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泰拉,治理奇葩小国 第87章

作者:执笔者骨

  恩希欧迪斯最近很爽。

  他在维多利亚的外交战略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一向对他爱答不理,大多数时候只派遣瓦尔顿子爵与自己接洽的开斯特公爵最近终于软化了自己的态度。

  就在几天前,她亲自邀请了恩希欧迪斯前往开斯特公爵领首府,参加了一场贵族晚宴。

  众所周知,在维多利亚的政治规则中,晚宴这种级别的交际大会,一般只有有一定咖位的贵宾才有资格参加。恩希欧迪斯虽然也参与过不少类似的晚宴,但像是开斯特公爵主办的晚宴这样的规格,他也的确参与的不多,更别说还是作为特别邀请的嘉宾出场了。

  那些在开斯特公爵的介绍声中为自己鼓掌的维多利亚贵族,最低的等级都是伯爵,像是瓦尔顿子爵那样的亲信,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内场用餐,只能在外场的舞会上徘徊。

  恩希欧迪斯不是慕强的人,他很清楚,开斯特公爵突然的态度转变,定然是有原因的。

  联想起泰拉大地上最近爆发的几件大事,唯一能和谢拉格关联起来的,也就只有【恩斯特的人道主义演讲】的事件了。

  大部分普通人将视线放在了恩斯特演讲的内容,也即对人道主义的呼吁上。而像是维多利亚的贵族,他们更多注意的,或许是恩斯特发表演说时所在的位置。

  “你的弟弟的演讲很不错。但略微有些可惜的是,他实在不该在威灵顿公爵的领地上发表这番演讲。”

  恩希欧迪斯还记得开斯特公爵在晚宴用餐结束后的茶会时间里,对自己若有若无的警告和提醒,

  “说几句关起门来的话。我们的【帝国丧钟】威灵顿公爵阁下,我不想如此形容他,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贩子。他的所作所为纯粹为了利益,没有半分荣耀和信仰可言。在对国王处以绞刑的审判中,他是第一个签字的公爵。”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恩希欧迪斯,你在维多利亚学习,你应该清楚。威灵顿公爵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地位,身份,荣耀以及与之相对应的贵族的爵位,来自于家族世世代代的经营与传承,来自于古老的盟约,这是不容更改也不容置喙的。”

  她冷冷的问道,

  “但威灵顿公爵呢?”

  她用一个问句结尾,但恩希欧迪斯已经在脑海中闪现出了威灵顿公爵的发迹史。

  从维多利亚的塔拉地区出身,隐瞒身份加入维多利亚军队。在高卢霸权的时代随着维多利亚的军队南征北战,积累军功,接受阿斯兰王的册封,成为了一名和白狼伯爵,坎伯兰公爵一样的军事贵族。

  他真正崛起成为统合塔拉地区的大公爵,是在四皇之战中。彼时的维多利亚皇帝弗雷德里克三世拒绝了贵族议会的建议,一意孤行带领维多利亚投身了高卢——莱塔尼亚的战争之中。战争规模的进一步扩大导致一直作为维多利亚征兵,征税,剥削重灾区的塔拉地区生灵涂炭。威灵顿公爵便是在那个时候异军突起,作为一名塔拉贵族宣布无条件支持弗雷德里克三世的战争,甚至率领军队亲自突入战场。

  战争的结果如今写在每一本泰拉历史读物中。高卢帝国灭亡,世界之都林贡斯化为一片废墟。那座移动城市的龙骨之一被抽走,建成了如今威灵顿公爵座下的旗舰——加斯特里尔号高速战舰。

  而威灵顿公爵也正是在这场战争后,被弗雷德里克三世授予了威灵顿公爵的头衔,并以军事贵族之身执掌了塔拉地区。

  所以,开斯特公爵的话没有错。

  相比起他们这些世袭贵族来说。作为军事贵族的威灵顿公爵无疑是个异类。而他在之后所做的一切,也的确令人发指。

  他没有如同白狼伯爵那般在伦蒂尼姆事变中保持沉默,急流勇退,也没有如坎伯兰公爵那样誓死站在阿斯兰王身边,作为阿斯兰派系的军事贵族与叛乱的贵族势力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选择了投敌。

  恩希欧迪斯不知道开斯特口中:“威灵顿公爵是第一个签字”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他知道,无论先后顺序,威灵顿公爵定然是同意了。

  否则,一位阿斯兰王派系下的,手握重兵,有着灭国战绩,在军中威信无限高,且还有着当时乃至当今最强大的高速战舰的军事贵族,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表态,叛乱的大公爵们都需要每天派使者去打听威灵顿公爵的意向,决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一个毫无荣耀,忠诚,信誉可言的贵族,他的存在就是对维多利亚莫大的讽刺。所以我才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编织这张大网,希望将他悄无声息的消磨掉。”

  开斯特公爵缓缓道。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在恩希欧迪斯听来未免有些太过幽默。

  别的不说,威灵顿公爵的确是倒戈叛变的阿斯兰军事贵族,但您可是叛乱的首倡者之一啊。

  你们俩,无非也就是一个纯粹的反贼,一个装模作样的内奸罢了。谁还能比谁好很多似的?咋还攀比起来了?

  更别说,威灵顿公爵这个人怎么样,不代表他的政治手腕的高低。开斯特公爵显然很擅长混淆这一点。

  击垮一个政治人物的致命攻击,往往都是他政治层面的漏洞,例如思想不坚定,做错了某个事关重大的决定,或者在该站队的时候选择了错误的站队。

  但当这个政治人物倒台的时候,列出的他的罪状里,往往排在最前的,却是对他私德的抨击。比如在出轨了在外面养小三,比如在某个时候发表了一些针对性,歧视性的言论。

  为什么?

  因为政治很脏,要是真把黑料一个一个抖出来,那指不定就真抖出来点什么了呢?

  而私德。人们对公共人物,尤其是掌权者的私德要求往往极高,任何瑕疵都可能引发塌房。而私德上的优劣又通俗易懂,大家一眼看过去就能了解是个什么事,该怎么吃瓜。唰的一下就能把他的风评拉下去。

  而一个风评差的人,他做什么自然都是错的。哪怕是对的,那也是对的别有用心的。

  然而,即便是深谙这一点。恩希欧迪斯依然不得不跟着开斯特公爵的推论去沉思。

  毕竟,开斯特公爵诋毁归诋毁,她的假话里也是有不少真话的。和威灵顿公爵打交道的可是自己的弟弟,由不得他不为此担心。

  永远不要太过相信一位维多利亚大公爵的道德水准。哪怕是看上去最正直的温德米尔公爵,也一样做过把在战争中患病的感染者毫不留情的扔下战舰的举动。

  “所以,您这次专程邀请我,是想要提醒我注意提防威灵顿公爵吗?”

  话都到这份上了,恩希欧迪斯也不遮遮掩掩的了。

  面对银灰的略带进攻性的疑问,开斯特公爵微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不止。”

  “不止?”

  开斯特公爵点了点头:

  “我知道谢拉格如今面临的状况十分窘迫,你们对外面的世界还不够了解,会一时疏忽交友不慎也情有可原。作为朋友,我不会责怪你弟弟的举动。相反,我很欣赏他。”

  “因为他的那番人道主义演说吗?”恩希欧迪斯道。

  开斯特公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不”,所幸她良好的变脸手段让她及时控制住了表情,改口道:“不仅仅是演说。包括他能打动温德米尔公爵,这一点就令我无比惊讶。”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她强行跳过了这个伤人的话题,继续道,

  “事实上,在得知了谢拉格的处境,以及看过恩斯特的演讲后,包括我在内,也有不少维多利亚贵族深受触动。他们或许无法像我一样,将手伸进伦蒂尼姆救援学生与老师。但他们很乐意为那些同样身处贫困,落后的地区提供帮助。”

  你们维多利亚人说话真婉转哈。

  恩希欧迪斯一乐,点名道:“比如谢拉格?”

  开斯特抿了抿嘴,表情管理很到位:“包括谢拉格。”

  “帮助是无偿的吗?”

  “当然,既然是帮助,那当然是无偿的。这只是一点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而已。”

  开斯特道,

  “当然,作为他们的代表,我想亲自见一见恩斯特首相,亲手将这份帮助送到他的手中,这很合理吧?”

  恩希欧迪斯扶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开斯特公爵,您有所不知,我那个弟弟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我也很难找到他的踪迹。再加上喀兰贸易最近效益不佳,我必须常驻维多利亚,如果效益没有好转,我恐怕短期之内很难回到谢拉格了。所以您这个请求,我虽然很想帮忙,但真的有点力所不逮啊。”

  开斯特公爵表情不变,微笑着举起了一根手指。

  恩希欧迪斯又叹息了一口气,满脸忧愁的喝了一口酒。

  开斯特公爵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手指又竖起了一根。

  恩希欧迪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拿起了酒瓶,给自己自顾自倒满了一杯。

  开斯特公爵眉头紧皱,咬了咬牙,忽然站起了身:

  “那真是麻烦恩希欧迪斯先生了,我也有点累了,不如今天就暂且.......”

  恩希欧迪斯马上识时务的点了点头:“好的,公爵阁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您说的这件事,还请放心,在他回来之后,不论再忙,我都会第一时间征求他的意见的。”

  回到谢拉格,图卡里姆,喀兰贸易总部。

  恩斯特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落脚,就被角峰直接从火车站两点一线接到了喀兰贸易总部,银灰的办公室中。

  自己那许久未见的哥哥此刻正站在他那足足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前,手中拄着拐杖,眼神瞭望着远处正在开工的工地,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但自从雪山事变之后,恩斯特可不会再给自己这哥哥什么装逼的机会了。恩希欧迪斯站在窗前,他就走到办公桌后,肆无忌惮的往银老板的办公椅上一坐,一躺:

  “哥,这么急找我过来干嘛?”

  眼见自己的深沉形象完全没有得到恩斯特的一点尊重,恩希欧迪斯只能颇为伤感的叹了口气,回头道:

  “弟,你知道你现在身价多少了吗?”

  “什么身价?”恩斯特一激灵,连忙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这间房间里没有能藏三百刀斧手的地方,才回过头,“你吓我一跳。”

  “你想什么呢?”恩希欧迪斯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开斯特公爵想见你。为此,他甚至愿意给我这个中间人至多二十万的介绍费。”

  恩斯特一愣,当即反问道:“才20W?”

  我恩斯特现在多少也是个人物了,身价才二十万?你不知道我前世有些明星的出场费,那都是以亿为单位的?

  算了,你还真不知道。

  不会是你小子看人竖了两根手指就一口价二十万了吧?

  小了,格局小了啊,哥!

第一百三十七章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这意思是你还嫌少?”

  恩希欧迪斯也是被恩斯特给整无语了。

  你小子,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就飘了是吧?二十万维多利亚金镑可不是小钱,你哥我以前一年累死累活,喀兰贸易能赚到的也就百来万。现在倒是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温德米尔和威灵顿那边的订单都能给喀兰贸易带来一大笔收入,但这可不意味着咱们就能“享受享受”了啊!

  忆苦思甜啊!

  恩斯特自然是懂自家哥哥的心思的。事实上,他在乎的也不是钱.......至少不完全是钱!

  “你答应开斯特公爵了吗?”恩斯特问。

  恩希欧迪斯一副“我还能不懂吗?”的表情,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只是告诉她,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至于你会不会接受,这是你的事情。”

  他顿了顿,似乎是担心恩斯特上头,又多说了几句提醒道:

  “但是,恩斯特,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接受她的访问。”

  “你这段时间的外交努力和成果我都看在眼里。谢拉格能和温德米尔公爵,威灵顿公爵两位大公爵建立关系,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但这不意味着你就一定要与开斯特公爵划清界限。”

  温德米尔公爵和开斯特公爵不和,这已经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恩希欧迪斯自然也很清楚。而威灵顿公爵,如果说在赴宴之前,恩希欧迪斯还会对他和开斯特公爵的关系保持怀疑的话,那在宴会后,他基本就可以确认,这两人的确也不对付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恩希欧迪斯很怕恩斯特陷入一个误区,那就是,如果你和温德米尔公爵搞好关系,和威灵顿公爵眉来眼去,那你就绝对要放弃开斯特公爵这块蛋糕。

  “开斯特公爵是整个维多利亚最有实力的大公爵之一,毋庸置疑,如果算上她组织起来的关系网,以及那些追随她的贵族附庸的话,说她是整个维多利亚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这样一位大公爵,即便不能拉拢,最起码也不要彻底得罪。”

  恩斯特点了点头。

  他自然理解恩希欧迪斯的意思。

  说穿了就是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国家的利益。

  恩斯特可以对开斯特公爵感到不满,甚至厌恶,但这是他这个领导者个人的情感。最好不要也不能影响到国家的方针。

  但恩斯特感到烦恼的地方,压根就不是得不得罪开斯特公爵。

  恩希欧迪斯想问题的方面明显太简单了。恩斯特可以大大方方的接待开斯特公爵,谢拉格可以大大方方的接受开斯特公爵领的投资。但要怎么解释呢?

  威灵顿公爵暂且不提。那个隐藏在幕后,只靠阿赫茉妮和拉芙希妮与自己交流的老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恩斯特根本摸不清楚。但考虑到他被开斯特拉了十几年的包围网,还能隐忍着坐战舰整个公爵领大巡游开party,恩斯特姑且认为这老头子应该早就料到,也完全能接受恩斯特和开斯特公爵接触的可能性。

  但温德米尔公爵呢?

  温德米尔公爵是实实在在遭受过开斯特公爵严重威胁的人。因为开斯特公爵的缘故,安费莉丝差点被搞得家破人亡。

  以她的性格,恩斯特不觉得她会忍。

  这就是恩斯特一直提到的,国家意志和领导者意志的区别。

  以大局的角度,国家的角度,即便是温德米尔公爵,也断然没有和开斯特公爵撕破脸皮的理由。因为这明显是将自己置于维多利亚绝大多数贵族的对立面,弊大于利。

  但安费莉丝·温德米尔就是敢这么做!

  就像是她在原世界线中,哪怕明知这样会给自己带来巨大风险,也要单枪匹马开着旗舰脱离战舰群,去伦蒂尼姆接自己的女儿一样。

  你可以说她有情有义,也可以说她过分惦记儿女私情,人家想的是既要保护自己的小家,又要守护大家,你拿家国大义去指责她,说她一死会给温德米尔公爵领带来多大的混乱。说出这话的人怎么不想想她忍着丈夫病故,女儿身处险境的人生困局,孤身一人在边境线上守了多少年?

  人类不可能永远理智,否则现在世界上遍地都是乌托邦。

  恩斯特不能去赌,自己和开斯特公爵的接触,会不会撩拨到温德米尔公爵敏感的神经。会不会被温德米尔公爵视为是一种【背叛】。

  他也更不能确定,开斯特公爵就能在自己冒险做出这个改变,去“背叛”温德米尔公爵之后,给予自己不输给温德米尔公爵的支持和保护。

  恩希欧迪斯到底不是与温德米尔外交成果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能劝恩斯特去做“理论上对,但实际上不好办,甚至行不通”的事情。

  而作为这次外交“既得利益者”的恩斯特,除非看到绝对的优势,否则他必须要维护自己的成果。这要优先于任何改变。

  对于实力不济的小国,最重要的是端水。尽量两边不得罪,两边都讨好。

  但如果一定要有取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