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艾尔启点了点头。
这片大地上从来不缺乏能人异士，偶尔出现一两个凯尔希这样的人并不奇怪，更别说还是在恩斯特的身边。
【空无旋涡】为什么是旋涡，因为他会将无数人的命运搅合在一起，而作为扰动的源头，独眼巨人并非第一个注意到恩斯特特殊之处的人，也实属寻常。更别说，对于罗德岛，凯尔希，独眼巨人其实一早就有过了解。
他们避世却不闭塞，卡兹戴尔又又又又经历了一次内战，新魔王又又又又一次死于背叛的消息，他们早有预言，罗德岛的存在自然也逃不出他们的目光。
在萨卡兹还在苦等他们新的魔王诞生的时候，独眼巨人是少数已经知晓，萨卡兹拥有了一个【奇美拉】魔王的种族。
但那又如何，独眼巨人的视线早已离开了卡兹戴尔和萨卡兹，所以知晓仅仅会局限于他们内部，不会外传。而显然，没有哪个普通萨卡兹能长途跋涉到萨米，来向独眼巨人打听这种事。
“凯尔希女士怎么了？”
“她身体不适。”
恩斯特说的是实话。
凯尔希在不犯病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像个正常人的。
但在变形者亲自造访恩斯特的办公室，与恩斯特当面谈了那笔“交易”之后，凯尔希就一病不起了。
其实在恩斯特看来，她身体出问题的时间应该更早，毕竟三番五次的在自己办公室里昏厥过去，这种情况的确很难说她“健康长寿”。
可这一次，凯尔希的病要更加严重些。
简单来说，她得了“变形者综合症”。
变形者集群恐吓了她，让她不要介入独眼巨人的远见仪式之中，至少，在他接受完独眼巨人的预言，了解到自身命运的一角之前，请凯尔希回避。
变形者集群其实还挺负责的。他很清楚，独眼巨人的远见看到的往往是悲剧，而这次专门针对他的远见，很有可能看到他的死亡。
变形者集群对死亡求而不得久矣，但凯尔希毕竟是他，是他现在协助的军事委员会和特雷西斯的敌人， 让凯尔希看到关于他的远见，算是资敌行为。
变形者集群的底线很清晰，他可以兼职，但不会跳反。万一独眼巨人的远见只是暴露了他的死亡也还好，万一直接揭示了某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致命弱点，那可就麻烦了。
特雷西斯已经够辛苦了，变形者集群虽然一点也没打算为他分忧，但至少也没打算给他继续增压。
变形者集群其实没说，如果凯尔希不回避的话，会发生什么，但凯尔希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罗德岛如今的防御状态，她很清楚，假如变形者集群真的被激怒，要在罗德岛上搞破坏的话，罗德岛现今的那套猴版防御系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到半日，整个罗德岛就得被搅得天翻地覆。
恩斯特倒是有意想帮凯尔希撑下腰，毕竟，凯尔希是自己邀请来的，变形者集群这么搞，多少有点不尊重自己。
但凯尔希表示：“大可不必。”
“你邀请我见证独眼巨人的仪式，无非是想要借助我的知识，对独眼巨人给出的远见进行一些解答。并对可能发生的邪魔污染情况进行反制和清理。”
“但相同的事情，你身边这位变形者集群其实也能做到。”
变形者集群可能是泰拉大地上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寿命上能够和凯尔希称兄道弟的存在，可以说，如果抛去前文明造物这个身份，凯尔希懂的东西，变形者集群也懂，凯尔希见证过的历史，变形者集群也见证过，凯尔希掌握的，对付邪魔的“凯式老方”，变形者集群也略懂一二。
恩斯特有这份心帮她，凯尔希很感动，但如果要去赌变形者集群，这个在他眼中威胁程度最高，最拟人但又最不是人的萨卡兹是否会放弃私下的报复，那凯尔希觉得，还是算了。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事后将远见的结果告知于我，我会尽我所能为你解答其中的奥秘。在实验过程中，我也会在政府外等候，避免发生意外。但参与的事情，就算了。”
恩斯特最后也只能接受了凯尔希的要求。
所以，现在的房间中，其实只有四个人。
恩斯特，提丰，艾尔启，以及伪装成伪装成小火炉的拉芙希妮的变形者集群。
“所以，艾尔启女士，你在信中提到事实和仪式是什么？”
恩斯特好奇道。
恩斯特前两天收到了从艾尔启从萨米发来的信件，其中提及了艾尔启作为独眼巨人王庭代表的身份，以及她此行的目的——验证一个事实，举行一场仪式。
“独眼巨人王庭想要在我身上验证什么事实？又要举行什么仪式？”
面对恩斯特的问题，艾尔启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微笑，说出了一个让恩斯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恩斯特先生，从我见到您的那一刻开始，我所追求，所有独眼巨人所追求的那个事实，就已经验证完毕。”
“这么快？”
恩斯特愣了愣，他和艾尔启正式见面也不过才十来分钟的时间，期间全在闲聊，也没见艾尔启用什么法术，他验证了什么？
验证了是否真有我这个人？
但艾尔启却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飘忽与迷离：
“有些时候，只需要一眼，只需要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咳咳！”
提丰咳嗽了两声，但没什么效果，便又伸手掐了一下艾尔启的胳膊，艾尔启这才回过神来，向着恩斯特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恩斯特总觉艾尔启现在也好，刚才也罢，笑得有点痴汉。
不会真让我给猜中了吧，独眼巨人真的都有点变态？
也是，独自呆在冰天雪地的洞窟里面，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用远见悄悄偷窥全泰拉的命运，就是和会把人逼疯的邪魔打交道，搞不好还要面对末日威胁一天天临近的心理压力，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理不出点什么问题，反侪而才有问题。
没准真该让凯尔希来的，她好歹算是个医生.......
等等，我这个想法，艾尔启不会也提前预知到了吧？
有些骇然的望向面前的独眼巨人，却看见她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恩斯特心中大震，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为了避开艾尔启那奇怪的眼神，恩斯特不得不强行试图扳正话题：
“那个，艾尔启女士，你看到了什么？”
“我听闻独眼巨人有远见的能力，能预言未来发生的事情， 知晓人的命运。不瞒你说，我对此也非常好奇。”
“你从我这里看到了什么？”
恩斯特挺直了身子。
虽然独眼巨人看到的大多都是悲剧，但预言的能力自古以来便被人追捧。不管是抽签还是卜卦，街边找半仙还是网络上搞赛博预言，哪怕他们都已经被证实不可信，但却依然有人愿意尝试这个经久不衰的乐子。
而恩斯特现在碰到的可是一位真正的预言大师，王庭特使，这你叫他怎么不好奇呢？
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万国峰会建立了吗？谢拉格崛起了吗？泰拉的危机解除了吗？
我所爱的那些人，生活过得还好吗？
虽然明知可能得不到一个好的，满意的答案，但恩斯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知晓badend也不错，就当收集战败CG了，在现实生活中，像是这样无成本换CG的好机会可不多啊。
咳咳.......我的意思是，可以吸收一些经验教训！
艾尔启看向恩斯特：
“您很好奇？”
恩斯特点了点头。
艾尔启笑道，给出了一个恩斯特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也很好奇。”
“恩斯特先生，远见在您身上空无一物，您是无法预测的命运之舞台，您是远见尽头止境的叹息之壁，您是所有命运都无法逃逸的永恒旋涡。我在您的身上，什么也看不见。”
“不仅是我，我所代表的独眼巨人的王庭，为您进行了数百次的【预言】，但无论是谁，无论哪一次，我们所看到的都是虚无。”
说是空白都有些错漏，虚无才是艾尔启眼中，恩斯特真正的状态。
因为空白的0也是个数字，虽然0乘以任何数都为0，但它起码也是一个数学公式，独眼巨人窥视未来，也能得到结局为0的命运答案。而虚无——你要如何让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与其他可被观测的数据加减乘除？
不可预知。
这就是独眼巨人提出的著名的【恩斯特测不准原理】！
然而，连一刻都没有等待恩斯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艾尔启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顶由漆黑色的荆棘编织制作的王冠，向前一步，站在了恩斯特的身前，居高临下，却又虔诚而卑微的问道：
“至于仪式，您想现在就开始吗？”
“什.......什么仪式？”
艾尔启捧着手中的王冠，庄严宣告：
“以王庭信物为证，全体独眼巨人向您，【击碎命运之人】的效忠仪式。”
第四百九十章 王冠不能证明恩斯特的含金量
王冠掏出来了，称号取好了，态度亮明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差一句：“恩斯特首相，天冷了，咱们加件衣服吧？”
恩斯特人都傻了。
大妹子.....啊不，你可能比我大。
大姐啊，这玩笑可不兴开的啊，咱们谢拉格可是正儿八经的民主政府，我恩某人下蒙民众抬爱，中受三族会议钦点，上得耶拉冈德大神信任，这才当上了这个谢拉格首相，谢拉格这“两京一十三省”，可是在我的身上担着的，你可莫要害苦了我啊！
在谢拉格，想要当皇帝的人，那下场可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的。你是觉得【雪山暴君】的典故不够经典，还是觉得耶拉冈德大神的石头不够硬？
看着艾尔启手中的黑色荆棘王冠，恩斯特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他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顶王冠的。
要是当了萨卡兹的王，哪怕不是那什么魔王，而是王庭之主，那恩斯特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不仅他试图帮助萨卡兹立国的想法会被别有用心者解读为“雪豹魔王”的扩张行为，就说他在谢拉格的工作，往后要怎么开展？
他怎么去和娜斯提，埃芒加德，赫德雷，泥岩他们这些萨卡兹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在他们的体系里变得高他们一等了？他又怎么光明正大的在谢拉格废除王庭体系这个萨卡兹的枷锁，改用萨卡兹居民委员会的治理方式？
头衔这玩意，带来权力的同时，也需要你承担相应的义务。官场最重要的就是“三思：思危，思变，思退”，恩斯特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更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
谢拉格是共和国，也只会是共和国，谁想在共和国里面当皇帝，那谁就要掉脑袋！
哪怕是当的异族的皇帝！
所以，恩斯特伸出手，推回了艾尔启递上来的王冠：
“这个，收回去吧。”
艾尔启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恩斯特先生......您不愿意接受独眼巨人的效忠吗？”
恩斯特摇了摇头：
“我可以慢慢为你解释谢拉格的政策，介绍谢拉格萨卡兹的生活方式，你，还有其他的独眼巨人，如果对此感到满意，可以向我，向谢拉格政府，向这个国家宣誓效忠，成为它的子民，但不需要通过这顶王冠。你们有其他的方式可以选择。”
“比如加入萨卡兹居民委员会。”
“萨卡兹......居民委员会？”
艾尔启重复了一下这个闻所未闻的名词。
这显然触及了这位独眼巨人的知识盲区。毕竟，在萨米，人们以部族的方式聚在一起生活，可不存在什么居民委员会的概念。
非要说的话，这个词语让她联想到了特雷西斯的【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
“您想要我们为您作战吗？”
艾尔启问道，
“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独眼巨人也会同意。”
独眼巨人的确厌倦战争，但那是因为他们知晓，战争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从一开始就能看到战争的结果，自然不会为了毫无收益的事情去努力。
但如果这场战争是恩斯特的旨意，那独眼巨人会重新考虑。因为恩斯特的命运测不准，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无法观测，那么，他的战争，或许也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为了恩斯特提供的“不可预知性”，独眼巨人什么都可以尝试，哪怕是试错也无妨。
但恩斯特摇了摇头。
“居民委员会不会负责战争。居民委员会的成立，是为了和平。”
恩斯特为什么要建立萨卡兹居民委员会？
往近了说，是为了统一管理在恩斯特的“萨卡兹人才引进计划”中来到谢拉格的萨卡兹，保证他们日益增多的情况下，不会引发骚动和混乱。
往远了说，是为了未来的卡兹戴尔尼亚储备萨卡兹的管理人才，不让新建立的萨卡兹国家走上此前无数个卡兹戴尔的老刉路——因为新建立没有人才，所以不得不从王庭的手中挑选人才，而从王庭手中选拔人才，就注定会导致新卡兹戴尔的上层换汤不换药，依然是王庭的旧派系，最后走向结局一：“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的内战，或者结局二：“塔塔开，一自摸塔塔开，要把泰拉诸国，一个不剩的全部驱逐出去！”的外战。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恩斯特建立这个机构的目的，都是为了和平和秩序。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谢拉格会面临战火，那挺身而出的会是全体谢拉格人，包括萨卡兹，但也绝对不止萨卡兹。”恩斯特道。
艾尔启微微张嘴，看着恩斯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房间角落中的“拉芙希妮”已经走上前，用淡漠的语气陈述他所见的事实：
“独眼巨人的使者，收回你们大祭司的王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