血管的脉动。
她已经重复了几万次、几十万次、几百万次。
只为了等待那名渺小的少年在任何一个时间、地点失败。
不用想也知道的单纯事实。
即使针对这种不用想也知道的事再三思索，它依旧只是单纯的事实。
可是——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屈服！一再地濒临死亡让你连本质都迷失了吗！你该不会是那种拍胸脯大声宣言自己是笨蛋的人类吧！”
欧提努斯大声喊道，一副已经受够了的样子。
人类能让神如此激动也很罕见。至少“捣蛋鬼”里没这种人。顶多只有在“海上坟场”跟她对峙的欧雷尔斯勉强还算得上吧。
那么。
在魔神心中，这名少年似乎已被她定位成与那个死对头同级，甚至更为难缠。
.....
“他不怕痛的嘛？”看见这幕，黑色五叶草位面的黑色暴牛骑士团的团长夜见不由面色凝重起来。
作为一国的守护者之一，他自然见过许多宁死不屈的人。
但，这种能够不停轮回被繁复虐杀百万次仍还坚持奋战的小子。
没错...绝对不可能真的有这样的家伙存在吧。
能抵达这种绝境还依然宁死不屈的勇士，即便放进整个人类历史悉数盘算都千年难见。
这样的家伙...
“死亡明明是结束痛苦的归宿，放弃一切明明就能放弃这些痛苦...可为什么，他这次纵使被这样折磨，仍然不愿意放弃呢？”
这一次，就连一直崇拜上条当麻，觉得这家伙真不错的来自猎人世界的小杰都拧紧眉头，很是担忧的给他打劲，而他旁边的奇犽却感觉死亡就是解脱。
可是，上条当麻却不愿意死亡，仍然用可以说死皮赖脸的方式继续苟存下来，宁可千百次的激怒这名魔神，让其试图动手斩杀自己。
结果——
就是这样不断的炼狱轮回。
再者说，就算这样不停做无用功。
结局不还完全一样吗？
身为杀手世家的子嗣，他没有办法理解这名同龄人的心理状况，因为换做是他的话早就已经理性判断并且做出放弃的选择了吧。
“我想，这就是这些主角跟我们不同的地方吧，能够为自己以外的人奉献自我吧...嗯——虽然如果让我选的话，假如身边伙伴们遇见这样的危险我也会试图去挽救，但如果碰到这样的事情——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也压根没有办法去猜测呢。”、
尽管小杰自认为做人处事都很义气，但，当目睹视频内这不停重演的死亡景象，当看见上条当麻目睹这种情况仍然坚持不懈的想要拯救伙伴。
小杰的内心隐隐攀升的撇除一份无以复加的憧憬更崇拜，另外就是茫然。
很是茫然自己碰见这样的事情，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即便是付诸性命，即便成千上万再上百万千万次的死亡压下来，自己还能有任何的希望坚守本心吗？
“我想，这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在这种已经堪称跨越大数据级别的死亡次数面前，就算再怎样呈口舌之快说自己能够成功应对...这个概率仍然不会超过百分之零点一。”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科学达人大蛇丸...曾研发过转生之术的他在这方面可谓是真正的权威派人士。
不单单从科学的角度，光是从他个人的体感来看，这样不停地轮回转生都是无比消耗灵魂质量的。
能够抗住数次灵魂质量削弱的自己已经是天才了，那么这样一直能够抵御被杀死的真相，仍然乐此不疲投身下一个世界的上条当麻呢...
在帕鲁大陆上，因为不努力干活被吊起来的捣蛋猫两眼泪汪汪，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强大的人，也是暗自励志等正在磨刀的主人能够把自己放下来就立即跑回据点去好好工作，让主人住上大豪斯！
归根究底，尽管大家见证过许许多多的主角们的崛起兴落。
但是，从来没有谁真的能够去完全的体感领悟这群主角们的喜怒哀乐。
尤其这次，目睹上条当麻这样的拼命跟觉悟，观众们心情焦虑亦复杂。
他们无法理解这份情感。
不...甚至许多跟上条当麻熟悉的人都没有办法去剖析他的内心。
少年...不会屈服。
“哪可能屈服啊……”
在夜晚的操场上。
站在魔法之神面前的上条当麻，不客气地回答。
“因为只要克服这一关，只要让你屈服，我就能看见未来的方向。因为我说不定能夺回已经失去的容身之处！只要这种可能性还剩下百分之一，我就不可能屈服！”
“……”
这种难以度化的状况，已经超出了神的容许范围。
在她不悦地轻咬嘴唇的同时，眼前上条当麻的半身便像果冻一般飞了出去。
“……再说，都奉陪到了这里，我也渐渐了解所谓的『核心』是什么了。这不是单方面地挨打。既然能在脑中累积情报，当然也能一步步地分析情况。”
下一次的战斗，少年只说了这些就被砍成两截。
....
“真够了。”
看见视频内被不停斩杀还仍表现情绪平静，没有任何烦恼愤怒，没有任何绝望癫狂的上条当麻。
欧提努斯看了一眼身边已经为视频内画面攥紧拳头，格外钟意输赢观念的上条当麻，默默压低嘴角，实在想不通这个看起来这么容易情绪愤怒的小子为何能在视频画面内表现得这么夸张。
被切碎也要继续说，被斩杀仍然继续讲，从头至尾没有任何被这些情绪左右过。
很奇怪啊。
光是为了说这句话，他就得在漆黑的世界里迷失，在总数多得接近无限的世界中穿梭，承受各式各样的痛苦、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撑得住？
这些痛苦、恐惧、绝望的密度，高到一般人理当连任何一道关卡都克服不了就会发狂，可说是真正的地狱。他并非抵达某处就能解脱。在讲完那句话后，少年只会再次遭到欧提努斯粉碎，重新经历一次自己好不容易才克服的无限末日。
那里没有什么希望。
就算将只字词组连起来让对话成立，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上条当麻从根本上就赢不了。
绝对赢不了。
即使重复数万、数亿次，也无法保证欧提努斯会屈服。也没有支持假说的理论基础。说穿了人跟神的性能本来就大不相同。就跟同时持续将数据写进旧式录音带与最新式硬盘里，比赛谁的容量先爆炸一样。
观众们的纷争吵嚷在这一幕幕画面中显得多余了。
天地间，整个画面内。
仅剩继续不停煎熬，仍然比拼意志力，从没言弃的少年跟肆意改写现实的魔神的故事。
“这简直跟两面相对的镜子一样。”
可是。
可是！
“能够随心所欲重组的世界，也就等于将两面镜子相对后创造出的无限景色。尽管能在这种景色里自由往来乍听之下就像作梦一样，但尽情享受完散步的乐趣后回头一看，恐怕脸色都要发青了吧。毕竟眼前有无限的相似世界，却到处都没有能当成指标的东西。自己究竟从哪里来，该回到哪里才好？会觉得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少女使用看不见的力量，将那张多话的嘴巴上下撕裂。
但在下一次的战斗中，上条当麻却又若无其事地开口。
他不是当成没发生，也不是不记得。尽管知道发生过什么，他依旧克服恐惧让话题继续下去。
“我说啊，欧提努斯。我有个非常基本的问题。”
少女用“长枪”贯穿对方。用“长枪”的枪尾砸烂对方的头盖骨。玩笑似地用“长枪”的枪柄来个全垒打。
但凡人那张桀傲不逊的嘴巴始终没停过。
体会到恐惧后，依旧持续向神挑战。
“或许，你在得到『主神之枪』以前，在成为『捣蛋鬼』这个组织的老大以前，在跟欧雷尔斯那种破格的怪物厮杀以前，在用欧提努斯这个名字自称以前。”
粉碎！
粉碎！
粉碎！
“……打从很久以前起，你就有了这样的失败对吧？因为得到强大的力量而不再回头，只顾着往前冲……到头来却变得连该回去哪里都不晓得了。”
“这么一来大致上就解释得通了。”
上条当麻缓缓说道。
欧提努斯的杀戮之手，已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我在许多世界里惨遭击垮。但是，右手里的幻想杀手从来没被否定或夺走。这一点也证明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吧？”
毕竟对方是魔法之神，区区人类的寿命根本算不上指标。欧雷尔斯谈到欧提努斯时虽然一脸知道内情的样子，但他自己终究还是凡人。即使能谈论神祇，也不见得能精确量出对方的规模。
说得简单点。
或许欧提努斯早在欧雷尔斯认识她之前，甚至更久更久之前，就已经是魔神了。
她是一直将力量隐藏在体内吗？
还是曾一度放弃自己的力量呢？
“虽然我不清楚『相位』这种东西的详细理论，不过总之你拥有能将世界当成黏土一般自由改变样貌的力量，导致你完全忘了原本住在怎样的世界。所以你用自己脑中的风景为蓝本，拚了命地照着它替世界整型，将许许多多的『相位』放上去又拿下来……毕竟那是神的工程，想必结果几乎完美无缺，人类看在眼里根本分不出有什么差别。但正因为你是神，所以没办法接受只是『几乎』。”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上条认为多半是后者……欧提努斯一度放弃过力量。
她看见了经过自身力量改变的世界，忍不住回首过去。
从这种心态看来，她显然是害怕自己的力量。如果真的只是满心欢喜地接受一切，根本不会考虑回头才对。
“你后来之所以追求『长枪』、期望改造世界，想必都是因为不安复发。你担心理应设计得完美的世界并非真的完美，因此想替已经发表的作品加笔。你为了再次取得曾亲手放弃的力量究竟做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从知情的欧雷尔斯那么恨你看来，想必发生过亰『什么』吧……你之所以渴望『下一个世界』，就是因为你想替画布再涂上一层颜料。如果是这样，先前的挣扎也就能理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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