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我咸鱼
传统木构建筑，地底立柱粗壮，撑起上方屋宇，离地三尺，防潮防蛀，定期更换翻修，木廊红柱，乌门白窗，而且面积也极大。
这代的阴阳师首领带头领他们进入内殿，邀请入座。
他在正坐，桔梗和伽罗坐在右侧，阴阳头看了看两人，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
“前辈您收服他了吗？”
他没说是谁，但在场的都明白，伽罗眉毛顿时就立起来了，这家伙居然敢编排他。
“注意你的用词。”
他冷冰冰的警告。
阴阳头没吭声，去年伽罗闯入平安京，专门猎杀妖怪，给阴阳寮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最后他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很多烂摊子。
但两者却没打过什么交道，主要是伽罗太特立独行，阴阳寮这边没强大的战力，想合作收编都做不到，连震慑的资格都没有，任由伽罗闹了很大的动静，整个平安京的妖怪被清理了剩一半，剩下的也是东躲西藏，再也不作恶了。
阴阳寮也因此更为没落了。
这些人自然愤怒，当时也不是没想过出动底蕴，但最后认为得不偿失，主要是没有足够把握留下伽罗，于是就忍了。
目前合格的阴阳师总共才三十几个，真要火拼，代价太惨，一旦全军覆没那就真的完了，接受不了那种结果。
如果是安培晴明大人还活着就好了。
但阴阳寮在上个时代发展至巅峰，极度强盛，在安培晴明的带领下走向了极致辉煌的地位，影响深远。
可那个时代过后，阴阳寮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天才人物，近些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
桔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认为伽罗是不稳定因素，只有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会安静一些，不然就凭这句话，早就掀桌子了——他不是个没礼貌的人，但伽罗的礼貌只针对他所认可的人，阴阳寮这些人明显不在这个范畴内。
她问道：“现在哪位阴阳师更有资历？”
内殿坐席空荡荡的，和她当初见过的不一样，那时很多阴阳师长老都过来了，专门出来接待她，测试能力，还需要通过他们的考验。
她自然完成了所有的考验，依稀还记得当初这里鸦雀无声的场景，许多长老因为太过欢喜，把胡子都给拽断了。
可这次她刚进入，就发觉阴阳寮人气不如从前了，和曾经相比，显得有些寂寥。
重游故地，以她现在的身份，阴阳寮没理由只出来一个阴阳头，不然事情没法继续商议下去。
阴阳头是阴阳寮的首领不假，可这种机构，地位高、能力强的永远是隐退之人，他们才是掌管一切的主人，而非摆在明面上的阴阳头。
阴阳头这下子尴尬，但无法忽视桔梗的问题，硬着头说道：“如今的阴阳寮……在下就是最强的。”
伽罗闻言嗤笑一声，他不是没见过阴阳头的式神和法术，不能说不堪一击，最起码声势还是有的，很唬人。
桔梗很平静说道：“原来阴阳寮也到这个地步了啊。”
她有些感慨，当初犹记得那些长老还在的时候……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最起码随便挑一个出来，也能稳赢眼前这位阴阳头，她之前还很惊讶，现在才知道内情，难怪这种修为的阴阳师也能当首领。
阴阳头听了这话，很难受，巅峰时候的阴阳寮能应对百鬼夜行，大妖怪也得退避三舍，可如今真的没落，一直在衰退，五十年前那批人都挂掉了。
即使他依照当初长老遗训，彻底回收了流落在外界的阴阳师力量，可即使如此，能坚守阴阳寮在平安京的地位也已经是极限了。
“是在下没有重振阴阳寮之名，让前辈失望了，实在惭愧！”桔梗的话没有嘲讽意思，这话也是事实，可他作为阴阳头首当其冲，难逃其咎，觉得自己应当担起责任。
于是他站起来，对桔梗鞠了个躬，然后又对伽罗鞠躬。
混蛋小子，如果你是在阴阳寮强盛期来到平安京，哪能让你为所欲为到现在，连阴阳师的式神都敢杀。
但形势所迫，阴阳头不得不低头。
虽然这里是他家屋檐，但屋子上面是一片叫作桔梗的天。
桔梗一直都很淡然，轻声道：“我没有失望，这是大势，今后也会越来越艰难的，你们要做好准备。”
她和阴阳寮算是有一段旧情，所以好意提醒，觉得多半要走天朝老路，但相比起对岸一朝倾覆，改天换颜，他们这边只能说是温水煮青蛙。
第四十一章：不学无术的悲哀
阴阳头连忙追问，觉得这话意味深长。
他不甘心，他其实很憧憬过去的时代，经常幻想当初那个阴阳师备受尊崇的平安时代，那才是所有阴阳师共同的向往。
可听桔梗所说预示，别说回到过去了，以后甚至还会有更艰难的环境。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但桔梗没有说更多。
人到七十古来稀，这个时代的人类不具备长生的条件，自然也见不到五百年后的景色。
她早有察觉。
要论伟力，首先当属远古时期，神魔统治日本，那时主角还不是人类，可后来诸神莫名消失，期间又逢神明陨落期，和外地的佛陀发生斗争，闹出了本地垂迹的事件，此事过后，遗留在本地的神明也死的差不多了，
而后是妖怪的时代，一直在数个时代之前，大妖怪纵横了很多年。
可再后来大妖怪也隐退了，这个世界虽然也有大妖怪的踪迹，但桔梗一直认为，在过去，应当有相当数量的大妖怪都离开这个世界了，不然这片天地不会这么安静，连奈落都能称霸一方。
这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也许……
桔梗望了一眼伽罗，她早有将伽罗带走的念头，今后不能让他呆在这里。
而伽罗不自知，正心烦意乱，心想阴阳寮这么大的势力，藏书肯定不少。
一想到估计还要啃好几天的书，他就很头疼。
他也知道自己底蕴不够，见识很浅薄，一直在努力沟通自己体内妖力，虽然见效甚微，但真的在学习方面没什么兴趣。
如果桔梗是武道大师，那么他就算死乞白赖的也要缠着她——他现在的战斗技巧其实都是自己在厮杀中摸索出来的，因为看不上武士剑道，所以目前经验凭借本身直觉整理出来的东西，无法支撑起一个完整体系。
可桔梗是巫女，攻高血脆，法爷出身，指导不了他的武艺。
最终，桔梗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阴阳头没问原因，自然同意了，桔梗以前就进过阴阳寮的书库，理论上来说，她有所有典籍的翻阅权，虽然这份权力过期了，但桔梗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任何修行势力都有义务帮助巫女。
他觉得桔梗可能要翻找一些资料，于是准备带桔梗来到书库。
但桔梗却说道：“把钥匙交给我就行了。”
阴阳头很犹豫，最后递出了钥匙，“里面很多书都是孤本。”
他提醒道，但还是不放心，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过去，伽罗这个人太危险了，万一闹事，那就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大可放心，我有分寸。”桔梗平淡说道。
这回是她领路，带着伽罗和阴阳头。
阴阳头看到桔梗动作非常熟练的来到书库所在地，脸色复杂。
根据长老所说，这个巫女用了半个月就记下了所有巫女必备的知识，而且都可以熟练的施展出来。
阴阳术也好，式神也好，就算是禁术，也是手到拈来。
一看就会，一练就精，这份天资太可怕了，当时真的打击了很多人，就连长老们也都不愿意见她，很怀疑自己勤苦修行积攒出来的法力究竟还算什么。
书库有多层结界，但对桔梗没用，施展结界的人比她弱了太多，可以轻松的穿过，甚至不破坏结界。
她开锁推门，见到熟悉的场景，书架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典籍，这里是平安京藏书最多的地方，桔梗微微一笑，回头道：“伽罗，进来吧。”
天籁一样温柔的声音在伽罗耳中却和魔鬼低语差不多。
伽罗试探性的伸脚入门，但后很快缩回来了，双臂抱胸，冷漠说道：“我在这里看就可以。”
阴阳头这才知道桔梗的目的，一时间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一直觉得伽罗是莽夫，但凡知道修行常识，都不会用妖血洗澡，手撕式神，一声大吼都能镇杀低级的魑魅魍魉，对得起他狂战士的称呼。
可现在，他无法接受。
桔梗这时候说道：“你先离开吧。”
这把阴阳头给整不会了，站半天，憋出来一句：“还需要别的吗？”
桔梗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也就是说还是需要一定时间？
阴阳头疑惑：“不需要处理四魂之玉的事情吗？”
这块玉荼毒无穷，数百年来一直在作祟，尤其是成了碎片后，真的造成了很多的伤亡，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掀起了新一轮的追逐。
别说阴阳寮如今全面收，就算是安培晴明在世，多半也得花费大量精力来解决此事。
毕竟几乎不可能出现第二个桔梗。
“让它再存在一段时间。”桔梗眼睑微阖，她也知道四魂之玉对妖怪的增幅和对人类的诱惑力。
但只要还有欲望，四魂之玉就不会无法摧毁，必须要有合适的时机。
它和从云剑不一样，后者只要被强者收服，就不会再搞事。
阴阳头离开了。
阴阳寮底蕴极深，可缺少战力，对四魂之玉毫无办法，这是个烫手山芋，放伊势神宫都没用，实在没办法了。
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巫女斋来决定，是那代的斋主选择了桔梗，这才将平息了四魂之玉的灾祸。
桔梗是四魂之玉的克星，从生到死。
如今她和玉又从冥界回来了，就像是一个轮回。
他一走，而伽罗也认命了一样，长长的叹了口气，进入书库之中，坐在一张桌子前。
桔梗一边挑选合适伽罗的书籍，一边笑道：“别这么丧气嘛，这也是一种修行，当学问走过慢慢古道，才能凿刻入心灵。”
“现在的积累，都是为了拓展今后的道路。到那时，你就能从愚昧中苏醒。”
她这次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伽罗闷闷不乐，他是穿越者，结果被土著嘲讽愚昧，可偏偏还反驳不了。
桔梗将一本古籍递给他，别有深意道：“读过六道的文字，才能安心抵达彼岸净土。”
伽罗结果一看，发现封面上写着几个古汉字《泰山府君祭—见解》，儿旁边还有四个小字。
晴明公注。
伽罗翻了翻，很快皱起眉，尤其是继续翻了几页后，眉头皱的更深了，最后他将其放在桌上，脸色沉重。
桔梗笑吟吟的说道：“有想法吗？”
她刚才略微一翻，确定自己找到了答案，现在很期待伽罗的回答。
如果他同意的话，可以选择带他走冥道离开这个世界。
“看不懂！”
第四十二章：其他的世界
这本书是阴阳寮在平安时代后修订整理出来的东西，内容则是安培晴明生前对泰山府君祭的一些理解。
怎么说呢？
总之就是很高深。
掺杂了许多专业术语，专门引用了天朝那边的词汇来诠释奥义，其中还有梵文，三种语言混合起来，更是增加了理解难度。
不过上面书写着些许熟悉的字眼，有六道和轮回等名词，提及了泰山府君这位至高神灵。
而且伽罗在翻阅的时候，觉得这上面说的东西很零碎，整本书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更像是一种不成熟的理念想法。
“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伽罗又书推给桔梗，作为文盲，也不觉得羞愧难当。
桔梗自然也不会笑他，在伽罗面前坐下来，将书拿起来，翻开一页，而后眉头轻蹙。
事实上，她读起来也很吃力。
桔梗天资聪颖，可安培晴明也不是笨蛋，两人都算是不世出的奇才，都能冠绝各自时代的英杰。
可说句不客气的话，安培晴明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都多，那家伙活了八十多岁，而她算是英年早逝。
而这是安培晴明在晚年所悟到的东西，算是他一生对泰山府君祭这种至高阴阳术的理解总结。
这东西对修行没用，虽然阴阳师被奉为圭臬，但对阴阳寮而言毫无用武之处，久而久之也被尘封了，当作底蕴传承下去，希望有朝一日对后人有用。
“这里面说了很多东西。”桔梗在刚找到的时候，就默读了内容，已经得出了大体的内容。
她直接念出一段经文：“冥道神明，天人契合，援引众义，山藏海纳；行乎阴阳，通乎冥明，阐发微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