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就在和泉早苗虔心祈愿的时候，真柚也跟着竹内小姐一起去跟交涉了。
竹内小姐带着制作人冈山昌平来到了一个角落里面，确定了周围没有人能够听到对话之后，她猛然又深深地向冈山昌平鞠了一躬。
“冈山先生，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这种意外又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的。”冈山昌平摇了摇头。
“不，严格来说的话，这事故确实可能有些地方是我们的责任——”竹内小姐摇了摇头，“因为……刚刚的事故，据早苗所说，可能是在她触碰到对方之后发生的。”
“啊？什么？！”冈山昌平大惊失色，一副相当震惊的样子，“有这种事？为什么她要那么做？！”
“她也是无心之过，请你谅解。”竹内小姐叹了口气。
接着，她细声细气地复述了一遍刚刚早苗所遭遇到的情况。
说完之后，她又鞠了一躬，“情况就是这样的，早苗明显当时只是应激反应而已，绝对没有任何伤害他人的意思，请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帮她守密一次吧，拜托了！”
她的态度非常恭敬，超出了平常的态度，毕竟现在早苗的前途都岌岌可危，为了保护早苗，她只能低声下气地求情，为此损失一点面子也不算什么。
“啊，这事确实令人为难啊……真没想到真是跟早苗有关。”冈山昌平一脸的为难，考虑了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不过，好吧，她毕竟是无心之失，我们尽量会帮她掩盖过去的，等他醒过来我也会跟他说明情况的，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不过我想只要诚恳的话，应该能够得到他的理解吧……”
“真的非常感谢！”眼见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竹内小姐也是大喜过望，“请放心吧，我们会对那位先生做出必要的补偿的，希望他也能够尽快好起来。”
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真柚，也松了一口气。
她当然不是为了竹内小姐说服冈山昌平而庆幸，而是为了竹内小姐没有应对失措而庆幸，即使是无意之下的应对，也没有给对方任何空子。
虽然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表演而已，但是竹内姐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端正气派，没有落入对方可能的圈套，想必就算被录了节目，也没有人能够找得出可以指摘的地方吧……
正当她也在暗自庆幸的时候，冈山昌平突然又开口了。
“柚酱，你有什么意见吗？”
“诶……？”真柚没想到对方的火力突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微微摇了摇头，“柚酱不太清楚情况，就按……就按竹内姐说得办吧。”
“那柚酱你能保证对这些事都守密吗？”冈山昌平再问，“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小事，光是我们守密不够吧，如果其他人泄露出去的话，我们不仅是前功尽弃了，而且可能还会因此担上骂名哦……”
看着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真柚突然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了。
这不是把自己拖到泥潭里面来了吗……
“柚酱……也是其他人吗？”虽然内心里面有些慌乱，但是表面上还她是装作懵然无知。
“当然了啊。”冈山昌平笑了笑，“柚酱，你也要为小姐妹守密的吧？”
“如果非要守密的话，柚酱当然也……”在他不怀好意的注视下，真柚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回答。
“冈山先生，这件事，是由我们公司来处理的，真柚只是执行公司的决定而已。”竹内小姐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请不要再为难真柚了，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我们这些人做决定就可以了。”
竹内姐……真柚充满地感激看了她一眼。
“那好吧，既然柚酱也会从命，那我们也没什么话可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办吧！”冈山昌平耸了耸肩，“竹内小姐，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嗯，满意了。”竹内小姐点了点头，“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拍摄中止，大家回去吧，我也要回去跟公司汇报整个情况。”
“这一点我无法苟同。”冈山昌平又摇了摇头，“我想了想，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果然节目还是继续吧？”
“诶？”竹内小姐和真柚都惊叫了出来。
“为什么？”竹内小姐问。
“情况不是明摆着的吗？为了今天的节目大家准备了很久，现在就各自回家的话，那之前我们的准备岂不是白做了？拍摄现场出点意外情况也很正常，我这么多年经历了很多呢，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冈山昌平回答，“要是之前的投入都前功尽弃，我们这边非常为难啊！”
一边说他还一边叹气，显然不准备给人拒绝的理由。
看到对方如此坚持要求，又想到对方刚刚答应了帮早苗保密，竹内小姐微微有些动摇了。
而真柚却有着别样的想法。
这家伙是打定主意想要看自己出丑吗？几次三番试探失败之后，还想要把自己和早苗尴演的样子展现在观众面前，估计是不想要让节目中途结束吧。
太欺负人了吧！一想到这里，真柚的心里忍不住咒骂了。
虽然现在因为竹内姐的应对得体，两个人未必会因此而人设破灭，但是如果自己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从地开始节目然后表演的话，自己和早苗肯定也会成为一时的笑料吧……
凭什么？
就因为他构思的什么破烂节目，就要自己来为难？
够了……够了！
如果是平常的她，现在应该要卖萌示弱了，直接坚持说自己心情太糟糕，没有演出的能力就行了，反正也没有人能用刀子逼她继续表演。
可是那样的话，早苗怎么办？那孩子正内疚着，万一被哄骗到开始配合节目，那铁定会被当做笑料了吧？
该不该去让早苗自己面对？只要自己逃避开就行了，早苗怎么样是她自己的事情对吧？
反正两个人关系也不好是吧？跟自己又有多大关系呢？
“柚酱……柚酱……”在其他两个人的注视下，她喃喃自语。
刚才的懊恼，焦急，惊慌，在她心头搅拌，杂糅，融合……最后凝固在了一起，变成了一股愤怒的火焰。
是的，愤怒。
凭什么自己就应该忍气吞声委曲求全配合他人的演出？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的眼神，担惊受怕，害怕说出什么让人不高兴的话，害怕自己不被人注目，不被人所喜爱，哪怕直面到了讨厌的恶意，也会装作没有看到。害怕，什么都害怕。
“你这样不累吗？”
她想起了那个少年之前的问题。
是啊，累。
可是累又有什么办法？所谓偶像不就是这样的工作吗？
但是即使如此，也有不想要这么累的时候。
那么他是怎么做的？
我……我也学一次吧。哪怕一次也要发泄一下。
真柚的脑海当中，突然犹如是回放一样，闪现出了一段往日的回忆。
“如果非要坚持的话，柚酱，柚酱也不是不行。”片刻之后，她微微低下了头，然后用可爱的声线回答，“不过在那之前，冈山先生能不能回答柚酱一个问题呢？”
“嗯？没关系请问吧。”冈山昌平有些惊讶，但是马上点了点头，他现在在为计划得逞而开心吧。
“你戴着这顶丑得要死的帽子，是为了耍帅，还是为了遮盖已经秃掉的头顶？”真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他头顶的鸭舌帽问。
“诶？柚酱？”冈山昌平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发蒙，他惊呆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是什么……？”
小說群九伍零壹8零九零⑨
“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吗？你的秃头？”高崎真柚继续问，“不止头顶在流着油，你满脑子都是一样在流着油吧，恶臭！”
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摄像机，也许有吧，不过她现在并不在乎。
如果非要出什么问题的话，那还不如她自己来面对。
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
“喂……喂！”被真柚这么一骂，冈山昌平有些生气了，他皱起眉头看着真柚，“你这么说话过分了啊，公司没有教过你怎么说话吗？”
“生气了？你知道生气了？”虽然他摆出了严厉的面孔，但是真柚却没有被吓倒，相反她反而语气变得更加刻薄了，“既然你知道生气，那你知不知道，你在拿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女孩子的梦想开玩笑？是不是觉得自己想出这个点子很有创意？收视率提高了一定很开心吧？你知不知道你让别人担心到了什么地步？你知道吧？就算你知道，在你心里她的梦想，全部分量也不止几个百分点收视率，是吧？你就是这么看的吧？”
“喂……你……”被真柚这么一骂，冈山昌平反倒是气势一泄，“你看出来了？”
“是啊，我看出来了，你这个破烂节目已经开始了对吧？假装有人受伤其实就是想看看我们的糗相让人取乐对吧！”高崎真柚大声回敬对方，“柚酱已经忍不下去了，本来一切都这样结束就行了，你还要继续，非要把一个小孩子欺负到底不可，你这样很开心吗？很开心吧？毕竟只要你的收视率上来就好，是啊，节目耳目一新，有冲击力，多开心啊，至于她被吓成什么样，你在乎吗？谁在乎呢？你够了没有？晚上你睡得着吗？你，还有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为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准备了多少？你们……有没有把别人的梦想当做一回事啊！？”
兔死狐悲。早苗所受到的对待，让真柚想起了自己的太多事情，她难以忍受了。
一直被压抑，压抑了好几年的痛苦和愤恨，一股脑地都倾泻了出来，此刻她不是在对冈山昌平一个人说话，而是好像在对好多人一起说话。
真柚直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抬起头来怒视着对方。
“你不就是想要收视率吗？现在你应该满意了吧？看到我这样一番话你应该非常满意吧，有节目效果了吧？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吗，你这个恶臭大叔！”
明明个子不高，但是此刻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却让冈山昌平也为之一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喂……”
“我受够你们这样的人了！”高崎真柚没有给对方再说什么的空间，而是又打断了对方的话，“为什么每次都是要我们来承担，为什么你们对我们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你们做了什么让人敬佩的事情吗？你们做好了表率吗？没有，什么都没有吧？那为什么还好意思摆出一副要我们做这做那的态度呢？”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喊了出来。“你们这样的人，最讨厌了！”
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明天的事情吧。
至少现在，非常开心。
74，鼓动
“你们这样的人，最讨厌了！”
真柚尖利的声音刺入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膜当中，让地面都似乎在微微发抖。
冈山昌平一动不动，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他不明白一贯乖巧可爱的高崎真柚怎么会突然情绪崩溃，张牙舞爪地在他的面前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旁边的竹内小姐倒是先反应过来了，她连忙走到了真柚的旁边，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面色不善地看着冈山昌平。
“冈山先生，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吗？”
“呃……呃……”冈山昌平有些尴尬，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闪避开对方的视线，“你也知道，节目嘛，总有节目的要求是吧？”
“太过分了。”竹内小姐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冷冷地说，“就为了这么点效果，你把早苗吓成了那样，这真的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吗？真柚说得很对，你是在拿别人的梦想开玩笑！”
“呃……”冈山昌平有些理屈词穷，但是看不出多少抱歉或者内疚的意思来，“有些时候节目需求，我们不得不暂时对你们保密，这样才能达到节目效果是吧？到时候我们会道歉的。”
“等节目做完了再道歉有什么意义？！”真柚再度质问对方。
“请不要再以节目作为借口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节目了。”竹内小姐也毫不退让，“冈山先生，请中止节目吧，我们不再配合了，并且等我回去之后会跟公司报告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眼见竹内小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冈山昌平也生气了。
他眼下再也看不到任何尴尬了，反而理直气壮地看着两个人。
“喂，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你以为我们找不到其他的合作对象吗？告诉你吧，偶像这种东西遍地都是，有多少人求着想要跟我们做节目都求不到呢！你要是乱来的话，责任你背得起吗？”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了高崎真柚，“还有你，刚才那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被公司宠坏了啊，一点都不知道社会应有的规矩？给你机会，你认真做节目不是应该的吗？少给我添麻烦！”
“请说清楚，到底是谁给谁添麻烦？”高崎真柚觉得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所以也继续硬气到底，“我才不会再配合你的节目……你……”
“好了，到此为止吧。”竹内小姐打断了真柚的话，然后自己挡在了真柚的前面，“我已经做了决定了，节目就此中止，这是我的决定，一切也都是我的责任，如果你们真要追究什么责任的话那就尽管来找我吧，我随时都奉陪，请不要去为难小孩子，既然你自居长辈，那么就请拿出一点长辈应有的样子，给后辈们做个表率吧。”
说完之后，她拉着真柚就离开了，留下了冈山昌平愕然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脸色非常难看。
竹内小姐拉着真柚往回走，准备带着和泉早苗一起离开，然而在过道里面的，她却发现前面有个少年正站在她们的去路上。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高崎真柚，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柚酱，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做。”
“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高崎真柚闷闷地问。
“没人拦我我就过来了啊，看看热闹。”最上淳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了不得的戏码。”
真柚脸上微微一红，仿佛在为自己刚才的粗鲁表现而尴尬一样。
“都听到了？”
“能听到的都听到了，毕竟刚才你叫得那么大声。”最上淳点了点头，“老实说听起来还有点帅气。”
听到他们的对话，竹内小姐突然明白了什么。
真柚会突然爆发，做出这种绝对不像是真柚的事情，绝对跟这个少年人脱不开干系。
不管怎么样，现在真柚需要一点安慰，也许来自于他的安慰更加有效一些也说不定……
“我抽根烟，突然烟瘾犯了。”她从容不迫地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然后悠然自得地走开到了旁边，留下了真柚和最上淳站在一起。
真柚低着头，一时默然无语。
“后悔了吗？自己主动撕下面具。”片刻之后，最上淳问。
“不，我，很开心。”真柚看着最上淳，眼睛在一闪一闪地发亮，“原来直抒胸臆是这么舒爽的事情……难怪你一直都喜欢这么做。”
“是吧，开心了吧？爽了吧？”最上淳耸了耸肩，“不过爽完之后，你还得知道应该怎么去善后，不然那只是无脑的莽夫而已。”
“我，想过的呢。”真柚低声回答。
“嗯？”最上淳有些不解。
“如果我能够红起来，然后更红，他不会记得我得罪过他的，大概就像狗一样地趴在地上吧。”虽然嘴里说着这么刻薄的话，但是真柚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温暖的笑容，“如果我红不了了，和一些前辈们一样从那个世界里消失了，然后被人慢慢遗忘，那就算讨好了他又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不想讨好他了，观众对我的认可才是我活在偶像世界的资本。”
“贤明的判断。”最上淳点了点头，“其实你骂他也没什么，因为这次道理在你一边，谁也不能说你做错了。再说了，只要你不让你的粉丝们绝望，别说当场骂人了，就是当场打人或者就地倒立，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替你洗刷，反正在他们眼里你做什么都对。”