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理事长从几年前开始，直到最近，一直可是被兵藤孝子折腾得心力交瘁，她差点就在自己的学校里面闹出了空前的大新闻，好不容易才勉强解决了事件，差点没把这个老人给气疯。
理事长用“肆无忌惮”“胡作非为”来形容，可见他心里现在还是咬牙切齿。
比起兵藤孝子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做派来，出云家就算真做了一点倒卖艺术品的事情，那也不算什么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畜无害——至少最上淳是没觉得有什么难看的。
维持维持家门，大家各出手段，只要没被抓到就是各自的本事，最上家这边也说不上有多么光彩，恐怕也没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
qq輑：⒏ 14 9 0 37 98
“我明白您的意思。”一想到这里，最上淳点了点头，“请放心吧，我会慎重考虑的。”
“最近我从你的外公那里，受到了一些压力。”沉默了片刻之后，理事长突然说。“我想我不用解释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是……是鹭原学姐吗？”最上淳马上问。
外公会迁怒鹭原学姐，这一点并不难猜，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是的，他跟我投诉说诗音和你来往太过于密切，影响了你的学习和生活，希望我能够处理一下，把她和你隔离开。”理事长点了点头，“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160，告白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理事长一边问，一边略带着点戏谑地看着最上淳。
“我……我希望您什么都不做，就跟过去一样就行了。”最上淳回答。“不要理会我外公的话，他的那些想法跟我没关系，也不能强加在我的身上。”
“我明白了。”理事长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没有再多问一句，就直接点了点头，接纳了最上淳的意见，“既然你自己心里有主意，那我就按你的意思来办吧。”
接着他又笑了笑，“说到底，其实我又能做什么？你们年轻人自己有自己的世界观，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我一个糟老头子又能干涉什么？你们又没有违法，我总不能把你们各自紧闭起来吧……你外公的要求倒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说到底理事长本身就不想干涉这种私事，年轻人有交朋友的自由，再加上最上淳可以说是为了学校“屡立功勋”，他也没有理由去干涉。
况且，贺泽康介早就已经退休了，虽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理事长会给他几分面子，但是终究没办法指挥理事长做任何事，所以理事长直接通情达理地放弃了干涉。
“谢谢您这么体谅，理事长……”最上淳也笑了起来，“我会继续为了母校的荣誉而奋斗的！”
“还是不要奋斗了吧……就给我不声不响地读书然后顺利毕业就行了……”理事长的笑容变成了苦笑，“你之前的‘奋斗’，就已经快让我心脏病发作了，再来几次我怕我真的支撑不住了！”
“……我也希望如此。”最上淳也只能尬笑着回答。
“好了，差不多也到时间了，你回去吧。”笑了一会儿之后，理事长挥了挥手，示意最上淳可以离开。
正当最上淳准备告别的时候，理事长突然又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吩咐吗，理事长？”最上淳停下了脚步，然后疑惑地问。
“有些话可能说出来会让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些不开心，但是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姑且就多说两句吧——”理事长叹了口气，“以我的观点来看，诗音是个好孩子，但离你们太过于遥远，也许你现在觉得没什么，甚至觉得大人的盘算很庸俗；但是等你真正长大，进入到成年人的世界之后，你就会发现有时候人们不得不庸俗一点……”
理事长的声音里面透着一股诚恳，显然是在跟最上淳说心里话，所以最上淳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并没有生气。
“所以您是劝我远离学姐吗？”最上淳低声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劝你早点决定，而且并不是站在你的立场，是站在诗音的立场。”理事长给了一个奇怪的回答，“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不怕绝望，就怕有希望然后又绝望——我虽然是个糟老头子，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她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一般，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只怕她会更加泥足深陷，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分开的话，你猜猜她会痛苦到什么地步？恐怕这不是哭几次就能解决的问题。”
因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所以他有些口干舌燥，所以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要说的其实很简单，如果你最终不能给别人希望的话，那就早点让人清醒过来吧。”
最上淳沉默无言了。
他承认理事长说的话其实也有道理，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抱歉，这些话你听了肯定不会开心起来，这也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去考虑的东西，只是，你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你承载了太多东西，就像年轻时的我一样，你不是在为自己活着的。”理事长的笑容越发苦涩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年人朝气蓬勃，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想要，但是最终他们长大了，他们要做痛苦的抉择，决定给自己留下什么，决定去舍弃掉什么——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日本的年代变了，有了手机和网络，但是人还永远是那些人，很多东西几十年前和几十年后都没有改变，也许永远也改变不了。”
最上淳，听出来了一些弦外之音。
“理事长，你年轻的时候，舍弃了什么吗？”他低声问。
“我也曾经年轻过，但是最后我长大了，舍弃了一些东西，然后接替了父亲继承了家业。我不是特别喜欢这样，但是我必须这样，因为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被生下来的。”理事长回答，“现在回头一看，其实情况也并不那么糟糕，我维持住了崛河家的家名，也有了美满的家庭，还有能够继承这个家名的孩子，这样一看其实也不错，不是吗？”
最上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这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的吧。
“好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理事长再度挥了挥手，“认认真真地去做出抉择吧，做一个能负起责任的男子汉。”
最上淳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虽然理事长没有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怎么选，但是其实他话里话外已经暗示了他觉得应该怎么选了。
毕竟，有些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获胜归来的喜悦，被理事长一番话冲淡了，但是他也知道，理事长肯对他说这番话，恰恰是因为把他看成了后辈，所以才会说得这么透彻。
所以他不反感理事长。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错了的话，大概是我自己做错了吧。”最上淳低声自语。
……………………………………………………
在傍晚的黄昏当中，最上淳目不斜视地走入到了图书馆当中，然后大踏步地穿过了大厅，走上了前往二楼的阶梯。
他知道，有个人一定会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是的，一定在那里。
他打开了熟悉的阅览室，然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座位上的那个瘦削的背影。
黑色的长发仿佛散发着什么魔力，吸引住了他的脚步。
学姐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回头，接着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淳君，恭喜你，优胜而归呢！”
是的，她肯定知道了自己代表学校出阵然后得胜而归的消息，所以现在在为自己开心吧。
玖五零⒈八0九０玖
但是最上淳没有笑，然后继续走到了学姐的面前。
“诶？不高兴吗？”他的表现，让鹭原诗音有些疑惑。
最上淳躬下了身来，近乎于弯成了九十度。
“对不起，学姐。”
在图书馆幽暗的灯光下，最上淳诚恳地跟鹭原学姐道歉了。
“突然跑过来跟我道歉是什么意思啊？”鹭原诗音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发生什么事情。”最上淳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再装作毫无所觉了。”
“什么毫无所觉啊？”看到没发生什么事情，鹭原学姐稍稍安下了心。
“学姐，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自大，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喜欢我是吗？”最上淳问。
“诶……诶！”这个问题，让鹭原诗音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脸色也顿时红得发烫，“你——你突然跑过来，就是想要要问这种问题吗？”
“抱歉，我也觉得这种问题非常让人羞耻，但是我必须问出来，我不想畏缩或者逃避了。”最上淳认认真真地看着鹭原诗音，“那么学姐，请问你是怎么看的呢？是我多想了，还是……”
最上淳的严肃，让鹭原诗音也慢慢地镇静了下来。
虽然心里对现状还是很疑惑，但是她大概也明白了淳君现在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在问。
所以……既然他都敢于明白问了，事到如今还要逃避什么呢？
终究是要面对的吧，无论结果如何。
鹭原诗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答。
“你没有多想。”
恐怕没有比这个更加古怪的告白了。
最上淳对这个回答也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这本来就是明摆着的事实，只是两个人之间从未点明而已。
“是啊，学姐是在喜欢着我的。”他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心照不宣的事实，“也只有喜欢我，学姐才会对我笑得那么灿烂，才会喂我吃蛋糕，才会让我摸……”
“喂！你怎么越说越出戏了！”眼看最上淳越说越不像话，鹭原诗音又羞又气，马上阻止了他，“停下来！”
“啊，抱歉，对不起。”最上淳马上道歉，“我只是……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真是……真是……”鹭原诗音哭笑不得，但是最后也没有责备最上淳。
虽然已经在脑中预想过很多种挑明心意的场景了，但是她绝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动地告白。
没有想象中浪漫，更没有那种甜到让人发腻的幸福感，反倒是有些尴尬和莫名其妙。
唉，都怪这傻小子脑子这么直，明明平日里搞各种阴谋诡计那么老练，结果在这方面却没什么天赋——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可是就连这一点，她也愿意接受。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漫长的沉默，仿佛都在消化这个冲击性的事实。
“淳君，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表现呢？”许久之后，鹭原诗音低声问。
“因为我……我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处在什么立场，然后弄清楚自己必须要做什么。”最上淳回答。
白天和理事长的对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虽然不一定同意老人的每句话，但是有一句话是绝对没有错的——如果他一直对学姐的心意装作不知道，享受那种暧昧的自由，那似乎太狡猾了，更加是在坑害学姐。
学姐抱持着这样的心意，然后被他若即若离地挂着，直到最后再给一句“对不起我们不合适”——那岂不是厚颜无耻？
所以，他仔细想想，最后还是决定忍住心中的羞涩和尴尬，找到学姐挑明清楚。
挑明清楚之后，应该怎么做呢？
理事长已经暗示了，要他舍弃掉鹭原诗音。
这不是因为他讨厌鹭原学姐，而是纯粹从社会角度来考虑的，毕竟鹭原家籍籍无名，甚至父亲还一度是服刑犯，而出云朝奈不管怎么样也是资产家的后人。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鹭原诗音的分量和出云朝奈的分量，完全不一样吧。
所以从功利的角度来看，自己应该这么做。
但是，他终究还是个少年人。
“学姐，我之前隐瞒了你一些事情，既然你对我抱有心意，那我就应该告诉你。”最上淳下了最后的决心，然后挺直了腰。
接着，他原原本本地把自己之前的遭遇告诉给了鹭原诗音。
鹭原诗音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她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你突然从家里搬了出去，原来是为了躲避长辈的压力。”
“事情就是这样的。”最上淳点了点头。“有些事我当时也是无可奈何……”
“这个我当然能理解了，淳君不必解释的。”鹭原诗音轻轻点了点头，“那么淳君，你到底抱持着何种心意呢？之前拒绝，是因为我吗？”
“不可否认绝对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但也不能说是全部。”最上淳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些也是因为怄气，因为讨厌被长辈安排终身。”
“我明白了……确实如此。”鹭原诗音点了点头。“那么，今天你来问我，就是因为承受不了压力了吗？”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果一直享受着被学姐照顾的快乐，自己又不付出任何责任的话，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不愿意再这样。”最上淳仍旧非常老实地回答，“学姐你应该得到更多的回报……”
“要说照顾，明显是淳君照顾我更多吧……”鹭原诗音苦笑了一下，“所以，现在你已经得到我答案了，你想要怎么办呢？”
“如果学姐喜欢我的话……我们，试着交往一下怎么样？”最上淳小心翼翼地问。“别管别人怎么说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鹭原诗音眨了眨眼睛，然后盯住了最上淳，“淳君，你在可怜我吗？”
“嗯？”最上淳有些惊诧。
在学姐的视线下，他感到有些炫目。
“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太懂。”
“我的意思是……”鹭原诗音拖长了音，“你又在施舍我了，我想要很多东西，想要得到你，但唯独不是想要这样得到的，施舍给我的话，我还有什么颜面站在你面前呢！”
鹭原诗音的眼睛里闪耀着泪光，当然这绝不是说她不开心——
听到了淳君的问题时，她很开心，开心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可是正因为开心，她又有些伤心，伤心得几乎也要哭出来了。
“你承受着压力，然后害怕我伤心，害怕我失望，于是跑过来跟我说，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很好，我谢谢你，可是……你这不是对我的羞辱吗？”鹭原诗音眨了眨眼睛，然后平静地回答，“我在看着你，感受着你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所以我没有感受到你在全心全意地接受我，你只是在觉得我可怜，觉得我承受不起命运的重量，所以害怕我失去一切之后崩溃……好吧，我承认我可能确实会，但是……我决不允许我最想要、最珍视的东西是别人因为可怜我而施舍给我的！施舍给我的就一定不会是真正的幸福，我想要的就要自己拿到，因为我觉得我配得上拿到……你明白吗？”
接着她微微笑了起来，“你应该是不明白的，不过没关系，我今晚真的很开心，因为淳君即使在这种时候，也在考虑我的心意呢，世界上大概只有你会这么对我了……可是，牺牲自己并不好玩，我更加不愿意看到你为我牺牲自己，如果这样就不是爱了，只是单纯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
接着，她站了起来，虽然她身高并不如最上淳，但是此时此刻却让他觉得被人俯视。
“谢谢你……”她猛然摊开了手，然后一把拥抱住了最上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