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戴菲恩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瞳孔地震。刚想起身阻止维娜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试毒”行为,房间的大门便被叩响。
原本旖旎与焦灼并存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维娜不知是遗憾还是缓过神来,呼吸有些急促的叹了口气,将手中蜜瓜味道的水果挞囫囵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而戴菲恩则坐直了身子,从恩斯特的身上挪开,正襟危坐,半是震撼半是警惕的打量着维娜。
只有恩斯特,刚刚已经嗅到了大危险气息的雪豹真正松了口气。
妈的,好像也不该全招大学生,体制之内无私情,满打满算单身了快五十多年,恩斯特倒是忘了这茬了。
虽然维娜和戴菲恩两个都不是大学生就是了。
回去得好好加强一下思想品德教育,怎么能对上司做出这种挑衅行为呢!虽然这还远远够不上办公室骚扰,冲维娜这事后的反应,估计也是一时之间上了头。但这小猫崽子现在就敢这么干,下次不得直接挑战我的软肋?
是想试试我的软肋够不够硬吗!
调整了一下情绪和姿态,恩斯特站起身,迎向了开门而入的白胡子老大爷。
推门而入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拉特兰的现任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
菲亚梅塔说的没错,老头子这几天的确很忙。忙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为了查清最近非法潜入拉特兰的外来人员,以及最近在城内流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谣言。
【拉特兰并非真正的天堂,萨科塔们虚构了这个地上天国,却从不肯慷慨的将它分享。即便是拉特兰的黎博利,也从未真正蒙受拉特兰的福音,萨科塔的自己人,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这话说的其实挺没道理的。别的不说,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从来没有克扣过城内其他种族的居民们的福利,不止他没有,历代教宗也都没有。
萨科塔,黎博利,还有少量居住在拉特兰城内的其他种族,大家的生活水平至少在大体上是平衡的。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萨科塔有使用【铳】的资格,以及共感的能力。
但这也不是他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能说了算的啊。拉特兰不是没尝试过把铳发给其他种族,事实上,让久经训练的黎博利能够获得铳的使用权,这扇大门,拉特兰一直都是打开的。
只是,即便是再老练的黎博利,对铳的把握也不一定赶得上一个接触铳几个月的萨科塔,这是客观事实。至于更广范围的推广铳,就算他想,把铳发给其他人,他们也用不了。
而且退一万步,市面上也有仿制铳的存在。拉特兰就授权了黑钢国际的创始人,同为萨科塔的“桥夹”克里夫仿制铳械,分发给自己的员工。唯一的要求只是控制数量,不要引发泛滥。
如果这种态度也能被指责,那的确有点没道理。
至于共感,那就更别提了。
种族天赋,就和瓦伊凡肉体很强,传说中的德拉克能控制温度的概念,羽蛇再肥也能在天上飞一样,属于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行你就找个律法机器,让它给你也扣个光环呗。
可惜,即便这些事情压根不能算是锅,但有人传谣,还真有人就信这一套。觉得被区别对待了的黎博利开始不满闹事,连带着一部分萨科塔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要喊出一个“公平”,整的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公证所和教皇厅特别行动组连日追根溯源,去搜寻那个散播谣言的人。
可说来也是奇怪,拉特兰并不大,恩斯特也提到过,教皇厅对拉特兰的掌控程度也着实极高,在往常,像是这样的谣言传播者,不消两三天便能被逮捕归案。但偏偏这一次,谣言已经在拉特兰流传开来超过五天,那名嫌疑人潜入拉特兰甚至可能已有一周以上。但教皇厅却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他的情报信息。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甚至暂时都还不知道,那位给他添麻烦的家伙,到底叫什么,更别说知晓他有什么目的了。
换做是别人,这个时候估计早就忙昏了头,压根顾不及什么会面了。
但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即便是再忙,他也没忘了恩斯特这边的事情。
如果说“谣言”是动摇拉特兰内部的稳定,那他接下来要和恩斯特聊的话题,便是关乎到拉特兰外部,整个泰拉大地的稳定。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在主位上坐下,认真问道:
“恩斯特首相,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对大地诸国,尤其是谢拉格、拉特兰这样的小国来说,推动构建一个维护国际形势和平稳定的机构,是很有必要的?”
明天中午要考试,今天请个假,先抱下佛脚,希望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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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不急,先稳他一手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表情很严肃,眼神完全没有普通老人的浑浊与疲惫,反倒充满了激情与活力。
恩斯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萨科塔人的种族天赋,听说心态好的人就是不容易老?
开玩笑归开玩笑,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突然开门见山的和自己提起这件事,倒是的确有些出乎了恩斯特的意料。
“一个致力于维护国际社会和平,构建稳定发展环境的国际组织?你说的这不就是联合国吗?”
恩斯特在心里嘀咕道。
要说这个提议如何,恩斯特的评价是,很不错的提议,极其富有远见。但这个提议居然是萨科塔提出来的,这倒是让恩斯特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萨科塔人这么有远见,这么有格局吗?
要知道,拉特兰可是这片大地当前国际局势的直接受益者,正是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大国都在互相攻伐,很少有国家能腾出手来啃一个万众一心,声誉颇高,还掌握特殊武器的国家,拉特兰才能作为一个独立的小国家长久存在。也正是因为大国之间的冲突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贫穷困苦的情况普遍存在,拉特兰的宗教才能在民间积累起大量的信徒和声望,从而获得供养。
可以现实一点的说,萨科塔具有如今这种超然的地位,拉特兰之所以能独立于万国,成为乌托邦般的城市之国,少不了泰拉诸国的领导者们对拉特兰教维稳效果的利用,也正是因为如今的世界形势迫使两方互相利用,所以才成就了拉特兰。
作为既得利益者,却要去尝试改变当下的状况,这可不太像是一个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这个教宗应该说出来的话。
恩斯特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按照谈判的惯例,先稳了一手,以问题回答问题:
“教宗冕下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个维护大地和平的组织,这种东西可能存在吗?”
恩斯特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他是想试一试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看看这位教宗提出这个建议的底气在哪里。
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也曾经被以同样的问题询问过——就在汐斯塔,他向锡兰的父亲,独立城邦汐斯塔的市长赫尔曼提出构建泰拉共同体的想法的时候。
不出恩斯特预料的,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任何局促的表情。
很显然,他猜到了恩斯特会问出这个问题。倒不如说,如果恩斯特不这么问,他反而会惊讶和怀疑,认为恩斯特多少有些不成熟——一个成熟的领导者,三思而后行,是基本的素养。
他于是道:
“恩斯特首相,想必您也应该清楚,对于如今的泰拉大地来说,现代国家的概念到底从何而来?”
这不仅仅是一句陈述,也是一句疑问。
恩斯特了然的回答道:“维多利亚历史学家编著的《泰拉诸国起源》一书中有过关于现代国家的论述。”
“【与古典时期因为一次天灾,一次巨兽的翻滚,一位神民,萨卡兹,或者不明生物(指不愿透露姓名的灭国猞猁精)的震怒便可能崩解覆灭的脆弱部族联合体不同,今日的泰拉诸国是建筑在移动城市的轮毂之上的】。”
“现代国家的概念伴随着移动城市的诞生而奠定。”
这便是泰拉大地的国家与地球最大的不同。
如果说地球的国家,是从部落时代的聚落,逐渐发展成为了封建的领主集合,最后集权形成现代的国家体系。那泰拉国家形成的方式便要古怪许多。
人们并非是在自发的寻求变强的前提下组建了国家这个政治实体,而是因为恐惧天灾,萨卡兹,巨兽等等外在因素,而被迫抱起了团。
在那个时候,国家的边界即为视野的边界,你什么时候闭上眼睛,恐惧就会再次将你变成一个人。
而如今,移动城市的兴起带给了泰拉大地的国家更强大的适应能力,国家终于有了能力,去稳定的躲避天灾,对抗巨兽,甚至毁灭萨卡兹。
至少打不过,他们能跑得掉了。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很显然,他对恩斯特的回答很是满意。
这起码说明了,恩斯特如今积累下来的名声,不是花拳绣腿,浪得虚名。
他值得自己这次特别的邀请。
“回答的很对。”他点头道,“也就如人类一般,当直接的生存威胁不复存在,或者不成为主要威胁之后,另一种威胁也就产生了。国家与国家间的交流日益密切,而摩擦也开始屡屡发生。”
“摩擦,我似乎不该用如此轻缓的词汇概括历史。”
“恩斯特首相,你这个年纪,或许没有见证过那场战争,但我见过,我亲眼目睹了高卢的陨落。”
“辉煌的“世界之都”毁于一夕,咆哮的装甲战舰嘶哑沉寂,所向披靡的高卢老近卫军化为焚火与硝烟。”
就和中国的先哲们总是喜欢用古代的典故一样,泰拉人在谈论起国家的时候,总是绕不开高卢。
作为一个一度最接近大地霸权,甚至将自己的语言【高卢语】推广为【世界语】的国家,高卢的陨灭是令人唏嘘的。
但令人唏嘘,警醒的,却不止有覆灭的高卢。
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的,是整个文明。
这是自现代国家在移动城市上建成之后,有史以来第一次灭国级别的战争。
这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大地诸国的领导者们终于意识到,或者是被允许意识到,在天灾,巨兽,萨卡兹以及猞猁都无法毁灭他们的国家的时候,唯一能对他们国家产生威胁的对象,便是他们彼此了。
高卢皇帝科西嘉一世是最后一个以“附庸国家”为借口宣战的国家领导者,而在之后紧随其后的乌萨斯大扩张时代,那位从四皇会战的战场上锤炼出来的乌萨斯皇帝,用自己的帝国践行了他在战场上获得的经验。
他发动的每一场战争,都是灭国战争。
恩斯特陷入了沉吟,而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继续道:
“当那位‘高卢人的皇帝’与他的无畏军团甚至无法让一个雄踞大地中央的帝国存续,那我们就不得不去思考,什么才能维护泰拉人在天灾璀璨之下胼手胝足编织积攒的文明。”
“你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就是我的答案。”
“没有为什么,只是为了活下去。”
恩斯特得承认,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是个杰出的演说家与辩论家。
他可以相信,如果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此刻面对的人不是他,而是开斯特公爵,哥伦比亚大总统那样的人物,那他所说的话必然会更加宏伟许多。
正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是恩斯特,所以他精准的把握住了每一个小国的核心诉求。
【活下去】,说说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啊。
阿连德的经历说明了潜心发展不一定可行,贝宁的兴衰说明了左右逢源也不一定可行,布隆迪的命运证明了天降猛男也敌不过大国干涉,而冰岛的历史却又突出了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
奇葩小国的历史充满了矛盾,从来没有一个对未来适用的标准答案。
他得承认,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口中的组织存在,能够为国家伸张正义,寻求公理,博取活下去的机会,那的确是一个无比令人期待的未来。
换做其他人,或许已经被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说动了。
但恩斯特还很清醒。
因为仅仅是希望和期待,已经打动不了他了。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已黑化,从此不相信希望,只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以及,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口中的那个组织,他不是没见过。
说一千道一万,这也只是个联合国的构想,在没实现之前就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不现实。
鬼知道你最后凑出来的是不是个国联?
期待国联能为弱国小国做事,那教训,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历史书上可早吃透了啊。
不过,恩斯特也不浪费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这一番口舌,他不再装傻充楞,而是直白的问道:
“这个构想,如今争取到了几个大国的支持?”
这才是关键。
联合国大会吼上千遍万遍,通过一千份决议和呼吁,也比不过安理会一次举手投票。
国际压力和舆论总归是没有实际杀伤力的,如果得不到大国支持,那拉特兰拉起来的这个组织甚至可能连国联都不如。
国联好歹还有一个能让人退出,加一点世界紧张度的功能呢~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注视着恩斯特,似乎是在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恩斯特这个问题问的有理有据,情有可原,但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恩斯特压根不是被他的演讲说动了,而是被他的演讲说烦了,所以才开口的一样。
见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表情有些纳闷,恩斯特解释道:
“实不相瞒,教宗冕下,这个问题,同样也是我收到的问题。”
“您的这个构想,我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在我向我的一位朋友发出邀请的时候,他便对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一直努力让我能够光明正大的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现在,我所能达到的水平也就是如此。”
恩斯特微微侧过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沙发上的戴菲恩和维娜,准确来说是戴菲恩。
如果他亲自去游说,起码能说服四分之一个维多利亚的温德米尔公爵加入这个组织。至于开斯特公爵和威灵顿公爵,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顿时陷入了思量。
恩斯特这算是和他交了个底。他没有明说,但的确是赞同这个构想的。
嘴上虽然说着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构想这里不完善,那里不完善,但恩斯特本质上还是希望这事能成——有个吵架的地方,至少可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动手问题嘛。
尤其是对小国来说,在没有联合国之前,两国闹不愉快那就直接开打了。但有了联合国,起码国际上有了一个担任仲裁者的机构,你要是没什么特殊的背景,想要搞事,那还真得考虑一下在里面扮演仲裁者的五常的面子。
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大国还是很乐意去做一做“好事”的,毕竟主持正义本身是无本买卖,还能涨国际声誉。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思考了片刻,也决定,给恩斯特也交一部分底。
他微微一笑,向恩斯特道了一声稍等,随后走到休息室的里侧,打开了一台大喇叭的留声机。
“谈了这么久了,也累了,这台留声机是莱塔尼亚双子女皇在上次女皇庆典送给拉特兰使者的礼物,储存了不少皇家乐团的金曲,我们可以边欣赏音乐,边放松一下。”
恩斯特了然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