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最上淳很快就看清楚了，领头的正是那位梅宫夏妃学姐，而走在中间的则是出云朝奈。
他连忙走下了汽车，朝她们几个挥了挥手。
女生们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大家晚上好。”他连忙打了个招呼，“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搅你们了……”
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些女生们的脸上并没有困倦和不耐烦，也没有紧张，相反看上去倒是有些激动，有人红着脸看着他，眼神闪烁，仿佛是在看什么壮观的戏剧一样。
呃……她们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解？
最上淳连忙看了看朝奈，而就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朝奈突然脸红了，然后低下了头来。
这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在这个危机的时刻，自己深夜飙车（尽管其实是妈妈在飙车）狂奔数十公里跑过来见朝奈，对这些女校的学生们来说，到底具有多么大的冲击力。
简直就像是少女漫画或者电视偶像剧一样吧。
呃，好尴尬啊……即使以他的脸皮之厚，也有点撑不住她们的视线了。
她们肯定想不到自己是被妈妈逼着过来的吧？肯定也不能告诉她们。
一时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朝奈更是一言不发。
“公主殿下终于来接女仆了吗？”这时候人群当中不知道有谁在起哄，然后引起了其他人的大笑。
她们越是笑，最上淳越是无地自容，为了走出困境，他不得不看向了梅宫夏妃。
“梅宫学姐，谢谢你这段时间来一直保护朝奈。”
“我做这些是应该的，不需要什么感谢。”梅宫夏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她的眼神微微软化了一点，“总算你还有些良知。”
“朝奈跟你说过了吗？我有些事想要单独跟她谈谈……”最上淳再问。
“嗯，已经说过了。”梅宫夏妃点了点头，然后对其他女生挥了挥手，“我们先回去，等下你们谈完了再联系我，我来接她。”
“真的谢谢你了。”最上淳连忙道谢。
“真要有什么感恩之心的话，你就多照顾一下朝奈吧。”梅宫夏妃冷笑了一下，“好了，时间宝贵，你们尽快谈完吧，我们先回去了。”
接着，她也不多话，直接转身就往学校大门走了过去，而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离去。
“公主殿下，一定要坚持到底哟！我们都支持你们！”不知道又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又引发了一阵笑声，她们就这样一边嬉笑着，一边回到了校门之内。
就这样，一下子这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了最上淳和出云朝奈两两相对。
因为同伴们都已经离开了的缘故，朝奈终于克服了心中的羞涩，抬起头来看着最上淳。
“淳，谢谢你们。”她又说了一次。“多亏了有大家的帮忙，我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最上淳深吸了一口气。
朝奈的道谢，更加增加了他心中的歉疚感，今天他来，注定不是让人开心的。
现在的天气非常好，凉风习习，让人十分舒爽。
这是花前月下的好风光，却实在不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好时候。
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不说也不行了。
“朝奈，非常抱歉，我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想要告诉你，请你认真听一下，可以吗？”
253，任性
“朝奈，非常抱歉，我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想要告诉你，请你认真听一下，可以吗？”
“不太好听的话？现在非说不可吗？”听到了最上淳的话之后，出云朝奈稍微有一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啊，那请说吧……”
最上淳欲言又止。
此时，朝奈正略微仰着头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
穿着校服的她，是那么的可爱，以至于最上淳一下子都有些不忍心了。
她才十几岁而已啊，难道必须面对这些吗？
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怎么不忍心也必须说出来了。
最上淳咬了咬嘴唇，然后硬下了心肠。
“是这样的——”
接着，他一口气没有停顿地把自己之前听到的消息、以及自己和鹭原学姐一起上门拜访松方信一家，还有最近暗地里的所作所为，一口气都告诉给了朝奈，除了外公的一些无关言论意外，基本都说完了。
在母亲的劝说之下，他最终决定还是把一切摊在台面上，让朝奈自己来选择何去何从——说到底，这不也就是她本人的事情吗？
一开始说的时候，最上淳还一直注意观察朝奈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故意把视线放到了其他方向。
因为他看到了，朝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给一个连续遭受打击的少女送上新的重击，确实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最上淳说完了以后，重新看向了朝奈，“我知道这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是，仔细考虑之后，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为好，朝奈，希望你能够理解……”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其实在背地里……我的父母亲是罪犯？”出云朝奈睁大了眼睛，看着最上淳。“而你们在准备抓他的罪证？”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犯了法，一切还只是怀疑和猜测的阶段。”最上淳小声回答。
“现在不是争议字眼的时候吧？！”朝奈突然提高了音量，“淳，难道你们收集证据的时候，不就是在以他们是犯罪者为前提吗？不然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出云朝奈发火了。
最上淳确定，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发火。
朝奈皱着眉头，略微沉重地呼吸着，嘴角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那种愤怒的眼神，那股迫人的气势，都让人感受到了她的怒气。
也只有这个时候，最上淳终于能够感受到，她终究也是一个从小被仆人们毕恭毕敬的大小姐。
不过最上淳能够理解。
要是有个人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说“我怀疑你父母亲是罪犯，而且我已经在搜集证据”，自己也会生气的吧。
“这种事轮得到你来管吗？”——自己大概还会这么骂出来。
朝奈的反应，正在他的预料当中。倒不如说，她只是这么质问，已经算是涵养极好了。
那么接下来朝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他不知道，也不可能预料得到。
但是，没有回头的路了，继续走到底！
“虽然我确实是在收集你父母亲犯罪的证据，但是请相信我，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解救你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最上淳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我之前已经试过别的办法了，可是效果你也看到了，你的母亲和你的舅舅，都不肯做出任何让步，无奈之下我只能试图走这条路了。”
“你凭什么认定我父母犯了罪，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来？”朝奈反问。
她真的已经气坏了，突然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淳，虽然现在我跟他们吵架了，但是对我来说，他们无论如何都对我有养育之恩，而且一直都是值得尊敬的父母，我……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允许你污蔑他们！”
“这种事情现在谁也说不清，有证据就是有，没有证据就是没有，一切只能看客观的事实。”最上淳平静地回答，“如果最后的事实证明我确实污蔑了他们，那么我为污蔑他们而道歉，要我怎么对你道歉都行。”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如果事实是他们确实犯了罪的话，那么我就不是污蔑了”，相信朝奈自己也听得懂潜台词。
说实话，事情闹到现在，最上淳心里也很有几分把握了。
他并不是单纯只是相信崛河理事长的几句话，事实上自从做出决定之后，最上家也开始到处收集有关于出云家的信息。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出云家的财务状况这二十年来都是一直不太好——一大笔遗产都在信托银行当中被封存，家族成员们大多数也不善于经营理财，反而花钱如流水，在这种情况下财务肯定捉襟见肘。
就连外公在和旧日同事见面的时候，对方都直接说出云家没有表面那么有钱了。
而且最上淳拜访出云家的时候，出云阳祐的种种表现，也确实暗示了出云家现在的情况不好。
然而就是在这种境况下，出云家这二十年还是一直维持着排场，当中众人眼里的资产家，犹如是在钢丝绳上跳舞，仿佛怎么花也花不光最后一份钱一样。
那么这么巨额的资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出云夫人的持家能力真的这么厉害吗？恐怕未必见得，一直以来也没听说出云家有什么出名而且利润丰厚的投资。
综合以上情况，仔细想想的话，他们家走了一些灰色黑色的门路，应该确实跑不了。
只看能不能抓到证据而已。
“你……你真的认为他们做出了那种事吗？”看到最上淳的表情，出云朝奈又晃了一下。
“我不想骗你，所以跟你实说了吧，我不怕冒险，但是如果没有50%以上的胜率的话，我是不会冒险的。”最上淳回答，“至少以我目前收到的信息来看，他们确实很大可能做出了这些事，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让我们家浪费那么多资源去四处查访了……”
“你……”朝奈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怎么会……不可能……”
让一个从小就尊重父母亲的少女，相信自己的父母犯了罪，这实在有点勉为其难，甚至有点残忍。所以最上淳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给朝奈一点时间缓过气来，接受这些冲击。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过了片刻之后，朝奈摇了摇头。
“什么奇怪？”最上淳问。
“我不想争论你的怀疑到底有没有道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说想要帮助我解救我，结果手法却是让我们一家身败名裂！如果摆脱妈妈控制的结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一切抗争还有什么意义呢？！”说着说着，朝奈还是怒气未消，继续质问最上淳，“我怎么能对父母亲做出这种事？九泉之下的爷爷又会有多么痛心呢？”
“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如果抓到证据的话，我们也只是打算用来谈判，逼迫你父母让步而已——并没有大肆宣扬的想法。”最上淳马上解释，“正因为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现在才回特地过来，把一切都告诉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用我们家的名誉和生死存亡来威胁自己的父母亲，让他们允许我自行其是吗？”朝奈再问。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最上淳点了点头。
然后，他走近了一步，以非常诚恳的眼神看着朝奈，“朝奈，其实我过来，就是为了把一切都跟你摊牌讲清楚，然后让你自己来做出选择，是的，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也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到底应该怎么办——要么停下来，要么继续，都依靠你自己的意志来决定。”
“为了我……”朝奈喃喃自语。
接着，她苦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轻飘飘一句为了我，却让我多为难？居然要我去以让自己家身败名裂为代价，来要挟自己的父母亲……这是一个孩子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吗？”
“那区区十几岁就想着要把女儿送给别人，这是父母亲应该做出的事情吗？”最上淳有些不爽了，然后直接反问，“一开始是他们在欺负你，压制你，难道你想办法进行反击也有错了吗？你仔细想想，犯了法的人，是他们还是你？是他们肆意妄为而不是你，结果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你的错，就因为你是他们女儿……这岂不是可笑吗？从来没有因为是父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你只想要拿回自己的自由，又有什么错？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是他们自己，绝对不是我，也不是你！”
“你……亏你现在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如果当初你直接就跟妈妈说了喜欢我，现在哪里还会有这种事情！妈妈如果当时答应了，又哪里会拉下脸来反悔，给别人插足的空间！说到这里还不是怪你，都怪你！”朝奈闭着眼睛，气鼓鼓地骂着面前的少年，“到现在，又偏偏装作什么好人，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鼓动我跟妈妈开战，都怪你！”
呃……
这已经是气急败坏不讲理了。
最上淳知道现在跟她吵嘴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停了下来。
朝奈大口呼吸着，好一会儿之后，终于镇定了下来。
“哼，你也是问心有愧了吧？说不出话来了吧？”
“我并没有什么愧疚，一开始我确实不可能直接就喜欢上吧？如果我要是那么随便那你反倒是应该害怕了才对吧。”最上淳反驳，“不管之前怎么样，总之现在请相信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我所作所为，虽然看起来并不正当，但是归根结底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帮你逃脱目前的困境，如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任何目的。”
接着，他叹了口气，“朝奈，以你的才智应该也看得出来的吧？如果单纯站在我的立场的话，我可以什么都不对你说，瞒着你把一切事情做完然后再跟你父母亲摊牌，到时候难道我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吗？可是我这么做的话，那最可怜的人反而是你了，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做。我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等你自己做出决定，不管是继续还是停止，都可以，我接受。”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这个决定不用立刻做出来，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可以等你决定，到时候通知我就行了。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因为，这就是你的决定，世界上只有出云朝奈有资格为出云朝奈负责，其他谁也不行。”
接着，他略带着点愧疚，向朝奈躬身告别。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时好时坏。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请相信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接着，他转身向母亲的车走过去。
他有点怕再说下去朝奈就崩溃了。
然而，就当他往前面走了几步的时候，后面似乎传来了一阵微风。
“停——下——来！”接着，他的耳膜微微震动了一下。
最上淳停下了脚步。
接着，他突然感觉背后有些冲击，然后他的双肩也被双臂抓住，动不了了。
“停下来！”朝奈的声音有些怪异的颤动。“说出这样一些厚颜无耻的鬼话就想走了吗？”
“哈？”
最上淳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
接着，他看到了眼角当中带着些许泪痕的脸。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额头上有些汗水，应该是心情激动的缘故吧。
“不许走！”朝奈又重复了一边，“我恨你……你知道我刚才多么高兴的吗？我以为你会过来安慰我，想办法让我开心，可是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说出这些残忍的事情，还说什么要我决定……你就这么喜欢折磨人吗？！”
“……如果你想听安慰的话，其实要多少我就可以说多少。”最上淳叹了口气，“但是你的处境，不是说一些无聊的安慰话就能解决的，我认为实际行动更重要。”
“那你说啊！你肯说吗？我想听！”朝奈不依不饶地坚持。
原来，朝奈也有任性的时候啊，最上淳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254，安慰与勇气
“那你说啊！你肯说吗？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