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还没等恩斯特发问，就又见恩希欧迪斯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推开了挡在身前的角峰，将自己的正面对上了恩斯特，视线也不甘示弱的对了上来。
恩斯特：“........”
你这副“想要嘲笑我就尽管来吧，我不怕！”的坚强劲又是从何而来啊？
恩斯特迟疑了一下，选择了转身离开，回到了恩雅的身旁。
恩雅显然也注意到了恩斯特刚刚朝恩希欧迪斯方向走去的举动，此刻又见他莫名其妙的走了回来，有些好奇道：
“怎么又回来了？”
“恩希欧迪斯可能病了。”恩斯特回答道，“我还是别过去了，防止被传染。”
恩雅的眼睛闪闪发光：“病了？”
恩斯特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看上去也有那么点病在身上的姐姐，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
“嗯，这里估计出了点问题。兴许刚刚圣猎的时候爬山，给他爬出高原反应了吧。”
高原反应会造成人眩晕，呕吐，严重的情况下甚至可能导致窒息。
但恩斯特显然是在开玩笑加吐槽，谁都知道雪豹一家世世代代就住谢拉格的，恩希欧迪斯以前上蔓珠院都没出现过这种反应，怎么可能拖到现在反而高反了。
但谁在乎呢？
反正恩雅很高兴。
高兴的甚至都哼起了耶拉冈德赞颂诗的小曲。
雅儿适时的走了过来，提醒恩雅道：“恩雅，要准备好开始仪式了哦。”
恩雅点了点头，向恩斯特打了个招呼，走向了耶拉冈德神石之前搭建起来的祭台，正式宣布了仪式开始。
喧闹的佩尔罗契家与正在兜售猎物的布朗陶家都安静了下来，而希瓦艾什家的阵营中，恩希欧迪斯看着回到原地的恩斯特的背影，只感到胸口又一阵郁结。
他很怀疑......不，他很确信恩斯特刚刚就是在故意耍自己。
看到自己的窘态，就向着自己走过来，吓得他下意识的后退，等自己调整好了心态，准备好迎接对方的胜利宣言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走回去，让自己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又只能空放！
最可气的是，他还在恩雅面前专门点了点他的脑袋。
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我们一般会用一个聪明的大脑代指人的智慧，他点了点脑袋，不就是在和恩雅炫耀称道，他的智慧碾压了自己，所以大获全胜了吗？
不过是这样小小的胜利罢了，何至于如此大张旗鼓的夸耀？
不知道为什么，角峰的鼻尖闻到了身旁传来的一股子浓郁扑鼻的柠檬香味。
他侧过头，身旁站着的人毫无意外的是恩希欧迪斯。
很明智的没有去询问自家老爷今天有没有喷这个味道的男士香水，角峰小声道：
“老爷，那计划是不是.......”
恩希欧迪斯无奈的点了点头：“取消吧。我们的策应部队已经乱掉了，现在就算在山上按照计划行动，哪怕一切万无一失，我们也失去了在之后掌控局面的必要力量。”
“那瓦莱丝和莫希那边？”
恩希欧迪斯抿了抿嘴，道：“告诉她们，未来迟早有机会的。此刻，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了解。”角峰点了点头，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恩雅的身上，消失在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他得去通知瓦莱丝和莫希这个消息。
...........
在经过简短的祷告仪式后。
祭台之上，恩雅抬起了手，象征神明的圣铃在她的手中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看向最先走到台前的阿克托斯·佩尔罗契，表情虔诚而坚定：
“耶拉冈德将自己的血肉赐予佩尔罗契家，令土地肥沃，让谢拉格人从此不再饥饿。”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立刻向身旁伸出手：
“瓦莱丝。”
他呼唤道。
名为瓦莱丝的卡普里尼女性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上盛放着的酒杯献给了阿克托斯·佩尔罗契。
在家主拿起那杯酒的瞬间，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了决绝的意志。
她没有更换那杯毒酒，不仅如此，她还将恩希欧迪斯原本准备的，只能造成休克昏迷程度的毒药替换掉，换成了足以杀死一头成年大型角兽的剧毒！
她收到了来自角峰的信息，但她没有在乎。
恩希欧迪斯算漏了一点，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计划一旦决定实施，那对于身处计划之中的人来说，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是人人都有全身而退的资本的。
更不是人人都愿意全身而退的。
瓦莱丝的家族是佩尔罗契家的附庸，就和灵知的埃德怀斯家是希瓦艾什家的附庸一样，她的祖祖辈辈都效忠于佩尔罗契的族长，是整个领地最忠诚的战士。
但她的父亲却死于“对耶拉冈德的不虔诚”。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结论，但碍于给出结论的大长老的权威以及阿克托斯的压力，她即便不相信，却也只能默默接受。
瓦莱丝的家族中出现了一个不虔诚者，被耶拉冈德赐死者，这让她和整个家族的名声都一落千丈。即便阿克托斯·佩尔罗契表面上并未对瓦莱丝做出任何的惩罚，甚至让她继承了父亲的职位，但他新提拔的那位古罗，却是一个赤裸裸的暗示。
他已经不够信任自己了。
这是一个无比屈辱的事实。但瓦莱丝只能默默将这份苦果咽下，将对大长老的质疑与对父亲的思念一同藏在心中。
直到诺希斯·埃德怀斯找到自己。
“你的父亲是被毒杀的，大长老欺骗阿克托斯·佩尔罗契，让他给你的父亲送去了一份毒药。”
“我是一名研究者。你大可以继续斥责我谎话连篇，但我早已发誓绝不会对我的研究说谎。”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分析结果，但你显然保留着当年那份样本。”
“你大可以拿它做个实验，来验证一下我说的话。”
“还是说，你要接受这种“事实？”
诺希斯·埃德怀斯诛心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再次响起：
“你真的相信，你的父亲死于“对耶拉冈德的不虔诚？”
她当然不相信。他的父亲为了守护谢拉格的安宁奉献了一辈子，山林野兽，雪崩滑坡他都是第一个带队冲上去的勇士，他如果都不能算是虔诚，谁能算是虔诚？
那些在蔓珠院里诵经空谈的长老吗？！
所以，当她将那些存放在家中最深处的“大长老的恩赐”撒入驮兽的水槽，目睹着那只饮下药水的驮兽在短短半天内便极端痛苦的死去后，她便毅然决然的上了恩希欧迪斯的船。
她是个保守派，但她坚定地支持恩希欧迪斯的激进改革！
恩希欧迪斯要取缔蔓珠院的权威，让耶拉冈德彻底成为无害的神像，再也不能成为阻碍他改革的道路。
她觉得恩希欧迪斯做的有点太保守了，她认为应该彻底废除蔓珠院的制度，废除耶拉冈德的信仰，才能向那个借神之名行恶的道貌岸然的大长老和对大长老借祂之名行恶还视而不见的耶拉冈德复仇！
既然大长老已经先一步死了，那这个债就要蔓珠院来偿还。
恩希欧迪斯让她暂时忍耐，等待下次机会。
她只是付之一笑。
瓦莱丝是恩希欧迪斯的支持者，又不是恩希欧迪斯的走狗！她没有收过恩希欧迪斯一分钱，一颗米，她知道真相之后要为父报仇，何须你恩希欧迪斯的同意？
你如果想借我的复仇完成些什么，那我不在乎帮你一把。你若想阻止我，除非让让你的人把我摁在地上！
瓦莱丝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阿克托斯手中举起的酒杯，看着他将酒杯献给了恩雅，高声道：
“我将粮食酿成的酒献给耶拉冈德，祈祷下一年的丰收。”
“佩尔罗契家当代家主，阿克托斯·佩尔罗契，向耶拉冈德献上崇高的敬意！”
恩雅接过了酒杯：
“你的祈祷必将抵达耶拉冈德处。”
她说完，举起酒杯，放到了嘴边，就要一饮而尽。
下一秒，微风吹过。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恩雅手中的酒杯像是被一阵清风缓缓托起，那酒液从杯中升起，形成一道细细的涓流，洒向了少女身后的耶拉冈德神石之上。
“你的祈祷已经抵达耶拉冈德处。”
一道宏伟的声音从群山之中传来，响彻在每一个谢拉格人的心中。
圣石广场之上寂静了半秒，陡然炸开了锅！
耶拉冈德再次展露了神迹，彰显了自己的存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正注视着这里，注视着这场仪式，注视着这片广场上的一切！
瓦莱丝的表情僵硬了，她猛地站起身，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欢呼涌动的人群推搡着摔撞倒。
阿克托斯在关键时刻拉住了她，将她拽回了佩尔罗契的人群之中，免于被拥挤的人群踩踏。
而在耶拉冈德神石之后，雅儿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中，抬起的袖口掩住了嘴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怎么说我也是答应了恩斯特的。”
“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呀。”
“至于你，孩子。”
祂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巨石的阻挡一般，投向了站在佩尔罗契家人群中的瓦莱丝，脸上带上了几分哀伤与歉意，双唇微启，恬静的能平息任何愤怒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我很抱歉，无法将视线时时刻刻观察到谢拉格的每一个角落，不清楚你所遭遇的究竟是怎样令人惋惜的恶事。”
“只是，孩子，恨意不能泼洒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你可以在结束后，去向恩斯特求助。他会帮助你的。我向你保证。”
“这是一个不成熟的神和一个不成熟的母亲的保证。”
第八十九章 将这份赤诚之心化作烟火，分享与耶拉冈德
恩雅和恩斯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试图涌上祭台，亲吻耶拉冈德神石的群众们安抚好，让仪式得以继续进行。
而这次，连一向冷静的恩雅的表情都变得明媚了许多，整个人的气势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激昂了起来：
“耶拉冈德又将自己的皮毛赐给布朗陶家，令林木茂盛群兽生息，让谢拉格人不再受冻。”
被点到的布朗陶家中，菈塔托丝的身影走出，手中托着一条精致的皮毛围脖。
“我将皮毛织成衣裳献给耶拉冈德，祈祷下一年的安康。”
“布朗陶家当代家主，菈塔托丝·布朗陶，向耶拉冈德献上至高的敬意。”
她诚恳的说道，此刻竟然有一丝心慌。
按照以往的惯例，三大家族献上的贡品不是由大长老代管，就是直接交给圣女，所以她准备的贡品是一条舒适的围脖。
结果这下好了，圣女压根用不上这围脖了，菈塔托丝这个时间点上哪去找一个能给辣么大的石头裹上的毛皮去？
所幸耶拉冈德似乎格外的宽仁，即便圣女接过围脖后，对着耶拉冈德神石观察了老半天，也没想到要把这东西挂在哪里，但祂老人家依然没有生气。
祂只是掀起了一阵清风，将围脖吹上了耶拉冈德神石的顶端，稳稳的盖在了石头顶上，代替恩雅回答了那句：
“你的祈祷已然抵达耶拉冈德处。”
菈塔托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郑重的行了一个礼仪，退回了自己的队伍中。
恩雅的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个家族的族长身上。
少女的视线在半空中与那位不称职的兄长交汇，即便是再怎么不了解两人的人，也能够读出其中的火药味。
更何况，圣女恩雅·希瓦艾什与希瓦艾什家族族长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不合，在谢拉格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她凝视了片刻恩希欧迪斯，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随后在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加掩饰的嘲讽的微笑。
恩斯特说的没错，他看上去的确有点虚弱和神经质，往常我看他两眼，他是决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恩雅在心中想到，同时默默祝愿恩希欧迪斯慢点好，最好拖他个一年半载的。
她按照仪式的流程朗声道：
“耶拉冈德将自己的骨骼赐予希瓦艾什家，令山脉深处生出金属，以此铸造工具与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