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我咸鱼
而她作为戈薇的一丝灵魂，也算是沾了光，不然换个普通人的灵魂分裂，最多一夜就不得了了，绝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我希望我的来世不再这么耀眼，也不必吸引他人目光，被迫承担他人期盼，有沉重的压力。”瞳子说道，她的愿望真的很朴素，可在这个时代，这真的只是奢望。
桔梗最终同意了，答应瞳子的建议，吸收她的灵魂来补充自身，只给她留下普通人强度的灵魂就可以。
但这种决定本身就极为危险，又不是金钱转账，灵魂这种极为私人个性的东西，不能混杂，一旦融合出问题了，轻则人格分裂，重则魂飞魄散也不是罕见的。
哪怕瞳子的灵魂极为纯净，没有杂念，且两人都是巫女，都有相似的三观，在某些事情上都会有相似的决定。
但也需要做些保障。
“伽罗，东边百里外有座梓山，上面放着一把弓，你帮我拿过来吧。”桔梗道。
“我可不是你跑腿的，这种事别对我说。”
“蝴蝶和飞鸟带不回来，只能拜托你了，也许这个过程中，你会遇到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也说不定，我保证你不会白跑一趟的。”
桔梗说话间，脸上浮现一种极为神秘的笑意。
第五十二章：梓山
伽罗还是同意了，独自前往桔梗所说的梓山。
而瞳子道：“能让这位大名鼎鼎的修罗服从，变得如此温驯，想必您一定花费了不少的心力吧。”
桔梗摇头失笑，哪有什么心力。她可没和伽罗斗智斗勇。
她反而是在伽罗的未来上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可伽罗那边也算配合，一直没给她添麻烦，所以说道：“其实也没费劲。”
瞳子不信，她听说过伽罗的事迹，以前也觉得他也许不是人类，不然何以猎杀妖怪。
她是被奈落所杀，奈落自然掌控了她的尸体，在她心灵堕落的瞬间被打上了奈落的烙印，纵使瞳子后来恢复清明，百般不愿，但由于这些年来一直很疲惫的活着，无法凝聚足够的心念，意志沉落，因此无法挣脱奈落的控制。
而换做桔梗就不一样了，奈落根本不敢升起控制桔梗的念头——桔梗这具身体，严格来说都是被鬼女里陶所制造，灵魂也是被她从戈薇体内唤回来的，这位鬼女对自己的创造物应当有绝对的掌控力。可实际上桔梗刚复生，就轻易挣脱了控制，然后反手拍死里陶毫无迟疑。
可瞳子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心念更弱一筹，所以受制于奈落。
他似乎要暗算桔梗，但真当桔梗过来后，奈落反而没用这个后手，不敢轻举妄动，才有了她死后苏醒见伽罗的事情发生。
不然奈落和桔梗正面交战的时候，瞳子忽然苏醒，倒戈一击，对没有防备的桔梗来说绝对是一次必杀的局。
可奈落就这么放弃了瞳子这个暗手，迟迟不动，甚至反而还要退走。
现在想想，多半是因为伽罗。
更让瞳子吃惊的是，伽罗居然会听从一个巫女的命令。
真正的强者向来都是战天斗地，无惧无畏，有着连鬼神都敢杀的豪勇气概，不然怎能睥睨一切。
就算桔梗是传奇巫女，可实际上也只有人类一方会尊敬她。
而伽罗也许也许并非人类——瞳子总觉得他那具身体并非是人类所能拥有，给她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但她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但桔梗也没多解释，她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伽罗喜欢上了，而且时间也极短，桔梗完全没防备，但伽罗好像把她当成了心灵寄托之物了。
瞳子有些迟疑，想起伽罗问她的问题，开口说道：“我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没办法，奈落已经离开，她因此苏醒，那时候不明状况，睁开眼就见到伽罗站在旁边，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她作为巫女，道德感远比常人更高，所以自然有问必答。
可见到桔梗来到，她才知道伽罗的这些问题并不是因为自己。
虽然有些自作多情，但她轻松的同时也觉得很失落。
虽然她被很多人都求爱过，可……那是伽罗，找遍这片大地也找不出第二个。
桔梗问道：“你指的是伽罗的那些话吗？”
她其实回来的很早，因为奈落无心恋战，一直在溃亡。她很快返程，是听到了那段对话的，只不过一直飘在天上，蝴蝶为此还很愤懑的骂了一句渣男，搞得好像她被渣了一样。
但桔梗也很好奇伽罗会给出怎么的回答，所以迟迟没出现，可当听到中途，忽然心里不舒服，很是吃味，于是才落地。
瞳子点头，她的回答也许打破了伽罗对桔梗的幻想。
“如果他心生不满了呢？”
瞳子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显，每位巫女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都会有相似的做法，放弃个人选择大爱，不仅活得更有价值，死的也要有价值。
当伽罗知道不止是桔梗能为他这么做的时候，其他巫女也能做到，是否会影响他对桔梗的看法。
桔梗哑然失笑：“那也你太小瞧伽罗了吧。”
她认识的伽罗可不会钻这个牛角尖。
他很孤傲，但也很孤独，在这个时代离群索居，不被理解。过往的经历造就了他对世事极为冷漠的态度，但这不意味着他偏执过激。
相反，伽罗不管发生任何事都镇定从容……除非她遇险。
瞳子一怔，见到桔梗露出对伽罗信任的样子，她看了一阵，也不自觉绽放出柔和的笑容。
“真好呢。”
……
伽罗在群山中找到了梓山的位置。
他脚程已经不能说是快了，可惜无法御空，不然还能更快抵达。
相比起日本山峦，梓山更像是一座孤峰，矗立在大地上。
来到山脚，伽罗抬头望去，只见极长的台阶一路铺了上去，而上方云雾缭绕，即使以他的目力也看不清具体，好似有一种神秘力量笼罩梓山。
桔梗没给出更多信息，故作神秘的样子，只说梓山并没有危险，但会有意外。
而伽罗也不想事事询问桔梗，他自信惯了，觉得这点小事手到擒来，可真来到这里，发觉神异之处，踌躇不前。
直觉告诉他，这座山不简单。
伽罗不是纯粹的莽夫，他只是很少动脑子，习惯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
一个闪身，来到附近村落外，抓到一个农夫，询问究竟。
之所以不问桔梗，是因为桔梗没说——她就是故意的，不是忘了说，这个女人很坏。
农夫先是吃惊，而后有问必答。
伽罗气势极强，虽然在桔梗面前会收敛，可其余人却极为强势，一句言语都会给人压迫感，农夫被镇住，觉得这不是一般人，不过伽罗的身体上失去了魔性魅力，所以这个农夫这时候也没联想到冥府修罗身上。
“梓山有自己的山神，是一座灵山，曾经作恶多端，屡教不改，村子请来了很多法师过来平息，但都失败了，最终惨死在山上。”
这位农夫极为恭敬，伽罗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很像是妖术，但他只是普通农民，战战兢兢，很担心性命不保。
伽罗眉头微蹙，梓山存在神明？
桔梗在神域改天换地，冥府之剑说镇压就镇压，这种神域通常被视作天界，伽罗印象极深，他呆过一段时间，但没有击破天界的手段，做过预估，若是陷入神域，只能保持自己不死。
第五十三章：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可它现在怎么这么平静？”
“因为五十年前有位巫女路过，建了灵庙，还留了一张弓在上面，从此往后，就再也没出过事了。”
农夫很实诚，神色也多出崇敬之意。
这种救苦救难的巫女和法师在民间地位极高，不收取报酬，慈悲为怀，以济世救民为己任。
但伽罗听罢，觉得自己想多了，桔梗虽然不尊神明，但也没有镇压的能力。
因为神域既是天界。
而他现在知道天界对于现世是何等的存在了，几乎和冥界相等，这是规则的力量。
他重回到山脚，伽罗踏上台阶，脚步不停，前进数百步，越发往上，空气越发清凉，仿佛远离尘世，但没有异变发生，直到伽罗没入云雾中。
即便今天是晴天红日，但梓山的云气不散，丝丝缕缕，轻轻一挥，便如烟雾散开。
进入这里后，感知力忽然受限制，伽罗脚步没停，穿过云雾地带，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览无余。
他登上所有台阶，一座典雅古庙出现在眼前，其余别无他物。
桔梗站在庙前，笑吟吟的站在庙前：“伽罗，你来了。”
她姿态极佳，婀娜多姿，笑容也美，倾国倾城，话语悦耳，宛如天籁，配合峰顶这种空旷寂寥的环境，传统巫女服很有出尘韵味，好像是从天界降临的神女。
桔梗款款走来，娴静而温婉，刚刚近身，伽罗将手一挥，这个桔梗的形象便如烟雾般散开。
伽罗眼神冷漠：“在我面前也敢扮作桔梗的样子，找死！”
但桔梗再次出现，解释道：“不是我扮作桔梗的样子，而是你想起了桔梗。”
“你能映照出我的内心？”伽罗这次没有出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桔梗，几乎以假乱真，连桔梗的灵力和气质都能模仿出来，最重要的是眼神都和真的一样，若不是知道桔梗在瞳子那边，他甚至分辨不出。
“做不到，只能依照你本身的倾向幻化出一个形象。”桔梗摇头，但伽罗脑子里没别人了，所以只能幻化桔梗。
“你居然没有蒙骗我。”伽罗见她坦诚，有些好奇。
这个桔梗顿时叹气，不然呢，看他拆了梓山吗？
“因为我得罪不起。”
伽罗轻哼一声：“你虽然被镇压，但消息还算灵通。”
‘桔梗’又解释道：“经常会有人误入梓山，我也因此能知晓很多事情。但我要纠正一点，我没有被镇压，那个巫女奈何不了我。”
伽罗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他渐渐看出了门道，沉吟一阵道：“你有桔梗的灵力？”
这个‘桔梗’闻言一笑，明媚大方，极为美丽，很是骄傲道：“没错，这正是那个巫女的力量。”
也正因此，它模拟的这个化身最为贴近桔梗，两个人站在一起，等于孙悟空和六耳猕猴，一般人根本分不出来。
伽罗微微凝眉，这种能力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他集中思考，很快找出相关资料，对这个‘桔梗’的本体有了一定的了解。
“是了，你是精灵，梓山的精灵，应当有这个能力。”
伽罗恍然，他曾在神宫中的一本典籍中见过这方面的科普，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现在才反应过来。
所谓精灵，可以变成神灵，也可以变为妖魔。
但它并非神明，也不是妖怪，而是另一种生命。
精灵使用的也是灵力，这是天地的力量，所以就算是桔梗也没办法用灵力净化它。
它非常好奇：“你因为那个巫女而来，而我有那个巫女的灵力，你却能毫无迟疑的下手，是因为有仇吗？”
它扮别的多半没这么完美，但唯独桔梗不同，和那把弓相处五十年，对桔梗的灵力再熟悉不过了。
但伽罗没回答，而是说道：“作为精灵，你居然会对人间的事情感兴趣。”
精灵道：“如果是别人，我才没兴趣。”
伽罗顿时古怪起来，桔梗的魅力连精灵都无法免俗吗？
“可我听说你早年间做恶？”
梓山的精灵很不满道：“我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它是天地意志的具现，代表梓山而生，虽然不是山神，但也比巫女高级多了。
精灵这种生命体不能用人类的观念来束缚，做事由心，可以为恶，也可以为善，全在一念之差。
就算真的为恶，那也是恶作剧，不是刻意杀戮。
伽罗有些无言，梓山精灵比自己都危险，他做事最起码讲究逻辑，杀再多人也没做出格的事情，而精灵却不用讲这个。
换句话说，就是地震、海啸、火山爆发这些灾难发生之前也不会通知人类。
而梓山精灵的行为就是如此，是大自然开的一个玩笑。
只不过它玩心较重罢了。
但人类玩不起，还请法师对付它，它不开心就全部碾死了，结果就是遇到了路过此地的桔梗。
一直被毒打五十年，这才收敛。
‘桔梗’将伽罗带到古庙内，这里面很宽敞，她打开庙内唯一的木柜，露出里面古朴长弓。
红色弓身修长，有种很精致的美感，弓弦纤细，而弓身中间缠绕着洁白绷带。
这是一把梓弓，日本对梓弓甚为推崇，伽罗也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这么一段说法。
“鬼怪在眼前，拉满弓弦即射箭；梓木制之弓，拉弓过后即收敛；今日前来问神言。”
精灵听出这段话的寓意，便道：“这是一段古老的咒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