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什么？”最上淳问。
“你刚刚……刚刚那是计划好的吗？”真柚用复杂的视线看着最上淳。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暴力狂。”最上淳摇了摇头，“只是随机应变而已，我要让理事长和那两个人选立场，他们只能支持我了。”
顿了顿之后，他又加了一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讨厌这样。”
“可怕的决断力……”真柚苦笑了起来。“我相信，你看上去一点都不爽。”
两个人又继续朝前走着。
“你……你是为了帮我解脱，对吧？”又过了许久之后，她低声问。“这下莉乃酱不敢再把我怎么样了。”
“多少也算是目的之一吧。”最上淳轻松地回答。“不过主要还是为我自己咯。”
高崎真柚低下了头来。
不经意之间，她的眼角之间浮现出了泪光。
“可恶……可恶……！”她突然抬起头来，狠狠地看着最上淳，“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随性而为，却依旧耀眼！而我……而我却要去笑脸迎人，去讨好别人！为什么？”
仿佛是发泄一样，她冲着最上淳大喊，“为什么偏偏你就能够这样？！我嫉妒你，我恨你！”
最上淳对真柚的爆发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肯定会回怼对方，不过今天，他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他反而伸出手来，摸到了对方的头上，然后轻轻地抹了几下。
“真是个小孩子。”
被人摸了头发的真柚，心里更加恼怒了，但是她一下子却找不到回击的词。
“我们明明是同岁的！”最后她强行回击。
看着她明明泄了气，却还是不愿意嘴上服输的样子，最上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吧，同岁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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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他的笑容，让真柚更加难受了，她低下了头来。
“谢谢。”
“不用谢。”最上淳轻轻地耸了耸肩，“明天再见。”
接着，他把手放回到了衣兜里面，然后加快了脚步，给了对方潇洒的背影。
这次他真的是刻意的。
有几个少年人不想在美少女面前耍帅一次呢。
43，生而为人
在调侃了高崎真柚一番之后，最上淳慨然离去，留给了对方一个帅气的背影。
他按照惯常的路线走到了北赤羽车站，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因为今天的这一系列事情，所以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不过平常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回来的，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而且即使是这个时间，一直以来最上淳也是家里最早回来的人。
可是今天倒是稍有不同了，当他打开家门之后，发现家里客厅的灯早就已经亮了，而他的父亲最上清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随着门打开的声音，最上清的视线也瞬间就落到了门口的儿子身上。
“回来了啊。”他低声说。
他的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到什么情绪。
但是，他罕见地这么早回到家里，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吧……
也对，这么大的事情理事长肯定会跟他通个气的。
最上淳一边在心里思索，一边默默地在玄关脱了鞋，然后换上拖鞋，走到了父亲所座的沙发前。
最上清抬头看了看儿子，片刻之后，他指了一下茶几对面的沙发。
“坐下吧，你今天应该很累了。”
“谢谢。”最上淳低声回答，然后坐了下来。
“你肯定已经猜到了，我今天回来是因为得到了崛河理事长的通知。”等他坐好之后，最上清重新看着最上淳，然后淡然开口了，“但是你应该不知道他怎么评价你的。”
“请问他怎么评价我？”最上淳问。
“他说你配得上你爷爷和我的期待，甚至有点像三国志里面的曹孟德。”最上清还是一脸的平静，不过眼睛里似乎暗藏着些许的喜色。
“哈？”最上淳有些惊诧。“我……我再怎么样也没办法跟这种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来比吧，太夸张了。”
说实话尽管自视甚高，但是这个评价最上淳还是觉得自己当不起的。
另外，如果是鲍国安那版的话，倒还挺好的，如果是陈建斌那版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人老了就会爱才，对年轻人多吹捧两句，倒也是相当正常。”最上清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当真，“另外，他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讨好你和我，让我们为他保守秘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事情外泄，败坏学校和崛河家的名誉。”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最上淳恍然大悟。“我答应他了，绝对不会外泄，这件事本来我也没打算说出去。”
“那我们就谈谈怎么善后的事情吧。”最上清话锋一转，然后严肃地看着最上淳，“你做了非常大胆的事情。”
“我承认。”最上淳也非常老实地低头认错，“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不，我不会责备你的行动，也不会因为你这么做了而呵斥你，虽然手段激烈了一点，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最上清摇了摇头，“你既然是有理由的，那动手就动手吧，最上家还没有到需要害怕一个小孩子的地步！我的儿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就算福山议员真的来问，我也会这么回答，更何况他也没脸来问。”
最上淳稍稍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一贯严厉的父亲，居然这次会这么好说话。
平常他跟别人起什么小冲突，哪怕责任不在自己一方，他也会呵斥自己几句，让自己不要和别人好勇斗狠，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怎么今天自己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反而变了调？
“淳，平日里我经常呵斥你，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做得更好，但是在这种问题上，我会全力支持你，不能让你泄气，损伤你的自尊，孩子在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父母是绝不能袖手旁观的。”仿佛是看出了儿子心中所想一样，最上清淡淡地说，“崛河理事长已经跟我保证过了，这件事绝对只会在学校内部处理，你和福山明也的纠纷你们自己解决，我和福山家谁也不会管。”
“但是……”就在最上淳心里松了口气的时候，最上清突然声音提高了几度，然后站了起来，盯住了最上淳，“淳，你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你要真真切切地面对问题的实质！问题的实质是什么？就是你尽管保住了自己的尊严和正义，但是归根结底，其实最后你都是借了我和你爷爷的光，你并没有你表面上那么超脱！”
他紧皱着眉头，极具压迫力地看着儿子，和平常那个淡漠的官员简直判若两人，“难道不是吗？你能和理事长说上话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脑子好，还是因为你姓最上？你能让福山明也顾忌你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脑子好，还是因为你姓最上？你今天所理所当然得到的一切，是因为你脑子好，还是因为你姓最上？如果你没有你爷爷和我为你创造的便利条件的话，你是没办法施展你这些才能的，你说对不对？淳，回答我！”
最上淳停顿了一秒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并不是害怕父亲发怒，而是因为父亲说的话完全没有错，无可反驳。
“是啊，你这么聪明当然看得出来，正是因为有我们两代人的努力，你才能够驾驭自己的资源，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是站在我们两代人的肩膀上走路的。”最上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又坐了下来，“我不否认你走得很漂亮，但是归根结底，你还是要靠我们。”
然后，他又抬起了头来，出神地看着天花板，“我没有怪你，儿子，我们两代人的奋斗和努力，就是为了让你可以如此肆意地活着。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创造的条件还不是无限的，除非你自己去争取，否则的话，等我老去的那天，又有几个人还能再顾忌最上这个名号？你既然利用了这个名号，那你就有义务为了这个名号去增光添彩。”
听到这里，最上淳已经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他所孜孜不倦教诲自己的，就是那条一直指给自己的路。
他要自己继续把最上家发扬光大，让最上家两代人的努力真正开花结果，哪怕路上荆棘密布他也希望儿子走下去。
继承两代人的夙愿，走上官僚的顶点。
“世界上绝大多数父母都是希望孩子过得更好的，只不过因为自身立场的局限性，他们通常只能给出自己世界观里面的最好答案，这也许是父母和孩子冲突的根源，因为孩子的世界观未必和父母一致，父母觉得好的，孩子总是不觉得好。”最上清苦笑了一下，“但是淳，对你的条件和意愿来说，我真的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路了，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相信，世界上最希望你能够过得好的人就是我。”
“那条路，你不仅仅是在为我走，为你爷爷走，淳。”最上清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口了，“儿子，我理解你的自尊心，但是在世界上，想要完全的尊严是非常奢侈的东西，尤其是你的自尊心比其他人还要更高几层，所以为了保持你的自尊心，你必须做一个人，好好做一个人，做一个让人人敬畏的人。”
最上淳当然能够听得明白，父亲所暗指的“人”到底是什么。
从来都很镇定的他，这次罕见地心乱了。
十几年来，他和父亲交流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从没有一次父亲是这么语重心长、这么情真意切的。
也许就是现在，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人了吧，这就是自己成长的证明。
同时，父亲的话，也是如此有道理，以至于他甚至找不到多少地方可以反驳。
从来就没有轻易可以得到的尊严，如果要守护自己的尊严，就要战斗，不管在考场还是在职场，他已经看到了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样，最上家给了他现有的一切，他也有义务再为这个小小的家族增光添彩，就算不能耀眼四方，也至少不能让它明珠蒙尘。
“就算你不愿意同流合污，你也应该明白，要贯彻所谓的正义，需要付出多少努力，绝不是一个少年人说出几句漂亮话就能够解决的。”最上清继续谆谆教诲，“也许你瞧不起我的某些作为，但是正因为我们两代人都这么做了，你才有资格站在更高处瞧不起我们，你永远不能忘记这一点，淳，爸爸为你铺起来的垫脚石，不要浪费了。”
说到这里之后，最上清也不再言语，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等待着他的答复。
他也知道，儿子一定会做出正确的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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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就是最上清的儿子啊。
“爸爸，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直到最后，他听到了一声回答。
最上清笑了，这也就是他想要听到的回答。
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带着一种轻松得多的心情，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调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最上淳的面前。
最上淳眼睛一扫就看到了，这是鹭原诗音的照片，应该也是理事长告诉他的吧。
“我听说你最近和这位同学来往密切？”最上清问。
“是的。”最上淳有些迟疑地回答，“这位学姐性格很好，给我帮了不少忙，我现在和她在为了探讨小说偶尔见面……”
“不用再解释了。”最上清摆了摆手，“你和谁来往我管不着，尽量别影响成绩就好了，虽然你的成绩很好，但是东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放过了……
“我明白了。”最上淳松了口气，马上点了点头。
“我也曾经年轻过的，儿子，我们还算是校友呢。”最上清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缅怀，“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够尽量多点享受青春，但是这必须是以考入东大作为结局的，明白了吗？”
最上淳又点了点头。
蓦然，他回想起了照片里面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记忆里面的模样又和现在沙发对面的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父亲。
虽然只是这一世的父亲，但是依旧是父亲。
也许确实是对自己高压，也许不善于交流，但是他从来都只希望自己能够过得更好，这一点是绝对真的。
“对不起，父亲，给您添麻烦了。”他站了起来，深深地向对方鞠了一躬，诚心道歉。
“没什么，如果你骄傲，那就全力守住自己的骄傲吧，儿子。”最上清也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另外，爸爸也一直都为你骄傲。”
最上清很快就收了手，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对内敛的最上家的人来说，恐怕这就已经是极限了吧。
44，和解
带着满心的感触，最上淳也和父亲一样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和父亲如此交流过，也只有这一晚，父亲不是居高临下地以命令的语气说“你必须做……”，而是发自肺腑地为自己剖析，让他自己看到自己应该走的路。
父亲也是第一次说为自己骄傲。
要是说没有一点感动那肯定是骗人的吧。
不过，光感动可是没用的，重要的是行动。
他相信自己能够拿出应有的行动了，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第二天，他来到了学校里，上学的路上一切是那样平常，来到学校之后一切也仿佛是昨日的重现，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就在一天之前，他已经破坏了一起学校内部罕见的集体作弊事件，并且揪出了幕后的主谋——甚至还亲手揍了对方一顿。
这场风波，现在已经被理事长亲自处理，消失于无形当中了。
眼下的同学们还是和往常一样谈笑自如，他却默默坐在一边，简直有点像是默默守护学园的无名英雄。
“淳，你在发什么呆啊。”杉下健治打断了少年人的中二畅想。
“我在想……你们不用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最上淳非常老实地回答。
“啊？”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让杉下健治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一下最上淳的额头，“你今天没发烧吧？”
“我当然很健康了！”最上淳随手挡住了对方的手。
“诶……”杉下健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惊诧地张大了嘴。
最上淳有些奇怪，然后顺着他的视线往旁边一看，接着他都有些惊讶了。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高崎真柚。
“淳酱，早上好~”高崎真柚笑眯眯地向他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