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爸爸，我当然没这么想过。”最上纱幸耸了耸肩，“我只是按照淳自己的心意，帮助他而已。现在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不是很好吗？”
“什么解决了？！淳得到了什么？几句感谢吗？那些东西有个鬼用！还有，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力气，最后得到了什么？不全是打水漂了吗！”贺泽康介大吼着反驳。
“当然了，父亲和清在这件事上确实出了不少力气，出云大小姐也非常感恩，所以她愿意承担你们在这件事里付出的一切费用，出云家会开出支票来补偿你们的。”
“去他X的支票！”最上纱幸这么说，贺泽康介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暴怒了，“谁是为了这么点小钱！谁会放在眼里啊！你以为你爸爸是个乞丐吗？！我们要的是整个出云家！你怎么可能不懂？还要拿这点面包屑来打发我们？你吃错药了吗？！”
一边说，他一边剧烈喘息，额头上也青筋暴突，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接着，他颤颤巍巍地从摇椅里面站了起来，然后指着女儿，“我花了这么多力气，到处打点，为你儿子铺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非但没帮忙，反而一直在拆我们的台！现在还哄骗淳跟我们作对……你……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哼，说得那么好听，为了淳为了淳，说到底无非也就是为了自己不肯服输，想要靠外孙翻盘出口气吧。”最上纱幸毫不示弱地回敬了，“你为了你的那口气，把我儿子当道具，难道我还要感谢你，或者置之不理？你把我的人生搅得乱七八糟也就算了，如今还想要摆布淳，想都别想！我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混账！”
贺泽康介真的忍不住了，他的手颤抖着摸向旁边，拿起了一根手杖，然后直接就想向女儿砸过来。
最上淳眼看情况不对，为了避免出现惨剧，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冲上去抓住了老人的手，强行摁住了他，总算才把手杖拿下来。“外公，请原谅我们吧，这件事确实我是希望以这种方式解决的，妈妈只是顺手帮了我而已。”
“你……你不要再帮她说好话了，我还不懂她吗！”贺泽康介仍旧怒气冲冲，几次挣扎着想要再拿起手杖，唾沫星子都飞到了最上淳的脸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给大家添麻烦，她总觉得她了不起，全忘了她之所以能够好好活到现在，享受超过常人的生活，都是因为一直以来我在帮她！不感恩也就算了，还要故意跟我作对，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不孝女儿！她就是想要我早死吧！”
虽然口中一直怒骂，但是最上淳却不为所动，一直都抓住他的手，老人挣扎几次之后，终究还是拼不过少年人的力气，最终也只好放弃了，没有对女儿采取暴力行为。
最上纱幸一直冷冷地看着父亲的所有举动，一点也没有恐惧或者退缩的意思，等到贺泽康介终于安静下来以后，她才重新开口。
“爸爸，我知道为了养育我你确实花费了许多心力，我也相当感谢你，我遵守了你的命令，嫁给了最上清，如果你以后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养老送终。但是这份恩情，不应该再以下一代人作为代价了，我的儿子应该我来负责，你想要帮助他，我感激你；你不想帮助他，我也无所谓，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可是你如果想要强逼着他按你的想法去做，重复一次我的人生，抱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对抗到底！”
“你……你……”贺泽康介继续大口喘息着，脸也胀得通红，让人怀疑他都快要心脏病突发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稍稍顺了口气，然后重新看向了女儿，“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总之，我的想法也不可能改变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出云家的家业我们是拿定了！反正我会去跟出云阳祐那小子交涉，一定要让他跪下来求饶，你再做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我倒要看看谁还能让我不说话了？”
“你要是这么做，我保证你这辈子真的就没人送终了！”最上纱幸怒瞪着父亲。
“谁在乎你来不来我葬礼啊？不来更好！”贺泽康介毫不退让，父女两个就这么互相瞪着，谁也不愿意退后半步。
最上淳心里只能苦笑，明明这是自己的事情，结果他们两个却变成了他们自己的较量，双方真的积怨已久，借此爆发了出来。
虽然自己人微言轻，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保持沉默了。
“外公，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什么各退一步？”贺泽康介反问。
“出云阳祐跟女儿求情了，他以后绝不干涉女儿的事情，也一定会尽快把家业传给朝奈，不过他希望能够得到一点点时间宽限，理清出云家的财务，摆脱现在的危机，等一切明朗之后，再把家业一并传给朝奈。在这期间，他希望能够女儿能够暂时借出一点资金来帮助她度过难关——”
接着，他把出云阳祐和自己当时谈到的协议，都详细说给了贺泽康介听了。
老人静静地听着，脸色慢慢地变得好看了一点。
“看来，出云阳祐这小子最后倒是懂点事理了啊。”片刻之后，他做出了评论。
“我觉得，还是给他点时间为好，如果现在就把他逼到绝路，到时候出云家真的完蛋了，那您的这一切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最上淳在劝。
他知道，贺泽康介想要把出云家拿到手里，但是他肯定不想只要拿到一个空壳而已。
所以贺泽康介一定会同意吧。
“你这个混账小子，想要巧言令色来拖延时间吗？”贺泽康介皱了皱眉头，还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如果您不答应的话，那么我就只能和妈妈站在一边了。”最上淳松开了手，然后又走回到了母亲旁边。
而最上纱幸毫不退让地瞪着父亲，无声地威胁着。
贺泽康介不得不再权衡了一下。
不让步，那大家真的可能完全翻脸。
虽然很痛苦，但是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做出了一点点让步。
“好，那就给出云阳祐一两年时间吧，不过到时候他必须乖乖退位让贤！还有，我来安排财务监督，要是你们敢跟我耍花招，我保证出云阳祐立马就得坐牢！”
最上淳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松了口气。
看来权衡了之后，贺泽康介也暂时让步了。
这段时间里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有从容的余地。
至少现在，自己暂时已经脱身了，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真想赶紧回去再睡一觉啊……最上淳疲倦地眨了眨眼睛。
266，不期而遇
“淳君，现在可以跟我说一下你的丰功伟绩了吗？”
在静谧的图书馆当中，鹭原诗音悄悄地问旁边的少年。
“丰功伟绩可谈不上……”最上淳略微故作谦虚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完成了朝奈托付给我的请求而已。”
虽然表面上，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是啊，他觉得自己有资格为自己自傲。
在出云家和自己外公的间隙当中，抓住了一点点的时间窗口，帮助朝奈赢得了她想要拿到的一切东西——当然，更加重要的是，朝奈在他的鼓励下，终于迈出了最需要勇气的那一步。
那一刻决定为自己而战的朝奈、那一刻从自己家里强行跑出来的朝奈，都是那么闪闪发亮。
能够让朝奈迸发出那样的光彩，真是太值得自豪了。
现在，一切都告一段落了，出云家的风暴已经归于平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他也可以重新回归往日的平静生活。
所以，他又来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当中，再次见到了鹭原学姐。
虽然理论上只有几天没有见面，但是两个人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也都庆幸于事情终于能够以一种圆满的方式解决。
当然，最上淳在故事的最后一段有所保留，他没有说出自己最终和外公达成的协议。
因为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鹭原学姐说出口。
“恭喜你们，终于把事情了结了。”听完了最上淳的叙述之后，鹭原诗音似乎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朝奈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心里一定是非常欣慰的吧。”
“有我出手，当然一切都会圆满了。”最上淳相当自豪地挥了挥手，“迄今为止我没有让别人失望过吧？”
“果然是淳君，真是逮到一个机会就要自吹自擂一番呢……”鹭原诗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又笑了出来，“不过淳君确实也没有说错，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非常可靠的人。”
“是吧？学姐有麻烦的话，我也会尽力去解决的。”最上淳笑着回答。
“还是别了吧，我和朝奈不一样，我可没有那么多钱，请不起你帮忙——”鹭原诗音连忙摆了摆手。“虽然不知道你妈妈最后给朝奈的账单有多大，但是想来都是一个让我根本无法想象的数字吧。”
“如果是学姐的话，我就是友情价了。”最上淳故作严肃地回答。“实在不行可以先欠着以后慢慢还啊。”
“听上去我还应该祈祷自己要去碰到点什么灾难一样了——”鹭原诗音呆愣了片刻，然后哑然失笑。“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平静的生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相视而笑。
最上淳现在心里很舒服。
小説qun9⑤０1捌零㈨○玖
和学姐相处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平和而且愉快，让人有一种精神上的安定感，让他忘却之前一系列事件所带来的激动、焦躁和疲劳。
那是一种治愈的感觉。
和学姐坐着谈笑风生，让他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精力，他只觉得心头积压的阴霾一扫而空。生活又重新变得如此有趣而且明亮。
“淳君，我就要毕业了。”笑了片刻之后，鹭原诗音重新安静了下来，然后低声对最上淳说。
这是一个明摆着的现实，但是鹭原学姐说出来的时候，却似乎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虑。
“学姐在担心考试吗？”最上淳有些摸不准学姐的意思，于是试探着问。
“不，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再去担心什么考试也毫无意义了，况且我对自己的情况有些了解，虽然不至于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总归还是有点自信的……”鹭原诗音摇了摇头，“如果我的考试失败，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那时候我本就无颜再跟你来往，我自己也不会打破自己的誓言，再来麻烦你……”
“学姐……”最上淳有点心疼了，“你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的，对我来说，你有没有上东大，并不会影响你在我心里面的评价。”
“都到这时候了就不要再说这些来安慰我了，淳君。”鹭原诗音摇了摇头，打断了最上淳的话，“有些事情哪怕看起来不起眼，在当事人心里也无比重要，人终究是要坚持一点东西的。如果我做不到自己的承诺，那么我自己都接受不了如此无能无用的自己，为何还要再拖累你呢？”
唉……鹭原诗音的话，让最上淳心生感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心里叹了口气。
学姐平常待人温柔谦逊，但是内心里却也坚守自己所认定的原则，而且极端执拗，绝对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的。
所以现在他也只能祈祷鹭原学姐能够考试一切顺利、成功考入东大了。
这件事上他是帮不上忙的。
东大入学门槛严格，所有人在普通高考之外必须还要经过一次东大自主命题的考试，而且没有特招生这回事，也没有什么奇葩加分，教授治校的传统几乎断绝了走后门的希望。
最上淳虽然家里门路很多，但是在这种问题上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别说他家了，哪怕是再权势赫赫的权贵子弟，什么议员什么富豪的子女，还是要走这唯一一条入门的路，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从这一点来看，连续几代人都能考上东大的鸠山一家，实在是有点厉害过头了吧。
【鸠山家的始祖鸠山和夫是东大的创始人之一，第二代前首相鸠山一郎和鸠山秀夫兄弟都考上了东大，鸠山秀夫是日本法学界的权威；第三代鸠山威一郎和堂弟鸠山道夫；第四代前首相鸠山由纪夫和他弟弟鸠山邦夫、也都是东大毕业，现在第五代，鸠山由纪夫的儿子鸠山纪一郎东大工学部毕业，而鸠山邦夫的儿子没考上……成为了家族当中第一个没考上东大的人。
虽然鸠山家族在政界树敌很多，虽然很多人都看不上鸠山家的首相们的执政水平，但是对他们连续五代人进入东大的事迹，大家还是相当佩服加羡慕的……确实厉害得过头了，政界没有第二家能做到，相比之下安倍总理毕业的什么成蹊大学简直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学姐，你一定可以得偿所愿的。”最上淳认认真真地看着鹭原诗音，“付出的这么多代价和决心，不可能是白费的，我等着你成为我们学校荣誉的一部分。”
“希望如此，谢谢你的祝福，淳君。”鹭原诗音点了点头。
接着，她重新回到了正题，“其实我刚才不是在担心考试，而是在担心另外一件事——如果，我得偿所愿，真的进入东大的话，那么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会不会更少？还会再有如今这样的时刻吗？仔细想想的话，我可比你高了两个年级呢。”
啊，原来学姐是担心这个问题啊。
最上淳总算明白了。
学姐比自己高两个年级，那么这就意味着，哪怕两个人的考试都一切顺利，她也只能在入校两年后、自己大三的时候才会再度和最上淳成为同校生。
鹭原学姐就是在担心这个。
两年，虽然看上去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足够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学姐，这个问题倒是不用担心，你考上了大学，和我们能不能再来往完全不相干对吧——”最上淳马上就笑了起来，“就算到时候不能够在这间图书馆见面，我们还有太多地方可以聚会了。”
“淳君愿意花这个时间吗？”鹭原诗音带着些许期待问。“会很劳烦的吧……”
最上淳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学姐，在等待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承诺呢。
“我完全不觉得劳烦，相反，我早就想提前去东大逛逛了，如果能够到时候有学姐带路作为导游，那真是双倍的快乐。”他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回答，“如果学姐觉得在老是在大学一起逛太招眼的话，我们也可以定在校外的地方，比如那次的摩天轮我感觉就很不错嘛……”
“好啦，别说啦！”鹭原诗音连忙打断了最上淳的话。
她的脸色有点发红，显然被勾起了一些羞涩的回忆。
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却是极其愉快的。
这正是她想要听到的承诺。
“谢谢你，淳君，我又任性了呢。”片刻之后，她咽下了这种欣慰的快乐，然后小声向最上淳致谢。
“好了，我们再说说别的吧——”
因为刚刚两个人的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所以最上淳也有意转开了话题，两个人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欢声笑语。
聊着天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通往图书馆二楼的楼梯上，所传来的极有节奏的脚步声。
那是高跟鞋鞋跟撞击地面的轻响。
这响声，犹如是战鼓一样，一点一点地迫近着沉浸在幸福和温馨当中的少年和少女，嘲弄着他们虚幻的安全感。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门外的光倾泻到了灯光阴沉的书架之间，最上淳和鹭原诗音在一瞬间似乎心有所感，于是两个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
看到那一头染成橙红色的秀发之后，他们两个都因为惊讶和紧张而睁大了眼睛。
“哟嚯~”对面的女子摘下了深色的太阳眼镜，然后以美国式的夸张手法，对最上淳和鹭原诗音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啊，两位。”
没有等两个人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走了过来，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犹如细密的鼓点一样，敲击在两个人的心头。
接着，她直接走到了最上淳的旁边。
淡淡的香水味道，瞬间就冲入到了最上淳的鼻子当中。
当然，这种程度的冲击还绝对不足以让他神魂颠倒。
最上淳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子，把自己挡在了鹭原诗音和兵藤孝子中间。
“兵藤前辈，晚上好。”接着，他以不卑不亢的态度，跟着对方打了个招呼。
“打搅了你们两个独处的温馨时间，真是不太好意思。”兵藤孝子冷笑着点了点头，“鹭原诗音，看到前辈不打声招呼吗？这可有点失礼呢。”
虽然她的脸上挂着笑，但是这种带着嘲讽的笑容、以及那种尖刻傲慢的语调，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让人感到愉快。
鹭原诗音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恼怒。
她难以忍受，自己最珍视的温馨时刻，被这样的人践踏和亵渎，她更加不愿意看到这个人坐在淳君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