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第五十九章 肯特:咱女儿你不知道吗?最听话啦!
维多利亚,温德米尔公爵领,丽茵卡登。
温德米尔公爵领本身便位于维多利亚的东北部边境,而丽茵卡登又位于温德米尔公爵领的东北部边境,这座移动城市的航道无时无刻不紧邻莱塔尼亚的国土,宛如一只冷血的毒蛇在窥伺着不远处戒备重重的卡普里尼的血肉,又仿佛是一头雄狮在无时无刻巡视着自己辽阔的领地。
这里是维多利亚的军事重镇,也是温德米尔公爵领地内最重要的移动城市。当这些描述与丽茵卡登的名字共同出现在人们的耳边时,人们的脑海中往往会浮现出一座森严的、让人望而却步的移动堡垒。
这是丽茵卡登的一部分,但不是它的全部。
对于戴菲恩与肯特,乃至安费莉丝·温德米尔公爵本人来说,这里是另一幅景象。
这幅景象中有夏夜的湖泊中荡漾的湖水,湖水边永远古怪却繁茂的大树,有秋月下的濛濛细雨,穿行在雨中的城市被地面上升腾而起水汽覆盖上一层朦胧的面纱,遥望远处的林地,晚归的羽兽在孩子们的呼唤中返回巢穴,万籁俱寂,唯余悠然与宁静。
春天和煦的微风会送来莱塔尼亚悠远而动听的乐曲,冬日银白的雪花会埋葬一年戍守边疆之人流下的热血,将之化为来年土地上开出的花朵。
对她们,对生活在这座移动城市上的许多人来说,这里只有一个名字。
“久违了,家!”
“你也没走多久吧,肯。”
望着独自一人走进指挥部的肯特·温德米尔,安费莉丝那张足以用严厉来形容的脸上矛盾的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
“戴菲恩安排好了?”
“嗯。”肯特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趟旅途,我收获的尽是惊喜。”
安费莉丝微笑着问道:“想和我分享一下吗?”
“当然,只想和你。”肯特加重了一下某个单词的读音。
安费莉丝会意的向着身边的护卫们点了点头,温德米尔家族精心训练的剑卫们坚定地执行公爵的每一个命令,从不问为什么。
指挥部中很快便陷入了暂时性的停滞,安费莉丝看向肯特,脸上已经重归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肯?”
“阁下。好消息与坏消息。”
“先听好的。”
肯特顿了顿,开口道:“戴菲恩很安全。”
安费莉丝·温德米尔悬着的心骤然放了下来。那紧绷着的脸和肌肉肉眼可见的放松了几分: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肯。”
“她甚至比你能想象的更加安全。”肯特道,“谢拉格的传说是真的。那个雪山中的国家真的有一位神灵(巨兽)庇佑着。而且与祂那些在维多利亚留有记录的同胞不同,谢拉格的巨兽极为活跃,甚至展现出了一种与同伴截然不同的,对于人类的极端善意。”
“什么?”安费莉丝双手撑起椅子,坐直了身子,“一头巨兽对人类抱有善意?肯,如果这是玩笑的话,那你确实学到了莱塔尼亚幽默的精髓。”
德式幽默,本身就是一种笑话,懂的都懂。
但肯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是真的。安费莉丝,虽然我也觉得这简直异想天开,但这是真的。我甚至亲眼目睹了那位谢拉格的政府首相,他们的【圣子殿下】,与他们的神灵沟通,用神力救下了三个遭遇灾难的可怜虫。”
安费莉丝还是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源石技艺的把戏?”
肯特呵呵一笑,这才道出了他高卢式幽默自嘲的精髓:“因为被救的那三个可怜虫中有一个就是我,还有一个是我们的女儿。”
安费莉丝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愤怒的情绪:“发生什么事了?”
“先让我把好消息说完,稍安勿躁,安费莉丝。”
肯特缓缓道,
“那位首相恩斯特先生,用巨兽给予的信物与巨兽沟通,将我和戴菲恩从山脚下用风捞了起来,安稳的送到了他的办公室中,还顺带治好了我们身上的伤。没有什么源石技艺能办到这种事情,即便是赫尔昏佐伦的也不行。”
赫尔昏佐伦是巫王的名讳。那是曾以凡人之身触及源石技艺道路顶点的男人。
“我以三千万的价格买下了他的承诺,戴菲恩在谢拉格将受到他的庇护,一位巨兽代言人的庇护。”
安费莉丝心中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赞许的点了点头:“巨兽的价值从来不能以金钱估量,三千万便能买到他代言人的承诺和庇护,肯,你做生意的能力不逊色于那个自称商人的诺曼底。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她顿了顿,再次问出了那个让她无比在意的问题:
“所以坏消息是什么?你和戴菲恩怎么会坠下山崖?”
肯特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指挥部,回答道:
“指挥部中出了个叛徒。”
虽然从肯特要求单独和她谈谈的时候,安费莉丝就有所预料,但当确切的答案真的从丈夫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安费莉丝还是感到胸口的火炉宛如被鼓风口吹了一下,燃烧的更加猛烈了一些。
“谁的?”
她没有问具体是谁干的这种废话,因为肯特如果确定,那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该直接下令逮捕那个间谍了。也不需要等到亲自来见自己。
他之所以要亲自在指挥部毫发无伤的露面,无非是为了一件事——打草惊蛇!
而安费莉丝要考虑的也只有一件事。
打狗,顺便把狗主人揪出来,一起打了!
“袭击我们的是一名灰礼帽,那人的实力并不强,我不能确定他到底是被真正的间谍策反,还是一直潜伏在温德米尔公爵领没有被发现,但能将他安插进我的护卫队中,这位背叛者恐怕位置不低。”
肯特表情冰冷,矛头直指温德米尔公爵领的核心,
“敌在参谋部!”
“开斯特!”
安费莉丝·温德米尔冷笑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如果她的怒火和怀疑可以用一个表盘来具量化的话,那此刻,这个表盘的指针定然已经抵住了红线!
偏执度拉满,大清洗警告!
没有任何的犹豫,安费莉丝抬脚便欲向指挥部外走去,召集剑卫给参谋部表演一个什么叫做心跳内务部。但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肯特再次拉住。不由得略带几分火气的问道:
“怎么了?肯,我赶着磨剑。”
“等等,还有一个消息呢。”肯道。
安费莉丝皱了皱眉:“不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吗?”
肯特点头道:“对,但这个消息,我一个人,不好评价好坏。”
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安费莉丝只好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那胸口澎湃的热量,道:
“说吧。”
“我见到了一个人。”肯特神秘兮兮道。
可惜安费莉丝压根不搭理他那大炎式的吊胃口:“别打哑谜。别卖关子。直白一点。”
肯只能耸了耸肩,和盘托出道:“我见到了一个阿斯兰。”
“弗雷德里克三世的女儿。”
“大难不死的亚历山德莉娜。”
安费莉丝·温德米尔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但更多的是难以理解:
“阿斯兰没绝嗣?维多利亚还有个王位宣称者在谢拉格?”
“你还把咱们女儿也留在了那里,和一个王储一起?”
肯特按了按手掌:“别急,我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戴菲恩,让她不要接近,甚至不要和那位见面了。咱们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吗?她打小就听话。你就放心吧!”
“我之所以跟你提起这个消息,就是想要提醒你,这个消息暂时只有我们知晓。”
“你我都同意和相信,如今各大公爵互相钳制的局面对维多利亚的未来而言才是最好的情形。”
“而如果开斯特公爵真的开始打起了其余大公爵的主意,蠢到想要打破现有的秩序的话。”
他的眼神闪了闪,沉声道:
“安费莉丝,我们手上也有了一张足以反制她的牌!”
第六十章 祝你的灵魂在躯体里腐烂
开斯特公爵领,公爵府。
开斯特公爵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在吞云吐雾间怡然自得的优雅贵妇,她从不露出什么骇人的表情,也很少以武力作为威胁他人的手段逼迫他人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够危险,事实上,作为维多利亚现在权势最盛的几位大公爵之一,开斯特公爵可以说是一手主导了对“帝国丧钟”威灵顿公爵的包围网,她手下光是同样有着公爵之名的附庸就有着不下三个,真实的实力更是被公认的威灵顿之下第一人。
也正是因为她的手段与能力太过惊人,以至于当人们提起这位公爵的时候,脑海中第一反应不是国王的姐姐,不是祖辈的荣耀,而是她本人。
她的手下豢养着一群名为“灰礼帽”的猎犬,为她在整个维多利亚的土地上渗透,追猎一切有价值的情报与猎物。正因如此,她也是唯一一个几乎不出现在台前,却能掌握整个维多利亚绝大多数情报的大公爵。
温德米尔公爵领中的情报当然也不例外。
“公爵阁下。”
当灰礼帽推门而入的时候,开斯特公爵就已经有了预感,口中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在缭绕的烟雾中,那双锐利的淡绿色瞳孔传达出平静的气息。
“说吧。”
“在温德米尔公爵领的任务失败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不算意外。我们的间谍呢?”
“她牺牲了。”灰礼帽的语气有些沉重。
开斯特依然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惯例般的的问道:“她怎么被发现的?”
间谍潜伏能力的进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失败的教训就是其中最宝贵的经验。
每一次一旦出现间谍的潜伏任务失败被杀,开斯特公爵都会命令灰礼帽立刻总结失败经验教训,找出问题关键,抓住行业痛点,耕耘蓝海领域,迭代最新打法,争取占据行业龙头,垄断技术更新,以期达到遥遥领先的水平。
但这一次,灰礼帽沉默了片刻,却有些感伤的摇了摇头:
“她没找出我们的间谍是谁。”
“她只是带着冲进了参谋部,强迫每一个人进行互相指认,然后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杀了。用的罪名也不是间谍罪,而是反腐。”
灰礼帽有些尴尬的说道,
“您知道的,为了打通关节,我们的间谍或多或少都会上下打点一番。所以审讯一开始,她马上就被指认然后杀死了。”
开斯特公爵皱了皱眉,一副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模样。半响,她才勉强挤出了一句:
“还能这样?”
找不到间谍,所以干脆把所有干坏事的都图图了?温德米尔公爵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虽然真要算起来,大公爵手下的人的确没几个是干净的。图图了问题也不是很大,无非是再选一批重新培养,以温德米尔那铁血军人的作风来说,她的确做得出来。
但对开斯特来说,你这样多少就有点不讲武德了。
“被杀的那些贵族就没有反抗的吗?”
开斯特公爵问道。
灰礼帽如实的回答:
“根据我们在温德米尔公爵领残余的几个‘钉子’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行动进行的很突然,而且温德米尔公爵明显做了准备。”
“在参谋部清洗干净后,她连着几个贵族的主系一起图图了。然后迅速安排了支系贵族接手了主系的遗产。大家舔包舔的都很满意。不满意的也没人反对。”
怎么,你不服气?不满意的人还能说话吗?
开斯特公爵瞥了一眼这名幽默的灰礼帽,艰难的点了点头。
既然能做到这一步,说明温德米尔公爵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这种对付间谍的方式......很难对付,但的确卓有成效。
“真是野蛮。”
做出了这样的最终评价后。开斯特公爵又吸了一口烟。她没有锡人那样的铁肺,这口烟在过口后便吐了出来,将刚刚消散的烟雾又重新续上,让自己的面庞再次变得朦胧。
“除此之外,温德米尔公爵还派来了信使。”
灰礼帽继续道。开斯特的手指敲了敲烟杆:
“念。”
灰礼帽掏出信件,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咳了两声,小声念道:
“致应该被缝进骆驼肚子里的开斯特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